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睡了？”


    起初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见向希捂着腹部蜷缩成一个小球时，立即联想到他偶尔生理期难受的妈妈，急冲冲地跑去。


    向希闻声撩了撩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全，根本不想动，也动不了。


    “没事儿了，肠胃炎犯了，我睡一会儿就好。”


    “昨晚你几点犯的？”


    “不知道。”


    疼了就醒，扶着墙去厕所待了一会儿，而后疼得再也不想动，干脆就在沙发上窝到天亮。


    至于时间她哪来的心思在乎。


    沈潋单膝半跪在沙发前。


    “你怎么不叫我？”


    向希终于撩开眼皮，只是前发还有几根贴在眼前，显得人更脆弱难受，她有些茫然。


    “为什么要叫你？”


    沈潋急着道：


    “我可以照顾你啊！”


    身上是他们昨晚新买的白蓝色睡衣，这个时妤家没得卖，三人在逛路边摊时才想起来，买完后他们又一个个清点还有什么要买的，沈潋突然红了脸想把她们催开，说话坑坑洼洼，向希懂了，时妤还在当好奇宝宝。


    “什么啊？什么啊？”


    向希把她拉走，悄声道：“四角裤。”


    三人脸、脖子、耳尖各红各的。


    照顾她？


    向希从没有这个想法。


    “我睡一觉就好了，以前都这样。”


    她根本不会想着去麻烦谁谁谁。


    说罢她又把眼皮合上，但一看就睡得不安稳，眉头拧得很紧，眼皮时不时颤抖两下。


    沈潋觉得自己也有些胃疼，被气的。


    向希这是既不他当回事儿也把自己的病看轻了。


    “吃药了吗？”他神色凝重道。


    向希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但沈潋扫视了一圈都没见到一点药包药片的影子。


    “药在哪里？”


    向希把头埋得更深，沈潋扒拉都扒拉不动，实在是被他缠得烦了，她才道：


    “家里没药了。”


    装睡、装吃过药，向希怎么就成了个小骗子呢？


    沈潋气不打一处，他跑去厨房烧了点热水，分了一部分装进塑料瓶，又把剩下的倒进另一个杯子里，里面有他事先放上红糖、枣子、枸杞。


    塑料瓶裹了个干帕子防烫，他直接贴到向希腹部。


    “拿着缓缓。”


    没有照顾肠胃炎患者的经验，他只能把之前保姆照顾风利的流程搬来。


    猝不及防的一暖贴过来，向希抱着塑料瓶起身。


    沈潋顺势又把红枣水拿过去。


    “必须喝完，我马上去买药和早饭，回来时我要见到一个空杯子，等你有力气了我们去医院。”


    因为生气，语气尤其强势。


    向希每次肠胃炎难受的不只是胃部，还会出现发热，头脑混沌，她迷糊地眨了眨眼，片刻后，腮帮子鼓成两个小包子。


    “你凶我？”


    调调起得又高又软。


    “你怎么敢凶我！”


    “我是病人你知道嘛！”


    沈潋惊得瞳孔地震，呆滞在地上仰望着她，一句话不敢反驳。


    “对待病人你怎么能凶她？你要关心她，呵护她，你不懂吗？”


    向希无理又不饶人，抱着水嗔怪地扭开头，换了个姿势缩在沙发一角。


    沈潋又哭又笑。


    “都有力气跟我犟嘴，那现在咱们直接去医院？”


    向希瞪了他一眼。


    “还要去医院？”


    “不去！肠胃炎你有经验我有经验，我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去什么医院。”


    向希最讨厌那里了，她又倒下去装睡。


    “我要睡觉！要休息！你快点去买早饭，我还要吃昨天的小笼包。”


    沈潋拿她没办法，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红枣水要喝。”


    “喝完厨房还有热水能加。”


    “算了我再泡几杯给你，走去厨房费劲儿。”


    于是向希面前又排上一溜的红枣水，活像个被人上供的菩萨。


    等人走后，铁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传来，向希才从假睡中徐徐醒来，手里两个水，一个窝在腹部，一个抵在唇边，暖暖的又甜甜的。


    她不是沈潋的菩萨，她是沈潋的小祖宗。


    沈潋先去的药店，把向希的症状描述给老板抓了些药，然后问了问忌口，小笼包能吃吗，才去的早饭店。


    医生不让吃小笼包他只买了小米粥和蔬菜粥，头一天大张旗鼓地把早餐店所有吃的点了一遍，来时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弟弟今天不再全来一遍？”


    沈潋接过粥。


    “不行，向希病了不能吃油腻的。”


    以为是他家里人，老板幽幽道：


    “那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啊。”


    还好心地附赠了几句照顾人的技巧。


    沈潋虚心请教完后飞速飞奔回去，他怕粥凉了又伤着向希胃。


    “早饭来了。”


    打包的粥是杯子装的，插上吸管就能喝。向希挑了个蔬菜粥，小米粥放有南瓜，她不喜欢南瓜。


    “怎么不是小笼包。”


    “医生不让吃。”


    沈潋还以为向希会争论几句，但向希插上吸管后就没声了，乖乖地吸溜。


    “好点没？”他问道。


    向希做了个“OK”手势。


    “红枣水很有用。”


    沈潋坐在旁边，捡开喝空的杯子。


    “你昨晚应该和我说的，我来照顾你。”


    蔬菜粥是咸口的，一点点菜叶解开了白粥的单调无味儿。


    “我不想…..”


    “这不是麻烦。”


    沈潋不想听她的要强。


    “我在乎你呀向希，你这样很让我担心。”


    “以前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那是过去，现在家里多了个人，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可以随时让你依靠。”


    向希感觉这粥实在是太稠了，噎在喉口堵住了她的话，偏偏沈潋还在追着要她回答。


    “以后胃疼，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告诉我好吗，向希。”


    清风吹着外面的常青树沙沙作响，沈潋实在追的她太近了，近得向希能见着倒映在他眼里的自己，那黑漆漆的瞳孔只有一人在里面，她不自在地点点头。


    吃完早饭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潋遵循着医嘱给她兑药，向希视死如归地吞完，沈潋又掏出了一长条黑漆漆的中药包，她感觉自己不如嘎了算了。


    “他们说肠胃炎就和鼻炎一样很难根治，但可以调理，你以后要少吃点辛辣的，吃饭前不要喝冰水，昨晚的冰奶茶绝对是罪魁祸首之一。”


    向希给他比了两根中指，绝望的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放在眼下，又显得自己可怜，又能表达出对他的无语。


    “你哪里找的庸医，脉都没把就开药。”


    沈潋的确有些病急乱投医，但他打死不承认。


    “他敢开说明这药具有普遍性，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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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治愈性。”


    向希讪笑道：


    “我还是药三分毒呢。”


    但是也没丢走他们，让沈潋放进了冰箱。


    “上一次见中药时婆婆还在，她跟我一样不爱喝这些苦涩涩的东西，每次我都要劝很久才喝，事后给她一颗糖，消消嘴巴的苦涩。”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泡沫剧，向希不感兴趣，只当是个聊天的背景音，显得气氛不那么空寂。


    沈潋想起某个东西，开始四下翻兜。


    他没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昨晚丢进洗衣机洗了，现在还挂在阳台上晾晒。


    半晌后，终于手指终于抵到一个硬物，他拿出亮亮的糖果。


    “我也有糖，平安糖。”


    “向婆婆在天上保佑你，我在地上照顾你，你要快快好，平平安安。”


    按医嘱向希今天是空腹最好，喝点温盐水类的就行，但昨晚向希吐得昏天黑地，胃部空落落的，犟着要吃午饭。


    “你还吐了？”


    又多一件瞒着自己的事儿，沈潋现在是又麻木又无奈又心疼。


    “我以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做都做了，向希只能许诺下一次的诚实。


    “那我去外面买点蔬菜？”


    “菜没必要买，家里不是有吗。”


    向希指向阳台的小菜园。


    沈潋没意见，他也不想出门，恨不得一分一秒地盯着向希。


    等他开始准备午饭时，向希的难受也缓和了不少，她依靠在厨房门边，胃部还是窝着一个棉布包裹的热水瓶，沈潋新接的。


    “就清水煮吧，少油少盐。”


    向希不死心，还道：“真的一点辣不能碰吗，这样吃着好难吃。”


    沈潋拿着刚刚挖出的莴苣敲在她头上：


    “我待会儿把家里的辣椒全丢掉。”


    给他威风的，向希拿着热水打回去。


    “我会把你也丢出家门的。”


    抱着很难吃的态度面对清水煮菜，却意外的不错，生菜脆甜，豌豆尖鲜嫩，莴苣叶的清苦得别有一番滋味。


    一定是她种得菜太好了，向希想着。


    下午两人窝在房间里休息，向希坐在床上画画，沈潋第一次来她房间，转着圈细细看。


    “两天不去文化宫，前些天学的吉他你会忘完吗？”


    因为过去向希常常在这里照顾向彩，角落里有个折叠床，沈潋拿出来展开，感觉今天自己也能用上。


    掸掉上面的灰，他试了试宽度，除了太矮了不太舒服，其他刚刚好。


    不过他多睡几天就能适应，问题不大。


    “怎么可能。”他回话道：“我记忆力可好了，现在让我弹都行。”


    “那你喜欢吉他吗？”


    沈潋思考了一会儿。


    “才学一天我分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现在还在好奇阶段。”


    向希勾勾手。


    “来比比不？”


    沈潋歪头。


    “比什么？”


    单挑从来都是他提出的，向希这一提，他尤其意外。


    “文化宫每个假期都会根据学生的学习情况发奖状，比比这学期最后我们谁最多。”


    向希盘腿坐着，拿枕头当桌子垫在画本下，背后一面墙巧合地全贴满了奖状，橘黄的像片好看的落霞。


    沈潋还坐在折叠床上，视角又落了她一大截，想起了过去看过的橘子海，向希是那海上领头的小船，风吹着她的旗帜，带着人远航。


    “好呀。”


    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