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使用了她的血液之后，你的伤势完全没有好转吗？”


    “是的，爸爸。”伊尔迷直视着席巴的眼睛，“葵的血液离体后，附着的念在24小时内的作用最强，所以为了探究念与血液本身的作用，我把这次抽取的血液分三次注射进了体内，每次间隔一天。和预期不同，无论是24小时内的第一次注射，还是念消失后的第二、三次，它都没有治愈我的伤口，也没有强化我的身体机能。我先前的推测错了——给予生命和正向改造机体的能力应该都需要她的主观控制。爸爸，我们可以跳过第二步实验，直接开始第三步了。”


    “不通过管家进行确认，直接让她主动地使用能力治疗你吗？”


    “是的，这次的结果已经很明确，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伊尔迷，你对我隐瞒了实情吗？”


    “没有，爸爸，我说的是实话——你那里已经拿到了完整的记录。”


    “我看过你的这份记录了。管家那边也交给了我一份记录，你要看吗？”


    “爸爸？你在说什么。”


    “伊尔迷，你是我的长子，一直以来，我最放心的就是你。我再问你一遍，你在为了她，对我隐瞒实情吗？”


    “没有，爸爸，我没有隐瞒。你让管家做了什么？”


    “我让他们提前进行了第二步实验。”


    “爸爸，你答应过！这次的实验由我全权负责！”


    “这样你就可以把我蒙在鼓里了吗？”席巴的声音很严厉，“伊尔迷，你是在违抗我吗？”


    完全出于本能地，爆发出了念压。伊尔迷死死地瞪着席巴，手部的骨骼变形，被他自己用力攥进掌心。


    “……爸爸，你骗了我。回家之后，葵只抽过一次血，只够一次实验的量。”


    “那我问你，你真的有注射她的血液吗？”


    “我有。”伊尔迷的语气万分肯定，“管家交给你的记录才是假的。”


    “如果我告诉你，两份记录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呢？”


    “？”伊尔迷眨了眨眼睛。


    席巴扔给他一份文件。伊尔迷立刻打开翻看，他身上那股不由自主的念压慢慢地收回，直到完全恢复成「绝」的状态。


    “接下来只是父子之间的谈话，伊尔迷，你坦诚地告诉我，你骗了我吗？”


    “是的，爸爸，我骗了你。”伊尔迷抬起头，语调显得轻快，他就像没看到席巴复杂的表情一样，继续说，“但是爸爸，你也没有信任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让葵自愿留在揍敌客！”伊尔迷仿佛完全抛却了刚刚的压抑，哪怕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席巴也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好。


    “她的意愿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被当做物品看待，她的精神会崩溃。”


    “那又怎样？”


    “很难修补。就算修补好，也很难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所以，我希望她能保持原状。”


    “伊尔迷，你喜欢她吗？”


    “喜欢。”


    “你觉得她也喜欢你？”


    “她当然喜欢我。爸爸，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席巴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觉得跟自己长子的对话能这么糟心。


    他略微整理了心情，“伊尔迷，既然你这么肯定，我就为她增加一场测试——你在这件事上的确骗了我，下个工作开始前都待在地牢里关禁闭吧，我会让人暗示她，对你的处罚是因为你隐瞒了实验的真正结果。”


    “爸爸，你是想测试我在葵心里的重要程度吗？不用这样，我已经测试过了。”


    “如果你很确定结果，多增加一场测试又能怎样？”


    “她不喜欢我在大事上骗她。”


    “……伊尔迷，你确定以后是你控制她，不是她控制你吗？”


    “不可能。她不喜欢控制别人。”


    “……”席巴捏了捏眉心，“这件事就这么安排，你直接去地牢。”


    发现伊尔迷还想说什么，席巴抢先说道，“伊尔迷，这是「交易」。她选择了你，我就既往不咎。”


    “好吧，爸爸。”伊尔迷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极其认真地说，“她当然会选择我。”


    “……”


    天真的小子，她可是要在她自己和你之间做选择啊。人都是自私的。


    *


    你等在电击室里。


    那次对话之后的一周，你都在枯枯戮山进行新的训练。你和伊尔迷一致觉得，无论他最终能否成功掩盖实验结果，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


    所以你度过了地狱般的六天。昨天是约定好的休息日，你也没能休息，一大早就被基裘夫人拖去试穿她给你定制的新衣服。


    你不喜欢被人像洋娃娃一样地摆弄，但是考虑到今后可能的遭遇，你尝试着刷了一下基裘夫人的好感度，大概……很成功？


    你把昨天的记忆清出脑袋。


    伊尔迷还没有回来，你有些不安。按照计划，今天是他去汇报结果的日子。离开之前，他说，如果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出现，你就要立刻去往他告诉你的一个没有监控的位置。


    “不可以从大门出去，一定会被抓住。你要先在院子里躲起来。”


    “那你呢，你要怎么办？”


    “家族成员之间禁止自相残杀，我当然不会有事。”伊尔迷认真地看着你，“你是在担心我会被拷打吗？没事的。”


    到时间了。


    你快步走到门边，拉开电击室的门——外面站着一位管家。你条件反射地使用了「红线」，管家欠身的动作僵住，面无表情地说，“葵小姐，伊尔迷少爷让我替他来监督您今天的电击训练。”


    “他在哪？”你知道你现在应该立刻前往伊尔迷告诉你的地点，但是你还是想先知道他的消息。


    “伊尔迷少爷被老爷关了禁闭。”


    “为什么？”


    “因为''实验''的事发生了争吵。我只知道这些。葵小姐，您的训练时间到了，请您把我放开。”


    电击椅的束缚带是特制的，很难挣脱，你疯了才会在这时候选择配合。


    “禁闭室在哪？”


    “葵小姐，您要去找伊尔迷少爷吗？老爷禁止任何人去找他。”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你觉得，比起单纯的控制，你可能更需要一个强迫别人说真话的技能。


    “好的。老爷说，如果您坚持，可以带您去。请您先放开我。”


    ……


    你跟在管家身后一米远的位置，将「圆」也控制在这个范围，右手在衣袖里攥紧匕首，左手具现化出了全部的红线。


    红线还剩六根，如果按米亚的实力简单地类比，控制席巴和桀诺各需三根，但是这种控制充其量只是给他们的行动增添一点障碍，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


    远远不够，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还不够。只有杀人才能补充红线，只有杀人才能填补念力空缺，只有杀人……才能进化。


    「你觉得这种能力，究竟是造物主的恩赐，还是诅咒？」


    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脑中，你不记得说话人的样貌、神态，只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直到现在也不曾动摇——毫无疑问，这是造物主的诅咒。


    “葵小姐，前面就是地牢。请允许我先告退。”


    管家对你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你抬头看了眼那扇门上的监控，直接走了过去。


    “伊路？”你将手贴上门板，扩大了「圆」的范围。


    “我在。”伊尔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轻轻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实验的事被发现了吗？”


    他没说话，你皱了下眉，握住门把手，很轻松地拧开了它。


    “？你们家的禁闭室不上锁的吗？”


    地牢里只点了一盏灯，伊尔迷被两根锁链栓住手腕吊着，灯光照得他的脸皮白惨惨的，漆黑的眼睛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牢牢地钉在了你身上。


    “葵，你来找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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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高兴。”


    他的语调带着一点轻松，你却没有注意到，你快步走过去，仰起头看着他的脸，“伊路，我带你走吧。”


    “为什么要走？”


    “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也不想让你过这种日子。”到了这种时候，你反而平静下来，“我不知道席巴为什么会同意我来找你，现在这一整层都没有人看守，我们完全有机会逃出去。”


    伊尔迷盯着你，没说话。


    “你同意了吗？我就当你同意了。”你手起刀落，用匕首砍断了栓住他的锁链，拉住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的伤加重了吗？”


    你皱着眉，忽然感觉到「圆」的范围内多了一道气息，“快，有人来了。”


    你拉着伊尔迷在揍敌客家的地下走廊里奔跑，得益于这段时间的训练，你在黑暗的地方也能行动自如。你记下了刚刚下到地牢的路线，但是整个揍敌客的宅邸都在基裘夫人的监控下，没有死角，你能做的只有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尽可能地跑。


    「红线」帮你牵制住了管家们的行动，他们不知道红线的破解方法，被迫和你们拉开了距离。


    “这边。”


    伊尔迷反握住你的手，你跟着他拐进另一条走廊，旋转的向上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他推开一扇门，耀眼的天光刺得眼睛发痛。


    “跳。”


    脚下一空，你抓住他的肩膀，呼呼的风刮着脸颊，带着冷意。你看到无边的树海，穿行其间的河流，枯枯戮山的一切都显得寂静，你们保持着「绝」，掉进了一棵树的树冠里。


    ……


    “现在应该暂时安全了。”


    你去掉了身上的伪装，把怀里抱着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拿起一块面包递给伊尔迷，“吃吗？厨房没用过，还是先别做饭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里？”伊尔迷拆开面包的包装袋，看着你，咬了一口。


    “唔……有段时间了，差不多九月份？”


    “你那个时候就想离开了。”


    “不是啦，我就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你环顾了一下你们身处的地方，“这栋房子很像我以前在村子里住的那栋，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所以就先买下来了。这叫睹物思情。”


    “葵，你完全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很正常啊，而且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你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理亏，“怎么，你难道想要备用钥匙吗？”


    “嗯。”


    “？？？”


    “不用钥匙我也能进门，但是你最好还是给我一把。”


    他这个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先吃饭吧。吃完了给你处理身上的伤。真搞不懂你，看着就很痛，还整天跟没事人一样。”


    “葵。”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会给你钥匙的。我要先想想我把它放哪了。”


    ……


    给伊尔迷处理伤口的时候，你想起了你们在不具名村的事。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像是发生在上辈子那么遥远。


    这么想着，你笑了出来。


    “？”


    “伊路，你是不是长高了？头发也变长了一点。”你空出一只手比划，“之前是到耳朵这里吧？”


    “嗯，最近没什么时间剪。”


    “那刚好，我也想剪头发，我们明天一起去理发店吧。”


    “……”


    “怎么了，不方便吗？”你回忆了一下以前在村子里剪头发的经历，“啊！你是觉得有人在头上动刀子，不太习惯吗？”


    “嗯，很奇怪。”


    “奇怪？我倒觉得还好哎。”真的会有杀手伪装成理发师，在给人理发的时候杀人吗？的确，那种时候大部分人都不设防，直接捅进脖子，很方便很高效……打住！


    “伊路，我这下也不想去理发店了，不如我们互相给对方剪吧。”


    “你会吗？”


    “当然不会！但我可以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