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的燃眉之急解了，整个都松了口气。


    他殷切地将二人送出旅馆，沈茉先一步往山下走，社长便只能一脸感激的看着盛以沉说：“学弟，辛苦你和沈同学了！”


    毕竟是自家的生意，有利益牵扯在其中，社长当然非常感谢盛以沉和沈茉肯帮助他。


    盛以沉疏离的笑笑，本想象征性地说句“不客气”。


    结果一偏头，看到了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佟津。


    于是敷衍的回应在口中转了个弯，男生笑里带上几分犀利地挑衅，轻飘飘的对着社长说了句：“谢谢。”


    社长：“？”


    佟津咬牙切齿。


    午后的日头还是尤为刺眼，尤其地势高些的地方，效果更加显著。


    盛以沉重新戴上太阳眼镜，转身去追走出数步之远的沈茉，一缕日光落在少女肩头，就好像盛以沉再追着太阳奔跑一样。


    社长没纠结男生为何莫名其妙对他道谢，只是很高兴的返回了旅馆。


    但杵在原地的佟津，目光明显冷上不少。


    他几乎无法自控地往前挪步，看架势也想跟着二人下山。


    以往，作为富家少爷的佟津自然见过不少美女。


    所以当初追到沈茉，他内心依旧高傲的认为，沈茉能跟他在一起是沈茉的荣幸。


    他其实并没好好的关注过沈茉。


    哪怕一次。


    但人的思想有时就是很奇怪，如今人家把他甩了，他反倒开始上心起来。


    就比如刚刚，沈茉的白裙子在他从前看来还觉得平庸乏味。


    可这会儿细瞧，无论是少女收窄的腰身，还是走路时随风而摆的裙角，都仿佛带着股魔力一般，无时无刻不令他着迷和向往。


    佟津不禁自嘲，他佟大少爷竟然也体会了一场又爱又恨的感觉。


    对啊！


    他就是嫉妒盛以沉，怎么了！！


    佟津越看眼睛越痛，想到他们下山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他的步子就越迈越大。


    只是还没跟到很远，就被追上来的祁凯一把薅住了衣领。


    “回去。”


    祁凯冷冰冰道。


    佟津转身看向祁凯，见四周没有其他同学跟来，便奋力甩脱了祁凯的手，低吼道：“盛以沉他刚刚就是故意的，你看不到吗？不能让他们一块下山，我必须跟着过去！”


    “你有什么资格跟着去？你什么身份？”


    祁凯皱眉。


    佟津怔然。


    祁凯长吁口气，虽说他也觉察出了盛以沉和沈茉之间有些不对，但作为三人里年长他们一岁的大哥哥，他觉得有必要做做佟津的思想工作。


    “阿津，就算以沉和沈茉有什么，那也不关你的事，放手吧。”


    “是他撬我墙角！”


    佟津不甘心道：“我和盛以沉都是你的兄弟，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偏心！祁凯，你们祁家就这么害怕盛家，怕到你要给盛以沉当狗？！”


    这话说得着实过分。


    祁凯无法忍受地踹了他一脚，“行，好！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说完，祁凯扭头就走。


    不过开上山来的车就剩下一辆，得罪了祁凯，佟津也没车下去。


    于是几次约不到网约车后，佟津暴躁的摔了手机，最后，憋闷的跑回了旅馆睡觉。


    -


    彼时，沈茉和盛以沉已经回了镇上。


    二人将车停在一间露天停车场内，倒是都没急着下去。


    沈茉原本都忘了早上盛以沉和佟津对峙的场面，结果就在盛以沉踩刹车时，她的记忆又重新被勾了起来。


    一偏眼，男生正安静的摆弄着手机，好像是在挑选附近条件好点的旅馆。


    小镇不大，根本没有上星的酒店。


    但好在山下相较山上更繁华，可以选择的住宿地点也会多些。


    沈茉偏头看了盛以沉几秒，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盛以沉，你跟佟津闹别扭了？是因为我么？”


    沈茉知道他俩是发小，又同住一间宿舍，再加上以前佟津总把“发小”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沈茉怎么也会有些印象。


    但有一点，还是她今天才记起的。


    以前跟佟津没分手时，对方经常跑来美院找她。


    也有几次她和赵丽丽去二食堂吃饭，偶遇了佟津几回。


    因为二食堂的糖醋排骨是一绝，她和赵丽丽喜欢吃，佟津还跟她提过糖醋排骨也很对盛以沉的口味。


    可那几回的偶遇里，沈茉一次都没见到过盛以沉。


    每次看到佟津，佟津永远再说“我发小去洗手间了”“我发小去打电话了”“我发小突然走了，可能是导员找他”之类的。


    总之，天花乱坠地借口拼凑到一起就是——


    盛以沉似乎在躲着她。


    沈茉是个患有先天性心理疾病的病人，但不是蠢。


    所以很多事如果她肯用心去想，还是能够察觉得到的。


    而且今天他们遇上佟津，她当然也问心无愧，别说她和盛以沉并没有开始，就算在一起了，也是在她跟佟津结束之后。


    他们为什么要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真要谴责。


    也该去讨伐佟津。


    一个恋爱期间还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沈茉厌恶地蹙了下眉。


    不过她的问题问出之后，盛以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答案。


    男生滑动屏幕的手指微停，被太阳眼镜遮住的一双眼窥不到半分情绪，沈茉只瞥见盛以沉的嘴唇动了一下，做了一个微微抿起的动作。


    因为他此刻内心所想和沈茉出入不大。


    他从没放弃寻找沈茉，但盛家不是万能的，有些事只能拼个耐力。


    原本心心念念能和沈茉读同一所大学，可一开学，他放在心底的人却成了发小的女朋友。


    他很嫉妒。


    想要撞死佟津的想法，根本也不是今早才生出来的。


    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他是不是该送上祝福？如果沈茉真的喜欢佟津。


    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的家人无法给他答案，他又不想去咨询祁凯，所以盛以沉偷偷看了不少有关“深情男二”的偶像剧。


    最终他找到了答案。


    原来正常人再遇上这种事……是该选择退出的。


    所以他确实在躲着沈茉。


    直到那日祁凯当着他的面揭露佟津脚踩两条船，盛以沉直接卸载了看剧APP。


    他为什么要退出？


    放任渣男接近他的茉莉，简直就是对他和沈茉的羞辱！


    盛以沉默然地翻着订房页面，而后将手机递给沈茉，坦诚又答非所问道：“没得选了学姐，就只有这家看着还算能住，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茉看着递向她的手机，接过，心说，可能是小学弟挑房间太专心，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只是拿来一看，她才知盛以沉那句“没得选了”指的是什么。


    手机上点开的这家确实看着干净又卫生，而且老板装饰的还很用心，房间展示图用花朵点缀，住进去像是置身花海。


    但美中不足的是，就只剩一间大床房可抢。


    而其他旅馆，要么是类似青年旅社的床位空铺，要么就是评价“环境恶劣！疑似洗手间里有美国大蠊！！”


    北方少见会飞的蟑螂。


    但依山傍水的古镇气候偏湿，有什么都很难说。


    沈茉虽不想跟盛以沉住在一起，但她更不想和美国大蠊抢洗手间用。


    “就这个吧。”


    沈茉按下付款，界面提示“房间预订成功”。


    订好房，放完东西，未免两个人待在房间尴尬，沈茉提出出去走走。


    小镇里很是热闹，许多老传统留下来的手艺在这里都能见得到，有DIY剪纸摊子，沾糖画的老师傅，也有寻个阳光正好的地方拉二胡、唱京戏的大爷大妈。


    沈茉和盛以沉一路逛着，饿了就找家小馆子简单吃一口，一直逛到晚间湖心戏台开场，他们才乘船去了那处。


    盛以沉买了最贵的票，和沈茉肩挨着肩坐在前排。


    夜幕落下，灯火升起。


    鼓乐喧天的戏台之上，作为戏里的主角庚娘身着罗裙走了出来。


    女子一脸凄然泪痕，开场便讲述了与她恩爱的夫君一家被杀，以及自己决心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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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事。


    跟着便是忆往昔，唱了几段庚娘与夫君金大用你侬我侬的过往。


    虽说社长拜托他们下来，目的是请沈茉参考一下这出戏的配色和氛围渲染，毕竟聊斋是与鬼怪相关的故事，很中式，够恐怖。


    沈茉打开手机录制功能，在得到工作人员准许后开始录像。


    不过录制期间，也没忘仔细观看剧情。


    沈茉忙的忘乎所以，并没注意身边的盛以沉在干什么。


    直到庚娘替夫婿报仇自尽之后，盛以沉才突然转头看她，目光有些微妙的问了一句：“学姐，他们还能在一起么？”


    两个人都没读过聊斋《庚娘》的故事，所以并不知接下来的发展。


    沈茉细思后推测：“都死了，应该是悲剧收场吧。”


    盛以沉视线落回戏台，很是难过的道了声：“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结果，随着盛以沉那句说完，戏台之上的庚娘和金大用就突然复活过来。


    哀婉悲戚的乐曲骤然换了氛围，轻快的小锣敲响，潺潺流水和鸟语花香的音效也随之跟上。


    眨眼间，追夫同去的女子满面笑意，金大用也是眉目深情，欢天喜地……


    须臾，两人互看彼此，热泪相拥。


    最终，复活的一对佳人，向观众展示了一个无比圆满的大团圆收尾。


    盛以沉看的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掌道：“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我喜欢这个结局。”


    沈茉瞥他，不自觉失笑。


    这人不就比她小一岁么？


    怎么还是幼稚园心态？


    但又一反思，这可能不怪盛以沉而是怪她自己，没想到跟盛以沉待久了，她竟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自己也是个正常人”的错觉。


    戏看完，饭也吃过，沈茉和盛以沉都累了一个下午，于是决定回旅馆休息。


    双双刚刚一进门，漆黑的窗外便打了个闪。


    一道亮白劈在地板，紧跟着雷声就蜂拥而至。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晴么？”


    沈茉不喜欢下雨，换了拖鞋之后，便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但这会儿APP上的动画界面便是雷雨阵阵。


    沈茉有些无奈，一边喊盛以沉“开灯”，一边低着头往前挪步。


    因为盛以沉开了几次灯，都没什么反应，沈茉便想回去门口查看一下是灯坏了，还是其他原因。


    她轻叹了声，又摸黑退回。


    猛地一下脚绊在掉出来的花藤上，人就惊呼着往后跌去。


    盛以沉伸手去接，为了防止沈茉磕到地板，便用自己垫了一下。


    转瞬，窗外大雨侵袭而下，滴滴答答敲打窗板，屋子里很快浮起一层黏腻地潮湿，空气里也挤满了泥土和水汽的芬芳。


    沈茉不受控地压向盛以沉，二人的唇便不合时宜沾到一下。


    茉莉和薄荷交错的味道不断放大，很快就挤走了那片恼人的闷湿。


    走廊里有人喊出一声“停电了！”


    只是屋内抱在一起的二人已经顾不太上，沈茉和盛以沉正彼此对望，隐约间，都从双方的眼瞳里看出些涌动的压抑。


    沈茉呼出的气息飘向盛以沉，又接收到来自男生的清冽。


    不知是谁先进了一步，他们便疯狂的吻在了一起。


    雨声掩盖了令人面红心跳的低吟，逐渐地，沈茉就感受到了盛以沉身上不容忽视的变化。


    沈茉诧然了下，似是想要撑着地板起身。


    只是，她背上还附着盛以沉宽厚的手掌。


    虽说隔着层衣裙，但盛以沉偏低的体温实在明显，沁着凉的指腹在少女柔美的蝴蝶骨上轻轻描摹，男生灿灿的眉眼充满隐晦地希冀。


    他不似故意，却不受控。


    掌心再一次掠过少女白皙的后颈时，沈茉便身体一软，而后又重新趴到了他的身上。


    “不要用你的萝卜顶着我。”


    沈茉不满的低斥一句。


    盛以沉却听不得这话——男生目光不由得加深，连喘息声也沉重起来。


    末了，他哑声咕哝一句，鼻音闷重，又像是委屈般的挠着沈茉心脏，“学姐，你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