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凌妙妙绷了一整天的精神摇摇欲坠，和慕瑶说了一声，便回房休息了。


    打招呼的时候隐隐察觉到姐弟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但实在太累了。


    妙妙从梦中悠悠转醒，屋外已是漆黑一片。


    许是顾忌她睡觉，没人叫她起来吃晚饭，她坐在床边，摸了摸饥饿的肚子。


    思索片刻。


    妙妙还是决定起身去厨房找点吃的。


    黑莲花的屋子在她对面，此时已经熄了灯，应是已经歇息了。


    算啦，美食她就独享吧。


    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踏过慕声房前，房内毫无声息，一点熟悉的黏腻的味道传过来。


    以及甜腻的血腥味。


    幻妖的味道她可能记不太清楚，但慕声的血她可是太熟悉了。


    心中一紧，黑莲花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重的血味？


    凌妙妙脚下停住，站在慕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敲门，没想到手指刚碰上门，门便“吱呀”一声敞开一道缝。


    缝里一片黑。


    心中到底还是担忧黑莲花，她推门进去，小声试探唤：“子期？”


    视线被黑暗笼罩，妙妙摸着黑往前走，嗓子发紧：“慕声？你睡了吗？在不？”


    用来探路的手触到一片冰凉柔软的东西，她吓了一跳，几乎叫出声，少年的声音比她先一步响起：“凌小姐，你这么晚来我房间做什么？”


    一道火光从两人之间燃起。


    妙妙这才发现自己摸着的是少年的手臂，他一只手臂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另一只手隔在她身前，指尖火光跳动。


    “我......我来看你睡了没。”妙妙慌忙放开手，心虚地垂下头。


    自己大半夜闯进他房间，确实有点不太好。


    大概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顿了一会，又小声说：“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慕声转过身，燃起屋内烛火，他的脸清晰落入眸中，除了有些苍白，看上去倒是并无大碍。


    “现在看好了？”


    见她仍站在屋内不动，他双瞳漆黑，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凌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晚来我这里，是想与我做些什么？”


    妙妙本来就是闻到血味，才带着担忧过来，慕声左一句凌小姐，右一句凌小姐，话里的刺意毫不掩饰地扎过来，她也有了些恼意。


    “我还能做什么，看到慕公子无碍，替慕姐姐开心。”她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门被一阵风带上。


    慕声眼睫颤了颤，伸手慢慢捂住手臂，整个人缩成一团，嘴唇泛白，打起冷战。


    门再次被推开。


    觉得自己上句没发挥好，过来说狠话的妙妙看见他的模样，短暂地怔愣后，急忙跑上前：“你还好吗？”


    浓郁的栀子水味道覆来，慕声闭着眼，咬牙：“凌小姐，莫不是真想与我春宵一度，若柳拂衣知晓，你......”


    温热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粉白上襦，轻轻贴住他，他话音一顿，便叫少女抢了先。


    “关柳大哥什么事？你都这样了！”妙妙在他身旁蹲下来，伸手探向他额头，冰凉一片，急道，“是伤口疼吗？我去叫慕姐姐来！”


    慕声冰凉的手握住她手腕，蓦地睁眼，眼里的厉色吓人：“你敢去？”


    桌上烛火昏暗的光照亮他抬起的手臂。


    原本已被处理好的伤口裂开口子，往外沁着血。


    凌妙妙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声音也发起抖来：“你......你用自己血养那个幻妖？！你不要命了吗？”


    慕声笑起来，伤口震动，温热的血顺着手臂流上她手背，诡异的触感叫她起了鸡皮疙瘩，“你，你别动了！”


    她伸手掏出帕子，谨慎地轻按住他伤口。


    慕声眸光奇异地望着她，嘴唇轻动：“凌小姐，太过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妙妙到底还是被一声声疏离的“凌小姐”激起了性子，手指戳上黑莲花白生生的额头，没好气道：“你是笨蛋吗？拿自己的血去养幻妖？你当养蛊呢？”


    她声音清脆脆的：“我要不是聪明，察觉不对进来看两眼，你就被幻妖给吸干啦，明日我与慕姐姐一同来与你收尸。”


    慕声手心冷得像冰，神智被她说得清醒了些，抿了抿唇：“我没事。”


    下一刻手心便被温暖的柔软裹上，凌妙妙认真地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念叨：“你现在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失温，知道吗？一不小心真会死人的，你死了慕姐姐怎么办？我怎么办？”


    少年雪白的脸色真真让她担心了一把。


    虽说知道黑莲花不会死，但看到真实的场景还是心中发怵，生怕他死了，完不成任务自己便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恐慌感让她眸中浮了层水光，慕声望着她，眼瞳漆黑，指尖蹭过她柔软的手心：“.......你怎么办？”


    凌妙妙怔了怔，意识到他在顺着方才的话问自己，噎了噎，手背擦了擦眼睛：“自然是与慕姐姐与柳大哥一同把你葬了，再立个碑，还能怎么办？”


    慕声的目光在她通红的眼角停了停，声音轻了些：“我不会死。”


    系统音在此时突兀响起：【您的攻略对象慕声对您的好感度提升至53%】


    凌妙妙无语了。


    黑莲花什么毛病？自己说给他立碑还增加好感度了？


    正要开口，见少年眸色一冷，湿冷黏腻的味道卷土重来，铺满这间屋子。


    幻妖凝起黑色人形，嘻嘻笑道：“好香的血，小笙儿......”


    一道符咒向它扔来，又咚咚砸了好几个，在它脑袋上弹了弹。


    幻妖与慕声一同看向“始作俑者”。


    凌妙妙握着一沓符咒，对它骂道：“你什么毛病？诱骗未成年吸人家血？”


    慕声不可能无故放过一只妖，定然是它与他说了什么。


    诱骗......


    慕声在心里将这两个字嚼了两遍，轻轻勾起唇，在少女纤瘦的身躯后，竟然感到了难违的安心。


    只有长辈为小孩出头的时候才会这样说。


    他年幼时从未体会过，在慕家阿姐对他很好，却也从不会偏心，更不会说出这种话。


    妙妙维持着一副为人撑腰的姿态，盯着水妖：“你猜猜我与慕声在这里聊这么久是在等什么？慕姐姐与柳大哥正在隔壁，守株待兔，不枉我好等，你总算来了。”


    她的心“咚咚”跳起来，手心浸了点汗。


    幻妖停在原地，似乎在踌躇，被少女的话击得退了些。


    隔壁房间安安静静。


    它想了想，怒道：“你骗我——隔壁根本没人！”


    凌妙妙：“......”


    还挺聪明的，这幻妖。


    她往后退了半步，撞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少年面色仍然很白，伸手握住她的腰，润泽的眸掠过凉薄杀意。


    方才给这幻妖喂了血，仍不知足地再次找上门。


    “慕声，这符咒你拿着，我去找慕姐姐和柳大哥！”妙妙将手上符咒抽出一大片塞给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转过身。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她的目的是跳窗。


    慕声的手强硬地制住她，眸色偏执：“不许告诉阿姐。”


    “那怎么办？你脸色白成这样，你......”拇指按上她唇瓣，轻轻捻了捻，甜味散开，她下意识想舔。


    慕声厉声喝道：“别吃！”


    一道狂风自室内刮起。


    血字划过数十张黄符，那些符咒重重抖动几下，飞向幻妖形成的黑影，以狂风之势，狠狠将它撕开。门窗剧烈摇动着，桌椅发出惨叫的嗡鸣，幻妖凄厉回音游荡。


    二人的头发和衣袖被狂风吹着，在空中交缠不止。


    反写符，邪术。


    幻妖在临死前撞来最后一击，捉妖柄自动脱手，挡在面前。


    黑雾与金光交错，失去一瞬的视线，水声破碎，风停浪止。


    凌妙妙睁开眼，屋内已没了幻妖的影子，桌椅翻飞，一片狼籍。


    心跳这时才缓过来。


    还没来得及去看身后的慕声，忽觉两人的姿势有些别扭，正要开口，有人破门而入，声音急切：“阿声！发生何事了？”


    慕瑶的身影印入视线。


    凌妙妙刚松了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


    黑莲花的行径不会被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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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慕瑶直直向她走来，关切问道：“阿声，你可还好？”


    阿声？


    凌妙妙怔了怔，忽然福至心灵看向怀里的人，恰好“她”也看过来，两人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震惊。


    怀里赫然是她自己的脸！


    晴天霹雳。


    她是慕声，那慕声是......


    身体互换了啊！！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方才觉得姿势有些不对劲。


    “凌妙妙”在最初的震惊后，很快恢复了冷静，面容冷淡地推开她，理了理衣裳。


    慕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语调迟疑：“妙妙，你怎会在阿声房间。”


    “凌妙妙”平静开口：“打架。”


    “打架？”慕瑶皱起眉，看了看狼籍的屋子，又看向自家弟弟：“妙妙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顶着慕声壳子的凌妙妙：“......”


    她尝试解释：“阿姐......”然而话一出口，她便被自己的男音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凌妙妙”走到慕瑶身边，轻轻皱起眉，抬起手臂现出腕上的一圈红痕：“慕姐姐，好痛啊。”


    对着阿姐撒娇，慕声的语气与神情自然到极点。


    慕瑶并未对身前的人起疑，心疼地看了看：“怎么弄的，妙妙，我带你去上药吧。”


    凌妙妙咬牙切齿，那是他方才捏着自己弄的好吗！


    慕声神色一柔，乖顺回道：“好。”


    慕瑶牵着“她”向外走，临走前还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妙妙有苦说不出。


    怎么会忽然身体互换了呢？！


    眼巴巴望着两人离去，妙妙只觉得浑身都疼，慕声还说自己不痛，明明很痛......


    她差点用爬着上床。


    床褥间弥漫着奇异的香味，是黑莲花身上的味道。


    本来只想躺一会缓缓身上的痛，妙妙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自己的脸盯着她，唇边掀着冷笑：“凌妙妙，你睡得挺好啊。”


    慕声用着她的身体，阴沉着脸，一副郁闷模样。


    “好痛......”妙妙皱起脸，全身上下传来酸痛，臂上的伤口更是像有蚂蚁往里钻，带来噬骨的痛意。


    她眼神都开始涣散：“慕声，你也太能忍了吧.......”


    见她喃喃起胡话，慕声眉心跳了跳：“我们怎么换回去？”


    凌妙妙痛得神智不清，下意识便把各种剧里的设定说出来：“亲啊，亲一下就能换回去了.......都是这么演的。”


    慕声望着她没说话。


    自己的脸皱成这般模样实在不是什么好风景，但他依稀又看见身体里凌妙妙的魂透出来，皱着眉，唇瓣紧抿。


    忽然想到今日在林中，她说她很怕痛。


    他忽然附下身，手撑在她枕边，垂着眸，声音很轻：“怎么亲？”


    凌妙妙哼哼唧唧，在被子上蹭了一会，眸光迷蒙，从自己的脸上看出黑莲花的不耐神情：“就.......”


    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她伸出手臂将他揽下来，少年虽然看起来瘦，力量倒是很足，轻而易举便扣住他脖颈。


    两人的呼吸落在对方脸颊。


    唇上传来一点柔软的凉。


    慕声撑在她身侧，心中极轻地跳起来，不知为何并没有躲。


    睫毛猛地颤了颤，下唇被舔了一下。


    凌妙妙也是第一次亲人，还是以男生的身体，耳尖烫得惊人，羞耻地捏住被角，双眸紧闭，试探着在对方唇上轻吻。


    贴着唇亲了半天，没见身体换回来。


    却是系统音纷杂响起：


    【您的攻略对象慕......滋滋......慕声.......滋滋】


    像是被什么扰乱，停了一会，才再次清晰播报：


    【您的攻略对象凌妙妙对您的好感度提升至25%】


    【您的攻略对象慕声对您的好感度提升至65%】


    凌妙妙听到这两条声音，惊得往后退了退，与慕声望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似乎在思索，缓缓开口：“攻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