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最是无情

作品:《帝陵同眠

    “那位被贬的大皇子也是陛下的血脉不是吗?”


    霍卿荣表情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却引起了苏仪萝莫大的恐慌,不自觉的去想,难不成,他真的知晓了当年的真相?


    看出苏仪萝的强装镇定,霍卿荣却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方才所说的一切真假参半。从金宜书讲述的过往来看,她可以确认苏仪萝并不干净,但幕后真凶究竟是不是那位,她还不能确定。


    但可喜的是,解决眼下的困境够用。


    苏仪萝信了,凶狠的模样潮水般退去,只余一副颓态,倚在桌子上深深的皱着眉。此时此刻她还是落入了丧子的巨大苦痛中。


    “娘娘,娘娘——”突然传来欣喜的呼喊声,尚还隔着远远的,一个小太监很快手忙脚乱的爬进来,甚至来不及跪好:“娘娘,陛下他——陛下醒了!”


    “当真?”苏仪萝仿佛瞬间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奴才有几个脑袋敢开这个玩笑啊,陛下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卢太医开了新的方子,眼下药都煨上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仪萝一扫方才的疲态,眉头都舒展开。


    松月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娘娘,太好了,有陛下在,定然能还咱们一个公道的。


    “住嘴!”苏仪萝很快掐了一把松月的手起身:“走,去朝政殿!”


    只是在经过地上毫无形象坐着的人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开口道:“霍卿荣啊霍卿荣,你真是个聪明姑娘,但是看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霍卿荣笑笑,神情恹恹的掀了掀眼皮望过去,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萝姨高看我了。”


    “不,怎么会。”苏仪萝勾了勾唇角:“但是有一句忠告萝姨想要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聪明姑娘,看错了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萝姨教训的是,但是有情饮水饱呀,萝姨,我还年轻,选择了就不怕错,况且,真的聪明的话,错了也能对。”霍卿荣仰起头,咧开嘴,露出几颗漂亮的牙齿,眯弯着眼睛:“萝姨冰雪聪明,也还年轻的很呢。”


    苏仪萝不自觉看呆了她纯粹的笑容,威胁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这一句听起来当真情真意切的夸赞来来回回的在脑海中盘旋,好似久旱的枯草得到了琼浆玉露的浇灌。


    惹得苏仪萝得眼神深邃了几分,最后带着疑惑收回,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霍卿荣目送着人影消失,下一瞬嘴角的笑容消失,人突兀的瘫靠到墙上。


    全身不要命的疼。


    芷兰没了束缚,立刻跑了过来,只看得出自家主子身上一片一片的脏污,看她疼得眉毛都打结,急得手足无措,又不敢上手:“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要上药的地方?”


    霍卿荣摇了摇头,瞥见芷兰瘪着嘴,勉强笑了笑,安慰道:“无碍,皮肉伤罢了,都比不上你练功受的伤。”


    “你骗人,你疼到都站不住了怎么可能是小伤!”芷兰一眼看穿她在硬撑,眼泪瞬间就落下来,她的主子,怎么能吃这么大的苦。


    “好了。”霍卿荣抬手重重擦了擦芷兰没被打的半张脸:“先扶我起来吧,事情还没完。”


    苏仪萝这边蒙混过去了,是因为她心里有鬼才没细问,但是立明帝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他必然还会细问,过了他那一关才是最要紧的。


    霍卿荣一边回想着方才在苏仪萝面前编的话有无错漏,一边预料着苏仪萝会怎么给皇帝上眼药。


    芷兰闻言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把人搀扶起来:“主子,还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吧。”


    “小事,不会危险的。”霍卿荣答得很轻易,就这样把全身大半的重量压在芷兰身上,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往偏殿走。


    此时寅时还未到,玉椒宫却因为今夜的动荡多点了灯,到处都亮堂堂的。


    霍卿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浑身的疼密密麻麻,脑袋里一片混沌,耳边还有芷兰细细的抽泣声。


    走到空旷处,她终于停下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轻轻呼出一口气。


    芷兰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停下来关心道:“主子,怎么了?”


    霍卿荣却不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


    今夜明月一轮皎洁,繁星疏朗,霍卿荣只看得见一两个清晰的星子闪烁着。


    她欲伸手,才发觉一臂之短,与天相隔甚远,犹如从前之于现在,是再也触摸不到的。


    快了。


    殿下,什么快了?


    晋京又快要下雪了。


    “他也该回来了。”


    “主子,谁要回来了?”


    霍卿荣眸色深深,没有回答芷兰的话,只是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芷兰听后,确认了霍卿荣还能撑住之后干脆利落的离开。


    霍卿荣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继续往偏殿走,一路都无人,芷兰打发的很干净。


    玉椒宫偏殿的灯光似是为了照顾昏睡中的人,暗淡许多。


    霍卿荣无声无息穿过长廊,走到一扇门前轻轻叩响门扉。


    响声之后是无尽的寂静,屋内并没有人应答,推门进去后,屋内也并没有旁的人。


    霍卿荣径直走到里间,悄声对着床上已经身受重伤的人伸出手,脆弱细白的脖颈如刀版上的鱼肉,不出片刻另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在今夜走到尽头。


    然而伸出去的手向上挪了几分,贴着那张英气的脸庞理净几缕散乱的发丝,霍卿荣开口:“方才贵妃娘娘同我说,你向来对你的风堂哥很是爱护?”


    一句话如雪落无声,昏睡中的人并未被惊动。


    霍卿荣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五年前,律家断送了我荣国百年基业,可有想过今日会让我这个丧家之犬卷土重来?”


    “呵呵。”收敛好的情绪随着话蹦出身体,霍卿荣苦笑一声,很快又无情的补上下一句:“律从风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嗬嗬嗬——”昏睡的人骤然苏醒,抓住脸侧的那只手,律璇涨红了眼睛,嘶哑着吼道:“我要——你给......堂哥,偿命!”


    “偿命?”霍卿荣低下头对上律璇拼尽全力摆出的凶恶的嘴脸:“害死你风堂哥的不是你吗?”


    “律璇,暗中将我和金宜书约到凤仪宫的不是你吗?带来律从风不也是你吗?他被金宜书挟持的时候你为什么分心来对付我?他消失在你视线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追?”


    “还是在你看来,抓住我这个前朝余孽是比你风堂哥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那这么看来,你也没有多爱护你的手足。”


    一字一句狠狠扎进律璇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圆瞪的瞳孔挣扎着要跳出眼眶之外,逃离这灼人视线。


    律璇忽然卸了力,松开紧抓着霍卿荣的手:“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想害死,你的,风堂哥,我没有。”


    律璇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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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哭出来,晶莹剔透的泪珠混杂着脸上的血水和尘土,变成一滴浑浊的,沾染着虚假和悔恨的污水。


    霍卿荣坐到床边,亲手抹去那滴泪,温柔的抚慰着深陷痛苦的人,带着蛊惑人心的声音轻柔发问:“你早就知道金宜书?或者说,你们......”霍卿荣理了理:“你们在为同一个人做事吗?”


    “金,金宜书......”律璇却忽然惊醒,打开自己脸上碍事的那只手,大笑了两声:“霍卿荣,你在放什么狗屁?”


    “咳咳咳,”律璇激动的咳了两声,牵动了伤口,嘴角又流出血来:“他不是你的狗吗?怎么你的狗不听话,污蔑我们互相勾结会让你好受些吗?”


    “哈哈哈,真可悲啊,霍卿荣,”律璇突然暴起,纠扯住霍卿荣的衣领支起身子,恶狠狠地道:“是,这回是你赢了,我认,但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否则,将来成王败寇,能做皇帝的,就一定不是你!”


    霍卿荣撇了一眼律璇浑身上下止不住血的伤口,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放心,你一定活不过今夜,但是有些事还想请郡主为我解惑。我自然能看出郡主对二殿下的真情实意,那让郡主宁愿背弃这份感情也要去做的,究竟是什么呢?”


    “呵。”律璇无力的倒回床上,灰败的眸中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志,她喊了一句:“卿荣帝姬......”


    “嗯。”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的皇兄皇姐们,不这样斗吗?”


    这个问题早在霍卿荣回京之前,了解律家的时候就想过。


    她的回答就是:“没有。”


    至少她的父皇不用斗,他是独子;她的长兄不用斗,满朝上下对于这个太子人选满意至极;她也不用斗,她从未想过去与皇兄争抢,且对于父皇给与的这个帝姬之位,她也信皇兄并无异议。


    律璇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沉默片刻,又嘲讽道:“你真可笑,既已有太子,为何又封帝姬,霍卿荣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你不过也只是筒子里的蝈蝈,玩意儿罢了。”


    霍卿荣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与这将死之人争辩,只是说道:“这是荣国的国事,与你无关。”


    “是啊,你们荣国的事与我无关,我是律家的人。”律璇眼眸中燃起最后一点火光:“我也姓律,我三岁识文,五岁习武,二哥无能,三哥无用,那为什么,不让我来做这个皇帝呢?”


    “做郡主前,我还能征战沙场,人人都夸我是军中一把好手,律家将来能出第二个大将军,可自从做了这狗屁郡主,他们就要我守规矩,好没道理啊......”


    “......”


    霍卿荣侧眸去看她的眼睛,却只看到她认命般闭上了眼。


    她明白她什么意思,世家与皇族是不一样的。世家盘根错节,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族困兽互斗,你不唱罢我也要登场。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卿荣收起最后一点怜悯,她没法再从她嘴里听到多一丝一毫的信息了。


    拔下律璇头上那根用来束发的长簪,对准律璇心口,眼前之人的面容忽然模糊,血肉都消融,大水涨上来,霍卿荣开始呼吸急促,视线之中是一具陈年枯骨与肆月失去血色的面庞交替。


    律璇的听觉还在,察觉到身前之人的异样,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努力眼下喉咙中的腥甜笑出声来:“怎么,堂堂的帝姬殿下,不会是第一次杀人——”


    “扑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