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破窗55失去的东西再也补不回来。……

作品:《破窗

    chapter55


    伦敦的冬天远没有锦明或者南陵那么暖和,阴郁又潮湿,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雾也是常有,带着水汽,将城市和行人全部笼罩进那场灰白之中。


    池黎日复一日地辗转在那场朦胧的雾中,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她讨厌这边的破天气,也讨厌自己总是乱糟糟的心情,更讨厌那种从脚底升腾到后脑的寂寞感。


    心情不愉悦,身体难免受到拖累,继上次发烧过后,池黎又生了场大病。原先在国内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体素质,谁承想到了这边以后竟接二连三地在生存问题上受到挑战。


    不过好在那会儿她已经和曲雅凌熟悉一点了,有曲雅凌帮衬着,生病的日子相对而言也没有那么难熬。


    池黎渐渐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节奏,开始得心应手地处理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难题。她不断缩小着语言差异,也慢慢交到了新朋友,甚至知道了伦敦的哪家中国餐馆最好吃。


    冬天的大风透着阴冷吹走一天又一天的时间,眼瞅着就走到了一年的尾声。


    元旦、生日和春节,一个接着一个。


    那个月池黎的课特别多,写不完的论文,数不清的作业,早出晚归都成了她的标配。


    而那个月,池黎觉得对门家里开party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半夜临睡之前都还能听得到高低起伏不停的嘈杂声,然后她就会摸出手机给曲雅凌发那个常用的“请安静”的表情包,通常情况下,后者二十分钟内就能结束战斗,然后把她的这堆狐朋**送出家门。


    似乎从上次开车带她去看过病之后,曲雅凌就自动把池黎归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每次开party都过来叫她,自己得了瓶好酒也叫池黎陪着她一起尝。


    池黎开始那会儿还不大好意思去,后来和曲雅凌多打


    了几次照面,越来越熟,也就自然而然地掺和到一块去了。


    但她过去的玩的次数还是少,几乎一只手就能数的清,后来随着课越来越多,也就更没有精力了。她情愿躺在公寓床上当条死鱼,也不愿意去听对面那群人鬼哭狼嚎。


    就连曲雅凌那个外国朋友William都问她说:你那个漂亮的中国朋友去哪了。每当这时候曲雅凌就会假装嫌弃似的翻个白眼,然后故意回一句:她嫌咱们烦。


    很快春节,曲雅凌再次撺掇起了开part


    y的大事,这次当然也叫了池黎,叫她过去一起包饺子跨年。


    池黎这次没拒绝,毕竟是在国外过的第一个春节。


    往年总该合家团圆的日子,今年乍一下只有她一个,倘若还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小公寓里吃着难吃的白人饭,那简直太憋屈。这下正好有了曲雅凌的邀请,也好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曲雅凌是个显而易见的j人,将一切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会儿她正陪着几个人在厨房里搅馅,而池黎被她从对面薅过来之后就按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她知道池黎不会做饭,厨房自然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池黎对此无所谓,她服从曲雅凌一切合理的安排。


    客厅最中央的桌子上放了台电脑,正气氛浓烈地播放着春晚。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看,声音倒是调的大,好似这节目调出来就只是为了听个声。


    国内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纵然有黑夜罩着,想必也是灯火通明。


    想到这,池黎偏头往窗外瞅了一眼,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再转头回来看一眼电脑屏幕,此情此景呈现在眼前多少有点割裂。


    也不知道符霄在干什么。


    半个多小时以前打过去的电话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回音。


    池黎窝在沙发里,扣着只手机一直慢慢地转圈,脑袋里翻腾着的是符霄近期越发反常的行为。


    面是见不到的,电话是是越来越少的,就连信息也总是隔三岔五地回。


    这太不对劲。


    所以在前几天,池黎生日那天,他们爆发了异国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要说多大的事其实也没有,不过是符霄把她的生日给忘了,一整天来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没有一条信息。池黎知道他忙,也反复地劝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可事实就是摆在那里,越想不在意就越是在意,她没有办法自己和解,只能躲在卧室窗边的沙发独自流泪。


    即使后来在她生日过后的第二天,符霄给她道了歉,也用了大力气哄她,但那道痕迹就是留在那里了。


    池黎想不通。


    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曲雅凌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窝在沙发里盯着平静如水的手机屏幕发呆,于是扬声叫了她一嗓子,邀她去吃饺子。


    池黎回头望她一眼,站起来,又顺手将手机摔进沙发里,跟着去了。


    -


    后来三月,池黎被导师推荐参加了一个名为


    “匹林修斯”的国际绘画大赛。


    这比赛含金量挺高,毕竟是国际性质的,他们圈子里现在比较有名气的那几个艺术家,要算起来,最开始都是从这走出去的。


    如果说刚来伦敦那会儿只是语言和风土人情上的适应,那这场比赛就是对她的试水。


    池黎十分重视这场比赛,从前几个月就一直密切关注。没灵感就满伦敦地找,坐地铁,坐巴士,看看条条大道,欣赏泰晤士河。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灵感,画了好几版草图才定下来个大框架。画画无疑是磨人精气的,池黎不断地熬着大夜,有时候干脆一个通宵,那段时间曲雅凌那的好酒都被她喝了个遍。


    曲雅凌说她是“盗酒鬼”,又兴致冲冲地陪着她一起喝,有时候两人一起喝到天亮,有一搭没一搭地安静地聊天。


    有天喝高了,曲雅凌说要给她介绍一个中国帅哥,她以为她没有男朋友。结果池黎说有,曲雅凌着实震惊,说以前没听你说过。


    池黎笑笑,说你也没问过。


    也就是那段时间,池黎和符霄的联系越来越少。


    最最开始,他们是一天一个电话,即使说不了两句也会象征性的见一面。可后来变成三天一个,再后来是五天。视频电话被语音取代,而语音又被三五条信息取代。


    池黎清楚地意识到那好像是分手的前奏。


    她意识到符霄的反常,也问过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他总是摇摇头,装做轻松地说一句没事。


    但池黎却总能清楚地窥见他眼底的乌青。


    他不愿意和她说,池黎便不再多问,她生气也只是自顾自地生气,冷战是她最常用的方式。


    虽然很没有意义,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想过要给符霄一个台阶下,想着符霄只要给她打个电话哄她两句这都行。


    可是他没有。


    池黎不联系,他也就不联系。而当符霄联系她,她又会别扭地装作没看见耍起小性子。


    她这人就这样,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小时候贺旋和池耀刚都没给过她。


    她这会儿一个人在英国,说不孤单都是假的,但她从来不和符霄讨论这些。本来就是别扭的性格,好多事你不问她就不会说。


    包括和符霄的关系上也是一样。她不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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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喜欢不说喜欢,爱也不说爱。


    要说起来最最开始,她答应和符霄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新鲜,因为


    符霄无论是在外形上还是内在的那些东西都恰好在她的点上,所以她打算给自己玩一次的机会。


    她给了自己两个月的时间,可到两个月的节点上她明显地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把时间拖长,长到一个她自己也把控不了的时间。


    后来她渐渐意识到不对,是在符霄千里迢迢跑过来给她过生日。


    他那句“来找我”直接把她看的眼眶一热,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记忆犹新。


    是的,从那会儿起,池黎已经对符霄产生依赖感了。


    在遇见符霄之前,池黎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或许是因为贺旋和池耀刚那段糟糕透顶的婚姻,又或许是她对自己本就没有什么信心。


    她曾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腻,符霄也会腻,然后一拍两散,最好的结局。


    但在爱她这件事上,符霄好像一直都是个高手。


    她渐渐依赖他,渐渐离不开他,渐渐开始对他用真心。


    但相比起来爱他,池黎更爱她自己。她需要的是安全感,一种从一而终、非她不可的安全感。


    所以当她意识到符霄的冷落和那些蛛丝马迹的反常,她就开始渐渐的清醒,开始考虑现实和未来。


    感情慢慢变得拖沓,任谁都会累。


    池黎仔细想了两天,反反复复。


    情绪薄弱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得混乱又清醒。


    直到四月十三号,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给符霄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然后她就接着打,免提开着,嘟嘟声回绕在整个房间。


    她坐在床上等着电话自动挂断,就这么一直持续。


    窗外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悬在天际,几片稀疏的云。


    直到打到第七个,那边终于有人接了。


    最先入耳的声响似是文件翻动的摩擦声。


    她将那声音自动忽略,又不想听他说第一句,怕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于是直接劈头一句:“符霄,咱们分手。”


    果断又决绝。


    这是她思虑了好几天的决定,不断犹疑又不断坚定,思绪拉扯伤口,甜蜜碎片侵袭大脑。孤舟飘摇在波澜起伏的大海中,最后还是找到了这样一个海岸。


    那边显然被这劈头一句盖了个措手不及,愣了许久,才找回声音。


    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池黎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了,但她还是原封不动地又重复一遍:“我说,咱们分手。”


    “你发什么疯?”符霄声音也拔高了,脱口而出这一句。


    池黎料到他会这么说,情绪不动地回他:“咱们就到这吧。”


    说完她还怕不够,又补一句:“真的。”


    这几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声音马上就要变调,指尖的冰凉似乎也要蔓延到手心。


    没等那边回话,池黎就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她像是一个懦弱的逃兵。


    这通电话,似是解脱,好像压在身上的巨大包袱突然被卸下。


    池黎沉沉呼出一口气,从床上起来站到了窗边。


    她仰头盯着那片天空,站了好久。


    好像还是那几片云彩。


    眼前不断蓄着雾,渐渐模糊到看不清天空,又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它们汇聚到一起,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洇出来,她用手背去擦,眼泪却变得更大颗,直接滴在地上。


    失去的东西再也补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