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顾屹风倏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闻漪的筷子“啪嗒——”落在桌上。


    屋里的氛围比刚才更加窒息了。


    郭青宇仿佛没有察觉顾屹风四溢的杀气，大摇大摆走到闻漪边坐下，并从桌上顺了一听可乐：“来看看小傻子。”


    郭青宇“噗呲”开了一听可乐，“听说咱俩现在霸占时管局AAA级通缉榜的榜一和榜二。”


    他冲闻漪举杯，笑得十分欠揍：“来！敬我的难兄难弟！”


    身为榜首的闻漪：……谢谢您咧。


    郭青宇灌了一口可乐，痛心疾首道：“你看，要不是当初你非把我苗圃里那些垃圾挖出来，怎么会牵扯出这些破事来。”


    他摇了摇头，“你可真是我的命中克星，我迟早被你坑死。”


    “说够了没有。”顾屹风钻进拳头，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


    郭青宇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指尖轻扣可乐罐：“你行了，我对你家小傻子没兴趣。选她……”


    郭青宇抬手指了指坐在对面的高亦远，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宁可选择和他出柜！”


    “噗——！”


    高亦远一口可乐全喷在电脑上，手忙脚乱地擦着键盘，耳根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靠！我的键盘！”


    “别慌，”郭青宇嘴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有我在，没有修不好的电器。”


    高亦远猛地抬头，正对上郭青宇意味深长的目光。


    可恶，被他装到了！


    “闻漪，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出发去青峦山。”沉默的闻迟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凝重，像是去赴一场有去无回的约。


    “诶？”还不等闻漪回答，郭青宇突然放下了可乐，收敛笑意打断她道：“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


    闻漪一愣：“为……为什么呀？”。


    “在现场吞噬数据对我来说更容易，”郭青宇难得认真解释道，“青峦山的秘密，我要亲自去破解。”


    “你最好是。”顾屹风眼神冰冷，“我会一直盯着你，你敢动别的心思……”


    一旁的高亦远突然“啪”地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道：“他要是敢乱来，我就黑进他的主控终端，把他最新研究的AI项目全毁了。”


    郭青宇夸张地捂住心口：“这么狠心？”他俯身，刻意压低声音，“不过……你要是能黑进我的防火墙，我就亲自教你更‘高级’的入侵技巧。”


    高亦远嘴硬道：“呵，你那破防火墙，我分分钟就能撕开。”


    郭青宇冲高亦一笑：“行啊，等你来挑战。”他补充道，“挑战失败……叫师父。“


    顾屹风面无表情地打断二人对决：“高亦远和帆哥留守。”


    郭青宇挑眉：“看吧，领导都发话了——等我回来检查你的‘作业’？


    高亦远咬牙切齿骂：“滚！”


    深夜，黑色SUV出发前往200公里外的青峦山。


    车灯穿不透浓稠的夜色，顾屹风紧握方向盘，车身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断颠簸。


    闻漪突然打破沉默：“郭青宇，苗圃那具带辐射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和顾屹风调查的爆炸案有关吗？”


    郭青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秒，闻迟的目光也从窗外移了回来。


    “怎么？你的顾处还没调查出结果吗？”


    顾屹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


    “你别卖关子了。”闻漪踹了一脚副驾驶座，“赶紧交代，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郭青宇沉默片刻，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关上手机。


    “爆炸案与我无关，我在几个月前注意到了这个人。我通过远程手段无法获取他的身份信息。只知道他在为那些人体实验保驾护航，管他叫‘清道夫’。”


    郭青宇看着窗外的树影陷入了回忆：


    “那天我在云川，意外捕捉到了异常引力波动，怀疑有闻氏族人遇险。就顺着信号追踪而来，在附近发现‘清道夫’驾车离开。”


    郭青宇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闻漪和闻迟，“我趁乱黑进了汽车驾驶系统，制造了一场‘小意外’，随后潜入车内，将人带走。”


    “后来呢？！”闻漪追问。


    郭青宇扯了扯嘴角：“我当时以为……还有得救，等回到云湖才发现根本救不活。只好匆匆埋了。至于‘清道夫’的死是谁动的手，与我无关。但他死得并不无辜。”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路的尽头，青峦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清晰。


    *


    青峦山并不高，似一枚碧色美玉横卧在云澜江畔。南麓流淌出云湖市的潋滟水色，北麓蜿蜒出云川市的万家灯火。江水潺潺绕过山脚，将两座城市的故事悄悄相连。


    晨光微熹，青峦山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江南水墨画里未尽的留白。


    山脚下的沿河村落本该是这幅画卷中最生动的一笔，如今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屋舍。


    闻漪站在村口，远眺南方的青山。


    十五年前，她在山林里逃命的记忆挥之不去，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当时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她浑身冰凉，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拉回现实。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闻漪睁开双眼，看到顾屹风关切的眼神。


    “在想当年的事，那时我在……”


    “不是这里，是在南麓。”顾屹风眼神微暗，“我当时在云湖市追捕逃犯。”


    他突然止住话题，“去看看他们发现什么。”


    闻迟踢开一扇腐朽的木门，屋内人去楼空，荒废已久。


    郭青宇放下平板：“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找不到有用信息。不如直接去702研究所？”


    “等等。”闻漪环视屋内，“我想试试新方法。”


    闻迟皱眉，“什么方法？”


    “以往我都以死者的记忆为坐标回溯，”她指尖划过斑驳的墙面，“那以物理地点本身为坐标呢？我能不能在那个地点回溯发生过的一切？”


    “不行！”顾屹风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你昨天已经透支了。今天先休息。我来调查村民们去向。”


    “我真的没事。”闻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顾屹风眉间的纹路愈深。


    “至少先锁定屋主撤离的准确时间。”他转身对郭青宇道，“查市政断水断电记录。”


    “行。”郭青宇指尖在电脑上轻点，片刻后，“三年前4月18日，上午9点整。”


    “从这个时间点往前倒推。”顾屹风紧握着她的手，“量力而行。”


    闻漪俏皮地竖起大拇指：“信我，我现在强得可怕……”


    话未说完，顾屹风突然低头，一个浅吻落在她额头：“这是我的坐标。”他的声音极轻，带着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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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情绪，“我在这里等你，必须跟着它回来。”


    “咳咳！”身后传来闻迟愤怒的咳嗽声和郭青宇若有若无的笑声。


    闻漪脸微红，歪头看了顾屹风一眼。


    他在干什么？紧张？还是害怕？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上墙面。


    “没有尸体。”她轻声呢喃，“那我就读取这座房子的记忆。”


    无形的气流从指尖荡漾开，转瞬席卷整个空间，沉睡多年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闻漪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老鼠啃木头的窸窣声。


    “嚯，来晚了。”她撇撇嘴，“看来还得再往前倒倒看。”


    闻漪回到光立方中，拽录像带似的扯住那条发光的时间轴，“倒多久好呢？一天够不够？”


    指尖触到前一晚的时间锚点，她闭上眼：“再试试。”


    场景骤然变换，屋里顿时热闹起来。耳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闻漪抬眸看到屋里围坐了一圈男女老少。


    “王主任，我们真的不想搬啊！”一个老太太哀求。


    坐着的工作人员态度强硬：“到期必须搬走，这是政府命令。”


    一个大爷拍了下桌子：“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儿！搬什么搬！”


    “李大爷，您要是不搬，明天推土机就来帮您搬家了。到时候您连奖励补偿款都拿不到。”


    闻漪低头，地上躺着一张传单，上面写着——《青峦山栖云村城区安居项目告知书》


    闻漪蹲下来看了眼告知书：“政府以‘乡镇改造’名义，逐步迁移栖云村附近20公里内的居民。”


    她挑眉，“补偿协议里有保密条款，违者重罚……这是要封口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核武器研究所发生了核泄漏？还是核电站有什么问题？


    “闻漪！”


    顾屹风的声音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在她耳畔响起。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攥住，力气大到她隐隐觉得痛。


    “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闻漪没注意到屋里突然的安静，还在解释：


    “村民们是被强制撤离走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问，你觉得身体……还行吗？”


    她的话被打断，莫名其妙地看着顾屹风：“我好得很，刚看了场大戏。”


    闻迟轻轻地别过脸去，拳头悄悄攥紧。


    郭青宇的平板不知何时掉在地上，他却没有去捡。


    “你们怎么了？”她抬手捋了捋头发，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在半空中化作细碎的光点。


    闻漪毫无所觉地踩过那些光点，“我们先去702研究所看看？”


    顾屹风的瞳孔剧烈收缩。


    晨曦中，她的发梢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一团即将散去的晨雾。


    “好。”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对自己说。


    “走吧！”


    *


    一行人刚走到村口，顾屹风突然一个踉跄，腿像灌了铅似的陷进土里。


    “闻漪！”他猛地回头，声音焦灼，“别再用能力了！”


    闻漪闻言茫然抬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


    话未说完，郭青宇的平板“咚”地砸在地上。


    “不是她。”闻迟咬牙打了个响指，四人顿觉浑身一轻。


    沙沙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