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别墅在秦安市市中心最贵的楼盘。


    纪启明是真的爱许夏,目前整栋别墅,只有他和许夏两个人住,纪家其他的长辈则是住在纪启明给他们买的另外的别墅里。


    初穗的卧室在二楼,但是实际上她很少住。


    自从小时候被接过来纪家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去了京北的住宿学校,后来出国留学,去年甚至还没毕业就跟顾淮深领了证,回国后自然而然也很少回来。


    不仅仅是跟自己的卧室不熟悉,她跟现在的纪太太许夏,跟纪启明,跟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


    下了车,顾淮深将人牵在手里,往面前的纪家走去。


    纪启明亲自在门口迎接,如今纪家的生意有日渐衰微的迹象,后面还得多靠着这位女婿。


    更别提,这个时候许夏肚子里有了动静,他们现在有了爱情的结晶,不管怎样,都得把顾淮深哄好。


    “顾先生,穗穗,快进来。”


    “你妈妈在里边,她怀孕了我没敢让她久站。”纪启明率先开了口,男人身上那股老来得子的喜悦肉眼可见。


    “纪叔,新年好。”即便许夏改嫁,但这么多年,初穗依然没有改过口。


    “新年好,新年好。”纪启明掏出两个厚厚的大红包,顾淮深和初穗一人一个。


    “纪叔。”顾淮深跟着初穗的称呼喊。


    纪启明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能跟顾家攀上姻亲,那绝对是祖宗开了眼。


    虽说纪家是秦安市的首富,但根基不深,人家京北顾家是真真正正的豪门世家,往上可追踪到清朝都是当官的。


    跟顾家比起来,纪家就是不入眼的小门小户。


    纪家别墅的暖气开得很足,许夏穿着宽松的丝绸孕妇裙站在客厅中央。


    她腹部尚未明显隆起,却已经用手小心托着腰,见到顾淮深进门时眼睛倏地亮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呀!”许夏快步迎上前,纪启明在旁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生怕她稍微不慎哪里磕着碰着。


    她满脸满意地看着顾淮深,“一路上开车过来累不累?我让厨房炖了血燕,等会儿你多喝两碗。”


    见许夏对顾淮深脱口而出的关心,初穗的手指在羊绒大衣口袋里微微蜷缩。


    “纪夫人。”面对许夏的热情,顾淮深突然打断,把初穗往前带了半步,“我们带了新年礼物。”


    顾淮深带的是一幅古董字画,价值上亿。


    纪启明小心翼翼接过手,让佣人地收起来。


    许夏被这一声“顾夫人”叫回了神,见顾淮深带了这么贵重的藏品,不好意思笑了笑:“太破费了。”


    初穗站在水晶吊灯投下的光斑里,看着母亲殷切仰起的脸。


    许夏这些年保养得宜的面容在灯光下像刷了釉的瓷器,岁月对她手下留情了。


    她现在对着顾淮深的笑容与过去如出一辙,当年改嫁纪家时,也是这样精心描画着笑容,把小初穗往纪家别墅的台阶上推,让她面对着纪启明:“叫爸爸呀。”


    “我去看看房间。”初穗突然说。


    她一离开,顾淮深也自然跟着她上楼。


    “别待太久,等下记得下来吃午饭。”临走前,许夏嘱咐道。


    等顾淮深和初穗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时,许夏才朝纪启明开口:“怎么感觉顾家这位少爷看着也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难相处。”


    纪启明在商场上混惯了,但很少跟顾家打交道,对此也只是摇摇头。


    “好了,别想这个了,今天保胎药喝了吗?”


    “没呢,这不是等着他们俩回来吗,生怕怠慢那位少爷。”


    “别想那么多,先去喝药。”


    ...


    二楼,初穗推开尘封已久的卧室门。


    里面是少女心十足的精致公主风,看得出当时打造这间卧室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显然初穗不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人。


    以至于,她甚至就连站在卧室门口,都显得格格不入。


    衣柜里的各种裙子,甚至有的吊牌还没拆,基本上全都放在里面吃灰。


    然而当他们被佣人叫下楼吃饭的时候,却听见客厅内纪启明和许夏在谈论要给肚子里的宝宝买什么样的婴儿服,什么布料的婴儿服好。


    两人见顾淮深和初穗下楼,识趣闭了嘴,招呼着他们过去吃饭。


    水晶吊灯在餐厅投下璀璨的光斑,十二道精致的淮扬菜摆满整张黄花梨圆桌。


    许夏今天特意让厨师把主位餐具换成青玉镶金款。


    “淮深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许夏用公筷夹起最饱满的那颗,悬在顾淮深碟子上方三寸处。


    “我自己来。”顾淮深抬手挡了挡,转头看向左侧的初穗,“想吃吗?”


    初穗摇头,筷子尖在米饭里划出几道浅痕。


    有种莫名的荒诞感,第一次来这里的顾淮深,都能比自己更加融入这个饭桌。


    她扫了眼饭桌,打算夹起一筷清炒芦笋,下一秒,听见母亲用“宠溺”的语调开口:“这丫头从小挑食,芦笋只吃最嫩的尖儿。”


    初穗夹起粗笋的手一顿——许夏根本记反了,笋尖才是她讨厌的。


    “是吗。”顾淮深突然截断话头,餐桌上出现诡异的寂静。


    管家端着松鼠鳜鱼过来时,纪启明突然高声夸赞鱼形完美,许夏立刻附和着讨论起火候。


    两人像两个突然被按下开关的提线木偶。


    初穗小口喝着顾淮深盛的羹汤,热气氤氲中看见玻璃杯反射的自己——像个误入这个家庭的透明人。


    午饭后,顾淮深哄着初穗回卧室休息。


    他替她拉上窗帘,轻轻拍着她的背,“睡一会儿,我在这儿陪你。”


    初穗原本疲惫无力的神经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松懈。


    确认她呼吸平稳后,顾淮深才无声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他的表情在转身的瞬间冷了下来。


    楼下,纪启明和许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婴儿用品目录,还在讨论着哪种材质的婴儿服更柔软。


    许夏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手指轻轻抚过画册上那些精致的小衣服,仿佛已经能想象自己的孩子穿上它们的样子。


    “这个纯棉的应该不错,不过丝绸的会更舒服......”许夏抬头,突然看到站在楼梯口周身低压的顾淮深,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