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冲下三楼，果然在控制室看到正在加班的一众主创人员。


    不等敲门通报，欧建忠便率先发现了几人的身影，尤其是顶着一团泰迪卷扒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的傅子安。


    “怎么又是你！”没好气地瞪了傅子安一眼，欧建忠厉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说两千字就是两千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照写不误！”


    “哎呀，检讨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找你是有别的情况。”嘻皮笑脸地跟其他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傅子安一溜烟儿凑到欧建忠跟前，将蓝喻提早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你小子尽整些没用的，这又是啥鬼东西？”欧建忠嘴上骂骂咧咧，手却极其自然地将纸条接过来捻开。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戏谑的神情蓦地一顿。朝助理简单耳语几句后，欧建忠果断将蓝喻四人领进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


    大马金刀地端坐在沙发上，欧建忠板着脸，肃声道：“你们谁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傅子安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递上笔记本的同时，将事情经过详细阐述了一遍。


    “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草稿本罢了，压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撂下本子，欧建忠目光犀利地看向冷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狂》是在市人民医院的走廊写的，那里到处都有监控。”薄唇轻抿，冷易缓缓道，“除此之外，我电脑里还有给经纪人发歌时的邮件往来记录。”


    恰在此时，被欧建忠预先派去取东西的助理敲门走了进来。


    “欧导，选手们的电子设备都在这里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硕大的收纳箱被人合力抬到了办公桌上。


    “去找找，看哪个是你的电脑。”欧建忠面无表情地说道。


    冷易沉默着凑近箱子，不消片刻，便动作利索地将自己的电脑包拎了出来。一阵敲敲打打后，把调整好的屏幕移到欧建忠面前，道：“这是当天的邮件，歌一写完我就拍照发过去了，上面有具体时间。”


    迄今为止，除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暂时没有拿到外，其余证据都在这里了。等欧建忠将照片和笔记本上的歌谱比对完，纵然再觉得难以置信，心里也忍不住有几分生疑。


    加上青年脸上那副安静却笃定的神情，三分怀疑登时提升到了五分。


    一想到猜测属实后可能会给节目带来的严重后果，欧建忠不敢耽搁。起身的同时，对蓝喻等人叮嘱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我打电话核实一下。”


    说完，不等几人细问，径直打开房门匆匆出去了。


    等他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儿啊！”欧建忠烦躁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开衔嘴里了才想起来面前还有外人在，“不介意吧？”


    冷易摇了摇头。


    蓝色火苗瞬间卷向烟体，稀薄的白雾缓缓弥漫到空气中。欧建忠接连抽了大半支，等躁意稍微散去，才瓮着嗓子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齐远那边怎么说。”接他话的，是蓝喻。


    夹着烟的指头虚虚点了点手机，欧建忠往沙发上一靠，沉声道：“齐远的经纪人说，他们是从正规途径购买的作品，不存在侵权这种说法，既然被买断了就要有被买断的觉悟，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说，我能让冷易跟他的公司成功解约呢？”知道对方会拿合同说事，蓝喻打算来一招釜底抽薪，“签约的时候冷易还不满十六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签署的文件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应，如果上诉的话，不仅不用赔付违约金，还能追回他应有的权利。”


    “追回应有的权利？呵，天真！”欧建忠掸了掸烟灰，随后毫不客气地讥讽道，“齐远背靠恒泰娱乐，身后有一整个律师团队为他保驾护航，他经纪人既然敢承认买歌的事，就说明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让所有知情者闭嘴！冷易的公司尚且不敢跟恒泰对着干，你一小屁兜子哪来的胆跟人叫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蓝喻轻笑一声，将手机上刚刚收到的图片点开递了过去，“麻烦欧导帮我看看这两份律师函拟全了没有，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律师函？”欧建忠挑眉。


    “对，一份给冷易的经纪公司的，一份给齐远的。”蓝喻解释道。


    “啧……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欧建忠不以为意地伸手接过。


    然而，不等他看清公文里的具体内容，便被末尾印章下那道龙飞凤舞的连笔签名给震慑住了。


    指尖一颤，欧建忠惊疑不定道：“关黎？云海第一律师事务所顶级合伙人关黎？？？”


    “是她。”蓝喻淡淡道。


    “嘶……”闻言，欧建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怪他如此失态，那可是关黎啊！是那位让英国首富净身出户，让世界五百强企业仓惶退市，让外籍影帝锒铛入狱，让黑心连锁商超赔得倾家荡产，从业12年大案子接到手软胜诉率却依然保持着100%的律政霸王花关黎啊！！！


    惊叹间动作有些大，以致于拇指一歪，打开的图片重新缩回到聊天界面里。


    欧建忠低头，恰巧看见对话框顶部的“狸狸姐”三个大字。


    虽然备注名称不同，但那头像，俨然跟自己前段时间才辗转加上的一模一样。


    踌躇片刻，欧建忠试探道：“你和关律师是……”


    “亲戚。”蓝喻言简意赅。


    想起刚刚无意中瞥到的那句“周末来家里吃饭，我老爸亲自下厨”，欧建忠不说话了。


    关律师的老爸，那可是……


    见欧建忠怔怔着没有作声，蓝喻俯身询问道：“欧导，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吗？”


    “你小子少打趣我！有关黎这尊大神在，解约维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将手机重新扔回给蓝喻，欧建忠没好气地冷哼道，“我现在就去给齐远的经纪人何良打电话，看看他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然而，不等欧建忠走出办公室大门，蓝喻的声音便从身后幽幽传来：“欧导，麻烦您跟那位经纪人带个话，让他不必溜进医院删监控了，枉费心机不说，还白白给人留下贿赂工作人员以及企图销毁证据的把柄。”


    闻言，欧建忠步子一顿，琢磨好半晌才勉强品出这段话里的意思，惊愕道：“你不仅拿到了冷易写歌的监控，还拿到何良亲自收买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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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工作人员的视频？”


    “是。”蓝喻没有否认。


    “看来在我跟他沟通的那半个小时里，你们也没闲着啊！”神色复杂地审视蓝喻片刻，欧建忠由衷感叹道。


    蓝喻但笑不语。


    “行了，你们待在这里等消息吧，想必这次应该会很快的。”随意地摆了摆手，欧建忠拧开门，咬着烟头出去了。


    事情果然如欧建忠所料，半支烟还没抽完，何良那边就给出准信了。


    “何良马上动身过来，说让你们在办公室等他一会儿。”欧建忠沉声道。


    “要不等白天午休的时候再说吧？”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蓝喻有些迟疑，“都快两点了。”


    “成。”


    这件事牵扯颇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得了的，欧建忠便没有坚持留人，只隐晦地提点道：“齐远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绝不仅仅是他自己，你们如果以后还想吃圈子里这碗饭的话，就别把人得罪死了，这个世界并不一定是非黑即白，想要生存，就必须懂得衡量得失。”


    “受教了，多谢欧导。”


    “今天的事麻烦欧导了。”


    蓝喻和冷易连忙致谢道。


    “心里有数就行，已经很晚了，你们俩赶紧……”说到这儿，欧建忠话音猛地一顿，疑惑道，“先前不是来了四个人吗？还有两个呢？难道提前回去了？”


    闻言，蓝喻和冷易难得的沉默了。


    为免被追问，两人一个埋头关手机，一个闷声收拾电脑，在欧建忠越来越凌厉的眼神下，强自镇定地将东西放回收纳箱里。


    见状，欧建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憋着一口气在办公室搜寻半圈，最后终于在隔壁休息室里找到边打游戏边胡吃海喝的失踪二人组。


    见俩人歪七扭八地窝在懒人沙发上，嘴里还惬意地嚼着薯条，欧建忠顿时火冒三丈。袖子一撸，一手一只耳朵将人给揪起来，“傅子安，陆昆廷，谁准你们躲这里玩手机吃零食的？后续比赛不打算参加了是吧？”


    “嗷！痛痛痛！”傅子安被扯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之后，急忙求饶道，“舅姥爷，痛！你轻点儿！”


    “公是公，私是私，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今天就算是你舅姥姥来了，我也照揪不误！”


    见傅子安叫破两人关系，欧建忠也懒得避讳了，丢开陆昆廷，两只大掌双管齐下，直接把傅子安扯成了飞机耳。


    “我错了舅姥爷，两千字就两千字，我写还不成吗？”知道检讨书这事是逃不掉了，傅子安哭唧唧服软道。


    看到傅子安的惨状，陆昆廷缩了缩脖子，弱弱表态道：“我们明天一早就交。”


    “那还不赶紧的！”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欧建忠黑着脸，嫌弃地挥手撵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捅娄子，滚滚滚滚滚！”


    “得嘞！”生怕再被欧建忠修理，傅子安一得了自由便果断拧开门把手，跟条泥鳅似的飞快往外溜，嘴上不忘嬉笑道，“舅姥爷再见！”


    “舅姥爷晚安！”陆昆廷紧随其后。


    眉头一竖，欧建忠抄起个空瓶子就往两人逃窜的方向扔，口中怒骂不休。


    “小兔崽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