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你能不能唤我声夫君

作品:《春华照灼

    在盖头之下,顾荣的笑容灿烂如花。


    其实,大乾是有哭嫁习俗的。


    但,顾荣不想哭,也不愿哭。


    这座府邸里,她思念之人,已经深埋黄土下。


    她憎恨之人,已经在大理寺牢中等候判决。


    她的小知,她会一直带在身边。


    所以,还有何留恋之处。


    乔吟舟一步步将顾荣背至花轿旁,目光掠过围观的民众和迎亲队伍中的世家子弟,最终定格在谢灼身上。


    “谢小侯爷,我将妹妹托付给你了。”


    “昔日,我身中奇毒,京城的医师们束手无策,幸得荣姨母赠药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随后,祖父与荣姨母商议,决定让我与荣荣结为义兄妹。”


    “义母不幸离世,今日我作为娘家人,亲自送荣荣出嫁。”


    “恳请你日后对她敬重爱惜,信任有加,切勿让她受一丝委屈。否则,作为她的义兄,我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乔府上下,皆是荣荣的靠山。”


    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向谢灼解释,倒不如说是在向围观众人解释。


    乔吟舟稍顿了下,继续道“芝兰茂于千载,琴瑟乐享百年。”


    “祝谢小侯爷和舍妹白首不离。”


    谢灼作揖“我谢灼在此立誓,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终此一生,不纳二色,从一而终。”


    “若违此誓,生生世世穷困潦倒不得所爱。”


    围观百姓啧啧称奇之余,又忍不住叫好,赞叹个不停。


    迎亲队伍的世家子们则是面面相觑。


    结亲就结亲,怎么还搞出立誓绝不纳妾这一出了。谢小侯爷把结亲的标准抬这么高,他们很难办的!!!


    顾荣搭着谢灼的手背钻进了花轿。


    谢灼对着四周百姓和顾家人拱手后,单脚一踏,翻身上马。


    花轿鎏金溢彩,金碧辉煌。


    旌旗扇伞似漫天卷云,钟鼓之乐不绝于耳。


    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仿佛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红色长龙。


    顾家通往忠勇侯府的街道红毯铺地,两旁的树上系满了红绸。


    万人空巷,夹道看着迎亲队伍。


    喜娘和迎亲的世家子们沿途撒着喜糖和铜钱。


    长公主府的侍卫们小心翼翼维持着秩序,以防涌动的人群踩踏生乱。


    所有人皆知,如此婚礼,数十年难得一见。


    在这一日,满城的繁花失了颜色。


    花轿上的顾荣,心里砰砰跳着。


    盖着盖头看不见,因而耳朵变得分外敏锐。


    她能清清楚楚听到夹杂在喜乐声中的祝福声。


    这一路,很慢。


    慢到她回顾了整整一生。


    这一路,很快。


    快到她,还没有数完谢灼的好。


    谢灼真的很好。


    花轿缓缓停下,轿门被从外打开。


    顾荣盖头下的狭窄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一只朝着她伸来。


    另一只手攥着红绸。


    好看的紧。


    “荣荣,把手给我。”


    双手交叠的那一刹那,顾荣砰砰乱跳的心似乎瞬间踏实安宁了。


    脚下,红毯绵延。


    “良缘永结心花放,佳偶天成情谊长。”


    “喜结连理枝,琴瑟和鸣度。”


    “郎君才貌双全备,淑女贤淑德容辉。”


    “佳偶天成结连理,百年好合喜相随。”


    ……


    每走一步,耳边都会响起明朗而响亮的吉祥话。


    燃烛,焚香,鸣爆竹。


    礼生诵唱。


    拜天地,敬苍天黄土,地久天长。


    拜高堂,敬谢父母养育恩,福寿绵长。


    夫妻对拜,两心相悦,白首偕老。


    永昭长公主看着谢灼那副笑的春光灿烂的模样,暗在心底骂了句不值钱!


    笑的真不值钱!


    永昭长公主很怀疑,谢灼这些年攒下的笑全用在大婚之日了。


    啧,她还以为谢灼不会笑呢。


    随着礼生的一句送入洞房,大婚礼成。


    喜房内。


    顾荣端庄地坐在喜床上,绣花的绸缎被面上摆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盖头被挑起,眼前骤然变亮,顾荣还有些不适。


    俄顷,缓缓适应。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袍的谢灼。


    谢灼的眉眼间洋溢着难以形容的欢喜雀跃。


    上扬的嘴角,微挑的眼尾,添了些许风流倜傥,更显郎艳独绝。


    在此之前,顾荣从未见过谢灼着红衣。


    很新鲜。


    也很勾人。


    真真像是夜雪初霁冷月无声下,寒水自碧的桥边两岸秋开遍了红芍药。


    这种惊艳,一眼万年。


    顾荣心想,她能记这一眼一辈子。


    一块冰,有了明媚的喜怒哀乐。


    “荣荣,你我是夫妻了。”谢灼握着喜秤的手微微颤抖着。


    顾荣垂下眉眼。


    没来由的有些羞赧。


    是夫妻。


    是她心软的男菩萨。


    “我很开心。”


    “很开心。”


    谢灼一次又一次地用最朴实无华、最简洁的话语反复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如果不是剖出心来会死人,谢灼真真想亲手把心捧给顾荣。让顾荣知道,人心也可信。


    顾荣敛起羞涩,白了谢灼一眼“大乾可没有哭娶的习俗。”


    这一眼,满是娇嗔。


    “待会儿,若是你红着眼眶出去招待宾客,我保证,明日一早你不喜我的流言定会传遍上京的大街小巷。”


    “届时,我就不得不接受旁人或同情怜悯或嫌弃鄙夷的眼神了。”


    谢灼欲盖弥彰“我没哭。”


    “是……”


    “是……”


    谢灼嗫嚅了良久,才唤出那句娘子。


    “是娘子穠艳逼人,晃到了眼睛。”


    顾荣笑道“周少卿真真是教会了你不少东西。”


    谢灼:……


    就不能是他好学,自学成才吗?


    “去吧。”


    顾荣不再揶揄谢灼,挥了挥手,说道。


    谢灼:什么流传千百年的风俗!


    大婚之日,就该从头至尾守着自己娘子才是!


    在一生仅有一次的日子里推杯换盏上,简直就是可耻的浪费!


    希望来赴宴的宾客们识趣些。


    “我让厨娘们备好了吃食,你饿的话先用些,不用顾及喜娘仆婢们说的什么不得用膳的话。”


    “今日起,你就是忠勇侯府的当家主母。”


    在大乾,大婚当日,除了哭嫁外,新娘子也不得用膳。


    意在表达对父母兄弟的不舍。


    顾府算是顾荣的家吗?


    岳母在世时,算。


    但后来,不算。


    顾荣挑挑眉“不严格遵循大婚的规矩习俗,以防不吉利了?”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谢灼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谢灼也没有当即转身离开,而是指尖搓着袖口,一下又一下,别别扭扭道“你……”


    “你能不能唤我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