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抱着女儿的手臂。


    “去吧。”


    得到允许，茵茵立刻像只小蝴蝶般，小心翼翼地跑到了水池边，在工作人员紧张的注视下，慢慢蹲下身。


    “小海豚……”


    她伸出小手，声音又轻又柔，带着安抚的力量，“你是不是很难受？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早点来看你……”


    奇迹般地，小海豚缓缓地，极其温顺地将自己的头部，凑近了茵茵伸出的手掌。


    那冰凉湿滑的皮肤，轻轻地蹭了蹭茵茵温暖的小手心。


    没有攻击，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亲昵和依恋。


    仿佛，它在用这最后的气力，为自己前些天的莽撞行为，向这个善良的小女孩道歉。


    茵茵感受到了小海豚的温柔，眼眶一下子红了，但她没有哭，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海豚光滑的额头。


    “没关系的小海豚，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一人一豚，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将水面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也映照在孩子纯真的脸庞和海豚安详的轮廓上，构成了一幅异常温馨却又带着淡淡忧伤的画面。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兽医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茵茵感觉到，掌心下那轻微的蹭动，渐渐停止了。


    小海豚身体的起伏，也彻底归于平静。


    它就那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永远地睡在了这个小女孩温柔的抚摸之下。


    “小海豚……”


    茵茵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的小手还搭在小海豚已经冰冷的皮肤上，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但她终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吸了吸鼻子，用带着稚气却异常认真的声音，对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小海豚低语。


    “小海豚，你乖乖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吧……”


    “下辈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找我，做我的小狗狗，我会每天给你好多好多好吃的，带你出去玩……”


    童言童语，却蕴含着最纯粹的善良和对生命的尊重。


    在场的大人们，无不为之动容。


    一些感性的女工作人员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这个小女孩，实在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们多久没有再见到过这样的善良纯真了？


    又过了半晌，茵茵才慢慢站起身，她转过头，看向旁边同样眼眶微红的工作人员，小脸上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郑重。


    “叔叔阿姨，请你们好好安葬小海豚，找一个漂亮的地方，好吗？”


    负责人连忙点头，声音哽咽：“放心吧，茵茵小姐，我们一定会的。”


    茵茵这才点了点头，走到陈烨身边，伸出小手紧紧牵住爸爸的大手。


    离开的时候，她一步三回头，望着那个静静漂浮在水池中央的身影，小脸上写满了不舍。


    陈烨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紧了女儿的手，将她带离了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


    走出海洋馆，夜风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


    陈烨蹲下身，看着女儿依旧有些泛红的眼圈，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刚想开口哄她几句。


    “茵茵，别太难过了，小海豚它……”


    没想到，茵茵却抬起小脑袋，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异常坚强地摇了摇头。


    “爸爸，我没事的。”


    她的小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潇湘阿姨最近给我看了好多卡通书，里面说，生命就像花儿一样，有开放的时候，也有凋谢的时候。小海豚只是凋谢了，去了另一个地方，也许以后还会变成别的东西回来呢。”


    孩子用她自己的方式，理解了生与死。


    陈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既为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也对那个在背后默默教导女儿的女人充满了感激。


    他揉了揉茵茵柔软的头发，将她抱起，重新放回车内。


    系好安全带后，他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了楚潇湘。


    【谢谢你教给茵茵的那些道理，她很勇敢。】


    ……


    与此同时。


    京都，楚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楚潇湘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正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散发着油墨的气息。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提示收到新短信。


    她随手拿起一看，当看到发信人是陈烨，以及短信的内容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白天工作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她能想象到陈烨发出这条短信时，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柔和表情，也能想象到茵茵那个小人儿故作成熟，说着大道理的可爱模样。


    心中，一片温暖。


    ……


    而此刻，天海市。


    陈烨公司会客间内，气氛显得有些焦灼。


    董娇娇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


    名贵的香水味混合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烦躁气息，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弥漫。


    她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始终是暗的，那个该死的男人，电话打了八百遍了，还打不通！


    旁边的助理李全，已经第三次上前劝说。


    “董小姐，陈先生今天真的有事，不会来公司了。您看要不您先回去，等陈先生方便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李全的语气很客气，但态度也很明确。


    “不行！”


    董娇娇猛地站起身，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焦躁，“我等不了！我必须现在就见到他！他是不是在楚家？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和萧家的对抗迫在眉睫，她需要陈烨的力量，一刻也等不了！


    李全看着她这副样子，暗自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董娇娇拿起手包，准备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


    标题异常醒目——【海天市海洋馆明星海豚“小海豚”不幸离世，疑与海洋馆原东家罗氏恶意投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