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和水怪的荒野求生

    垂挂着的尸体在夜风下摇曳,发出簌簌声响。


    地上散落了一堆小孩儿的衣服。


    一只瘦骨嶙峋的灰色耗子从衣服底下钻了出来,飞快地窜进了森林中。


    钟盈靠在墙壁上,迷迷糊糊地守着火光打瞌睡,她的头无意识地一点一点下垂,时不时猛然停顿一下,嘟囔着又清醒一点,不敢真的睡死过去。


    抱枕里塞满了草叶,变成枕头。原来填充在里面的毛毯,变成了真正的毯子。


    一个人在荒野里过夜,钟盈并没有感到恐惧。


    她并不胆小,她曾有过很多次独自穿越山河峡谷的经历。


    她对未知有着无限的好奇,也有足够的警惕,还有反复锤炼出来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不过这次的意外实在太多,钟盈在树洞里洒满了驱逐野兽和遮掩味道的粉末,仍觉得不放心。


    草丛中的虫鸣戛然而止。


    钟盈的瞌睡一瞬间飞了,她屏住呼吸。


    经历过人类狩猎的野兽会将与“人”和“□□”关联的记忆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它们天然知道远离人类,不轻易进行攻击。


    西岸森林中的野兽们,本应该也具有这样的生物本能。


    然而在一百多年前,人类撤出了森林。


    对硝烟味和人类的恐惧,逐渐开始淡化。


    棕熊以和它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活速度攀爬着橡树。


    茫茫荒野中,夹杂着刺鼻臭味的诱人香味,吸引了不止一位来客。


    棕熊是到的最快的那一批。


    然而就在它奋力攀爬的时候,风向突然改变了。


    其中蕴含的水汽变得浓郁。


    对于生活在无人荒野的动物们来说,风里面蕴含着无数的讯息。


    如果距离足够近,又不幸地出现在上风口,狩猎者们可以根据风辨别出食物的位置,竞争者的讯息,而食物们也能根据风感知狩猎者的到来,安全的逃跑路径。


    又来了一位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棕熊看向暖黄的树洞,做了个准备离开的假动作,暗地里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树洞扑去,打算先下手为强……然而对手全然不买账,它蛮横无理地直接发动了攻击,巨大的熊爪失了准头,拍向树洞的下方,在橡木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棕熊落到地上,迎头冲着抢食的不速之客发出猛烈的咆哮。


    那叫声起初澎湃响亮,声势浩大,慢慢变得低软,尾音变得颤抖而呜咽。


    黑暗里。


    无数赶来的狩猎者停住了脚步,它们惊疑不定地辨认着空气传来的讯息。


    棕熊夹着尾巴逃跑了。


    四周再一次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极端的寂静中,一切的风吹草动都被无限放大。有什么东西顺着橡树攀爬上来,它似乎很小心,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却让钟盈密密麻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潮湿的水汽和腥气,随着对方的靠近荡漾在空气中。


    终于,它来到了在树洞外,那些细小的动静消失了。


    它没有下一步动作,却存在感强烈。


    草帘像粗糙的防盗门,那些不甚密实的孔隙像一个个猫眼。


    猫眼外一片漆黑,不是因为天黑,而是因为被堵住。


    于是黑暗变得具象化,拥有了形象的纹理,拥有了生动的起伏。


    钟盈将刀柄紧紧握在手心。


    她透过稀疏的孔隙向外看,宛如管中窥豹,盲人摸象,只看到了具象的黑。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黝黑的水怪好像天然的屏障,将荒野中的小小孤岛包裹。


    那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啊,它有着流畅的身躯,蹲坐在那里,比最高大的橡树还要高大,幽绿色的竖瞳宛如漂浮树梢的鬼火。


    它浑身布满了黑洞般的细碎鳞片,将所有的光源吞噬,比最黑的夜还要黑。


    它有着粗壮的四肢,薄如蝉翼的蹼将有着尖锐指甲的利爪相连。


    它所到之处遍布水渍。


    树洞里传来的心跳声宛若擂鼓,水怪缓缓矮下身子,透过稀疏的孔隙向里看。


    里面住着一个“人”。


    她圆睁着双眼,好像忘记了呼吸。


    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


    在饱餐了一顿后,水怪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卡塞尔湖区游荡。


    它的苏醒向来没什么规律,它的行程也向来不怎么固定:暗河,溶洞,沼泽,湿地,卡塞尔湖蛛网般的支流,亦或是没有水流的盐碱地……


    人类总是对怪物有偏见,认为水怪只生活在水里,树妖会害怕火焰。


    实际上水怪可以上岸,树妖的弱点也没那么明显。


    任性的怪物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就像人总喜欢活在舒适圈里。


    水怪闻到了“人”停留的气味。


    它想来,就来了。拖着湿漉漉的身躯,轻易地上了岸。


    钟盈沉默着,外面那个不知名野兽也沉默着。


    夏天的晚上好像有些闷热,钟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草帘被拨动。


    它还在,它没有离开,恐怖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野兽的竖瞳幽幽发光。


    它的眼睛有着足够丰富的细节,大片的墨绿色底色上,遍布着不规律金色的纹路,狭长的瞳孔在火光下不自觉地收缩着,像一条黑色的线。


    外面没有下雨,带着腥臭味的水却永无止歇地不停涌入,浸湿了树洞,没过了钟盈的脚跟。


    枯叶,鸟羽漂浮了起来,随着水流晃晃悠悠。


    钟盈怀疑是对方的口水。


    它馋得口水都快流干。


    木棍快要燃尽,火光跳动了一下,愈发地微弱。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拥有者却迟迟不进行下一步,好像故意让承受者提心吊胆。


    钟盈没来由地开始感到愤怒。


    和向往自由生活的钟盈不同,钟盈的朋友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四平八稳。


    在工作和感情全然稳定后,她抱养了一只乡下的土狗。


    土狗每天憨吃酣睡,但偶尔的行为恶心到令人发指——它不知道从哪里捉来一只耗子,带着它满屋子乱窜,捉了放,放了捉,还叼着四处送人。


    就这么整整玩了一天两夜。


    耗子最后半死不活地离开了,但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钟盈感觉自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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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那只耗子。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很想掀开帘子,大声对外面那家伙吼一句“要杀要剐麻烦尽快”,然而她不敢。


    人有时候总是抱着侥幸心理。


    总是想着万一呢。


    憋久了的钟盈终于想起来要呼吸。


    她小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的肺部像破了口子的风箱,呼哧呼哧的。于是忍不住不停地放慢,放慢,好让喘息声更小一些。


    她怕引起外面那东西的注意。


    事实上水怪根本没有在意。


    钟盈的呼吸声是那么的轻,那么的微弱,好像随便哪里有风吹草动就会消散。


    她又是那样的娇小瘦弱,像卡塞尔湖月光下绽放的水莲花。


    太脆弱了。


    水怪想。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它从未见到过停留在西岸的“人”,他们总是在脱离卡塞尔湖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水怪又看了一眼树洞里那小小的,被火光笼罩的身影。


    荒野充斥着危险的夜晚,任何一个来自现在社会的普通人,很难手无寸铁地活下去。


    驱兽药粉和动物粪便可能有用,然而被湖水浸透又晒干后,它们的效果减弱到最低,只勉强能当做安慰剂。


    起码水怪就完全不在意。


    它怀着那种让它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好意,静静地停留在这里,震慑其他的猛兽和怪物。


    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水怪移开视线,换了个姿势继续兀自发呆。


    几乎是水怪挪开视线的刹那,钟盈就察觉了。


    幽绿色的光源消失,压迫感也减少,外面恢复成纯粹的黑暗。


    虽然带着肌理和呼吸的黑夜也多少有些不同寻常。


    夜晚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盈始终保持着清醒,直到有熹微的晨光穿过不那么遮光的草帘,慷慨地照入洞穴。


    今夜格外漫长。


    水怪离开时,黢黑的鳞片上落满了清晨的露水。


    随着太阳的升起,水汽慢慢减弱,那股腥气也开始变浅变淡。


    深夜的来客离开了。


    钟盈发现了这些变化。


    一声嘹亮的鸟鸣先声夺人,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


    每一处灌木丛,每一个方位,都传来了不知名鸟雀的清脆叫声。


    蛙声,虫鸣声接连不断。只有在鸟扑簌簌飞起的时候,它们的叫声才短暂地停顿。紧接着,像是挑衅那样,愈加响亮。


    手机的电量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最后1%的电量撑了一个晚上,它尽职尽责地为钟盈提供了现在的时间。


    5:03。


    天亮了。


    钟盈高举着火把,跳下了树。


    它被用作引子,点燃了新的篝火。


    临睡前,钟盈用背包做了个简易的鱼篓。


    现在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背包沉甸甸的,可惜不够深,也不够大,只有一些丁点大的小鱼小虾。


    这些小鱼还不够塞牙缝的,钟盈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些在溪水中一从从游动着的大鱼,计划升级鱼篓,早日搞到些大鱼。


    钟盈将用树枝将它们串起来,放在火上翻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