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的照明灯时隔百年被再次点燃。


    铁门扭曲的轰鸣声响彻整个炼金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史矛革的利爪用力一挥，铁门便轰然倒塌，它长长的尾巴垂落在地上，往前爬行的时候，尾巴上鳞片和宝石与地面相接，传来刺耳的金属剐蹭声。


    热浪扑面而来，矮人们努力克制逃命的本能冲动，直面恶龙史矛革。


    比尔博贴着高悬的岩壁挪动，刺叮剑在龙威下泛着微光。他能看到其他两个矮人正在攀爬梯架，先一步到达的矮人葛洛因和欧因布满老茧的手已经蓄势待发。


    “嘿！强盗史矛革！”索林站在熔炉的顶端，朝史矛革喊道：“看看你那没用的鳞片，软得就连生锈的斧头都能劈开，还敢号称孤山之王，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老蜥蜴！”


    索林的辱骂成功地吸引了史矛革注意。


    恶龙的黄金竖瞳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脖颈的鳞片因为怒火逆立。史矛革怒吼着扑来，锋利的龙爪踏碎经过的地面。龙焰铺天盖地，直冲索林所在的方向而来。


    索林看准了位置纵身一跃，在坠落瞬间抓住晃动的铁链，龙焰擦着铁链堪堪扫过。


    “大家冲啊！”随着巴林的一声呐喊，矮人们同时朝恶龙掷出闪光弹。刺目的银白色光芒在恶龙眼前炸开，史矛革发出怒吼，掉头往矮人们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此时索林已经从通过铁链降落到另外一座稍微低矮一些的熔炉，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向史矛革挥舞，并再次挑衅道：“你这个可怜虫，根本拿我们没有一点办法！你的火焰连霍比特人的煎锅都烧不热，只能躲在孤山里啃矮人一百年前的冷饭渣！”


    史矛革史无前例地愤怒了，它全身的鳞片都被体内的烈火烧得通红，大厅的气温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度，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皮肤传来的灼烧刺痛。


    “我会杀了你！”史矛革怒吼：“你会为挑衅恶龙付出代价！我会杀光所有的矮人！全部！一个都不会留下！”


    恶龙的咆哮震落天花板上的碎片，龙尾扫过之处铸铁管道尽数爆裂，史矛革再次调转方向，朝胆大包天的索林扑过来，它发誓这次一定会撕碎矮人！


    索林翻滚着躲过第二次龙焰吐息，靴底在烧红的钢板上滋滋作响。


    “就是现在！”索林朝着石壁上方嘶喊：“拉！”


    等待已久的五人立刻扑向缠满水藻的青铜绞盘，比尔博和四名矮人同时跳起，用全身重量拼命拽住锁链。锁链带着铁锈的吱呀声骤然绷紧，暗河发出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咆哮，巨大的水柱从天花板上方的泄洪口奔流而下，银白的浪涛化作咆哮的水龙扑向史矛革。


    史矛革正要喷出的龙焰在喉管内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庞大的洪流灌入它大张的巨口，冷热相撞的爆鸣掀起一阵巨浪，将史矛革尚未完成的吐息拍灭在口中！


    “塔瑞尔！”


    随着人类少女的一声呼唤，塔瑞尔的长箭破空而来，闪耀的光芒在箭尖绽放，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银白色的光芒顺着吞没史矛革的河水，像爆炸一样照亮了整个黑夜！


    “你们竟敢——”史矛革的怒吼被灌入喉管的水流绞成气泡。


    恶龙的眼睛不能直视光明之花，它在剧烈的光芒前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卡米利亚无意中发现加拉德瑞尔夫人送给她的妮芙瑞迪尔花水，浇到发光苔藓上，会让苔藓散发出比平常还要明亮的光芒。如果再将苔藓放入水中，光芒会借着水无限放大，直到整个房间变成比白天还要明亮。


    不过这样的光明只会降临瞬间。


    这一瞬间就已足够！


    精灵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亦不害怕任何光明，甚至能够直视太阳的光芒。莱戈拉斯拉紧了长弓，卡米利亚特地为他打造的弓箭已经架在弦上。


    就在光芒散去、恶龙睁眼的一瞬间，精灵的利箭离弦，呼啸而去，带着银色的尾翼狠狠扎进史矛革金色的瞳孔！


    黑红色的血液飞溅，落在河流里，染黑了一片水域。


    疼痛让史矛革发出痛苦的嘶吼，它跌跌撞撞地拍打着周围的石壁和熔炉，钢铁和碎石四处飞溅。它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痛苦，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史矛革头一次萌生了怯意和退缩，但它的愤怒和恶意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水流已经变小，河水不能再困住史矛革。


    它张开了双翼，想要往上撞破穹顶，离开这个让它受伤的炼金场。


    史矛革一旦抬起翅膀，就再也遮不住它的胸膛。正如卡米利亚观察到的那样，史矛革的左胸上有一块秃着的地方，既没有覆盖鳞片，也没有坚硬的宝石阻挡。


    巴德将他的紫衫长弓拉满，一直到耳际，他在心里发出祝祷：“黑箭啊，父亲从祖先那里得到了你，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你，如果你真的是从山下王国的熔炉里来，那么就请你一击中的、杀死恶龙！”


    巨弓“嗖——”地一声响，黑箭从弓弦上离开，在恶龙起飞的瞬间抵达，直朝它那没有遮蔽的地方飞去！


    黑箭带着一百多年前河谷城人们的呐喊和不忿，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气势汹汹，来势迅猛，一击而中！从箭尖、箭身直到箭尾，全部没入了恶龙的胸口！


    史矛革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声音震得人们的耳朵发出鸣响，震裂了石墙，震碎了铁链。它往高空奋力一冲，而后无力地向着最大的熔炉摔落。


    它跌落在熔炉的最中央，大量的蒸汽升腾而起，先是接连不断的河水沸腾的嘶嘶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史矛革倒在了埃瑞博的熔炉里，一动不动，河水混合着它的血液，像黑红色泪痕顺着龙翼流淌。


    史矛革死了。


    整座炼金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暗河的水珠滴落的声响。


    奔流河在重新闭合的闸门外恢复平静，炼金场内的水面漂浮着零星的鳞片，一场破碎的噩梦正随着河水的流逝缓缓远去。


    比尔博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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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双手，这才发现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掌现在完美呈现了铁链凹陷的形状。


    矮人们像是在梦里一样，虽然他们从夏尔启程开启远征，但他们从未想过仅凭自己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史矛革的阴影从来没有在他们心里消失过一天，就算是在安静的深夜，他们也能听到恶龙的咆哮在耳边响起，燃烧的烈火灼烧着他们的皮肤。


    长久的恍惚之后，矮人们终于清醒过来，欢呼着拥抱在一起，他们手舞足蹈地庆祝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


    【银泉之主，刻石之君，山下之王将重回宝座；人民将欢庆，山下之王的回归。】


    一百多年了，矮人终于回到了埃瑞博，夺回了他们梦寐不忘的家园。


    “你去哪？”卡米利亚从暗处走出来，喊了一声正在靠近史矛革尸体的精灵。


    莱戈拉斯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去把箭拿回来。”那可是卡米利亚特地为他打造的箭，他可不想只在史矛革身上使用一次就浪费掉，当然是要赶紧将箭回收。


    莱戈拉斯顺着熔炉的管道，飞步上到了熔炉顶端。


    银箭扎在史矛革的一只眼睛里，只露出半个箭身。莱戈拉斯伸出手握住银箭的羽翼，往外一拔，很轻松地就将长箭拔了出来。正如卡米利亚所说的一样，血和污渍像雨水一样滑落，银箭瞬间变得干净明亮。


    他满意地将银箭重新放回箭囊，几个起落跃下高台，来到卡米利亚的身边。


    此刻，矮人们仍然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巴德却已经整理好了行囊。


    卡米利亚问巴德：“你要离开？”


    巴德点点头，说：“是的，我当初是为了杀死恶龙才会跟着你们来到埃瑞博，现在史矛革已死，我想是时候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了。”他的眼睛里闪动着锐利的光芒，看向被矮人们围在最中间的山下之王——恶龙已死，索林俨然是真正的国王了。


    希望这位重新回到王座的山下之王，还记得曾经答应过长湖镇什么条件。


    卡米利亚确实不能阻止巴德的离开，这里是矮人的王国，不是吉瑞安后裔的家园。巴德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任务，可以说如果没有巴德，他们根本无法完成屠龙之举。


    她和精灵目送巴德离开。


    随着巴德从埃瑞博离开的，还有恶龙死亡的消息。


    在史矛革造成的蛮荒地带的周围，它的死亡让所有带着翅膀的生物都感到震惊。埃瑞博的周围满是盘旋的鸟类，这些迅捷的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传递着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兴奋的鸣叫一直传到森林里去。


    消息顺着风一直往前传递，传遍了黑森林、传到了橡木林、传到了安格玛遗址……


    传遍了北方。


    收到消息的不知道史矛革死亡的具体过程，但史矛革死亡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们蠢蠢欲动。


    此刻欢乐的矮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吉瑞安家族流传下来的预言，那最后一句，还未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