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怀鸾

    传闻中,长公主有亲卫五人。


    除却赵焉,还有四人不知年龄,不知名姓,只知是两男两女,只以化名相称。


    这四人皆是武艺超群的高手。


    一人名见月,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上到宫廷贵女,下到衰翁老妪,千人千面,幻化众生。


    一人名闻秋,既能以药医人,也能以毒杀人,药冠山河,毒步天下。


    一人名鸣筝,善使暗器,尤擅以弦丝取人性命,藏杀机于纤巧,取人命于无形。


    一人名斩流,身材魁梧,常背着一把缺了口的大钝刀,却能裁风断水,裂云穿空。


    而五名亲卫中最有名的,便是常伴长公主左右,有“笑面狐狸”之称的赵焉,而比起他的箭术,更让人畏惧的是显然是他腰间挂着的令牌。


    见令牌如见长公主,只这一句就足够让朝臣退步三分。


    台下说的折子叫五杰斩贪吏,是拿他们的故事改编而成的话本,虽然这说书人十有八九受了长公主的授意。


    因为百姓多半不会说他们的好话。


    “没意思。”鸣筝靠在榻上,无所事事翻着从说书先生手里顺来的底本,“把这么精彩的故事写得如此老套陈旧,难怪来客不捧场。”


    “勿要怪他,这里头很多事也是宫廷秘闻,哪能叫外头人晓得。”


    必要涂抹三分,更改三分,移花接木再三分,能留下一分跟原来的相似已经难得了。


    闻秋闲来无事也爱写些故事,深知笔墨不易,若她写的那些个只能供自己赏玩的话本小说拿出来说给众人听,说不定早就骂她是不务正业的稗官之徒了,末了还要添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套话。


    虽然她写的的确不堪卒读,但字字都是血汗呐,可不能太苛责这些讲故事的人。


    鸣筝啪一下将底本合上,脑袋一仰,瘫靠在榻上。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这都城也忒没意思了些,能和我交手的人打着灯笼找都找不见一个。”


    “欸。”闻秋忽而想起一件事,“你同卫陵淮对上那次,胜负如何?”


    “自然是我胜了。”鸣筝言之凿凿,目光却飘忽游移,并不看她。


    “哼哼。”闻秋凑近把他脑袋拧过来,悠悠一笑,“你输了吧?”


    “当然没有!”鸣筝托着下巴,忿忿不已,片刻后又泄气得揉揉头发:“他压根没跟我比,说什么他不同自己人动武。只是过过招罢了,倒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倒觉得他人不错。”


    “哦,他皮相倒是生的好。”鸣筝语气微酸。


    也是,人毕竟算个皇亲国戚,和他们这些日晒雨淋的小老百姓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哼。


    闻秋就是个见色起意的。


    他早就知道。


    “嗤,你想哪儿去了。”闻秋踢了他一脚,“能让我们长公主放在云摇宫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这倒是。”


    鸣筝颔首,难得变了口风。


    “话说起来,前些日子圣上给派了宗正卿去展家提亲,那老头子居然也应下了?”


    还在都城的时候,他们就常与这左丞打交道。这人为人十分板正迂腐,而且向来看他们长公主不顺眼,长公主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只是给展叙递了封锦书,就被他一状告到先皇跟前。


    而先皇只是一笑而过,称赞展叙是少年英才,能得长公主亲眼。


    此言自然是为了袒护长公主,此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但最终还是坏了长公主的名声,落了个私相授受的“罪责”。都城还私下有人说长公主是展叙的“桃花劫”,当真是气煞人也。


    从此展睦在她这里就失去了敬称,一律称作老头子。


    “圣旨已下,他不同意又能如何?”若是抗旨不尊,他的脑袋怕真的不想要了。


    何况做驸马有何不好,旁人想当还做不到呢。


    闻秋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赏了他一记暴栗。


    “你瞎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鸣筝摸了摸鼻翼,心虚一笑。


    闻秋收回手,剥了葡萄放进嘴里。


    “听说今日是展家派人来答表的日子,不如回去看看?”


    展家那群婆子一个个狗仗人势,当年对着他们几个颐指气使,神气得不得了。展叙也是,对长公主如此不屑一顾,可如今还不是要当长公主的驸马?


    真是苍天好轮回。


    闻秋想想就觉得身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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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也不管鸣筝愿不愿意,拉着他就冲回了云摇宫。


    今日展家答表的日子,也是纳采的最后一门礼节。


    与民间的婚俗不同,公主结亲并不需要长孙微卑躬屈膝,即便是面对展家这样的高门。


    宗正卿带着赐婚的制书去“提亲”,展家全家都得焚香跪拜接旨,三跪九叩高呼谢恩,毫无拒绝余地。


    一想到那场景,闻秋简直要笑出声。


    提亲的礼物是刻有“天子赐婚”的玉燕,象征婚姻由皇权“钦定”。而展家需以臣子身份回奏谢恩表,还要回赠玉帛等贵物,里头还要带上一只系有金丝的活雁。


    闻秋想象不到展叙这等贵公子抱着活雁是何情状。


    但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乐不可支了。


    哎,当年在展家受的委屈她可是记到现在,今日不讨点儿回来实在有负她“五毒俱全”的名号。


    闻秋心里已经构想了无数个话本情节,带着鸣筝一路狂奔到云摇宫。


    展家的人果然已经来了,就是她来的迟了些,没能看到展叙抱着活雁的模样,只看到展叙他妹妹恹恹地站在一边,眼眶泛红。


    而她们家公主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转动着茶杯。


    毕竟是公主的家事,赵焉斩流是男子不宜掺合,所以她身后只有见月一人。


    “小妹妹,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作何哭成这样?语气骄慢,出言不逊,莫非展相就是这般教你的?”


    出声的是见月。


    如果说长公主是长于空山的赤芽兰,不近人情处尚有几分悯哀之心,那见月则更像是晚冬绽放于峭壁上的雪梅,清冷得不近人情。


    她极少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冷冷的语调,跟淬了雪似的。


    闻秋还没弄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她并不着急,眼前他有个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闻秋让鸣筝给她把风,自己则偷偷溜到一旁,鼓捣了半刻钟才悄悄回来。


    鸣筝有点不太放心: “你做归做,可别叫人抓住了把柄。”无论如何,展叙是展家嫡子,要是真闹得鱼死网破,对她对公主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且看着吧。”


    今日她定要让这展寻雁将做过的一切尽数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