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我压低帽檐，墨镜后的眼睛不知是因为长途飞行或是哭得太多而干涩发疼。


    “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明天试镜的事忘了，”顾芷在VIP通道尽头等我，“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在飞机上看了些，”我拿出翻皱的剧本在她面前晃晃，“明天几点钟试戏？”


    “十点。”


    次日上午，我准时出现在莫导的试戏片场。


    我试镜的角色程知意，是《日与夜》这部戏的女主角。她白天是杀伐果决的职场精英，夜晚却是某高档会所的常客。而促使她每晚都去的理由则是男主角沈砚，她大学时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


    化妆间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或许是还没倒过来时差，镜子中的我略显疲惫。


    “别紧张，”顾芷拍拍我的肩膀，“虽然竞争对手很多，但你的实力……”


    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徐嘉易倚在门框上轻笑着看我，黑色毛衣衬得他肤色冷白。


    “你怎么来了？”我偏过头打量他，化妆师的手在空中顿住。


    “试镜啊，”他晃了晃手中的剧本，“男主角，沈砚。”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顾芷则更是如临大敌，要知道这部戏的男女主角之间可是有大量亲密戏份的。


    “演员准备！”场务的喊声打破了僵局。


    试镜现场，王导坐在监视器后，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监视器里演员的表现。站在一旁等待的时间里，我不免有些紧张。


    “黎仟仟，”副导演宣布，“第一场，程知意与沈砚重逢。”


    灯光暗下，只留一束冷光打在中央的椅子上。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待打板声响后再睁眼，已然进入角色。


    我轻敲着高脚杯，眼神扫视过一排不存在的服务生，最终落在饰演沈砚的徐嘉易身上。


    瞳孔微颤的瞬间，我将程知意初见沈砚的复杂心绪层层递进。从不可置信的恍惚，到探究的疑惑，最后化作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悸动。这个曾经求而不得的男人，如今竟以这般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停！”莫导突然叫停，监视器屏幕的光映在他紧锁的眉头上，“我莫明拍的偶像剧向来是业界标杆，即使是偶像剧也得给我拿出最好的水准认真演！”


    全场寂静。


    “黎仟仟，你究竟有没有吃透程知意这个角色？她现在不是十八岁的怀春少女，而是掌控全局的猎手！”


    听着莫导的数落，我攥紧酒杯，掌心渗出细汗。


    第二次表演时，我将自己完全代入程知意的角色，切身去体会她在此刻看到沈砚的心情。


    “还是差口气！”莫导撤下耳机，“我要看到更多层次，现场全是她的朋友，她必须压抑自己的情绪！”


    第三次，我设计了更多细节动作，目光触及时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时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等等。


    表演结束，莫导盯着监视器久久不语，随后和副导演耳语了什么。


    “可以了，”副导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徐嘉易，你试第七场。”


    灯光重新聚焦，我靠回椅背，下巴微抬看向阴影中的徐嘉易。


    他缓步走进，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至手臂，慢条斯理地为我倒酒。


    “程总监，”他的声音冷淡，“买我这么久，到底想要什么？”


    我抬眸冷笑，“看你跌落尘埃的样子。”


    “是吗，那为什么又推荐我入职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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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他俯身贴近，眼神里带着高傲疏离，又混杂着如今被迫低头的隐忍，“救风尘的戏码玩够了吗？”


    后一句是剧本里的没有的台词，他不打招呼突然开始即兴演绎，我只得陪他演下去。


    我猛地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拉近，“沈砚，你知道的，现在你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程知意，”他眸色一黯，手掌突然扣住我的后颈，拇指在我的颈侧摩挲，带着些危险的意味，“你记住，这只是场交易。”


    全场寂静。


    “卡！”莫导拍手喊停，“很好，就是要这种张力和拉扯感。”


    我和徐嘉易同时松开对方，呼吸微乱。


    “今天的试戏结束，辛苦各位老师了，”副导演大声道，“结果会通知各位经纪人。”


    顾芷对着现场的工作人员连声道谢，然后走到导演身边，大概是聊些后续的事情。小玥上前来给我披上外套，揽着我往地下停车场走。


    徐嘉易将他的助理甩在身后，小跑着跟了上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被我打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低声道，“有话上车说。”


    保姆车上，徐嘉易的目光紧锁住我，“仟仟，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为什么质问我？”我晃了晃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明明是你一周没找我。”


    “你是不是又飞北欧了？”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任崎最近不缠着你了？”


    “徐嘉易，我飞北欧又怎么样？覃斯言是我的合法丈夫，”我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俯身捡起掉到座椅下的手机，“而你……”


    “我知道，不要说了。”他打断我，嗓音骤然冷了下来。


    “所以，”我盯着他，“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