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也觉得，自己有些越举了些。


    可他习惯了和连翘相处，突然这样拉开了距离，再望着坐在桌对面慢慢喝茶的连翘，心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痒痒感。


    桌对面，连翘被蓝澈这样盯着，感觉有些古怪。


    蓝澈不是断袖，那她自然是要避嫌的，她家长公主说了，姑娘家要保护好自己啊。


    “你要去干什么？”


    见对面的连翘起身，蓝澈追问道。


    连翘回复，“我有点饿了，去后厨拿点吃的，很快回来，你在这里保护小公主他们吧……”


    “哦。”


    蓝澈闷闷地应下，眸子失落，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他看着连翘消失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是个断袖呢。


    最起码，连翘不会这般的避着他……


    明月宫本来就是有小厨房的，也就是炷香的时间，倒是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


    连翘踏入没多久，就很快从中拿到了一碟糕点。


    她正打算回去，没想到突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很像是皇帝御用的龙涎香，是错觉吧，后厨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气息。


    连翘没有放在心上，摸着走出了后厨的门口，朝着小道走去。


    她才刚迈开了几步路，就感受到那股龙涎香的气息，在这安静的夜色变得愈浓，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萦绕，钻入了连翘的鼻腔，似是将她浑身包围。


    连翘感觉不对，不禁回头，在这昏暗的视线下，就近距离的看到了一张苍老有着深深皱纹的男人面庞，眼珠浑浊。


    对方满头散落的银丝，衣着绛紫色的长袍，赤足而站，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在这森冷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骇人。


    空气突然死寂。


    连翘站在原地，乍然见到这个男人，被吓了个不轻，她的瞳孔恐惧的放大，喉咙好像被夺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朕要杀了你们，都给杀了……”那中年男人喃喃念着，眼中凶光毕露。


    连翘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就要跑，却还是晚来一步，被对方给扯到了头发。


    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掐在了她脆弱的脖子上，骨节用力泛白，那疯癫的男人显然是打算要了连翘的性命。


    “放……开我……救命……”


    空气都变得逼仄而又窒息，连翘喘不过来气，脸色变得煞白一片，身子反抗的力道逐渐变弱，倒在了地上。


    而那疯癫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握着连翘的双手还在不断使力。


    天穹明月高悬，面前是那张可怖的面容，连翘被掐的眼前出现黑蒙，就在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忽然……


    那疯癫的男人的身子一僵，突然松开了手。


    连翘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嗓子一片肿痛，喘息剧烈地咳嗽着，泪花都冒了出来。


    那疯癫的男人晕倒在了一侧的小路上。


    连翘抬头，朦胧的视线中，在那人倒下之后，就看到了后方出现在了此地的一抹高大矜贵的身影。


    “你没事吧？”


    一道沉冷的声线响了起来。


    借着月色，连翘看清了那张冷贵的面孔，救她的人，居然是慕时予……


    看着昏迷在了地上的男人，他的眉头一蹙，对着后进来的守卫吩咐道，“把太上皇送回去！”


    地上躺着差点儿掐死了连翘的男人，便是黎落落的父皇，朝云从前的帝王，温衍……


    慕时予过来追刺客，在路过明月宫的时候，听到里面似有动静，怀疑是刺客躲到了这里来，便过来查探。


    谁想，就见到了这姑娘险些没掐死，故而顺手帮救了那么一把。


    “是，慕大人。”


    跟随来的守卫马上应下。


    在朝云皇宫中待久了的人，对于这一幕并不觉得稀奇，太上皇退位之后，成日里乱吃丹药，神志不清伤人是常有的事。


    他们也都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的太监宫女，在他的手里面送去了命。


    “慕大人，那刺客好像朝着皇宫南侧的方向追去。”


    刺客……


    那不就是防风铃吗？


    连翘捂着脖子，在地上不停咳嗽着，听到了他们的话后，脑海中不禁飞快分析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站在小道上的慕时予吩咐。


    “你们去追，我先回崇光宫。”


    他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咳咳咳咳……”


    顿时间，知道黎落落他们计划的连翘，咳嗽的更厉害了，要是慕时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那岂不是她家长公主就要出事了？


    连翘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慕时予的衣袍，仰头脱口而出道，“大人，别走！”


    慕时予登时一愣，低头对上了那道受惊的视线。


    连翘觉得自己也是疯了，但能替长公主他们拖延一会是一会。


    “方、方才的事多谢大人了，奴婢的喉咙好像受了点伤，不想长公主担心，您、您能送我去太医院吗？”


    慕时予认出了，这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头，似是受长公主的重视，地位还挺高的。


    “那我派人送你过去。”


    说着，他就要派人过去。


    这怎么行？


    连翘一急，抓着那官袍的手指收紧，颤声道，“奴婢除了慕大人之外，谁也都不相信，能否斗胆求您护送？”


    欲要离开的守卫们听到这话，都朝着两人投来了错愕的视线，长公主的这大丫头，莫非是看上慕大人了？


    慕时予顿时间沉默了。


    连翘的脸色苍白，几缕发丝凌乱的垂下，白皙的脖颈间，还带着清晰分明的指痕，看起来就好像是受惊过度，对其他任何人都有了抵触。


    连翘的身子紧紧崩着，情绪忐忑之际，耳畔只剩下了砰砰砰的心跳声，注视着慕时予，很害怕他会拒绝。


    也是……


    她和慕时予素无交情，人家只是偶然救了她一次，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刻分心帮她？


    连翘都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


    “嗯。”


    突地，慕时予应了下来，转头吩咐，“你们通知禁军，去追查那个刺客，然后在崇光宫集合，我很快回来。”


    “是，慕大人。”


    那几名守卫应了下来，离开了明月宫。


    连翘心有错愕。


    “还可以站起来吗？”


    慕时予问，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便道，“失礼了。”


    话毕，他俯下身来，淡淡的清竹微苦的气息传递而来，是陌生的味道，骨节分明的大掌，搀扶在了连翘的胳膊上，将她小心给带了起来。


    “多谢慕大人。”


    连翘回道。


    慕时予摇头，“不用，举手之劳。”


    夜色浓郁，宫灯折射出了影影绰绰的芒光，四处连接的小道纵横交错在了一起，变得格外冗长。


    空气中是下过雨的清新和燥热，蝉鸣声在两侧的草丛内不断响着。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


    慕时予似乎是个话很少的人，一路上再未开口说过什么，搞得连翘的心情更紧张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慕大人，陛下的情况还好吗……”连翘想要打探点消息。


    慕时予冷瞥了过来。


    连翘的心中一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