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作品:《我在大邶当皇女(女尊)

    金銮殿。


    邶帝回宫后第一次上朝,众人一叩拜完,还没等元内侍按规定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户部尚书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户部尚书举起手中朝板,沈冉当即就猜到她要说什么,握着朝板的手紧了紧。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户部尚书大义凛然道:


    “五殿下监国期间凌江决堤,在没有陛下手谕的情况下擅动国库,以监国之名逼迫户部下放赈灾款。”


    “臣参五殿下目无王法,滥用职权!”


    另一人也站了出来,举着手中朝板:“陛下,臣也要参五殿下。”


    “五殿下与户部尚书对峙间,在朝堂之上公然摔碎朝板,向户部施压。臣要参五殿下不敬朝堂,扰乱朝纲。”


    又有人道:“陛下,五殿下监国期间朝政处理效率低下,又犯下擅动国库这等大错。臣参五殿下监国失职。”


    “恳请陛下处罚五殿下,数罪并罚,肃清朝堂。”


    此话一出,瞬间就有一大批朝臣举起手中朝板,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恳请陛下处罚五殿下。”


    滥用职权,扰乱朝纲,监国失职。三顶帽子瞬间扣到沈冉头上,沈冉抬眼看向邶帝,邶帝的脸隐藏在十二旒冕冠之下,看不清神情。


    何苗站出来替沈冉争辩:“五殿下年轻,不过是初次监国经验不足,犯些小错无伤大雅,不至于上升到如此程度。”


    王季清附和道:“臣同意大将军所言,凌江决堤,五殿下确有冲动,但也是关心民生大事的无奈之举,不应该为此受到处罚。”


    二人语罢,竟再无一人出来为沈冉执言。就连平日与何苗走得极近的给事中、兵部尚书等人都颇为反常的缄口不言,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对劲。


    户部尚书见状冷哼一声:“对即是对,错即是错,五殿下所为大家有目共睹,谁敢说这些事情是冤枉五殿下?”


    “不论五殿下是出于什么原因,错已犯下,若不处罚岂不是给后人做了不好的示范。若人人都像五殿下一般藐视朝规,大邶朝政如何得以清明?”


    何苗还想再为沈冉辩驳一番,邶帝先开口打算了她:


    “好了,朕自有定夺。”


    邶帝缓缓开口,视线在群臣脸上扫过一圈,最终落在沈冉身上:“冉儿,她们都说你有错,你有何要为自己辩解的?”


    沈冉心下明了这些罪名可大可小,处不处罚,如何处罚,不过是邶帝的心意。


    今日这么多人一同弹劾她绝不是临时起意,也并非她要求户部拨款一事引起众怒。即便她当时顺从户部选择先给邶帝传信,她们也可以参她政无主见,耽误灾情,又或者找些别的理由来参她。


    也许连京城里平日下两枚蛋的鸡,在她监国期间只下了一枚蛋,都可以扣在她执政不力的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们就像饿到眼冒绿光的狼群,在邶帝这头狼的指挥下有预谋地向她扑来,誓要把她咬得遍体鳞伤。


    从邶帝让她监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此刻在朝堂之上会成为众矢之的。


    邶帝总有办法,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沈冉的错。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就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左右赈灾款确实已经下发到河东道,沈冉也没什么后悔。邶帝铁了心的要罚她,替她争辩的人也难免被她牵连。


    认了就是,何必连累她们。


    沈冉举起朝板,缓慢而又坚定道:“儿臣无话可说,请母皇责罚。”


    邶帝的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轻敲扶手,语气中带着叹息:“朕将监国重任交予你,你竟如此辜负朕的期望。”


    邶帝手微动,手腕上的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颇为难道:“你要叫朕如何是好?太轻了无法起到惩戒作用,太重了朕又于心不忍。”


    “右丞相,你觉得该如何呢?”


    右丞相在朝堂之上极少发言,往日里也只是老神在在地听着众人争论,仿佛老僧入定,此时邶帝竟出言询问她的意见。


    右丞相用她苍老的声音开口道:“按律法,滥用职权应罢官流放边疆,扰乱朝纲处一百大板。而这监国不力,闻所未闻,也无先例。”


    “陛下慈母心切,自然不忍心处置五殿下。但五殿下身为皇女当以身表率,念及初犯,臣以为不如便处五十大板,小惩大戒即可。”


    “陛下三思啊!”


    王季清急忙出言阻止,举起朝板快速道,“五殿下贵为皇女,杖刑这等屈辱之刑如何算小惩?从开朝以来至今未有先例。”


    邶帝无视王季清的话语,再次看向沈冉淡淡道:


    “冉儿自己觉得呢?”


    沈冉垂眸,这样的结局怕是邶帝早早便替她定好,不过是借由右丞相之口宣之于众罢了。


    当众询问她的意见,她若是认了挨完板子这件事也就翻篇,不认便是罪加一等,那便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沈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抬手垫于额前,平静地叩首拜道:


    “母皇英明,儿臣叩谢圣恩。”


    朝堂上鸦雀无声,静得出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众人屏息凝神,看向沈冉的目光有些复杂。连户部尚书与先前弹劾沈冉的几个朝臣,眼神中都隐隐带着同情和怜悯意味。


    五十大板的杖刑,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半身不遂。虽不致命,但需要当众受刑,其中的折辱才是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


    从来也不乏官员犯错受二三十板后,无法忍受失去体面而自尽。


    五殿下竟然这样坦然接受,连反抗都不曾有。


    邶帝微微勾唇,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快意:“既然冉儿认罚,那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邶帝随即将目光投向殿外,高声道:


    “赵含!”


    在金銮殿外等候邶帝命令的禁军将领赵含快步走入殿中,雷厉风行地单膝下跪抱拳道:“请陛下吩咐!”


    “待散朝之后,由你亲自为冉儿上刑。”


    “是!”


    赵含退下,邶帝不急不缓地站起身,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别事要议?”


    回应邶帝的是一片沉默,邶帝面不改色地掸去身上尘灰,干净利落地一甩衣袖道:


    “退朝。”


    朝阳之下,金銮殿前的广场上。


    沈冉被人押着按在长凳之上,远远地看见赵含与沈昭向这边走来。那长板在赵含手中看起来如同一叶之轻,沈昭站到沈冉不远处,眸底平静如潭水无波。


    赵含道:“得罪了,五殿下。”


    禁军按住沈冉的身体,五十斤的廷杖带着破风声落在沈冉的腰臀,木板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在腰处炸开,迅速蔓延到腹部及大腿后侧,而后钝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痛觉最终化为强烈的灼烧感。


    沈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只是第一下就逼出她一身冷汗,汗珠顺着脸颊和发梢滴到地面上,打湿金銮殿前广场的石板。


    沈冉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沈冉想要抓住身下的长凳抵御疼痛,却发现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正值下朝,不少朝臣站在不远处围观,看到此幕都纷纷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都这样了五殿下还一声不吭,别是晕过去了。”


    “换别人早就哀嚎到让宫外的百姓都听到了,五殿下骨头也真硬。”


    “唉,五十大板虽不至死,若是伤到骨头怎么好?有损皇室颜面啊。”


    沈昭闻言看过去,走到那群议论纷纷的朝臣身前,挡住她们的视线,冷声道:“各位大人,都已经散朝了还不回去,是在等什么?”


    沈冉再怎么说也是皇女,皇室的笑话哪里是这么好看的。那群朝臣见到沈昭有些心虚,纷纷告辞抬步离去。


    见人陆续离开,沈昭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沈冉。血腥的场面印入眼帘,沈昭眼中难得出现波澜,抿唇后退几步,快速转身离开。


    偌大的广场上回荡着廷杖的沉闷声响,沈冉脑中已经无暇再想其他,只是麻木地数着落在身体上板子的数量。


    七、八、九……


    十五,十六、十七……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沈冉感觉内脏似乎都要在长板下被震碎,喉头涌上一阵腥甜,血沫顺着嘴角缓缓落在地面。


    沈冉抬眼看见那“金銮殿”三个大字,在这个全天下权力巅峰的宫殿前,沈冉感觉广场上横竖交错的砖缝结成了一张名为皇权的大网,铺天盖地向她压来。


    该死的皇权!


    沈冉死死咬着牙,此时发出一丝声音都像是对这张大网的示弱。


    沈冉的腰臀处已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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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肉模糊,无数次都在昏迷的边缘,却凭靠着坚强的意志力硬生生撑过五十大板。


    行刑结束,赵含放下手中长板,微微挥手两个按住沈冉的禁军松开禁锢。沈冉受完刑走肯定是走不了了,禁军正准备寻块板子送沈冉回府,一道魁梧身影推开她们背起沈冉向宫外走去。


    沈冉无力地将头靠在何苗温暖厚实的背上,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颜色,只有唇角的血迹触目惊心,用细若蚊吟的气声唤道:


    “姑姑……”


    何苗的脚步顿了片刻,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与心疼,背着沈冉的手紧了紧:“姑姑在。”


    沈冉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觉得眼皮上下打架,支撑不住眼前陷入黑暗。


    何苗感受到背上重量的增加,忍不住加快步伐,正是旭日初升,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着走着,何苗突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只能暂时停下脚步,略抬起头将眼中湿意逼回,通红的眼眶望着天边孤雁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眼泪很快被风干,何苗背着沈冉每一步都走的稳健又决绝,影子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似乎保驾护航。


    “走,姑姑带你回家了。”


    *


    沈冉意识彻底模糊前,听到回家两个字。


    回家?


    她的家么?


    沈冉突然闻到带着湿气的土腥味混着青草清香,老人背着她踩着雨后乡间的泥巴路,那双穿了很多年的黑色布鞋沾满了泥巴,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黏腻声音。


    等回到家,奶奶就会把这鞋子换下来,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到泥巴干透用手一拨就能把泥巴都抠掉。然后烧锅热水放到温,把水倒入集市上花两块钱买的塑料盆里,再把鞋子放进去泡。


    拿不要的牙刷配着肥皂水慢慢地去刷,最后浑黄的水倒进门前荒凉的废地里,又继续把鞋放到门边晒。


    现在老人快步穿过稻田,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误伤脆弱的稻苗,看着田里的长势哎哟一声:“囡囡快长大哟,读好多书将来教大家把地种好,带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好不好?”


    沈冉撅嘴不满,她才不想读书,学校里老师讲话带着外地口音听不懂,书上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像看天书。


    沈冉光想着就觉得好困,恹恹地伏在老人背上,直到看到路的尽头出现那间红泥房子。


    房前还挂着春节的时候买来的红对联,红得鲜亮刺眼。对联之上又挂着端午时从山上割下的青翠艾草,沈冉觉得它总有股苦苦的药味。


    老人将她放下来,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向前走:“囡囡,回家了。”


    沈冉下意识往红泥房子迈了几步,回头一看,原本应该跟在她身后的老人不见踪影。


    “奶奶!”


    沈冉焦急环顾四周也没见到老人的身影,却发现方才走过的稻田中倏然坍塌一片,空缺格外显眼,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那座红泥房子。


    那座红泥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对联的颜色也像是经历风吹日晒的黯淡下来,艾草更是不用提,开始变得萎缩干枯。


    不……不要!


    沈冉忍不住加快步伐向红泥房子跑去,试图在它彻底衰败之前回到房子里,好像那样就可以留住什么。


    可就在沈冉跑到门前空地的那一刻,对联瞬间变成白色,上面的字模糊到辩认不清,艾草已经彻底被风干,轻轻一碰就碎了遍地。


    沈冉茫然的站在门前,抬手轻轻一推门,日光洒进窗户糊着报纸的红泥房子,地上的尘灰因为门开而被掀起,在光下纷飞。


    沈冉缓缓抬起头,空空如也的房屋里唯一的东西是墙上挂着的两张黑白相片,上半部分隐藏在黑暗里,只能看见笑着的嘴。


    两个微笑着的老人似乎在欢迎她回家。


    沈冉看向门边,那双黑色布鞋还晒在那里,只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风水日晒,变得脏兮兮灰扑扑。


    它最后一次被洗干净是什么时候?


    是奶奶穿着寿衣躺进棺材埋进土里,留下这一双沾满血污的鞋子。


    沈冉拿着不要的牙刷学着奶奶的样子最后一次刷洗干净它,将一盆带着腥味的红色浑水泼入门前荒地。


    这双鞋就一直静静躺在这里好多年。


    沈冉当然可以回家。


    只是她的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