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这个别西卜一号所说的并非魔法协约国官方通行语言古赫拉语，而是梵西和娜丝塔夏交流所使用的圣嘉兰语。


    “圣嘉兰语虽然是那阿索平原通用古语语系的变体，但魔法协约国解体的时候这种语言绝对还没有出现吧。”梵西喃喃自语。


    别西卜一号似乎听到了她的疑惑：“语言的流变并没有超脱别西卜系统的算力极限。在听到二位的交流之后，我就学会了这种语言。人工智能协议规定了使用来客的语言和它们交流是一种最基础的礼貌。如果我冒犯到二位了，请接受我的歉意。”


    连敬语都能学会，看来学得不少。


    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梵西和娜丝塔夏说的话不超过两句，即使这个“别西卜一号”再聪明，也无法从这短短两句中获知圣嘉兰语的全部规律，更枉论这些使用语境更为复杂的客套话。


    这说明，从进入这个研究基地开始，她们就一直处在这个别西卜一号的观察之下。


    梵西咬了咬牙，娜丝塔夏浑身肌肉紧绷。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柔和的女声音调没有一丝起伏，“只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过外来的访客了。我必须确定你们的来意。”


    娜丝塔夏单手背在身后，向着发声的那块中央石板走去：“我们只是被一场地震意外带下来的，无意冒犯这个遗迹。如果您能够告诉我们出口，我们保证绝不会将这里的情况传播出去。”


    石板上的蓝光闪烁了一下：“检测到外部轻微地震。出入口核验中……”


    “很遗憾。”别西卜一号的声音仍旧没有一丝起伏，“经年的地质活动压垮了各大研究区的进出通道，你们进入的通道作为仅存的几个与地面距离最近的出入口已经被泥土覆盖。结论：你们无法离开。”


    “怎么会……”娜丝塔夏在石板面前站定，“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想把我们永远留在这里？”


    别西卜一号的声音依旧平静：“请恕我反对这个结论。人工智能协议规定了人工智能不能欺骗人类，本协议适用于所有人工智能，也包括我。”


    这个别西卜一号看起来像是一个具有高等智慧的机械生命。


    梵西想，不能撒谎不代表有问必答，更不代表不能隐瞒。


    于是她走到娜丝塔夏身边，对着石板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窜，能不能为我展示一下这里的地图？”


    “您是指这个研究室，还是整个别西卜基地？”


    “整个基地。”


    “权限检测中……”


    “访客权限核验通过。以下为您查询的信息：”


    “别西卜基地是魔法协约国为‘灭神计划’所建造的研究型基地，在十大基地的建造顺序中位列第二。别西卜基地不是十大基地中历史最悠久，设备最先进的，但却是结构设计最严密的。”


    “别西卜基地由5062个最小研究单元、3048个中级研究室、1024个高级实验室和800个研究会议中心、62个实验规划室、3个决策中枢和1个中央实验室组成。”


    位于研究室中央的石板亮起，一个形似蜂巢的结构示意图出现在了石板中央。


    “别西卜基地的设计思路来源于蜂巢，每个实验室切面都被设计成正六边形，其中，除去中央实验室和决策中枢，其余所有研究单元都可以在蜂巢骨架上进行全方位自由移动，以满足不同的实验需要。”


    随着别西卜一号的讲述，石板中央的蜂巢崩解开来，露出其中骨架，而周围一个个结构规整、外形一模一样的小实验室则在其中不断穿行，整个蜂巢结构外部看来形状不变但内部的每个实验室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移动着。


    正如它的设计思路“蜂巢”一样，是一个在永不停歇地运转着的大型动态结构。


    “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娜丝塔夏为整个研究基地的设计而赞叹。


    “所以，我们之前经过的甬道，只是这些实验单元的运输通道？那这些实验室其实和实验室内的工作台一样，都是用于运输实验人员和材料的中转……”梵西突然发现没有比“单元”这个词更贴切的了。


    整个别西卜基地只有一万个实验室，可是在两侧石板的生产流程图上，基地每24小时可以平行进行的实验居然有五万多个……


    这让她想起之前她的朋友们经常提及的“标准化”。


    一模一样的生产单元能给生产效率带来的巨大提升，在此刻深深震撼了她的心灵。


    除去不停运动着的状态，“蜂巢”中的每个实验单元在石板上显示的颜色不同，其上标注的文字也不同，例如：探究特性实验、特性模拟实验、毁灭性实验等等。


    梵西看着石板上闪烁着的箭头坐标。


    “这个应该是代表了我们现在的位置吧？”


    “是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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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卜一号表达了肯定。


    梵西又指着石板上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最小研究单元。


    凭借她朴素的理解，如果黑色代表黑暗女神神系的话，那紧随着她目前所在的中级研究室的最小研究单元应该也是黑色。


    她的目光转过去，确实如她所料：“那么这些应该就是基地关闭时各个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内容类别了吧？”


    “是的。”


    梵西指了指蜂巢内部的中央实验室和围绕着它的决策中枢：“我有一个猜想，如果中央实验室和决策中枢是不能移动的，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它所连接的通往地面的通道也会更稳固？”


    先回答她的是娜丝塔夏，她摇了摇头：“先不说出于保密考量，中央试验室可能并没有铺设直接前往外界的通道，就算有，前往这条通道需要的权限一定很高。我不认为别西卜会给我们这种权限，而如果我们跟别西卜对着干，光是失去地形图辅助，在三千多个中级研究室里乱窜就能让我们精疲力尽，更不要说通过层层关隘去找中央实验室了。”


    话是这么说，梵西却注意到娜丝塔夏的右手中指关节在桌子上轻敲了四下。


    这是她们之前谈生意约定的暗号。


    意思是：同意，但价格还要再商量。


    但是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同意前往中央实验室探索，但是有别的行动方案？


    她说的不无道理，想要探索中央实验室就必须获得别西卜一号的帮助，但又要脱离别西卜一号的监视。


    没想到之前为了谈事仓促约定的暗号在此刻也能起到作用。


    想来别西卜一号再聪明也不可能从仅出现过一次的普通动作中推测出期间的含义。


    “否定。猜想缺乏逻辑支撑。”


    “警告。权限不足，无法查看中央实验室情况。”


    “那么，别西卜一号，请告诉我们，以我们的权限，最多能在这里走到哪一级别的实验室？”


    “您的访客权限可以支持您使用最小研究单元的所有功能以及中级研究室的数据调用和分析功能。”


    最多只能走到这里……


    但是梵西很不甘心，那她们造访的第一个实验室上标注的鲜艳红色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如果那就代表着阿芙洛斯，那么……


    让她更难以放下的，是中央实验室上覆盖着的，那种相同的、刺目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