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姬玉儿直接懵住了。


    不管是姐姐姬蝶儿还是姐夫墨玄问，二人的气息，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毕竟自己的命，就是姐夫舍身所救。


    夜幕下，笼罩而下的阵法已是崩裂成点点星光，随风飘散。


    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并未引起城内喧闹人群的注意。


    然而庄园之内，所有人姬家众人，早已是目瞪口呆，舌桥不下。


    无相两仪阵法，竟然被击碎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姬家的最后一道防线，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防线，


    破了！


    那白衣青年若想灭了姬家，无人可阻！


    然而随着阵法的崩裂，夜北却没有任何一丝进攻的动作。


    手中的北王刀，散发着幽幽光芒，准备入鞘。


    在他看来，姬玉儿，本就不是敌人。


    “等一下！”


    姬玉儿那浑浊双眸，迸发着一抹精光，死死盯着夜北，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北王刀。


    那散发而出的熟悉气息，绝对错不了！


    踉跄几步，走到夜北面前，枯老手掌缓缓伸出，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刀吗？”


    轻微至极的语气，竟是难掩一抹哀求之意。


    夜北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将手中的北王刀反手递出。


    姬玉儿一手接过，刀身那赤红色的光芒顿时笼罩在枯老手掌之上，仿佛是亲人相见。


    浑浊目光之中，泛着滚烫泪水。


    “对不起。”


    “对不起……”


    姬玉儿轻抚着刀身，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


    若非当年自己一意孤行，偷学了天衍七星剑诀，又岂能害死姐夫，害死姐姐……


    这是她心中，一生之痛。


    夜色下，


    姬玉儿手捧北王刀，双膝跪地。


    万想不到，有生之前，竟然能再次见到姐夫的舍利。


    “天意、天意啊……”


    姬玉儿瓮声长叹。


    姐姐选择了念音作为传承之人，而姐夫选择了此人。


    这是二人再续前缘？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短暂过后，姬玉儿依依不舍的把北王刀还给了夜北。


    一字未言，带着夜北朝望月阁走去。


    “熙儿，煦儿，过来。”


    走进阁楼，姬玉儿朝着兄妹二人摆了摆手。


    俯身蹲下，笑着说道：“你们不是经常问我，你们的父亲去哪了吗？”


    “今天，我便告诉你们。”


    “他、便是你们的父亲。”


    一语落下，男孩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而女孩，依旧是有些胆怯，躲在姬玉儿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眸偷偷望着那白衣身影。


    “小姐……”


    孙苓芳惊声出声。


    万想不到，小姐竟然会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出这句话来。


    无人能比她更知道，小姐对这两个孩子疼爱到何种地步。


    今日一旦说出，后果会是什么？


    这两个孩子，将会离开姬家，离开小姐身边啊！


    同样也是失去了让念音归来的最后筹码啊。


    姬玉儿缓缓起身，径直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些后果，她又岂能不知道？


    随着姬玉儿的离去。


    房间内，仅剩下夜北跟两个孩子。


    这是姬玉儿故意为之，让他们父子三人之间，好好说说话。


    直到东方的天际，缓缓出现了一抹朝霞。


    夜北左右拉着两个孩子，走出阁楼。


    孙苓芳缓缓移步走来，微微躬身，行之一礼，道：“夜少侠，小姐让我送你们离去。”


    话音落下，孙苓芳也是双眼微红。


    这两个孩子，从出生，便在望月阁中，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别说小姐舍不得，她也是万般的舍不得啊。


    可，事已至此，也是小姐的意思，她自然是不能违背。


    更何况，以夜北的实力，想带走两个孩子，姬家之内，根本无人能阻。


    “孙姑姑，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煦儿看孙苓芳眼泪直落，不免安慰说道。


    “是、煦儿少爷说的对。”


    孙苓芳挤出一丝笑容。


    心中自是清楚，今日一别，此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小姐连房门都未出，都没有勇气再见这两个孩子一眼。


    念音也好，这两个孩子也好，本就不是姬家中人。


    对方已经寻来，强留，已是无用。


    这是她实力不敌，若是能打过夜北，结果会是怎样？


    显而易见。


    恐怕昨夜，夜北已是葬身在这望月阁中。


    这一点，夜北自是明白。


    此刻，却是止步转身，双手抱拳，对着望月阁的顶层，拱手一礼。


    他知道，姬玉儿正在顶层，偷偷注视着这里。


    这一礼，是感谢三年来，姬玉儿照顾沫离，照顾这两个孩子。


    能看出，姬玉儿对沫离和这两个孩子，是一片真心，当成亲人一般。


    如若不然，昨夜，便不会以姬家所有底蕴，来作为交换条件。


    能做到这一步，足以夜北以礼致谢。


    夜北此生，从不欠外人情。


    但姬玉儿，当得起夜北这一武道之礼。


    望月阁顶层，姬玉儿隐藏在窗边，无视夜北的这一礼，目光紧紧停留在两个孩子身上，早已是泪如雨下。


    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下一刻，不忍再看，猛然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孙苓芳带着夜北跟两个孩子穿过前院。


    这是两个孩子第一次走出后院的世界，此刻难掩好奇之色。


    毕竟，只有两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


    姬家众人皆在，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但自是知道，这两个孩子，就是那姬念音之子。


    有着孙苓芳的带领，无人上前询问。


    一路径直走出庄园门外，门外，已有一辆车舆在等候，由两头独角白马所拉着。


    这种以灵兽为车辇之物，在各大城池之中，很是常见。


    但这两头独角白马，全身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毛，充满灵性神骏非凡，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寻常家所用。


    兄妹二人难掩兴奋之色，已是迫不及待的坐了进去。


    “夜少侠。”


    孙苓芳凝声一语落下，从衣袖口中，缓缓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夜北。


    还未打开，已是难掩一股浓郁药味。


    “这是九窍金丹，或许可以恢复念音的记忆，小姐让我交付给你。”


    说完，看了车辇一眼，想要掀开布帘，却终究是没有勇气，微红的双眸猛然转身，走进了庄园。


    伴随着一声沉闷声响，厚重的大门，重重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