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作品:《天黑请闭眼 研二酱请睁眼

    等到萩原研二精神抖擞地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这样两个轮回后,他和松田阵平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虽说从深昏迷醒来的病人,有可能因为神经紊乱,导致睡眠下降。


    但那种情况更多说的是,患者的睡眠会变浅,时间会缩短,可能每次睡眠都不超过一个小时,但总之那天会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而现在萩原研二已经是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清醒的时间加在一起已经是七十多个小时,他甚至连闭眼小憩都没有过。


    主治医师给他请了神经内科的会诊,然后又推他去做了头部CT,抽血检查激素水平,全套检查流程下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反而是主治医师充满惊诧地拿着检验报告上下打量萩原研二。


    “恢复地相当好啊,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了,白细胞、crp、bnp这几项指标都已经正常了。”主治医师是位已经将近六十岁快要退休的老教授,头发都掉的差不多了,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眯着眼睛看检查结果,越看越震惊,喃喃道:“太不可思议了,连颅骨上的骨裂的完全愈合了,几天前并发的水肿和膨出也恢复了,这才几天呐……真是恐怖的恢复力。”


    老爷子说话有很重的关西腔,又时不时从口中蹦出一个专业术语,导致他说的话,松田阵平有一大半都没能听懂,但是他听见了‘恢复好,出院’这几个字眼,心下也轻松了几分。


    萩原研二苦恼道:“但是我现在还是很难入睡,甚至完全没有困意。”


    老教授皱眉:“按理说人体在修复伤口的时期,会把大量的能量供给给各类愈合细胞,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困倦,甚至每天睡眠时间超过十五个小时,你现在的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不像是修复伤口,倒像是……”


    老教授的表情若有所思,却没有再说下去。


    萩原研二忍不住问:“像是什么?”


    老教授沉吟片刻,还是没有给出答案,只说:“具体情况我要回去查查文献,不能随便和你乱说的。”


    说完这话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甚至连和他一起来的实习生都被他丢下,实习生只能和两个人道歉,说老师就是这种性格,请不要在意,今天晚上睡前可以试试听舒缓的音乐,聊聊天之类来放松心情,如果还是入睡困难的话,可以适当找值班医生开一点镇静药物。


    老教授走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所以,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萩原研二乐观道:“至少知道我恢复很不错了嘛,爸妈和姐姐他们不用再担心了。”


    松田阵平:“那睡觉怎么办?就这样硬挺着着?”


    “反正不也是不困嘛。”萩原研二说道:“刚才医生不也说了,今晚可以用点镇定剂试试看。”


    “绝对不可以!”松田阵平马上否定,话说出口,他才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烈了,他似乎比萩原研二本人还要更抵触这些药品。


    【因为患者的工作性质特殊,所以使用这些药品前,我们会和你们家属说清楚,这些都属于毒麻药,对运动神经可能会有影响。】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会对后期手部精细动作有影响,比如说存在手抖、指尖麻、手足抽搐等后遗症。】


    【不行!他是防爆警察,就不能换其他的药吗?】


    【这一类药都有这个风险,这点没办法避免,而且大面积烧伤肯定要使用镇痛泵的,不然患者会很痛苦。】


    【……】


    【我们和家属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从患者的角度出发,肯定要想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前途和性命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对吧?】


    【……有办法降低这种风险吗?】


    【单一用药比联合用药的风险概率更低,我们在用药的过程中也会考虑这点,后期患者也要尽量避免使用镇定类药物,避免诱发上述后遗症。】


    松田阵平的脑子里又想起了萩原千速的声音。


    ‘研二他会怪我们吗?’


    松田阵平慢慢吐出一口气,放缓声音:“总之还有其他的办法,家里还有一个收音机可以放音乐,等我今天晚上拿过来。”


    小阵平连腮边的肌肉都绷紧了呢。萩原研二轻轻哦了一声:“太麻烦了,不如关灯我们说会话。”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嘁’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关掉了病房的灯。


    书上说重大创伤后的患者,有可能出现喜光、恐惧黑暗、恐惧密闭空间的情况,所以松田阵平没有拉上病房的窗帘。


    独立病房的环境很好,如果忽略掉各种仪器和病号服,这里不像是病房,反而更像是酒店客房。


    今天是个大晴天,所以能看到月亮,凉津津的月光水一样洒进病房,照亮病房的每个角落。


    和梦中巨大的圆月比起来,现实世界的月亮像枚纽扣,月光也柔和很多,就算是盯着看,也不会有刺眼的感觉。


    松田阵平已经在陪护床上躺下了,从萩原研二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翘着二郎腿,仰面躺着的剪影。


    “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


    “诶?”萩原研二拉长声音:“连来看望hagi的人都没有吗?”


    “不是。”松田阵平没想到萩原研二指的是这件事:“胜村修一带着队里的人在你昏迷的时候来过,还有班长也来过几次,据说很快就要调回警视厅了……zero他们两个没露面,但是在门口看到过他们慰问礼品。”


    “还真是神秘啊。”萩原研二语气不变,却转而抛出了下一个话题:“小阵平有去看过那些同事们的家人吗?”


    “……”


    “我想知道啊,小阵平。”


    “……”


    “总不能一直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吧?”萩原研二低低的声音在病房里盘旋:“只要还活着,就总要去面对,就算是小阵平,也没办法永远把这些事情挡在外面吧。”


    “看了……”


    怎么可能不去看呢。松田阵平想,不管是作为这次任务的队长,还是作为hagi的家属,他都有义务去探望那些同事们的家人。


    所以在出事后的第二天,他就去看过那些家属。


    每家每户都像是蒙上了黑色的阴霾,死去的人在黑白相片里微笑,而活着的人却满目空洞,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都没有看到松田阵平,或者说就算是看到了也未必认识他。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灾难就像是天灾,突然降临让人毫无准备,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在家人选择了这个行业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在噩梦中见过如今的场景,现在现实和梦境交换,这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恐怕甚至要超过悲伤。


    松田阵平印象最深刻的,是位叫做深田直子的女人。


    她的家里并不像是其他人家那样满是来悼唁的客人,反而冷冷清清,所以突然造访的松田阵平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正值深冬的季节,女人身穿黑色的长裙,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惨白。


    “你……”松田阵平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这些家属的情况:“还在怀孕吧?”


    “是的。”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脸上的表情虽然悲伤,但是却也远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家里也收拾的很干净,餐桌上蒙着崭新的黑布,黑布下露出一点红色,那是原本桌布的颜色。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还是能看出她温柔、顾家的性格,相比于队里那些性格强势的女同事,松田阵平其实很不会和这种类型的异性相处,所以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深田直子也没有开口。


    松田阵平猜想的没错,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从小就被教导不要抢在男人前开口说话,家中母亲也事事以父亲为先,后来父亲生意出了问题,恼羞成怒之下去想要报复竞争对手,却在过程中被反杀。


    母亲也因为协同作案而背上了不好的名声,在半年的时间里郁郁寡欢,最终在她出门的时候,吊死在了卧室的窗帘杆上。


    她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甚至在遇到炸/弹犯的时候,想就这样死了也好,所以干脆连跑都懒得跑,整理好衣衫留在炸/弹旁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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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在那时候遇上了深田志乃。


    虽然说起来很讽刺,但她就像是株找到新依靠的菟丝花,她也在深田志乃的身上找到了活下去的新希望。


    松田阵平不说话,对面的女人也就不说话,只是垂着头,从松田阵平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乌黑的头顶和雪白的脖颈,看的松田阵平头疼。


    但是总不能两个人就这样对坐到他离开,而且松田阵平也能看出女人的状态很奇怪,他有点担心对方会想不开。


    松田阵平:“现在有什么困难吗?”


    “没、没有。”


    这下就算是松田阵平也能看出对方的害怕了,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这副样子,是真的很像上门讨债欺负女人的黑/帮,下一句就该说‘如果没困难就赶快还钱了’。


    要是hagi在就好了。


    但是没办法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松田阵平放缓声音:“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忙。”


    “……”


    又是沉默。


    就在松田阵平以为,今天他都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深田直子开口了。


    “是、是有事情要麻烦松田先生。”


    “……”


    “……”


    松田阵平突然反应过来:“请说。”


    深田直子这才开口:“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我家里人都不在身边,我也不认识什么男性朋友,所以才不得不拜托松田先生,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拒绝我……”


    松田阵平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到她想要拜托的事情,但是他能看出女人说出这话已经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所以他也不能随便打断,只能接着听下去。


    “……所以想请松田先生陪我去一趟医院,我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已婚女性去医院想要打胎,医生会反复询问丈夫的意愿,深田志乃现在的死亡证明还没有走完程序,因为深田志乃的死亡涉及抚恤金等一系列问题,所以想要拿到证明,至少也需要一个多月后,那时候孩子的月份太大,如果打胎对身体的损伤也更大。


    松田阵平的沉默让深田直子误会了什么,她马上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改嫁,只是……”


    她伸手抚摸在刚刚显怀的肚子上,眼睛里终于有了泪意:“只是我没办法给他好的生活,跟着我吃苦,就算是他也不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吧,而且我也总要生活。”


    松田阵平站起来。


    深田直子失望地垂下眼睛,果然在大部分人看来,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她的行为就是在背叛刚刚去世的丈夫。


    但这时候她却听到松田阵平说:“现在不去吗?”


    深田直子惊讶地抬头,正对上松田阵平平静的眉眼:“您……同意我这样做吗?”


    松田阵平叹气:“这是你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同意,只要你想好了,我们就去。”


    松田阵平能理解对方的选择,就像是理解当年他的妈妈离开老头子,她们都只是想更轻松的活下去,这个行为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对于深田直子这种没有什么生活技能的女性来说,想要在日本这个社会,独自带大一个孩子,需要面对的困难是男人们难以想象的。


    ……


    “所以后来呢?”萩原研二问道。


    松田阵平:“后来她还是犹豫了,跟我说她再考虑一下,直到现在都没联系我。”


    “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哪个决定都很艰难吧。”萩原研二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松田阵平冷着脸和深田直子说话的样子,笑道:“不过小阵平果然是超温柔啊,明明是完全没话说,但还是坚持到最后了呢。”


    “……”


    安静。


    萩原研二半天都没听到松田阵平暴躁的反驳声。


    他睁开眼睛看向左边。


    室内的光线变得明亮,一条鱼正在地板上盯着他,光滑的鳞片反射着刺眼的月光。


    鱼甩了甩尾巴。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