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拿安安做文章，他痊愈得很好。”


    跟她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安安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好，与刚从檀家接回时的死气沉沉截然相反。


    檀辞呵笑，“你多久没带他复诊了？”


    “……”


    苏暖移开眼，不作回答。


    他不疾不徐，“阳光抑郁症听过吗？你的感觉在专业的医生面前不值一提。”


    苏暖有些生气，他这话里话外的，怎么就不盼着安安一点好？


    “我看有病的是你。”


    “明天去趟医院，正好，我和安安一起看病。”


    苏暖被他无语笑了。


    事涉安安，苏暖没去公司，选择请假，陪同安安一起去医院。


    刚到医院，父子两人兵分两路去做检查，苏暖当然选择陪安安，至于檀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檀辞来到隔壁科室，没去问诊，转而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杜哲在门口等他，简单跟他复述情况，“唐小姐的病历确实有修改痕迹，唯一经手的人是主治医生。”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


    办公室里，院长已经等候檀辞多时。


    檀辞坐下，长腿交叠，语调冷冷的，“赵医生没来？”


    院长道：“事发后，医院第一时间对赵医生采取了停职调查处理，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檀总，您放心，医院不会不负责的。”


    出现这样的事，医院势必被波及。


    当天唐婉还叫了许多媒体，消息几乎呈蛛网式散发出去，医院捂都捂不住。


    更令人头疼的是，唐婉醒来后，医院投注大量心思宣传本院的神经内科，刚在业内享有几天盛名，造假的事就来了。


    全院勋章瞬间就变成砸自己脚的石头，还是巨无霸石头那种。


    别说赵医生，院长面对这疾风迅雷，每天上班前满脑子都是撂挑子不干。


    唉——


    他深深叹了口气，“出现这样的事，医院有责任，但奇怪的一点是，患者为什么会沉睡一个月之久？这不正常啊……”


    病历造假，当初情况究竟如何，也无从考证。


    可唐婉实实在在睡了一个月。


    院方有理由怀疑这出意外，患者本身也存在不可推脱的问题。


    毕竟经常有说谎的患者。


    檀辞听出院长的潜台词，他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荒谬，“院长的意思是，唐婉自己也谎报病情？”


    院长知道，这样的猜测在檀辞听来一定荒谬至极。


    他试图解释清楚其中的逻辑，“患者进院当天，部分检查数据是无法造假的，最近我们调了档案，根据这部分数据，推测得出患者的情况并不严重。”


    檀辞神色微冷，“推测？身为医生，用词这样随意么？”


    院长自知理亏，深知眼前这位不是好相处的，极度无奈地打消谈判的打算。


    躺平任人宰割吧。


    “檀总想怎么样？”


    ……


    苏暖牵着安安到停车场时，迎面碰上一个双鬓微白的中年男人恭敬客套地把檀辞送出来。


    “檀总慢走。”


    他面无表情，微微点头，活像个面瘫，看见苏暖二人，脸上才算有了点色彩。


    “检查完了？报告给我。”


    苏暖多看那中年男人一眼，把诊断报告递给檀辞。


    中度抑郁。


    檀辞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安安敏锐察觉到气氛古怪，仰着小脸问：“妈咪，我病得很严重吗？”


    “没有。”


    “嗯，很严重。”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暖错愕一秒，不可置信地看向檀辞，眼里喷射的火焰几乎要把他烧死。


    他稳如老狗。


    安安难掩失落，“是不是治不好了？”


    苏暖恨不得掐死檀辞，安抚安安：“怎么会？就是一点小毛病，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身体就会恢复。”


    “真的？那为什么医生和妈咪表情都很凝重？”檀安安将信将疑。


    随着年纪增长，他的智商和聪明劲渐有显露。


    苏暖被他问得失声。


    她准备狡辩，檀辞这时摸着他的头说道：“不会治不好，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陪你把身体养好，怎么样？”


    “好呀好呀！”


    两人就这样达成一致，不过问房东意见。


    见安安高兴的样子，苏暖有口难言，只得在心中暗戳戳骂一遍檀辞。


    鸡贼，太鸡贼。


    细想最近几天，檀辞在的时候，安安凡事确实兴致要高许多，他那晚说的话又在耳边浮现，让苏暖纠结——


    当初意气用事离婚，真的正确吗？


    周末，搬家公司往苏暖的小两居公寓里搬进许多东西，都是些檀辞需要的东西。


    公寓本就不大，再挤一个檀辞，空间瞬间拥挤。


    苏暖用眼睛估量片刻后，指挥几位搬家大哥：“屋里放不下，东西不用拿进来，麻烦你们拿去楼下扔了吧。”


    “扔了？！”


    大哥们瞪圆眼睛，对苏暖奢侈的浪费行为深恶痛绝。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苏暖听出大哥们的潜台词，计上心来，微微一笑，“你们看看哪些有需要的，都拿回自己家里用吧，免得扔掉浪费。”


    大哥们一听，眼里的高兴溢出眼眶，还要装出不好意思推脱：“这不好吧？”


    “好好好，别跟我客气。”


    不出十分钟，两车赃款被四位大哥瓜分完毕。


    苏暖只留下睡衣、西服各两套，避免檀辞在家里裸奔，伤风败俗。


    檀辞下班回到家，看着没有变化的公寓，不语，一通电话打给杜哲质问：“不是让你找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到公寓？”


    杜哲懵圈，“早上就送过去了，檀总，没收到吗？”


    他嗯了一声，“去找搬家公司问清楚。”


    话落，檀辞看见沙发上叠放整齐的衣服，有些眼熟，拿开一看，是他的。


    细微的音乐声传出来。


    苏暖在洗澡，边洗边哼歌，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为什么心情不错？


    他见缝插针逮到让她无法拒绝他搬进公寓的理由，她现在应该气得茶饭不思才对，这个走势，不对吧。


    檀辞的目光又落到那几套孤苦伶仃的衣服上。


    他大约猜到东西是怎么消失的了。


    恰好，这时杜哲回了电话，他联系搬家公司，没两句就问清楚缘由。


    “搬家公司说，有个女人说家里放不下，扔了也是扔了，让搬家的员工看有没有需要的，可以拿走。”


    说这话时，杜哲都觉得喉咙卡了痰，说得有几分艰涩。


    公寓就住着苏暖一个女人，除了她，还能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