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区的郁家，没有听过吗？”郁子信已经很久不想提这个了，可这一次提起，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境。


    祀一边走边摇头：“……是真不知道。”


    郁子信顿了片刻，待追上祀一的步伐后，方道：“范以支是我姑父。”


    “。。！”祀一现在有些明白了。


    所以这样的顶级豪门来这里进行少校考核？这样合适吗？


    让郁子信去给傅辰指挥战舰都挺屈尊降贵的……


    这么说郁子信和傅辰的关系可能比竹马还亲密。


    所以星辰战舰叛变时，郁子信人又在哪里？


    祀一的步子加快了，郁子信察觉到他有心事。


    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郁子信觉得，这少年可能是见过他的，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天在听到郁子信这个名字后，飞行器后视镜里圣第迩那种克制又惊疑的神情……


    他的直觉告诉他，圣第迩见过他。


    可多次试探，没有捕获丁点证据。


    “郁子信。”祀一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这是他第三次喊他了。


    郁子信回过神来，淡绿色的眼眸盯住祀一。


    祀一：“你看那边。”


    “昨天机械人废区的方向。”郁子信眯着眼。


    祀一：“对，你看到了吗。”


    郁子信摇头，他没有察觉任何异样，所以不知道祀一在说什么。


    只听少年冷漠甚至有几分阴冷的声音说：“那些流光量子，笼罩于废区之上。是不是宛若末日幽灵……”


    郁子信只觉浑身的汗毛像沉睡了一个深冬的小草，此时春风一吹它们齐齐抬头站立的笔直。


    若说恐怖却又不那么恐怖。


    仿佛只要有圣第迩在，再恐怖的事也不会让人害怕，这个少年给人很一种可靠的感觉。


    即使是年长的军官身上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感觉。


    “量子幽灵？”郁子信半信半疑。


    听过，但没有真正见过。


    “是。”祀一点头。


    郁子信更疑惑了：“你能看到它们？”


    祀一浅笑着摇头：“不能。”


    郁子信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直到他浅绿色的眼眸逐渐恢复墨绿：“如果存在，那量子幽灵它们生前是人还是机械人？”


    “人。”


    祀一的答案让他后背发凉。


    郁子信：“你是说曾经与机械人大战的人……那些战死的人……”


    祀一点头。


    郁子信戴上眼镜，屏住呼吸凝视着眼前跳动的数字。


    “镜片上的倒计时又开始了，这真的是幽灵谷的答案吗？可是我们看不到那些幽灵，那些幽灵也无法攻击我们……”郁子信都觉得自己的言语如此荒诞。


    由人类死亡后化作的流光量子，笼罩于这片废弃之地，它们看不见摸不着。


    偏生他一本正经的信了。


    “审核官只说了极地幽灵谷，却没有说我们具体要做什么，我刚才思考了很久……可能他们只是想要我们感知这些战士‘幽灵’的存在，他们是人类的荣耀，他们牺牲在极地，可他们都没能回家……”祀一的目光看向远方，那是极地深处，是被毕星人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他们的耳机里传来冷静的女声，仿佛带着大地的厚重与苍凉：【三组第一阶段第二个任务完成】


    郁子信睁大眼睛，幽灵谷任务竟然是这个意思。


    让他们这些在四分之一世纪休战期内长大的孩子们……去回忆，去感受，去咀嚼人类过去的苦难。


    那是人类第一次面对外星文明，那时的人类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那么，人类的灾难为何开始？


    黑夜在何时靠近，傍晚的风雪在何时变得如此凛冽……


    在史学上揭开末日纪元的开篇，讲述这一切的开始的不是联邦军的成立，不是星际国际的形成，也不是毕星人的入侵。


    写在世界史末日纪元开篇的楔子叫作《末日来信》。


    直到今天仍然有不少学者质问联邦教育部，为什么末日来信会成为世末日纪元的开篇。


    十几任教育部长没有一个能说清楚，但每一任教育部长都固执的将《末日来信》放在了楔子那里。


    一切始于一百多年前人类收到的一份中微子信件——


    最终这封信被翻译成人类语言。


    【我们的宇宙正在自杀】


    在人类收到这封信的三十年后，毕星人的舰队兵临太阳系。


    无数人牺牲，无数人被俘虏被奴役，无数耀眼璀璨的人类文明被毁灭，无垠的土地被污染，人类活动生存的范围越来越窄，坚决反抗毕星人侵略的联邦军成立人类正式进入末日纪元，之后的日子里星际国际迅速筹建并成为抵御毕星人的最前线。


    AA1空间站系统初步建立。


    ……


    KK3空间站坍塌。


    ……


    SS4空间站成立。


    ……


    WW9空间站建立。


    ……


    “圣第迩，圣第迩……”


    “你别晃他了，再晃也醒不了，他晕过去了。”百布齐将背包放在地上，取出检测器，没一会儿他又大叫起来，“我靠，见鬼的！血糖，血压低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郁子信揉了揉额头：“没见过像你这么聒噪的医生。”


    百布齐翻了个白眼：“那您就忍忍吧，现在这里可只有我一个医生。”


    “口服的喂不进去了，还是输液吧。”百布齐嘀咕间取出针管。


    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拿开他手里的针管。


    百布齐杏眼圆瞪：“郁子信你到底什么意思？纯心找茬是吧？”


    “别打针，给他口服。”郁子信只是想起圣第迩怕疼，或许还有比怕疼更严重的原因。


    百布齐：“他都晕了，你他吖的要我怎么喂药？”


    郁子信努力维持着柔和的语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醒不过来。”


    当百布齐将口服药剂吸管置于少年的唇间，没想到他真的吮-吸起来。


    “……”百布齐皱着眉，血糖血压低成这样还没休克也是个人才。


    少年的睡颜很乖，紧闭着眼眸时感知不到那份冷漠，反而凭添一股脆弱，仿佛一碰就会消失的晶莹气泡，让人不敢触碰，不敢打扰。


    “郁子信……你看见了……？”百布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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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着眉。


    郁子信紧抿着唇，似乎他想点头的，可在头快要低下的时候，理性制止了他这一举动。


    ……方才，圣第迩右耳的耳坠在发光虽然只有一下。


    百布齐怒不可遏：“看到就看到了？你装什么装？？”


    郁子信：“你在说什么？”


    “？”百布齐忍无可忍，他忽然蹲下来，伸手去触碰祀一右耳的耳坠，“这个，刚才它在发光！”


    郁子信的下巴微抬起，抱着祀一的右手手指也跟着动了动，“我以为你在说我的戒指。”


    郁子信右手食指上的绿色戒指，青林区郁家的象征……百布齐是见过这个戒指的。


    百布齐站起身，疑惑地退了几步，耳坠会发光也不是什么怪事，倒是郁子信这样掩护，才让人觉得奇怪！！


    郁子信是什么人……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给别人打掩护？


    百布齐站得笔直，杏圆眼死死盯着郁子信：“过去我一直想知道，你当年所有测试满分为什么放弃进入审判小组，看来有些事情医学仪器再精密也会有错误……”


    百布齐说完转过身去，弯腰提起自己的背包就想走。


    郁子信：“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不在审判小组？”


    “你……”百布齐猛地转身，可他震惊没太久，很快离开。


    他们认识，也不止是认识。


    青林区的郁家城堡和傅家挨在一起，若再往东边方向走上几百步远就能看到百布家的庄园。


    百布齐走远了停了下来，大概是烟瘾犯了，他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摸了一支烟点燃。


    十岁以前他们是邻居，常聚在一起玩，如果要说……是发小，也可以说是竹马。


    这么好的关系，后来却淡了，是，挺可惜的。


    八年前的审判小组考核是长大后的百布齐第一次见郁子信。


    审判小组，一直是联邦最在意的机密计划，为了挑选最合适的审判官，联邦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努力。


    本来以为久别重逢后的他们会在审判小组里再续这份儿时友谊。


    可是通过全部考核的郁子信却突然消失了，后来听说是他是主动放弃了。


    再之后他去了联邦军校，再之后又听说他从联邦军校侦查一班调到了飞行部。


    后来百布齐找过他几次，他们的谈话大多是不欢而散的。


    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他觉得郁子信一点都不在乎个人的职业生涯。


    反反复复，沉沉浮浮，三分钟热度耗费光阴。


    郁子信那样的天赋就该效命于审判小组。


    可是今天，郁子信却告知他“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不在审判小组？”


    百布齐将没吸几口的烟扔在地上，烦躁地踩了几脚。


    这样更显得自己过于无理取闹，瞧瞧这些年他都在生气什么……


    百布齐抹了一把脸。


    百布齐至今未接到审判小组的下一步指示，几天前他只是收到让他进入极地考核，让他注意一个人，就是二组那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二组编号【0211】的人。


    倘若郁子信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审判小组这一次派了郁子信来，为什么还要再派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