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身份
作品:《青禁客》 “苏青青,青松的青。”
邓夷宁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惊雷劈中,胸腔猛地一紧,心脏也随之漏跳一拍。她怔怔地盯着寇瑶一张一合的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袖,唇边已经无法维持一贯的淡定从容,那一瞬间,她甚至听不清李昭澜在身旁说了什么,脑中无数的片段在一瞬间浮现。
半月前的荒郊野外,突兀地走出一个女子,看似慌张模样,可现在想来,那双眼分明冷静的很。
会试放榜便出了舞弊一案,刘渊自缢,苏青青瞒天过海逃出衙门亦是自缢。邓夷宁不明白,究竟是何等大事需要他们接二连三的付出性命。
“为何是苏青青?她为何什么都知晓?”邓夷宁猛地起身,“你们到底有何计划?”
寇瑶被吓得一哆嗦,但面上依旧冷静,她摇着头,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我不知道,芜溪从不告诉我。”
“大火呢?玉春堂的大火也是芜溪放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寇瑶话语一转,“姑娘,你就是安和公主,对吗?”言罢,她缓缓支起身子,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跪下。
“民女寇瑶,拜见三皇子殿下,三王妃。”
邓夷宁闻言,神情一凝,眉头轻蹙,缓缓转头望向李昭澜。她眼底的震惊未散,眸色却已渐沉。
“你知道我们二人身份?”
寇瑶点了点头:“回王妃,这消息在遂农今日早已传遍,寇瑶不蠢,三王妃敢在那日当众将我带走,想来定是身份不凡之人。”
李昭澜亦皱眉,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上前一步,语声淡然:“你既知我与王妃身份,又何必躲躲藏藏,迟迟不言?你若是早说,许多事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
寇瑶伏跪在地,面色苍白。她双手撑地,低眉顺眼,语气低缓:“民女不敢多言,只觉一旦开口便是灭顶之灾。更不知殿下与王妃之意,贸然投诚怕惹误解。今日已全盘托出,民女只求彻查玉春堂大火一事。其他一概不问。”
“你不知?可你跪在这儿,又是在求谁的情分?”邓夷宁冷哼一声,手指微微颤抖,却强行按捺着情绪,“你不蠢,可本王妃更是不蠢。你这副模样分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说。”
寇瑶缓缓抬头,眸中映着一旁跳动的烛火,仿佛由泪光晃动,却始终未能落下。
“王妃,如今民女自认愚蠢,许多事只从芜溪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心思缜密,向来不亲信旁人,纵然我与她相处多年,所知亦不过皮毛。”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邓夷宁,语气忽低了几分,“玉春堂的大火,是救,亦是劫。若非那场大火,寇瑶不会沦落此地,替人卖药。”
邓夷宁垂眸沉思,长袖一拂,“掠你之日你曾说过,芜溪是替你去死的,这是何意?”
寇瑶微微闭眸,须臾再启。
“玉春堂大火之日,葬生火海的本该是我。”
说起两人的相识,还是芜溪参与花魁选举那年,芜溪被鸨母安排去了新的厢室,与寇瑶同进同出。
彼时二人虽同为玉春堂之人,性情却天差地别。寇瑶急于赎身,入堂次年便开张接客。两人在教坊司有过几面之缘,寇瑶对她的印象不多,起初只觉这女子举止清冷,寡言少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让人讨厌,可后来两人同住屋檐下,寇瑶只觉得她就是个麻烦。
芜溪有个烧银子的嗜好,便是养花,她每月的银两,除开攒下的交资,其余的全用来买花了。那玉春堂后院本就不大,几乎被她一盆盆花草占的无处下脚,有时被鸨母说多了,她便将那些花搬进屋子。花香虽淡,可日日嗅之也使人头晕眼涩。
起初寇瑶极烦,每每见芜溪蹲在花前细语低喃,便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本以为这只是她一时兴起,可时日一久,却见她每日早起必洒水修枝,入夜亦伴着烛火修剪花叶,未有一日懈怠,便不由心生几分奇异之感。
“她不似我们这群人。”寇瑶低声道,“她养的不是花,是念想。”
后来她见到寇瑶与那蕊音走的极近,总是冷眼相待。不为别的,只因那蕊音的名声。
玉春堂的姑娘都知蕊音被一公子独宠,那公子并非遂农之人,而却愿意花费心思在千里迢迢之外的女妓身上,玉春堂内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说不羡慕,定是假的。
寇瑶与两人的交集不多,但故事的开始总是要有点由头的。那日她本不在安排之列,玉春堂中姑娘众多,分出日程由鸨母亲定,寇瑶当日正巧乐得清闲。怎料申时一过,那姑娘忽然呕吐不止,鸨母一声呵斥,便将她匆匆送去了医馆。
寇瑶来不及细细梳妆,只是仓促套了件薄衣,抿了口脂便被丫鬟送入房中。
那日来的公子称不上容貌俊俏,但大方极了,寇瑶之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识过。那晚进了那公子的房间,他二话不说丢给她一袋碎银。寇瑶没接过这么大方的公子,但看见银子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脸上堆起笑意,低声软语朝那人走去。
然而她刚欲开口,那人却一声不吭,反手将她按倒在地,不知从哪儿取出几根粗绳,熟练的缠上她的四肢。寇瑶猝不及防,挣扎间只觉身上一空,衣裳被褪得一干二净。
她不解,刚要开口,却被人用手帕塞住了口中。
那人坐于案边,自倒了一杯清酒,缓缓啜饮。他忽然开口,竟是让寇瑶学狗叫。
寇瑶愣住,以为自己听错,可他却只是用脚点着地面,语气不容抗拒。她不从,被拖拽着在地上跪趴,背脊直挺,抵死挣扎。然而那人似是早料到她不肯屈服,顷刻间便挥拳,重重砸在她的腹背之上。
姑娘的身子本就弱,如何经得起男子之力,不过几拳便气若游丝地伏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可那人仍不肯罢手,只冷声催促:“爬。”
寇瑶咬着帕子,唇齿满是血痕,只觉得尊严尽失,胸腔欲裂,眼泪无声地砸向地面。她终究低了头,学着那人意图,如狗一般匍匐于地,缓缓向前。
那夜之后,寇瑶足足卧床三日,连起身都无比艰难。鸨母知情后并无惋惜,只让人遣了个大夫来敷了些草药,倒是那公子之后赏下了一枚白玉玉佩,说她很对胃口。
那些日子是寇瑶照顾的她,她无法拒绝,只是每每见到她与蕊音交好的模样很是发狂。她嫉妒蕊音,同为青楼女子,为何她的命运与自己截然不同。
芜溪看出了她心里的难过,那段时日与蕊音见面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直到她当月结算银子之时,才得知蕊音偷偷替她上缴了这月的支出。她拉不下这个脸,气冲冲找上蕊音所在的后院,却见平日里待他温润儒雅的公子正对她大呼小叫,甚至动了手。
寇瑶捂着嘴没出声,害怕自己惹上麻烦,根本不愿在此多停留一秒,踮着脚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时瞧见了端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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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汤药的芜溪。
“所以,蕊音的公子待她并不好?”
寇瑶闻言,转过头来,神色复杂,许久方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是的,其实哪有什么良人会真的心悦我们这等人。我们不过是锦衣之上的胭脂香气,人人可取,人人可弃。他们日日来,说着最动听的情话,转头却又于他人共枕,谁会真的在乎青楼女子的清誉。”
“我嫉妒她,明明同为青楼出身,凭什么她就能得一个专宠的名头。可那日之后我才明白,她不过也是金笼中被妆点得最漂亮的那只鸟。你看得见她起舞,却看不见她的脚腕早已被丝线勒死。”
“可是你还未说明,为何玉春堂会有那场大火,以及为何死去的本该是你。”
“玉春堂的那场大火,我真的不知道。”
寇瑶低头,十指扣在地上,缓缓道:“大火那日本该是芜溪在楼外揽客,可我当月需要上缴的银子未能攒够,缠着与芜溪换了值守。大火是从一层烧起来的,她在四层陪着客人,火势太快,她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寇瑶摇头,却无力反驳,她像是垂死的一条鱼,被困在回忆的深海之中,挣扎着喘息,却无力逃脱。
“后来,”她喃喃,“后来鸨母将我们这些逃出的女子卖进了不同的青楼,我们别无选择,而那时我一心求死,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想替姐姐活下去,我留在了琼醉阁。”
寇瑶抬头看向邓夷宁,目光透着疲惫与祈求:“王妃,芜溪的死是我造成的,我偿还不了,可若这世上还有人为她求真相,我愿倾尽所有相助。只求,别让她的死白白枉然。”
屋中寂静一片,只有烛火轻颤。邓夷宁紧抿嘴角,终于缓缓开口:“所以你知道什么?”
烛火将寇瑶的影子拉的极长,仿佛连着那段久远沉重的回忆,也被拖进这沉静的夜色之中。
寇瑶的声音颤抖着,却不曾停顿,厢室多年来封锁在胸中的秘密终于找到一处出口:“药丸,早在玉春堂时就有了。我在芜溪姐姐的帐中瞧见过,但我也只是匆匆一瞥,我问过姐姐,她却说只是治病之物。后来我又在琼醉阁见到了,在陆英身上。王妃想得没错,那药源于陆英。为了接近他,我主动提及此事,为了换取他的信任,我主动服下此药,为的就是想要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邓夷宁眸光沉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女子:“你方才言道,芜溪从未告诉你她的计划,可你又为何知道这药丸与芜溪的死有关?”
“我并不知晓,我只是想知道姐姐为何要替陆英隐瞒此事。”
邓夷宁凝视着眼前这名女子,心底泛起万千念头。良久,她方才启唇道:“起来吧,今夜所言自会替你保密。今日你就在这宅院住下吧,这里很安全,陆英不会找到你的。”
“多谢王妃。”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言罢,邓夷宁看了一眼李昭澜,转身踏出房门。
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邓夷宁于李昭澜并肩而行,二人打算去郊外的小院对付一宿。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话,她不知李昭澜在想着什么,可自己在脑海里盘算着今晚所知的所有事情。
郊外的小路不算好走,邓夷宁心不在焉,不知踩了多少水坑。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望向李昭澜,脸上满是惊恐。
李昭澜不解:“怎么了?”
“不对,她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