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涿想了一下田致和非得让自己走前面的理由，无非是为了方便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至于是什么小动作，目前还不知道。


    他面露为难，“我没力气，不然我跟你走一起吧？实在不行我就真的不抬了。”


    不明所以的朱大国还在当着和事佬。


    “不用，真的不用，你们也都挺累的，我们自己就行。”


    “等完成任务，明天就可以喝喜酒了，喝完咱们都可以离开这。”


    “我都想我闺女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怎么样了。”


    “等从这出去，我一定好好督促她治病。”


    看着他对未知的明天充满憧憬，沈清涿看了看地面，罕见地多说了一嘴：“一会儿自己机灵点。”


    田致和怕彻底激怒沈清涿，只能妥协。


    被分配到朱大国这一组的人过来催促，“你们谈妥了？谈妥了就赶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这棺材邪性得很。”


    棺材静静停放在院里，高度到沈清涿的腰，颜色红到发黑，像是刚刚上好的漆。


    几个大男人将木棍重新架到自己的肩上，等站好了才发现一个问题，田致和太矮了，如果他走后面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有人不满，“我说你这不是跟着添乱吗？自己多高不知道啊？赶紧走开吧。”


    田致和本来还想狡辩几句，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安静如鸡，他看了眼沈清涿，“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个子都高，我……”


    沈清涿直接打断他的话，“正好你走我前面，我还能给你搭把手。”


    田致和笑得有些勉强。


    几人重新站好，手刚搭到棺材上，还没等发力，棺材便毫无征兆地震颤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挣扎想出来。


    大家默契地当无事发生，卯足了劲儿，肩膀一顶，倒还真把棺材抬起来了，只不过棺材里的动作越来越大，棺材晃得几乎抓不稳。


    有人催促，“快快，走。”


    刚迈出去几步，里面又传来撞击的“咚咚”声，仔细听听，好像有人在里面拼命呼救，对方使劲儿挠着棺材。


    “救命，救命啊。”


    喊了半天，见没人理，原本虚弱的声音忽然变得扭曲，“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程砚生一直在旁边跟着，他一边观察着棺材的动静，一边防着田致和。


    他不懂田致和为什么一定要让沈清涿抬棺材而不管自己。


    沈清涿微微摇头，让程砚生别说话。


    走到一半的时候，棺材里面安静下来，里面的东西像是凭空消失了，但是棺材反而越来越重，里面似乎被灌满了水，大家每走一步，水流在里面横冲直撞，惯力太大，大家的脚步逐渐乱了起来。


    田致和忽然提议，“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放下棺材歇一歇吧。”


    沈清涿抬头看他，见他虽然嘴上说着让大家把棺材放下，但是手却一直没松开。


    下一秒，他用余光瞥了自己一眼，沈清涿好像忽然猜到了他的目的，他想让大家，更确切来说，他想让自己放下棺材。


    所以说，棺材落地就会死人。


    同行的几个人不知道内情，觉得田致和说得有道理，也想着放下重新调整一下角度。


    程砚生和沈清涿同时喝道：“别放！”


    但是已经晚了，大家都卸了力，所有的重量一时间都压在沈清涿肩膀上，肩膀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了一声，但到底是没有放开木棍。


    朱大国见状，下意识又要重新抬起棺材。


    不成想一直没出声的田致和忽然笑得身体发颤，他说：“蠢货，你现在再抬起来有什么用？不过有你们陪着沈清涿上路，他也不孤单。”


    他边说边得意的转过头，但当看见沈清涿也没放手时，笑容忽然僵在嘴角，“你为什么不放手？”


    自从刚才从灵堂出来，他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这会儿看起来像是狂躁症发作，他咬着后槽牙，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放手！！说话！！”


    棺材还在肩膀上压着，沈清涿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现在是真的没力气跟他废话。


    “你们别吵架。”朱大国还在试图调停，“咱们再重新抬起来。”


    但事情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只见他的尾音刚落，脸色骤然一变，他低头看着脚下，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紧接着他满脸惊恐地抬起头，不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从脚底往上，逐渐石化，直到整个人被灰色覆盖。


    见朱大国这样，其余的人都慌了，他们赶忙抓着木棍试图再把棺材抬起来，可是为时已晚，这几个人相继石化。


    田致和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诡异地安静下来。


    他缓缓回头，看着沈清涿，“你知道吗？他们都是因为你死的。”


    “你说，如果我们就这么僵持着，谁能撑到最后。”


    现在棺材全靠沈清涿自己撑着，田致和只需要把手搭在上面，再靠近沈清涿站着，甚至不用使坏，就可以耗死他。


    但是——


    程砚生从他身后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他后腰。


    田致和猝不及防，整个人飞了出去。


    在他倒地的瞬间，沈清涿觉得肩上的重量顿时消失，程砚生飞快跑到前面架起两根木棍，终于把正常重量的棺材又抬了起来。


    趴在地上的田致和好像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见两人要走，他狠狠捶着地，像是发泄，然后火速站起来就要追过去。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绊住了他的脚步。低头一看，无数双青紫惨白的手臂从地下冒了出来，指甲缝里全是血的手纷纷抓住他的脚踝，那些手越来越用力，指甲狠狠扎进田致和的肉里。


    他看见周围忽然起了雾，有无数道身影在迷雾深处一闪而过，每闪过一个身影，他身上就多出一道血痕，大雾渐渐变成血红色，有几道影子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动作僵硬地向他招着手。


    “滚！！快滚！！”


    他捂着头试图逃避。


    那几道影子明明站在原地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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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快速向他逼近。


    是刚被他害死的朱大国几人，牠们硬邦邦的手压在他的头顶。极度的刺激之下，田致和已经忘记了恐惧，凭着本能，他恶狠狠地甩掉那些手，甩不开的，就用力折断，折不断的就用上嘴咬。


    他咧着满是黑色血迹的嘴，得意说：“你们以为老子怕你们？你们知道老子来这之前是在干嘛吗？老子刚杀完人。”


    他陷入了回忆，连表情都变得癫狂，“那个小姑娘看着可比你们惨多了，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吓唬得住老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摩擦声。


    他循声回头，看见血雾深处亮起一片绿光，刚才众人合力抬的棺材静静立在那里，棺材盖缓缓打开，里面黑黢黢的，像是一个黑洞。


    “棺材！棺材！”


    田致和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狠狠踩断缠住他的手，两眼放光朝着棺材跑，边跑边说：“棺材不能落地，棺材不能落地。”


    等到了跟前，他使劲儿抱着棺材想抬起来，但是棺材太重，他试了几次未果，手上的血反倒全沾在了棺材上，触手黏腻，他不但没使上力，人还因为惯力一头扎了进去。


    厚重的棺材盖轰然闭合。


    被掰断了手的朱大国几人缓缓走到棺材前，一脸木然地抬起棺材向前走。


    没一会儿，棺材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田致和在里面拼命的踢踹着棺材盖，挣扎着想出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棺材晃得几乎抓不稳。


    几人置若罔闻，机械地向前迈着步。


    棺材里又传来撞击的“咚咚”声，田致和在里面拼命呼救，使劲儿挠着棺材。


    “救命，救命啊。”


    喊了半天，见没人理，原本虚弱的声音忽然变得扭曲，“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原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朱大国几人抬着棺材向路的尽头走去，雾随之散去。


    而另一边，程砚生和沈清涿也抬着棺材朝灵堂的方向走，两拨人马的身影逐渐重合又缓缓散开。


    天色似乎又好了一些，橘色的暖光给乌云镶了层金边。


    程砚生有一搭无一搭跟沈清涿聊着天。


    “沈哥，明天参加完婚礼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从这离开了？”


    沈清涿抬头看了眼天，“也许吧。”


    程砚生嘿嘿笑了两声，“你别说，在这待时间长了，一想到离开我这心里还有点怪怪的呢。”


    沈清涿：“舍不得？”


    程砚生，“那倒也不是，就是有一些感慨而已。”


    沈清涿没再说话，只是将木棍向一边挪开了些。


    程砚生：“沈哥。”


    沈清涿：“嗯？”


    “出去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沈清涿没说话。


    其实程砚生心里也知道答案，所以他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就在他以为沈清涿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沈清涿开口了。


    “只要你想着我，我们就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