17. 第15章

作品:《咸鱼躺赢权谋文的可行性分析

    摸上的手掌冰冰凉。


    邱时序唰一下飞身后退,窜出去老远,后腰撞上房间中央的桌沿。


    “咚”一声,惊得大家纷纷看向他。


    邱时序大气未喘,尽力克制颤抖的手指,指向那床榻底下。


    程朝阳面露疑惑,端着烛台,向床榻靠近,邱时序白着脸,一把将她拉住,阻止姑娘靠近。


    季澜清眉头不自觉轻皱,目光死死盯着床底,手缓缓压上隐藏在腰间的匕首,另一手执蜡烛,趋向那处的步子极轻。


    路平昭见状,亦是随季澜清上前,不敢错开视线,神色中尽是谨慎。


    两人靠近床榻,床底并无半点动静,路平昭轻轻掀开被褥,曲指敲敲床板,依然无声。


    这边邱时序深吸口气上前,大胆将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掀开,后上手去拆卸床板。


    路平昭不懂何意,跟着照做,季澜清将手中蜡烛靠近,为二人照明。


    床板拆开,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床板下躺着郑卓言。


    郑卓言双目阖紧,脸色乌青,嘴唇黑紫,面部肿胀,身上的衣袍轻微磨损。他一手散在身边,另只手攥紧,将胸口衣料抓在手里,看起来痛苦极了。


    邱时序缓缓蹲下身,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他将手抬起又放下,终是未能伸向人颈间的血脉。


    “他……他……郑卓言……”


    程朝阳端着插满蜡的烛台靠近,瞬间将郑卓言的脸照亮了,众人围在他身边,仿佛他生来便是如此耀眼。


    邱时序透过烛火的光晕,依稀看到了郑卓言漫长又短暂的十九年人生。


    程朝阳捂着嘴,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心绪,随后她将烛台递给身后的邹老大,但无人接。


    邹老大半张着嘴,下无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邹老二,眼眶红得肉眼可见,似是没回过神。


    程朝阳将烛台往他怀中一怼,背过身去吸吸鼻子,随后又将身体转回,蹲下身来。


    程大夫将垂在地上的手执起,手是凉的,她的心亦是凉的。


    程朝阳极熟练,抬手摸上脉搏,良久又良久。


    外头更深露重,屋内寂静无声。


    路平昭杵在边上当木头人,他倏然将头抬起,快步移向门边,目露警惕,环视四周。


    季澜清见状抬起头,片刻后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压低嗓音:“快走!”


    大家极速撤出屋子。


    程朝阳懵懵懂懂,选择跟随。


    众人未等踏出院门,便听嘈杂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鞋子踏上石子路的哒哒声,抽出腰刀的锃锃声……


    被包围了。


    路平昭横着胳膊,护在所有人之前,慢慢向后退。


    “殿下,大人,我就说嘛,今下午那小姑娘看着就可疑……”邀功的声音得意又谄媚。


    干净又老旧的黑色锦靴出现在苏宁安眼中,视线上移,对上了顾子渊深邃又冷漠的凌厉目光。


    苏宁安瞳孔一缩,眉头微微蹙起,双方同时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顾子渊身边站着邱钰。


    邱钰负手而立,扫过一眼,随后背过身,离开小院子,只留一句:


    “你看着办。”


    顾子渊终是注意到了黏在他身上,那道来自季澜清赤忱的目光,他偏过头去:


    “全部拿下!”


    “是!”身边随侍领命。


    顾子渊转头欲走,身后屋子里传出动静。


    “王爷!屋里有……死人。”探查衙役拱手禀报。


    顾子渊猛然回头,撩开衣袍,跟着衙役进了屋内。


    院子里站的几个面面相觑,自觉排成排,一个个被捆上绳子押走。


    ……


    几人去了许久未归,黎云意坐在饭堂中,看着窗外的夜色愈发阴沉。


    钱梓宜老实坐在她身边,一口一口夜宵将两腮塞得满满。


    不过他眼珠子边吃边滴溜溜转。


    黎云意撑着半边脸,打个哈欠后看向他,声音含糊:“不收你钱,不用心虚。”


    钱梓宜将口中的食物尽数咽下:“太晚了姐姐去睡吧,我自己吃完就回去!”


    黎云意眯起眼睛打量他:“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实在是太晚了些。”


    黎云意表示不信,坐直身子,跟他在这硬熬。


    钱梓宜见状,几筷子扒干净碗里的面条:“我没吃饱,能去灶房里看看吗?”


    黎云意点点头,起身跟着他进了灶房。


    钱梓宜看着身后的人,不情不愿撇撇嘴。


    黎云意斜倚着灶房门框,看着钱梓宜在里头东翻西找,困得她眼皮直打架。


    终于,黎云意见他满意翻出两个大馒头,转头晃晃悠悠往外撤。


    突然,她感到身后一凉,跨上门槛的脚立即向旁边迈去,闪身躲过一击后,顺手扯过门边靠着的铁锹。


    那砸向她装馒头的瓷碗掉落在地,“啪”一声在夜色中格外响亮。


    身后的钱梓宜见不成,他又抄起倚在墙边的大扫帚,紧紧握在手中,闭着眼向黎云意横扫过来。


    黎云意慌神一瞬,回过头见是钱梓宜,心神立即稳下来。


    钱梓宜约么十二三岁,又瘦又小,个头儿才到她的肩膀。


    于是黎云意丝毫不慌,手中铁锹拄地,站在那静静看他扑过来。


    有种即将打孩子的爽感。


    钱梓宜双眼紧闭,冲向黎云意,在她举起铁锹前一瞬,将扫帚丢向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你要做什么?”举得手酸,黎云意将铁锹杵地上。


    “呜呜呜……对不起……”


    “为什么袭击我?”


    “呜呜呜……对不起……”


    “给我说话!”


    “呜呜呜……对不起……”


    两人各说各话,僵持而立。


    有种打哭孩子还得自己哄的窝囊感。


    这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黎云意耐心散尽,拆下灶房中捆大葱的麻绳,将钱梓宜绑个结实。


    待人哭声渐止,黎云意提口气,夹着嗓,努力使自己和蔼可亲:“来跟姐姐说说,你为何动手?”


    钱梓宜眨巴通红的眼睛,看起来委屈极了。


    他支支吾吾:“我……没想……我……”


    “没关系的,天下最好的姐姐我,是不会怪你的。”黎云意努力使自己好声好气。


    “我……我……对不起……”


    “是不想说吗?”黎云意努力维持僵硬的嘴角。


    “不……不……”


    “说!说人话!”黎云意耐心再次散尽,目露凶光。


    她单手将铁锹抬起,又重重落下,差点儿砸着自己脚。


    黎云意面上不动神色,默默将脚缩回几寸。


    突然饭堂门被重重推开,官衙行头的差役涌进,将两人团团围住。


    宋迟雨站在门口,朝黎云意摇摇头。


    黎云意将铁锹扔向一边,同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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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雨一并被押走……


    此夜已过三更。


    刑部大牢外把守的差役手握腰间配刀,身姿挺拔,目光严肃,周身正气。


    大牢内灯火通明。


    郑卓言身上盖着白布,躺在冰凉的床板上,连夜叫来的老仵作揉揉困倦的惺忪睡眼,带起特制的皮手套,掀开白布帘。


    见人如此年轻,老仵作叹口气摇摇头,上至头发丝下至脚趾盖,不放过一处细节。


    顾子渊立在不远处,影子随着火把摇晃。


    邱钰站在他身边,面容疲惫沧桑,他似是见不得这场面,较顾子渊更先转过头去,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此处。


    顾子渊跟着他,一同离开。


    “先生。”顾子渊面无表情,但开口恭敬。


    “嗯。”邱钰的回应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事你如何看待?”邱钰寻了处漏风的铁窗边透气。


    “秦维身上疑点甚多。”此处烛火昏暗,顾子渊一袭黑衣仿如融入黑夜。


    “秦维房间一早便搜过,可却无半点蛛丝马迹,原以为守株待兔也许能守到些什么……”


    顾子渊的叹息隐入长夜。


    “却守来了他们。”顾子渊垂眸苦笑:“他们能做什么?”


    邱钰直视顾子渊的眼眸,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缓缓开口,声音宛若悠远的铜钟:“三年前,我也如此想。”


    “论能力,论胆识,论沉稳,论心性,亦或是论谋略,他们无一人够格,不过是一群需要我庇护的孩子……”


    “我不指望他们能做成什么,平凡安稳的活即可,我便能护着。”


    邱钰仰起头,远方漆黑一片,微弱的火光什么也照不清。


    “陛下此举,你可知是何用意?”


    顾子渊端着的手臂垂下,静默不语。


    邱钰阖上双眸,止不住长叹:“权衡啊……”


    如今魏宰相大权在握,满堂朝臣各怀心思,陛下可用之人并不多,枢府院是隐入尘埃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荣不及此,祸也不及此。


    如今大祁与北狄表面虽太平,实际上暗中谍战已打响多年,以至于大祁涉及机密的行动皆由多方共同协作。


    不过分散至各方的只有某个环节,且同样的环节不会连续接到多次,除此外其余部分一概不知,任谁也摸不透规律。


    比如枢府院,平日里接触的,不过是各种行动之微末,成与不成无伤大雅,仅是迷惑敌方注意力的幌子而已。


    顶多算是狡兔多窟的那个窟。


    这次下旨命南府院寻回丢失书册,重点不在寻找书册的结果,而在过程。


    “陛下急于磨练自己的兵刃。”邱钰望着长夜,意有所指。


    “他们若磨不成刃,便只能成为磨刃石。”


    跳跃的火光将顾子渊的脸映得棱角分明,他声音低沉,嘴角扯不出一丝苦笑:


    “磨砺他们的石,便是我。”


    伴着南府院圣旨一并下的,还有条密诏:


    命镇北王顾子渊督查此案。


    如何督查,何种行径督查,督查至何程度,督查出哪样结果,皆由镇北王自行揣测。


    邱钰缓缓抬手,轻拍顾子渊肩头,带着极致的安抚,像他小时候那样。


    邱钰的视线不经意瞟向相隔很远的仵作处。


    “可此我此时的心境与三年前截然不同。”邱钰目光再次转向窗外那漫漫长夜。


    “今后世道难明,我不知能护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