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期的黛玉急匆匆的在林中奔跑，她好像没有体重一般，落地轻盈，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哪个树洞，回归她的精灵世界了。


    宝钗与黛玉紧随其后。


    黛玉眉头微舒，看着自己的背影，思绪也被她带的到处乱飘。


    少女黛玉一跳一落，很快带着二人来到深处那棵大榕树前。


    那时候，大榕树枝繁叶茂，每一片树叶都闪耀着生命的光彩，纤长的树枝散下来，将树洞完全遮挡。


    梦中的天平立在榕树前，两边各站一个人，脖颈上套着悬挂在榕树上的麻绳。这两个人，一人满脸兴奋激动，一人面色惊惧非常。


    是少女宝钗和小丁默。


    宝钗那时身材修长，出落的楚楚大方，她的脚被镣铐栓在天平上，手也被捆在背后，嘴被一张胶布粘着，说不得喊不得。


    她眼眶含泪，瞳孔发红，显然已恐惧到极点。


    小丁默那年八岁，身材瘦小，为了和宝钗保持同样重量稳住天平，他还在自己那边放了增重的砝码。他脖子挂在麻绳上，双手抓着麻绳，身体扭来扭去。


    二人的麻绳在树上相连，丁默一扭，带的另一边宝钗也晃动，每晃一次，宝钗恐惧加重一分，很快，就看她要到崩溃边缘了。


    “丁默！！你在干什么！”少女黛玉跑到天平前，想制止他。


    “停步哦，再走的话，她会死的。”丁默看着她，乖巧一笑。


    少女黛玉猛地顿住。


    丁默将自己脖颈的麻绳放开，但宝钗脖颈依旧被勒的很紧。


    原来丁默的麻绳上还挂着一根铁钩，宝钗的麻绳就是从另一头牵引过来的。丁默扑通一声，盘腿坐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黛玉。


    “林姐姐，请选择哦。”


    “如果你想让我死掉，我就挂上去，她比我重，她可以用脖子把我勒的吊起来，没几分钟我就死啦。”


    “如果你想让她死……我扔几个砝码跟着一块跳下去，她那边天平下去，她就可以悬空喽～”


    “总而言之，过程有点痛苦，但很快就好啦。”


    “林姐姐，你怎么选？”


    小丁默笑的眉眼弯弯，他眼神透过天平前的少女黛玉，直击现在的黛玉。


    黛玉当即意识到，这是她与宝钗丢失的回忆。八岁的丁默，绑架了宝钗，放在自己设计的绞刑天平上，让黛玉做选择。


    她突然心底发寒。


    八岁的孩子设计出这样的刑具，就为了让自己做个选择。


    黛玉看向身边的宝钗。


    宝钗反应更加激烈，被封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孩子将她绑架，视人命如草芥，随性的拿自己的命和他的命去逼黛玉做选择。


    她浑身颤抖，双手抓着自己脖子旁边，仿佛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麻绳将她死死捆住，她窒息，恐惧，好像身临其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宝姐姐……”


    宝钗看着那架天平，看着天平上麻绳圈里的自己，好像自己的嘴上也被封了胶布。虽然听到了黛玉的声音，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丁默将过去的记忆直接摆出来，重新唤起了宝钗和黛玉的恐惧。


    “林姐姐，想好了吗？”丁默歪头看着黛玉，见她面色纠结，露出微笑，“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帮帮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正面是她，背面是我，我们各有一半的概率迎接死亡哦～”丁默笑眯眯说道。


    “不……”黛玉抬手制止。


    “你一定要选的！”丁默跳起来。


    那一瞬间宝钗那边的天平猛的下沉，将宝钗吊起来一瞬，很快又平衡。


    “呜呜呜……”宝钗蒙着嘴，呜咽哭泣。


    “为什么……”少女黛玉攥紧拳头。


    “你说过，秘密基地只和我分享，但你带她来了。”


    “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如果多出一个人，一定要被杀掉的。所以……要么她死，要么我死。”丁默看着黛玉，眼睛亮晶晶，似乎十分期待她的选择。


    “为什么不能是我死呢？”少女黛玉抬眼，看着丁默。


    “啊？”丁默一怔。


    “为什么不能是我死呢？”小黛玉从背后拿出一盏带灯的小铃铛，叮铃铃一摇。


    “我说，为什么不能我死？！”小黛玉加重语气，直勾勾的盯着丁默。


    “你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丁默有些恍惚。


    “那我们一起死吧。”小黛玉平静道。


    “一起死，一起死……”丁默有些犹豫。


    “我们这样的物种，不该留在人间。你没发现吗，你的每一次言语，每一次呼吸，都与这里，与这里的人，周围的所有环境，全都格格不入？”小黛玉语气里有一种妖异的诱导。


    “是……”丁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确有这种感觉。


    “我跟你一样，有两岁前的记忆，很小的时候就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小黛玉靠近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课表，轻蔑的一笑，“小学生初中生甚至高中生大学生的学业，对于我们，学起来的轻松程度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对吗？”


    丁默看着她，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他点点头。


    的确如此，他在七岁时，就把小学初中的课程都自学了，同时自学心理学，闲暇时间还能制作一些不可思议的发明。


    他不是一个平常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人间与我们不匹配，你在这里待的，也很累吧。”小黛玉语气轻柔起来。


    黛玉突然反应过来。


    她在催眠丁默。


    “嗯……”丁默打了个哈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真的。”小黛玉一双眼更见清亮。


    “我就知道，你会选我的。”丁默低声道。


    “休息一会，一会就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小黛玉声音更加温柔。


    “林姐姐，我只信你。”丁默乖巧的坐下，双手放在膝盖前，眼里只有黛玉。


    “那就好，好啦，可以再晕一点哦～”小黛玉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嗯……嗯嗯嗯。”丁默乖乖点头，湿漉漉的眼里只有黛玉。


    “我数1，2，3。”


    “我们会到另一个世界。”


    “1。”


    “2。”


    “3。”


    “……”


    丁默眸子失去了聚焦。


    催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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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黛玉掏出手机，发送了个信息，接着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看着丁默。


    “你在什么地方？”小黛玉问道。


    “……镜子前。”丁默呆呆的看着眼前。


    “镜子里是什么？”


    “一张完美的脸，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到处都能看到的脸，这张一直在变的脸，下面是蛇的身体，是红色的鳞片，熠熠生辉……”


    小黛玉把小丁默催眠进了他的意识世界，他从小天赋惊人，也能探索自己的意识世界。在他的意识世界中，他自己是蛇身人面神，一身红色鳞片。


    果然不是人。


    完完全全的怪物。


    “是你的脸吗？”小黛玉追问道。


    “第一张是我，第二张是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是我遇到的所有人。嗯，我们不是人。”丁默喃喃道。


    小黛玉陷入思考。


    黛玉知道她在想什么。


    丁默记忆超群，几乎过目不忘，他能记住见到的每一个人，也对他们有精准的认知，这些人身上他觉得不错的特性，会融进他的灵魂，成为他的一部分。他像一头只吃不拉的饕餮，吃进别人的精神，附着在自己身上。


    变成一只无限变脸的红色巨蛇。


    红色……热情而诡谲，蛇鳞……冰冷而剧毒。


    他对自己有很清楚的定义。


    但是应该怎么处理他，怎样在精神世界里将他击溃？


    “林姐姐？你在吗？”丁默声音有点颤抖。


    “我在。”


    “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小黛玉回应道。


    “……”丁默露出纠结的神情。


    “那就是不喜欢，当你纠结一件事，那说明你不能百分百接受。现在我问的是你对你自己的喜欢，你还会犹豫。”


    “说明你需要改造。”小黛玉有些咄咄逼人。


    “……可以改成喜欢的女王吗？”丁默喜道。


    “可以，你想变成什么样？”小黛玉问道。


    “我想……我想……变成林姐姐的样子。”丁默露出期待的模样。


    “好，我教你怎么做。”小黛玉说道。


    宝钗还在被恐惧硬控，黛玉没法打断她，只能自己继续看。丁默的话让她一阵恶心，她强忍呕吐的冲动，瞪着眼看自己当年的反应。


    “变成我，得先剥去鳞片。”小黛玉声音有些冰冷。


    “嗯！嗯！”丁默神情变得兴奋。


    他似乎在意识世界里剥鳞片，小小的脸上出现一种又疼又快乐的表情。


    “流血啦林姐姐，全都是血……”


    “继续拆，改造不是请客吃饭，改造是激烈的变动，是全部破碎再重铸一遍。”小黛玉说道。


    “嗯嗯嗯……”丁默的表情更加疯狂。


    “……”


    “下半身……变成血化掉了……”


    “脸呢？你想变成我，就只留我的脸。”小黛玉阴恻恻的说道。


    黛玉大为心惊。


    丁默的行为固然神经病，但自己当年的反制……也有些出格。修改他人意识体，这会对他的意识世界造成多大的变动。


    红色鳞片是丁默的性格形成，是他的意识基础，摧毁了这些东西。


    他的精神世界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