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槛外人

作品:《谋你首级

    一边王远行蹲在冀州,另一边安沉陆正在战场上。


    与王远行不得志的十八岁相比,安沉陆的十八岁只能说险象环生。


    赵王身边也着实快要无人可用,朝廷迟迟不理会,先是威城的父母官为了守城死了六个,接着是交战过程中损失大半兵力,最后就是前锋将领,到现在强弩之末。


    倭寇的装备实在精良,几乎人人手里都有火铳,船上还有炮,三年里倭国不停的增派兵力,照这个趋势,必然要举全国之力。


    安沉陆在前线三年,早已经从最开始的毛头小子变成了颇具将帅之风的前锋官,但是面对装备精良的敌人,还是难免吃亏。


    “冲!”安沉陆提枪驾马,头一个领着前锋队组成一支尖刀,绕过主力,穿透了敌人的后方。


    前方大军本应及时支援,然而不知为什么,大军没有顶上来,安沉陆则很快被围,打杀声也由远及近,安沉陆眼见着人越打越少,一夹马肚子,干脆带着前锋顾前不顾后,一路只管杀。


    这个时候,一股灼热将安沉陆掀下了马,安沉陆瞳仁微缩,火海里是无数人的哀嚎,其中不只有他所带的前锋队,还有倭寇。


    倭寇后方海上的船炮竟然无差别乱炸!


    下一枚炮弹已经到来,安沉陆护着头,怀里抱着佩剑晕了过去。


    等安沉陆从尸体下面爬出来,周遭已经安静,安沉陆将尸体一个个翻开看,全是熟悉的亲卫。


    钱大爹是父亲的侍卫,小时候教过他几招,他儿子小钱偷着给他递过酥糖……


    还有卫伯伯……


    他们压在安沉陆身上,保他一条性命。


    安沉陆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哭,然而他只是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感怀上,如果仗打不赢,那他们就真的白死了。


    少年人的成长,或是惊才绝艳却沉于盛世,或是稳重贤明却雕心雁爪,前者埋葬了意气风发,后者埋葬了情深义重。


    没有一样能容得下天真。


    王远行一如他的名字,自始至终都在远行,没有一处归宿。


    王家说送他走,王远行也没稀罕带走一丝一毫,只拿走了来时带着的一杆长枪,还有那篇写下的“论倭寇之前锋”。


    王家的道观实在是气派,修得比当初绝大多数道观好,但是王远行不高兴。


    人要是不高兴,就想找点寄托。


    王远行迈步进道观,迎上来的是一个长须老道,长得仙风道骨,听说是王家哪辈子老祖宗的出家替身。


    王远行懒得理他,见礼都没行,径直进屋了。


    送王远行来的人倒是跟着老道叙了好一阵子旧。


    直到日暮西山,车马声再次响起,老道推开了王远行的屋门,送进来些饭菜。


    他也不走,坐在一边,王远行动筷一尝,竟是馊的,当即摔了筷子。


    “你觉得这道菜馊了,就摔了筷子。”老道捡起筷子,擦了擦,摆了回去,“可是除了它,还有别的能吃。”


    王远行听到这,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观你高低眉,覆舟唇,必不是安于一隅的人,既然有大事要做,却拘泥小节。”老道端起饭碗递给王远行,“何不放手一搏。”


    王远行看着这个老道,没说话,他也并没有被说动,只是接过了碗筷,重新吃起了饭。


    那老道坐在那里,恍然间,王远行看到了常青章。


    他只是更用力的扒着饭,吃着吃着,潸然泪下。


    他若没有离开山东,此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当安沉陆帐下一个前锋官,可王家将他绑入京城,喂起他不服输的心思,又断了他的青云路。


    人心中一旦有了报负,那将是永远无法平息的焰火,非要一把烧进青史,盖棺定论才算完。


    自古奸佞如此,贤臣也如此。


    吃完了饭,王远行一把推开屋门,提着枪去了院中。


    不能从文,他就入武,一刀一枪拼出个一将功成,看他王家还能说出些什么。


    那是一年秋,王远行一/枪/刺/穿了一个季节,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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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纷纷,落在王远行的一招一式里。


    道观里没什么好,只有些经书,胜在安静,老道在屋内,一个季节过去,他仿佛枯萎在冬季。


    王远行最后一招落下,远处有冰裂声,又是春,回首望,老道已经安然凋零。


    一秋一冬,又有故人去。


    王远行给他立了一个坟,却只有无名碑——这个两句话将他从灰心里拖出来的道人自始至终没有自己的姓名,他挂着王家祖宗的名字活了一世。


    王远行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师父。


    这么个小山头,老道也提过,他有过一个小徒弟,也如王远行一般有着少年意气,可是后来下了山杳无音信,到死未能再见一面。


    王远行不知他的徒弟身在何处,只好磕头一拜,替他为这老道送终。


    开春的时候,魏文侯总算赶到了道观,一路上虽然是严寒时节,好在天暖和起来的时候迎着春风还是回到了他长大的地方。


    迎接他的是在院中耍枪的年轻人。


    魏文侯也是行伍出身,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枪使得绝佳,弓步稳健,身法灵活,反身云绞接上舞花过背,枪尖一点地便飞身一招腾空摆莲。


    虽然不似寻常枪法那般一板一眼,却步步可见其功底深厚。


    魏文侯以为自己走错了,四处看了看,才确定这是自己长大的那个道观。


    此时王远行也停了下来,魏文侯这才看清,这年轻人剑眉,秀峰鼻,桃花眼,覆舟唇,男生女相,略有高低眉,长得倒是潇洒漂亮,就是不大正经,此刻提着枪和他的脸不相称,非要说起来,他适合用剑,定然是舞的行云流水,极其漂亮。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会,谁也没开口。


    王远行心中有些猜测,不过他不好说,魏文侯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是……师弟吧?”魏文侯勉强开了个头。


    “嗯。”王远行迟疑了一下,点了个头。


    山头上这对半路师兄弟隔着门槛互望,山风吹山岗,拂过无名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