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雪夜借力一跃，仿佛一只翱翔天际的飞鸟，顷刻与前者拉开了距离。


    “好——妹——妹——”


    她身形灵活地躲避着不时袭来的触手，嘴上也不忘发挥：“阿姊的秘籍好不好看？学会了吗——”


    怪物嘶吼一声，蛇吻中吐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翡雪夜故意拖长音“啊？”了一声，折腰险险避开对方攻击，再次开口。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剑灵不识字吧——”


    少女艳红如火的身形在苍翠树影间穿梭，间或借助伸出的枝条借力转变方向，简直是滑不留手。


    “学不会秘籍还出来乱晃，难怪阿姊不喜欢你，”翡雪夜在一处树桠上站定，扬声笑道，“不如将你阿姊叫出来，让她亲自教导笨蛋妹妹？”


    剑灵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再度上涌，大声尖叫。


    昨夜它的傀儡们已被黑夜吞噬大半，力量也因此被削弱不少。但如今它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将这个烦人的阿姊吃进肚子里！！！


    天风忽盛，将繁盛树顶吹出层层碧浪。


    翡雪夜收敛笑容，足尖一点，踏着乱彩触手欺身而上，同时背上布包解落，遗音几如长虹破空而出，将剑灵最靠前的三根腕足斩落！


    怪物吃痛，惊怒的情绪在看清她手中之物时达到了顶峰，当即怒吼一声，剩余所有触手与蛇尾一同袭出，誓要将这讨厌的阿姊拆吃入腹。


    “还！给！我！！！”


    翡雪夜当即翻身躲避，但还是在对方过于密集的攻击中挂了彩，要害避开蛇信，右腿却被腕足卷中，整个人向下跌落。


    剑灵爆发出即将得逞的兴奋尖啸，却见前者于半空中猛一旋身，袖中抛出一点红芒——


    红玉坠在炽烈阳光下反射出耀目色泽，顷刻吸引了剑灵注意：“阿姊——”


    它向前扑去，所有腕足一并转向，试图接住那枚向下坠落的红芒；同一时刻，一点寒芒初现，赤红长-枪动若游龙！


    险险捧住耳珰的剑灵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被穿透身躯。


    它发出痛极的嘶叫，垂首望向身前的火红枪尖，不详的猩红气泽与触手一同褪去。


    光华中，怪物身形变化，再度恢复不谙世事的女童模样。


    “啪嗒。”


    一滴水渍落上光洁锋利的枪尖，又被缓缓抽回的利刃无情带回它的胸腔。


    “阿姊……”


    被金属刮擦声异化的嗓音开始恢复如常。


    “为……什么……”


    翡雪夜落足于斜出枝桠上，遥遥一揖：“多谢前辈。”


    长风拂过，压下树顶枝叶，黑夜的阴影隐入她的衣襟，露出一道单手提枪的挺拔身影。


    来人视线先是落上翡雪夜掌中遗音，旋即缓缓上移，眉目飞扬的英气容颜缓缓绽出笑意。


    “小丫头，吾观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材啊！”


    翡雪夜：“……？”


    她提着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方凤眸含笑：“吾名曲无辞，只要你愿拜吾为师，假以时日必定神功大成、名扬天下！”


    小黄：【哈哈，耳熟不？】


    翡雪夜：【……住口。】


    她默了默：“阁下便是‘黑夜’前辈所说的‘外援’？”


    “黑夜？”


    曲无辞茫然蹙眉，被蓦然强盛的天风猛糊一脸树叶后，忽地一锤手心：“噢噢，你说音音！对，是我，特意来帮你收拾小剑灵的！”


    她顿了顿：“所以，你拜师吗？”


    翡雪夜：“……”


    救命，怎么又绕回来了。


    “多谢前辈，只是我……”


    翡雪夜瞥了眼被她随意提着的赤枪：“我们可能，缘分不够。”


    虽说枪为百兵之王，但她生来醉心剑道，即便无涯界剑道凋敝，翡雪夜也从未考虑过转修。


    曲无辞：“……”


    她思索片刻，认真道：“那要不，吾拜你为师？”


    小黄：【……我觉得她可能不太正常。】


    翡雪夜难得无语，抬头直视对方线条飞扬的凤眸：“……阁下什么境界了？”


    曲无辞一怔，拧眉思索片刻，迟疑道：“自至此处终日昏沉，不太记得了——从前似乎是游仙？”


    说着，又摇头长叹：“不过已后退许多，不如当年了。”


    翡雪夜：“……”


    她捏捏眉心：“阁下看我呢？”


    曲无辞笑弯了眉眼：“入道不久便已闻道，是个好苗子。”


    所谓入灵，即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凡躯。


    铅华洗尽，方能身心无垢，筑稳道基。


    此少女气息强盛，肉身却尚未由灵气彻底洗练，应是新入道不久，却已进境神速。


    如此天赋，便是当年她入道时亦闻所未闻。


    翡雪夜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倒觉得，她清醒得很。】


    小黄：【……】


    她装作没听见，视线转向剑灵，对上女童盈满泪水的空洞双眼。


    剑灵并非人类，即便胸膛被贯穿也不会流血、不会死亡。


    它只是胸口空洞洞的，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那枚耳珰，甚至不敢打断曲无辞与翡雪夜的对话。


    见曲无辞终于绕到自己面前，剑灵唇瓣轻颤，艰难吐字：“阿……阿姊……”


    曲无辞注意力终于落在剑灵身上，却捏起红玉耳珰：“咦，这不是音音送我的继任之礼么？”


    小女孩面露欣喜，甚至又靠近了曲无辞一点，激动道：“阿姊！阿姊！”


    她边哭边笑：“妹妹好想阿姊……妹妹终于找到阿姊了——”


    说着，她便要扑入曲无辞怀中，却被后者一闪，轻巧躲开。


    “哪来的小丫头？”曲无辞皱着眉，“本尊的妹妹都敢冒充，不要命啦！”


    翡雪夜：“……”


    ……好像确实有点不正常。


    她有些无奈地望向林间最近一处阴影：“这样没问题吧？”


    此处离小镇甚远，她该走了。


    苍叶簌簌，风声飘渺。


    “无……碍……”


    “……音。”


    翡雪夜点头：“放心吧。”


    她微微垂眸，望见重重深绿间，一抹清透澄净的静谧水蓝。


    不知已于此处等待多久的少年仰首望来，清冷墨眸仿佛极上等的黑玉，全无保留地倒映出树顶飞扬摇曳的如火衣袂。


    翡雪夜扬眉：“跟得很紧啊？”


    “孟寒霆”薄唇轻动，却道：“跑这么远，不怕回不去么？”


    诡计多端的男人。


    特意等就说特意等，非要先将人贬低再做施舍？


    翡雪夜耸肩，一手快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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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将遗音卷起背好，满不在乎道：“怎么，想我稍你一段？”


    “孟寒霆”：“……”


    见他沉默，翡雪夜哼笑一声，径自离去。


    咚——


    醒钟由天际传来，彰示着拍卖会临近，也打断了剑灵的抽噎声。


    规则不可违背，她再不甘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踏着钟声折返。


    翡雪夜先行一步，调动灵力玩命地跑，终于赶在剑灵御风而至前踏入珍宝阁大门。


    人脸门门闩翕动，似乎非常疑惑：“……主人？”


    这只“祭羊”，身上为何带着主人的气息？


    翡雪夜懒得理它，长达半日的奔波彻底耗尽了她的耐心，于是她一脚踹开门扉，又在痛叫声中拔出遗音，终于将这扇令人恶心的碍眼脸门大卸八块，喂了黑夜。


    还是那条形如人类食道的甬道，只是此次尽头的“胃袋”面积增大许多，正是拍卖会的会场。


    翡雪夜姗姗来迟，成了全场焦点。


    她手持逢雪、背负遗音，波澜不惊地扫视一圈，发现白星棠三人带着一群面瘫假人已将前三排占满；第四排端坐着凛若冰霜的“孟寒霆”，与那名在市集“交换”过一枚翡翠扳指的兜帽少年，再向后则座无虚席。


    翡雪夜心中了然，大步走下阶梯，和“孟寒霆”打了个招呼。


    “呦，淞霆君，这不是自己能走吗？”


    “孟寒霆”：“……”


    他薄唇轻启：“我并非——”


    翡雪夜笑眯眯打断：“谁在乎？”


    “孟寒霆”：“……”


    狐狸摇着尾巴回头，向她竖起大拇指。


    翡雪夜谁都没理，在众人瞩目下拎起一个假人，自己落座第二排。


    座位被占，落单的假人站在一旁，眼神有些幽怨。


    零零散散的唏嘘声由后方传来，被曲红衣飞出的眼刀吓止。


    最后一声钟鸣落下，女童从天而降。


    她胸口的空洞未曾修复，面上也尚挂着泪痕，见到翡雪夜的瞬间怒叫一声，猛一跺脚——


    数不胜数的白烛次第亮起，苍白浪潮顷刻涌上，淹没了整间大厅。


    兜帽少年的面色愈发苍白，眉心红痕如血；孟寒霆则闷咳一声，唇角溢出一丝殷红。


    “拍卖会，开始！”


    剑灵屡屡吃瘪，兴致缺缺，也懒得介绍了，干巴巴道：“第一件拍品——十枚七绝凝神丹。”


    话音方落，全场哗然。


    ——那可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药！


    便是小清世的高阶道门，要一次拿出十枚也绝非易事。


    第一件拍品便是如此重宝，全场气氛都被这世所罕见的拍品调动起来。


    剑灵终于心情好转，笑着拍拍手，即有守卫捧着一盏精致的浅白琉璃灯缓步上台。


    翡雪夜盯着灯盏，忽而神情一动——怪异得很，如此在意灯火的珍宝阁，存放宝物的灯盏竟是暗的。


    小黄同时出声：【老大，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全场屏息，火热视线跟随女童拨开灯罩，取出空空如也的玉匣——


    嗯？


    空空如也？？


    剑灵：“……”


    剑灵：“啊啊啊啊啊啊！！！”


    小黄：【……】


    小黄释然：【哦豁，还真是让你骗走的那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