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在向希家吃的火锅，电磁炉开到最大档都敌不过几个人龙卷风似的吃菜速度，还不等沈潋离开向希就开始怀念只有两人的时光，吃菜根本不需要抢，一不留神菜就没了。


    “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许印咬着后槽牙道。


    他刚放了几片毛肚进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夹起来，结果全被许誉截了胡。


    许誉炫耀似地嚼着嘴里的战利品，闪亮亮的大白牙看的人心里窝火。


    “我这叫拯救美食，再不吃就老了，老了谁还要啊。”


    许印啐了他一口。


    “嚼碎我的牙也比丢你肚子里面强。”


    向希突然意识到很久之前她就在跟许许多多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相处。


    许誉风趣勇敢，许印和程砚池高冷孤傲，方小玉胆小却是心思最细腻的，时妤活泼热情，总能给人带来温暖。


    每个人都好像一抹不同色的颜料，绘出她缤纷的生活。


    而她竟然把这些都忘记，总觉得自己和沈潋完全不适合。


    她自嘲地摇摇头，为了弥补错误，歉意地给沈潋夹了个肉片。


    肉片裹着红红火火的辣椒染红了一直吃着清汤锅的沈潋的酱料碗。


    不过向希给的嘛，辣死他也要吃。


    吃的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们买的全是荤菜，蔬菜直接薅阳台上小菜园，绿叶子们唰唰唰一剪，水一冲就下了锅。


    最讨厌绿叶子菜的许誉准备开溜，许印夹了一大块子丢进他碗里。


    “荤素要均衡我亲爱的弟弟。”


    许誉很无语：“装什么好哥哥。”


    闷着头苦塞青菜。


    学到一招的沈潋快速把它用到同样不爱吃青菜已经撂下筷子的向希碗里。


    “荤素要均衡我亲爱的姐姐。”


    “……”


    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绿油油的青菜堆起一个小山坡，向希想逞他不注意丢一些到旁边时妤碗里，被他抓住。


    “必须吃，忘记你肠胃炎了。”


    知道必然是躲不过了，向希认命地把他们扒进嘴里。


    饭后男生们被赶去洗碗，负责准备火锅的女孩子歇了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誉开头就打碎了个碗，沈潋骂道废物，许誉瞪着大眼睛。


    “你会？”


    他们都知道沈潋的少爷身份，少爷自然是娇生惯养不干活儿，谁叫少爷会洗碗啊。


    结果沈潋唰出了一个比他牙还白的盘子，更让他眼睛瞪得大了。


    沈潋以前是不会，但这几天被向希调/教出来了呀。


    “少爷，您还是出去好好坐着吧。”


    许印嘲讽道。


    这里真正啥也不会的少爷只有许誉一个。


    许誉被他哥数落惯了，以前还会犟两嘴，现在脸皮特别厚，眼睛一转，巧妙借这个为借口偷懒，溜之大吉。


    “那你们好好洗，洗完本少爷检查。”


    气得许印想把手里的盘子向他扔过去。


    沈潋快速拦下，但不是怕许誉被打出事故。


    “我家盘子，碎了你连刚刚那个一起赔。”他道。


    许印只好丢进水池里，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跟你哥也这样？”


    程砚池负责清洁外面的桌子，他们仨负责的厨房里事物。


    又挤了两泵洗涤剂，目光巡视隔壁水池冷光四射的菜刀。


    他道：


    “在厨房闹的话我们直接动刀子。”


    许印佩服地比了个大拇指。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够狂野。


    小姑娘们在欣赏向希最近的画作，等他们洗完盘子出来时，讲到了向希上课偷偷画画被老师抓住的段子。


    小学的数学老师是个小光头，那天考试出成绩他们班成功垫底，罚了全班抄卷子，考满分的向希也被连带上，气得她课都不想听，做练习时就在笔记本里画小人泄愤，结果倒霉地被抽中上台展示答案，光秃秃的小人被投影到了大大的电子屏上，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纪秃驴脸都被气歪了，哈哈哈哈。”


    时妤回忆起来，笑得肚子疼。


    向希笑笑：“发泄怒火是人之常情。”


    深谙向希会通过画画泄愤的沈潋插嘴道：


    “所以我会有一个猪鼻子、两条驴耳朵、长着鲨鱼牙、乌龟的身子和粑粑样的尾巴。”


    向希想起那是何时画的。


    “丢垃圾桶里了你还翻。”


    沈潋不但翻出来了，还当宝贝样的放在了家里。


    “以后你画的每个我，都得让我知道。”


    还很是认真地强调了一番：“包括日记里的。”


    向希挑了下眉，绷直了脸。


    “那我现在就找你算算偷看我日记本的帐。”


    原则性的问题在她这儿是不可能有例外的。


    “班长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方小玉啃着大番茄道。


    这个番茄原先准备拿来煮火锅，最后成了餐后水果，红亮亮的果肉酸甜多汁，刚好解了她火锅的油腻。


    “她不是写日记，她是画日记。”


    被麻溜收拾了一顿的沈潋捂着被扯痛的耳朵道。


    “画过我们吗？”


    许誉特别感兴趣，抱着沙发枕头凑过来。


    “当然有。”


    向希承认道。


    “但我不会给你们看的。”


    她摇摇手指头。


    哀嚎声此起彼伏。


    “我有一副班长画的我。”


    时妤突然惊坐起。


    “小学毕业的同学录，有个环节是让写‘你印象里的我’，班长没写任何东西，画了个我和她一起跑步的场景。”


    向希还记得，说道：


    “大课间跑步你我总是掉车尾，要不是因为此，我们也不会熟悉，一起跑了六年，所以这个印象最深。”


    不熟悉的向希会用几个夸赞道话语敷衍过去，只要过去有某些片段触她心弦，她就会画着表达出来。


    四周人流出羡慕和好奇的眼神，其中属沈潋最甚。


    “我也想要。”


    他扭过头向向希讨要。


    当时看日记本满眼都是骂自己的，美好的片段太内敛了，沈潋现在就想直接知道。


    是那天腊梅树下的等候，还是文化宫的同行，亦或是在家的某个小片段。


    向希讪笑道：“你等等，画完给你看。”


    沈潋急不可耐。


    “我马上给你拿纸笔，你马上画。”


    向希的纸笔遍布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不需离开沙发，弯弯腰，茶几上就有。


    同样好奇的方小玉几人也想要，就连向来冷漠的许印也凑过来，几人把向希围成一个小圈，向希在他们如火锅版滚烫火热的视线里动笔。


    笔下的小人长出长头发，沈潋歪起头，疑惑地问道。


    “这是谁？”


    他是第一个索要的，不应该他先被画吗。


    “你猜。”


    向希卖着关子。


    这里只有女生们有长头发，几人聚精会神地猜着，等小人手里的烘焙工具一出现，方小玉欣喜地跳起来。


    “这是我！”


    她喜欢做糕点，每周都会带满满一个书包自己做的糕点来学校。


    不管是上课偷偷吃的饼干，晚自习下后慰藉辛苦一天的自己的小面包，都是出自她手。


    时妤赞叹道：


    “对对对，小玉可是我们班的食神，没有人没吃过她的小甜点。”


    “我最喜欢蜂窝蛋糕，小食神多久开炉烤啊，我还想吃。”许誉应和着。


    方小玉洋洋得意。


    “明天我就烤。”


    沈潋一点不想听蜂窝蛋糕的计划，并且对这个插队的方小玉特别不满，哪怕知道这是向希自己的安排，也要迁怒，他催促道：


    “该我画我了吧，快点画我。”


    向希劝道：


    “别急，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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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先嘛。”


    又有第二幅画的时妤附和着，沈潋只能郁闷地等着。


    结果向希画完时妤画许誉，画完许誉，连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蹦出来的程砚池都画了沈潋都没长出头发来。


    他很生气：


    “怎么我在最后！”


    向希勾着嘴角，


    “我想把你画得再细致些，这不得好好琢磨。”


    滔天的火气一句话就被摁灭，他努着嘴，心里的高兴一蹦三尺高。


    “那你慢慢来，把我的帅气、我的好，画得越细致越好！”


    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地落着，雨打树叶，屋内灯光如昼，明亮几净，欢笑声不断，应和外面飘摇的雨声。


    “你奶奶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送别了时妤他们，沈潋与向希窝在沙发上继续追综艺，没有任何即将分别的伤感，平常的与之前睡前洽谈的气氛一样。


    “怎么？”


    沈潋斜坐在一边，姿势说好听点叫慵懒，其实就是没形象，只是因为他帅，才有些魅惑力。


    “催我走啊。”


    喉结上下轻轻滚动，细长的瑞凤眼微微眯着。


    这几天是真和他混熟了，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带矫揉造作。


    向希笑了笑。


    “是我留不住你。”


    老天爷似乎在偷听他们的谈话，门铃声在下一刻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宋春晓熟悉的声音。


    “小希你在家吗？有没有看到沈潋？”


    到了真正的离别，两人脸上共同闪出猝不及防与不舍。


    向希率先回过神，指尖抓紧沙发，半晌后启声道：


    “走吧。”


    沈潋心里长叹一口气跟在她后面开门。


    门才裂开一条缝，宋春晓焦急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耳朵。


    “小希啊，我们刚刚回来看见留给沈潋钥匙在鞋柜，我猜他……”


    话还没说完，门彻底被推开，站在向希身后的沈潋也没了遮挡，孑然站在灯光下。


    宋春晓见着人，悬着的心回到原位。


    “在你这儿就好，在你这儿就好，担忧死我了。”


    她靠在沈宗明怀里拍拍自己快跳出来的心脏。


    “欢迎回来啊，宋奶奶、沈爷爷。”


    她道。


    沈潋接着话：“欢迎回家。”


    沈宗明也是一声舒气，扫过沈潋身上没见过衣服，他沉声问道：


    “你是今天没带钥匙？还是很早之前。”


    沈潋心虚抓抓头。


    “第一天。”


    宋春晓感觉自己又要喘不过气来。


    “哎呀呀，怎么第一天就忘记了，我给你嘱托过多少遍。”


    沈潋预感到自己会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向希把他挡在身后。


    “宋奶奶，这几天我因祸得福了，您能不能不骂他呀。”


    三人面露茫然。


    “这几天我肠胃炎犯了，全靠沈潋照顾我，我特别特别感谢他。”


    说时两颗杏眼水汪汪的，一眼即是真诚。


    多疑的沈宗明怕她是给沈潋打掩护，道：


    “真的吗，真的不是给你添麻烦？”


    向希摇着头：“一点麻烦没有。”


    他看向沈潋，真帮了向希忙的他一点不心虚。


    “我把她照顾的可好可好了，你看她现在精神抖擞的样子，全是我的杰作。”


    还让向希演示给他们看看。


    “给他们蹦一个，展示下我们现在多健康。”


    向希嫌弃地扭捏着拒绝。


    什么馊主意。


    沈宗明挑不出问题，卸下周身的戾气。


    “行了，回自己家吧，明天小希来我们家吃饭，这么多天还是打扰你了，我们得好好感谢你。”


    本来还在打闹的两人被拉回离别的现实，目光在空中交织，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向希靠近了他几分，轻声道。


    “没关系的沈潋，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