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姑娘暴起甩腌臢糊腌臢心(下)
作品:《唐少爷今日又被玩弄股掌间》 云洇手狠狠在唐季扬脸上摩挲几下,才舍得放开。
见他一张脸上已像姑娘涂脂抹粉一样不均匀地沾上了还带着植物根茎的干马粪渣子,她在李府这么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才终于消散了些,心中畅快不已。
云洇退后几步,拉开与唐季扬距离。
“如今我以下犯上,按律打三个大板,我自会去领罚,就不用大人亲自押解了。”
说着,她便去找在马厩中的枣红小马,等寻到它时,它正悠然自得地嚼草,见云洇过来,似乎认出了她身上的气息,亲昵地拱着她。
云洇本想抚一抚它的鬃毛,才想起来自己手不干净,便放弃了,牵着缰绳领着它往外走。
唐季扬一言不发,仍黑着脸站在原处,不知在想什么。
“等一下。”唐季扬叫住她:“不准去领罚!”
“哦?大人大人有大量,愿意放过我?那我就先走了。”
云洇皮笑肉不笑,又听唐季扬说:“谁说要放过你?我问你,你若去领罚,原因怎么说?”
“自然是把马粪抹在大人脸上,侮辱了您。”
唐季扬脸一阵红一阵白,要真这么说,自己一世英名都得毁了!
似乎察觉到唐季扬不满意,云洇微微一笑:“大人若觉得被我一个弱女子欺负了没面子,就自己说不小心掉进马粪堆里了吧。”
是没面子,但重点是马粪好么……唐季扬咬牙切齿:“那我衣服上为什么没沾上?”
“掉进去时万幸脸着地,衣服没受损害。”
……
思来想去,自己如此身份,绝不能和肮脏的马粪沾上联系,干的也不行。
他朝云洇勾勾手:“你帮我把脸洗干净,我就不罚你了。”
“不巧,小女子手上脏污,我这就叫别人来伺候您。”
“不行,就要你!不然再加两大板!”
唐季扬本想吓唬她,没承想云洇只应了声,就要去领罚。
“不准再走,多走一步,再加一板子!”
云洇脚步一顿,唐季扬一哼,正以为自己得逞,前者已快步趋走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喊着:“一、二、三……”
……这回他是彻底败了,大步流星过去,急急地将她拦下。
“姑奶奶,我知你在李府受气,这就算我欠你的,你牵着马直接离开衙门吧,行不行?”
“不罚我了?”
“对。”
见唐季扬郑重地点了点头,云洇冷哼一声:“你放心,我去领罚时只说犯了错,不会丢了大人您的面子。”
“不是因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抚我才这样。”
云洇敛了笑,打断了他:“我不喜李家,并不是因为李夫人轻视我,看不起我——毕竟身份悬殊,这是无可避免的。但即便我无人可依,她也不能随意诬陷我,我不是他们家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命运不由他们掌控——唐季扬,你能懂吗?”
见唐季扬神色怔愣,云洇哼笑一声:“应该说,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你司空见惯,认为这些不过是芝麻小事。直到李夫人陷害我,你才发觉她做得过火,才想着要弥补我。”
“我不是……”
“李夫人为你舅母,你向着她,无可厚非。即便这样还能帮我,我也很感激,但我不需要你弥补,真的。”云洇轻轻地说,旋即想到什么,又一阵怅然:“你可以责怪我袖手旁观,但你没资格将李氏覆灭的惨剧怪在我头上,这是你的错。而我小肚鸡肠,乃至说李夫人罪有应得,是我不对。我俩亦有过错,便谁也不能怨谁。”
“我没有……”
云洇越过唐季扬,朝外走去,不愿听他再说一句完整的话:“如今李老爷李夫人双双离世,多说无益。等我领了板子,抵了冒犯你的罪过,午后便同青姨离开,届时所有恩怨烟消云散,我们一别两宽,就当从未相识了。”
听着云洇略显轻松的语气,唐季扬却心中发堵,像是压了块巨石,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转头看她潇洒离去,始终沉默不语。
自己当初那只要替舅母掩盖了那些过错,就海阔天空的想法,终究是自以为是了。
等喝到第三壶茶时,只听一道马嘶,焦急等待的王阿婆终于将云洇从衙门中盼了出来。
进去是气势汹汹,出来却脸色苍白,那三板子打得已不算重,云洇却仍疼痛不已,尽力慢行以减轻自己的失态。
阿婆依旧从她的走路姿势察觉到不对劲,知晓就算问洇儿也不会承认,便心一横,使力拍在她背上。云洇倒嘶口凉气,疼得差点支撑不住要跪在地上。
青姨一把将她捞起,生气地问:“唐季扬罚你的?”
“是我自己要求的。”
“若他不许,谁敢打你?”青姨骂道,心疼不已:“我就让你别去别去,你非要去,这下好了,真带了一身伤回来。”
“不过被打了三下板子,哪有一身伤。”云洇笑得轻松畅快:“您放心,唐季扬一点没讨到好,这下,终于能不留遗憾地离开虔州了。”
青姨又打她背一下:“笑笑笑,不疼吗?先去请大夫开药吧,不然一路上疼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云洇捂着背,一脸扭曲,虚弱地说:“青姨你别打我,我好得更快。”
“走吧,去郝大夫那开药。”
“还是去何大夫那吧,郝大夫那太长的队,我等不起了。”
如愿受罚,云洇是顺意了,府尹却遭了难,他战战兢兢站于臭着张脸的唐季扬面前,赔笑道:“小少爷,我已经按您吩咐让下属尽力往轻了打呀,您还不满意?”
唐季扬一拍桌子:“打下去的时候都能听见声音,也叫轻?”
府尹心说若连声音都听不见,还罚什么罚,再说,既然不满意,当时打的时候叫停不就好?事后为难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季扬现在的确阴晴不定,他既怕打重了,显得他太小气,又怕打轻了,显不出自己的威严。怎么样都不行,他烦躁地揉揉自己头发,算了,反正打完后还走得了路,阿婆肯定也会给她找大夫,自己没必要想东想西,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腾得站起身来,道:“拨几个去李府救过火的人给我,我要到老宅看看。”
自失火后,官府将李府里面的尸体全数搬了出来,就将老宅锁上,派人守着不再让无关之人进去。
随着两名衙役将紧闭的院门打开,一层厚重的灰烬扑面而来,唐季扬皱眉掩鼻,等灰烬尽数散去,才跨过门槛进去。
老宅内不复往日生机,到处是烧成黑炭的草木与倒塌的建筑,一片死气沉沉,让人不敢相信几天前,它还绿意盎然,充满人气。
唐季扬触景生情,一脸沉重,不愿再看,对衙役说:“带我去发现舅父遗体的地方吧。”
衙役将他带到拂玉轩院前,道:“李老爷就是在这倒下的,当时李夫人紧紧拥着他,院中更有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没有,尸体经确认都是李家的下人,再没发现其他人了。”
唐季扬环顾四周,就算有打斗痕迹,大火已将其全部烧尽,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舅父武艺高超,在死前,一定也杀了不少贼人,如今却一具尸体也找不着,怕是来的杀手颇多,乃至杀掉李府上下几十口人后还有时间善后。
不过,既然有充裕时间,又假设舅母未曾殉情,他们为何独独留下瑜儿、表哥和舅母的性命?
表哥说他发烧那日在湖边发现了那冒牌货的尸体,那后面的冒牌货又是谁?
既然使人冒充他,又为何只是将他关在从普化寺通往李家的密道中,又不杀了他?
密道隐蔽,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他们为何对李府这般熟悉?他们的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府突如其来的变故与贼人不明朗的动机和奇怪的做法,将唐季扬的脑子搅成一堆浆糊。
他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总感觉自己哪里想岔了,可却又发现不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这般抓耳挠腮,真是恼人。
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拂玉轩再没有线索,唐季扬便去其他地方查探,苦思冥想之时,路过虞园,他回忆起那颇具蹊跷的假山,停下了脚步。
“少爷?”
“你们在外面呆着,我去园里看看情况。”
唐季扬吩咐完,便只身一人走入虞园。
大火亦波及到园内簇簇摇曳生姿的虞美人,此刻它们只余残花败叶,鲜艳的深红变为灰暗,枯死在了泥土之中。
园内静谧诡异,偶然一阵风吹来,脆弱的花瓣立马化作碎片,卷入了空中。
他步步趋近假山,依记忆中那人从假山里出来的位置,依葫芦画瓢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十分狭窄,臭味冲人,他屏息走入,终于看到一点亮光……
屋内烛光幽幽燃着,蝉红小心掀开云洇外裳,便见到几道明晃晃的淤青。
她已经尽量轻柔地将药涂上去,云洇仍疼得全身颤抖,她趴在床上,死死握住拳,才没有发出喊声。
“洇儿,你想叫可以叫出来的。”
云洇头冒虚汗,摇摇头:“青姨会听见的,再说,也,嘶,没这么疼。”
“那好吧……你与阿婆,什么时候离开?”
“午后便走。”
蝉红手微微握紧,抿着唇,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洇儿。”
“嗯。”
“那天,对不起,本来我的确想去投奔师父,但你一劝我,我就忍不住说气话,一说我就反悔了。”
云洇睁着眼,没什么反应,但沉默了片刻,才说:“哦,那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真的对不起,你想骂我就骂吧,这是我该受的。”蝉红语气有些破碎,她总觉得,云洇仍怪着她。
“真的没关系。”云洇用手枕着下巴,转头看她:“本来当时的确有些生气的,但今日我同人吵了一架,心情顿时变舒畅后,就能理解你了,若青姨下落不明,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其憋着,不如说出来,左右真正投机之人,不会因这种事关系破裂,就像你我二人。”
“况且,”她歪歪头:“你已经说了对不起了。”
“那若并不投机呢?”
“以后就是陌路人了呗。”
同她和唐季扬一般,道不同不相为谋。
“洇儿,你说的话好奇怪……”蝉红又想哭又想笑:“但我希望我们是前者,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云洇微微一笑:“我也是,等有空,我会再来虔州看你,你可要攒钱好好招待我。”
“嗯,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两人重归于好,蝉红细致地给云洇涂好了药,交代了注意事项,房门就被敲响了。
王阿婆在外面喊道:“蝉红姑娘,有人将何大夫带回来了。”
何大夫不是又在怡红小院过夜了吗?怎么不是自己回来?
云洇穿好衣服,同蝉红一道出去,便又看见水罗与胡十二二人。
“十二大哥?你这是……又在替水罗姑娘打零工?”
“不不,我已经正式成为怡红小院的打手了,现在是来讨要何老庸欠的钱的。”见到云洇,胡十二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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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
水罗拍他一下,不满道:“不要因为遇见熟人就没了脾气,拿出点讨钱的气势来!不然把你辞了。”
“哦,是是。”胡十二挺直腰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装作恶狠狠道:“何老庸已经欠了怡红小院半个月的酒钱,共二两银子,快些交出来!”
“不然,”他拎起醉醺醺的何老庸,比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蝉红被吓到,赶忙说:“别,你们快把师父放下来,我这就拿银子给你们。”
已经和他熟悉的云洇,倒一点没被吓到,比起凶残,她更觉现在的十二像头笨拙的熊,一点心眼也没有。
她心中默算一番,拦下蝉红,质疑道:“水罗姐姐,是你们那的酒贵,还是何老庸太过海量?半个月能喝二两银子的酒?”
水罗转转眼珠子,妩媚一笑:“小妹妹,你还小,不懂,花楼的酒很贵,非常贵,因为这是那些臭男人按耐不住自个儿欲念的代价——你那位早亡的情郎,自然不会同你说。”
“早亡的情郎?”阿婆有些懵,她昏迷的时日,洇儿有心仪的人了?
云洇不为所动:“姐姐不要乱说,我可没什么情郎。我只知道口说无凭,还是请你拿出账册来,给蝉红姐姐过目了才好。”
水罗哼了声:“我来讨了这么多次钱,哪次拿过账册?怕不是不想给钱不成?十二。”
她想叫胡十二施压,他却不动,反而说:“水罗,我觉得云姑娘说得对,我们是不是拿出账册来比较好?”
“你是谁雇的?替谁说话呢?”
水罗一吼,胡十二缩回脖子:“自然是你雇的。”
“啧,”水罗恨铁不成钢,本想着何老庸收了个新徒弟,自己就不用每回找向弥那铁公鸡要钱,这次来本想给个下马威,结果全被这丫头搅黄了。
真是又没法从这何老庸身上捞油水了!
心里气的不行,水罗面上还是云淡风轻,摆摆手:“行吧,既然小妹妹你都这么说了,我改日把账册拿过来便是,今天就放何老庸一马。十二,我们走。”
“好咧。”胡十二将何老庸放地上,就跟在她屁股后屁颠颠地离开。
正要离开,一名衙役突然进来,问:“蝉红在吗?”
“我在。”蝉红怯怯地问:“这位大人,有什么事么?”
这衙役是先前带云洇去灵堂的那位,见到云洇,他先欣喜地同她说:“你是云姑娘?”
“对。”云洇有些意外,他不是找蝉红么?怎么又问起她?
衙役将怀中的一个四方锦盒拿出:“这是唐少爷给你的,说等你收下这个,才算真的一别两宽。”
这包袱很扁,云隐猜不出里面是什么,正要接下,水罗不知从哪冒出来,率先将锦盒拿了过来。
她打开来,拿出里面平整的手帕,感叹道:“你还说你没有情郎?若没有,送你这几条上好丝帕的人是谁?”
看到丝帕,云洇回想起唐季扬曾说要还他十条丝帕的承诺,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她瞥过脸,不再看那些精致的丝帕一眼:“说没有就没有,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云姑娘这……”不好吧。
衙役眼睁睁见这些手帕被一勾栏女子拿去,心说这要怎么回复?
正当他纠结时,云洇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说:“你禀报时,就说他怎么处置那些月亮糕,我就怎么处置这些手帕了。”
“好、好吧。”
擦擦头上的汗,他又拿出一条泛黄的手帕,对蝉红说:“蝉红姑娘,这是少爷让我带给你的,让我带你去衙门走一趟。”
“哟,这唐少爷还挺滥情,见了谁都要送手帕,哪天可要请他去我那坐坐。”
水罗拿着白得的手帕娇笑着,却见蝉红和云洇见了那条旧手帕后,均变了脸色,不再搭理自己。
自讨没趣,她敛了笑,拿着战利品就扭着腰朝等在门口的胡十二走去了。
当看到那张泛黄手帕上绣着的“蝉红”二字,云洇二人自然是没空再搭理水罗的。
连云洇都立马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吴叔,认出这条手帕的蝉红,更是满脸惨白,捧着帕子的手不停颤抖,痛苦道:“这是我娘的绣法,我认得出来……”
她抬眼问衙役:“唐少爷让我过去?是去认尸?”
衙役点点头,见蝉红一脸悲色,只说:“唐少爷的确在李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份还未确认。”
难道是,阿娘?
“带我去吧。”蝉红半分不想耽误,云洇在后面说:“蝉红姐姐,我替你守在回春堂,你小心点。”
“嗯。”蝉红感激地报之一笑,就脚步匆匆地与衙役离开了。
实在太想见到阿娘遗体,她到后面小步跑了起来,缩短了到衙门的时间。
一进放置遗体的屋子,她就见唐季扬正失神的看着眼前摆放的尸体。
看见那熟悉的布衣与体型,蝉红瞳孔微缩,连礼都来不及向唐季扬施,崩溃地跪了下来,趴在那具残缺的遗体上就开始大哭:“阿爹!”
还真是……唐季扬神情恍惚,将屋子留给了蝉红和她父亲,失神落魄走了出来。
他见了等着复命的衙役,问:“云洇收了那些手帕么?”
“收了,不过,”衙役咽了口口水,说出云洇教他说的话:“不过她转手就把那些丝帕送给了一位勾栏女子,还道你怎么处置月亮糕,她就如何处置丝帕。”
“她还真是记仇……”唐季扬喃喃道:“不过也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在假山下看到的一幕幕,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都是他的过错,都是李府的过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