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黄雀

作品:《被献给旧情郎后

    谢丞相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前些日子,陛下将汝南侯嫡长子承袭爵位的折子打了回来,为父猜测他大概为了此事而来。”


    姜宁扯着被子微微蹙眉。


    谁人不知,如今陛下不过六岁,怎的会亲自看折子?


    张太后一党式微,丞相日渐大权独揽。


    父亲承袭爵位的折子此前压而不批,如今被打回来,倒是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丞相自己的意思。


    姜宁躲在被子里,暗暗思索。


    谢丞相语气一转,转而叹了一口气,惋惜起来:“汝南侯的爵位倒是绵延了百年,只不过如今在这朝中用处不大了。”


    姜宁听闻此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宁知道汝南侯府的处境确实不妙,但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谢丞相眼里,汝南侯府已然毫无价值。


    想来,父亲今日的愿望倒是可能落空了,姜宁暗暗思忖,微微叹气。


    “不过这汝南侯倒也有趣,将一盒琉璃珠送与为父。子暄你若是喜欢,便拿去装饰马车。”


    谢成昀闻言抬眸。


    只见谢丞相抬起手,在袖带中摸索了一阵,摸出来一只缠花锦盒。


    谢丞相随意将这盒子放在案几上,随着轻轻扣动,装饰精致的锦盒被打开了。


    谢丞相将琉璃珠向前推了推,摆在了谢成昀面前,面容依旧和蔼可亲。


    谢成昀淡淡瞟了一眼,那锦盒里流光四溢的琉璃珠。


    将盒子推回给了谢丞相,道:“义父,您知道我素来对这些尚无兴趣。”


    如今琉璃珠稀奇,只有与那波斯人以贵物交换,方可得到一两颗。


    可见汝南侯姜温纶此次却是下了血本。


    谢成昀这两年跟随谢丞相南征北战,对于他的性格自是十分了解。


    谢丞相虽则表面和蔼,但其实内心多疑善变。


    跟随其身边的人,不小心踏错说错,下场凄惨无比。


    谢成昀虽如今颇得丞相信任,但却也不敢大意。


    他这般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自然是有比别人多想多看的意识。


    谢丞相虽面色不显地,说了两句便有事起身想要离开。


    忽然谢丞相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帕子,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拍了拍谢成昀的肩膀,笑道:“子暄,你若是能忘记两年前的女郎,倒也是好事。”


    两年前的女郎?


    躲在被子里的姜宁呼吸一窒。


    难道,谢丞相也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知晓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谢成昀方才在此处休息,姜宁待得越久,越觉得呼吸之间皆是他的气息。


    姜宁眼眶微微发热,脑袋有些发蒙,她低头,有些许期待谢成昀的回答。


    谢成昀浑身一震,挺直了腰背。


    谢成昀动了动唇,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沉默了半晌,他却放弃了,转而抿唇不语。


    姜宁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她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姜宁垂下眼眸,一时间不知道是失望亦或是其他的情绪。


    而谢丞相言罢,便转身笑呵呵地离开,并未注意到谢成昀的神情。


    谢丞相暂未听得到他的回应,只当他默认了此事。


    木门缓缓阖上,谢丞相离去的脚步声,以及寺人的低声私语的嘈杂逐渐减弱。


    屋内,青羊香炉袅袅升腾起一丝青烟,室内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锦帕还落在地上。


    谢成昀沉默着,弯下了腰,将掉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


    绕过屏风步入内室,幔帐上的鲛绡在轻轻摆动,他随手撩开帐幔,榻上的姜宁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肤色白皙,恰似一团软糯的糯米团。


    谢成昀将锦帕递过去,姜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锦被从她的肩膀滑落。


    方才那令人窘迫的场景,如同一幅难以抹去的画面,猛地浮现在两人的脑海。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谢成昀感到衣角被轻轻扯动。


    他低头看去,一只白嫩的小手正拉住他的衣角,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谢成昀微微皱眉,眉眼间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目光落在姜宁的脸上。


    姜宁的小脸涨得通红,内心纠结万分,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许久,她才鼓足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两年前的事情,谢丞相知晓多少?丞相是否也知悉我的身份。”


    姜宁美目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安,紧紧盯着谢成昀。


    谢成昀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他不知道。”


    说着,他伸出手,捏住了姜宁的手。姜宁的手小小的,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柔弱。


    谢成昀盯着看了她一会儿,自从重逢后,他似乎痛苦过,怕过,恨过,纠结过。


    此时,在这安静的内室,姜宁安安静静的躺着,谢成昀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成昀捏住了她的手,反问道:“阿宁,身份于你而言,是重要之事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迷茫。


    姜宁被问住了。


    重要么?


    当然是重要的。


    姜宁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成昀看着沉默不语的姜宁,黑亮的眸子动了动,他拿出一块腰牌递给姜宁。


    “阿宁,我说过,你我之间未完。”


    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一丝叹息。


    姜宁从屋内走出来,心乱如麻。


    “阿宁留步。”


    姜宁的脚步在青石板上戛然而止。


    刚刚穿过回廊,姜宁便听得那是姐姐姜涵的声音。


    姜宁停住了脚步。


    “哒”、“哒”、“哒”。


    木屐叩击青石的声音从廊柱阴影处传来,不紧不慢。


    姜宁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木屐一步一顿从角落中走出来,姜涵慢悠悠地走到了姜宁面前。


    “阿宁去了何处?”


    姜涵身着青色裙衫,衣袂流转,广袖在光下泛着光彩。


    姜涵的声音如常的温柔,却让姜宁后颈的寒毛悄然竖起。


    姜宁抬眼,只见长姐饱满的唇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笑容恰似佛龛里悲悯众生的神佛,神色恬淡却高不可攀。


    而姜涵发间的梅花步摇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不敢惊扰这位汝南侯府的嫡长女。


    姜宁心中有些猜测,她拧眉,并不言语,只是微微俯身行礼:“长姐。”


    姜涵微笑不语,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她抬手将姜宁有些歪斜的步摇扶正。


    “靖王府可比比我们侯府大上三倍不止。”姜涵的指尖轻轻掠过姜宁的耳垂,“阿宁若是走丢了,叫我如何向父亲交代?”


    言辞着急,但语气平静。


    姜宁看到姜涵并没有一丝意外,又镇定自若的模样。


    她立刻反应过来。


    今日之事,定然是姜涵请她来此处。


    长姐自从和离归家便一直代替父亲汝南侯以及侯夫人行事。


    姜宁又想起为何今日宴席,姜涵必定要带自己前来赴宴。


    长姐自进入了靖王府后便匆匆离去的脚步,单独留下自己应付众贵女。


    姜宁忽然想起,那侍女说自己是十七姑娘的身边之人……


    而靖王府的十七姑娘,似乎前些日子给长姐下过帖子,二人看样子交情匪浅。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巧合连在一起,形成了了清晰可见的真相。


    今日之事,极大可能性,是汝南侯授意。


    姜宁喉咙仿佛被一双大手捏住,她双手颤抖。


    她的耳边嗡的一声。


    姜宁早知自己逃不过被当作棋子的命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姜宁在侯府中一直低调行事,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为何会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


    此番到底对于汝南侯府有何好处?


    姜宁定下心神,微微吐了一口气。


    姜宁冷冷地看了姜涵一眼,快速从袖中抽出一张写着“要事”的纸条递到姜涵面前。


    “长姐遣人来唤我,阿宁何敢不从?”


    姜涵看着这纸条,似乎有一阵恍惚,而后很快恢复了神色。


    姜涵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宁,似乎在确认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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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宁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见姜涵并没有接自己的话。


    姜宁心中冷笑,她抬眸与姜涵对视着。


    “长姐,父亲到底意欲何为?”


    姜涵依旧没有回答,眨着眼睛道:“父亲想要如何,阿宁很快便知。”


    姜宁浑身打了冷战。


    靖王府寒食宴的喧闹刚过去不久,世家贵族沉浸在祥和之中。


    可这祥和之下,建州城内却已暗流涌动,朝堂之上风云骤变。


    是日,丞相义子谢成昀竟被人狠狠地参上了一本。


    这本奏折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


    张太后外戚一党之首的张大人在奏章中言辞犀利,直指谢成昀在靖王府赴宴时行为不端,私德有亏。


    奏章中有理有据,谢成昀借酒轻薄,玷污了靖王府中一名侍女,更仗着丞相之势,意图遮掩此事。


    满朝哗然。


    张太后一党与丞相府素来不睦,此番发难,却引得旧贵族们纷纷响应,一时间民间也流言四起。


    而素来与丞相交好的新贵们,多冷眼旁观,暗地里揣测此事背后的深意。


    姜宁听到此番消息时,一时间打翻了茶盏,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上,烫出了红痕。


    姜宁忽然明白过来,这场局并不是针对于她,而是针对于谢成昀。


    “四姑娘!”徐傅母大吃一惊的看着姜宁失神的样子,慌忙蹲下身收拾碎片。


    “姑娘,您可烫着了?”徐傅母上上下下将他检查了一番,着急地问询。


    姜宁恍若未闻。


    她听闻,丞相义子谢成昀被张大人参了一本……


    她听闻,奏折里说是寒食宴那日玷污了靖王府的侍女...…


    那日她进出房间,所以在明面上未曾有人看到她,但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紧盯着。


    姜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她死死攥住衣裙。


    那日从靖王府回来后,长姐反常地没有提及任何事,父亲更是连正眼都不曾给她。


    原来这场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宁感到一阵绝望。


    而此时,在汝南侯府的书房之中,汝南侯情不自禁的大笑。


    “妙!实在是妙!”汝南侯对着姜涵点头,激动之处转而拍案,震得案上那方端砚都跳了跳,“此计当真是一石二鸟!”


    姜涵垂首立在书案旁,余光瞥见父亲袍角上云纹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姜涵忽然不想开口说些什么。


    汝南侯笑得开怀。


    “若是谢成昀念及旧情,肯收阿宁入府...…”汝南侯悠然自得地抚着胡须踱步,“那便是我们汝南侯府向丞相一派递的投名状。”


    汝南侯说到“丞相”二字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


    “可惜啊可惜,”汝南侯摇头,随手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这位谢成昀无福消受美人恩.…..”


    汝南侯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此事向张大人表忠心。”


    “父亲,阿宁那边……”姜涵欲言又止的提醒。


    姜涵有些担心姜宁的状况,一个女儿家面对此情此景,姜宁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虽然姜涵做好了完全的心里准备,面对着姜宁时,她能够说服自己是为了侯府,为了将来,为了自己。


    但是一旦面对父亲的嘴脸时,姜涵忍不住心中战栗,露出兔死狐悲的痛苦。


    “那个商户女所出的庶女能翻出什么浪来?”姜远之不屑地摆手,袖口带凤,“能为侯府效力,是他的福分。你送给他们母女二人一些东西便是了。”


    姜涵望着父亲的模样,低下了头。


    姜涵望着父亲淡漠的神情,喉间微动,终究没再多言。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只低低应了一声:“是,女儿明白了。”


    “没想到阿宁倒是有几分用处,当初同意她们母女二人入侯府,倒是没有想到今日之事。”


    汝南侯阴森森地笑着。


    “谢成昀和阿宁,是否真的有私情,你可查清楚了?”


    汝南侯声音威严地问姜涵。


    姜涵愣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