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洲拉着沈也的手走到宫道上时，沈也从虞洲的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四殿下，你忘了，在宫中我们要注意身份。”


    虞洲收回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嘴角漾着笑意，“好，阿也，我都听你的。”


    随后，他们二人去了永敬宫。


    他们二人到永敬宫宫门前时，正巧碰上皇后从里面出来。


    沈也一把将虞洲拉到了暗处，他们二人默默地目送皇后离开。


    皇后的神色很是不好，虽然有些距离，但是沈也还是细心地发现了她的眼眶微微发红，许是方才流泪所致。


    待皇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宫道尽头，沈也和虞洲才踏进了永敬宫里。


    他们二人走到园子里时，虞昭一身水色锦绣罗裙，她站在池子边，心不在焉地往池子里撒鱼食。


    鱼儿纷纷聚集在她的脚边，不断争抢鱼食。


    沈也走上前去，温声道：“公主，您若是再往池子里撒鱼食，鱼儿会被撑死的。”


    虞昭回过神来，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回眸对着沈也和虞洲浅浅一笑，沈也看到，虞昭的眼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想来，方才她也哭了。


    虞昭如何不知皇后的无奈，一面是皇子，一面是公主，两个都是她的亲生骨肉。


    此次公主和亲，是虞辞主动向圣上提出来的，在圣上看来，和亲可不费一兵一卒，不用打仗，便可获得边境安宁。


    大虞朝损失的，不过是一位公主。大虞朝，千秋万代，又怎么会缺公主呢？


    这是最好的法子，最省力的法子。


    皇后无法做出抉择，只能顺着事态的发展，公主远嫁，虞辞可得圣心。


    “从前，大虞朝有许多公主，今后也会有更多的公主，但我的名字会载入史册。”


    沈也和虞洲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陪着虞昭，静静地站在池子边。


    好像木已成舟，好像覆水难收，好像无路可走。


    好几日，沈也和虞洲以极其尴尬的状态相处着。


    沈也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对虞洲冷淡，她再等，她想等虞洲亲口来和她说他便是杨洲的事。


    可等啊等，等了五日虞洲都没有对她说那件事。


    他每日都来找她，即便她对他的态度异常地冷淡。


    书院里，沈也看着面前的脸。


    圆乎乎的那张脸和如今清俊的脸重合又分离，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开口问他：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他深深地望着她，终究是欲言又止。


    她不懂，他究竟在犹豫什么？


    她很擅长反思自己的行为，在一段感情中，坦诚相待才是最好的选择，从前她也有意欺瞒了他，他们二人算是扯平了。


    这次，便由她主动开口吧，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正当她打算直接开口问他是不是杨洲时，下一瞬虞辞竟同大理寺卿徐茂时出现在书院里。


    “沈学士，请跟我们走一趟。”徐茂时穿着官服，直直地站在沈也面前。


    沈也不明所以，这是闹哪出？


    虞洲站在她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徐大人这是何意？”


    “哟，四弟，你还不知道吧，沈学士可是犯了欺君大罪。”


    虞洲不曾给过虞辞一个眼神，他冷声道：“闭嘴。”


    随即他望着徐茂时，语气无比认真：“请徐大人明示。”


    徐茂时眉头微皱，沉声应道：“四殿下，半月前送去拂郎的贸易条约出问题了，边境贸易损失惨重。此事乃皇上亲自下令调查。”


    虞辞冷哼一声道：“沈学士，哦不，现在不应该叫你沈学士了，你现在可是罪臣，勾结拂郎损害大虞朝利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也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勾结拂郎？


    看到虞洲露出的紧张的神情，虞辞心情大好，他催促道：“徐大人，快将人带去大理寺吧。”


    “沈学士，得罪了。”徐茂时话音刚落，几个侍从便走上前来要带走沈也。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虞洲死死地将沈也护在身后，抬手拦住侍从。


    “哎，四弟，你这是何意？你这般护着她这个罪臣，难道你也是共犯？”虞辞一边笑一边扬起一根手指，佯装惊讶，他继续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从前四弟与沈学士便不清不白的，你们的关系可谓是——”


    沈也皱起眉头，厉声制止道：


    “够了！二皇子怎么这般心急？这般刻薄？圣上只是命徐大人将我带走调查，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表明我犯了欺君之罪，你这般无理揣测四皇子，就不怕圣上再让你去藏书阁抄写经书吗？”


    虞辞咬牙切齿道：“你——你死到临头了竟还这般嘴硬！”


    “我是否有罪，圣上自有决断，徐大人，我愿意跟你走。”


    虞洲回头望着沈也，神色复杂，他的嘴唇动着，吐出几个字。


    沈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从背后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角，她的眼中漾着笑意，弯起嘴角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问心无愧，并未做任何谋逆之事。”


    “请吧，沈学士。”


    徐茂时一声令下，侍从便带走了沈也。


    虞洲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沈也离开的身影，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时，虞洲握紧了拳头。


    沈也被带回大理寺后，徐茂时并未当天审讯她，他将她关在牢里。


    沈也坐在冰冷的干草堆上，四周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她环顾四周，只见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光影摇曳，显得格外阴森。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禁吐槽：“大虞朝的大牢，环境还真糟糕，如此昏暗可怖，连个通风口都没有。”


    突然，干草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吱吱吱——吱吱吱”


    这声音好像是有人再来来回回地推门，可那是在干草堆下，不可能是推门声。


    难道是……


    老鼠！！！


    沈也用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心口，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从干草堆里传来的声音并未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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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昏暗中，沈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双黑豆子似的眼睛。


    她猛得闭上眼睛随后又猛得睁开眼睛，借着昏黄的油灯灯光，沈也看清楚了干草堆上的黑东西。


    那是一只极其肥硕的大老鼠！身子肥胖，毛发又黑又浓，尾巴又细又长。


    沈也心中发毛，忍不住打哆嗦，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老鼠不会吃人，它只是——只是长得比较丑，没事哒没事哒。


    可是下一秒，她急忙站起身后退到墙边，不行不行，俺不中嘞，那只肥硕的大老鼠飞速地穿过干草跑到她的脚边。


    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牢门的两根铁杆子，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有老鼠！！！”


    狱卒踱着步子缓缓走到牢门前，不耐烦地瞪了沈也一眼，斥责道：“吵什么吵！”


    沈也用手指着那堆干草，颤抖着声音道：“大哥……大哥，有……有老鼠！”


    狱卒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耐烦，“不过是几只耗子，至于吗？”


    虞辞突然出现在牢门前，他用一块帕子捂住了鼻子，道：“没想到，不过是几只耗子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狱卒见来人是虞辞，立即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躬身道：“小的见过二殿下。”


    沈也心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但是在虞辞面前，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托二殿下的福，若不是二殿下，臣如何能有机会坐在这大牢里，与老鼠为伴。”


    虞辞的眼中满是不屑，“呵呵，沈学士，你都在狱中了，竟还这般伶牙俐齿！”


    沈也懒得再搭理他，她转向狱卒，道：“狱卒大哥，我有事要见徐大人，烦请你帮忙通报一声。”


    “这……”


    狱卒望向了虞辞，沈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希望了。


    虞辞摆手吩咐道：“不用去找徐大人了，今日徐大人有要务在身。”


    “是。”


    虞辞临走之前贱兮兮地留下一句话：“沈学士，莫要再想东想西，不如留着些力气，安心度过你生命中余下的日子。”


    沈也坐回墙边，那只大耗子虽然不见了身影，可她知道，它还在这间牢房里。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开始回想白日里虞辞还有徐时茂说过的那些话。


    欺君之罪。


    与拂郎国签订的贸易协定出了问题。


    虞国损失大量银钱……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当她在不停地思考，快要把CPU干烧了的时候，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也，阿也，阿也。”虞洲连叫了三次她的名字。


    沈也急忙站起身走到牢门前，隔着铁牢门，她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她向后轻轻退了一步，垂眸道：“虞洲，这个时候，你不该来这里的。”


    虞洲的手穿过两根铁杆子之间的间隙，他握住了沈也的手，“阿也，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