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森林

作品:《和水怪的荒野求生

    钟盈蹲下来,在附近的地面上发现了掉落的浅金色羽毛,普通的鸟羽越看越美丽,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果然是那位友善的“邻居”,哎呀,它可真是——鸟美心善!


    等有信号有网络了,她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位不露面的鸟邻居,是什么品种。


    用草绳将野兔捆绑起来,钟盈捏着绳结往里走。她处理野兔愈加熟练,下手又轻又快,很少再有失禁这样的恐怖事件再发生。


    水怪静默地看着,看着她蹲下,看着她抓起野兔,又看着她珍之又重地收起几簇淡黄色的鸟羽。


    它感到了一丝疑惑。


    这个疑惑前几天就有,只是现在愈演愈烈,直到小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将鸟羽放进匣子中到达了顶峰。


    那是一种还算好吃的小鸟,很常见,浑身金灿灿的,会发出滴哩哩哩哩的叫声,水怪总能在开阔的草甸中发现它们的身影。


    它们很喜欢吃葵花籽,初秋的时候,跟上它们就能找到大片的葵花田。到了冬天,在雪地里撒上那么一大把葵花籽,这些活泼的鸟儿会呼朋唤友地飞落到地上。


    水怪隐约记得自己还是“人”的时候,就做过这样的事情。在撒下一把葵花籽后,它和一些看不清面目的熟“人”,抄着网兜捉鸟雀。


    那时天寒地冻,满地落雪,因为一些忘记原因的争执,他们闹得很不愉快,但似乎这场笑闹中,一切都翻篇了。


    在它回想起来的这段记忆中,有“人”掏出贴身携带的物品,用水怪无法理解的神情,将它细细打量。他当时的神情,和小人现在的模样,似乎有一些重合。


    ……


    记忆的迷雾消散,它想起来了,那“人”看向的是一个空空的卷烟盒。


    为什么会对印着相片的卷烟盒,露出那样的表情呢?“人”真是复杂的生物,它做“人”的时候没想明白,变成水怪后,同样想不明白。


    水怪不明白,但它决定明天拍晕野兔的时候,再捎带一只鸟。


    如果一只不够,那就两只。


    随身携带,想要时时刻刻看见,一定是特别喜爱吧。


    -


    烧毁粮仓的那场大火终于被扑灭,夫妻俩却没能如愿找来太多的好心人。


    唯一愿意帮忙的是一位驻扎在镇子里的警官。


    ——小卢米还活着吗?


    在罗盘指引的神秘林道中穿梭,夫妻俩和警官越是在暴雨中行走,越觉得希望渺茫。


    这对精神紧绷的模范夫妻,终于忍不住在外人面前,爆发了一轮又一轮的争吵。大多数时候,是妻子在指责,丈夫在沉默。那些被隐瞒下来的“糟心事”,也在一次次争吵中被抖落干净。


    “喔老天,你可从没告诉过我,小卢米还是个惯偷!”妻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丈夫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又用烟蒂点燃干柴。


    “……你现在知道了。”


    “你和小卢米瞒着我去赌球?”


    “只输了两千块。”


    “我枪呢!我枪在哪里!”妻子胸脯起伏,愤怒地大喘气。


    为了应对野兽,他们离开前,特意申请了“狩猎许可”,一共带了两把猎枪,一把□□。


    她回想了一下,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去年六月,那套价格昂贵的教辅资料对不对?原来是辅导足球啊……”


    警官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职业笑容,他站起身,“我出去方便一下。”


    面红耳赤的妻子和丈夫,瞬间停止了争吵,朝他看了过去。他们脸上的表情迅速地发生变化,像极了川剧变脸。


    “好的,您请便。”两人齐齐微笑点头,默契得像戏台上的假人。


    罗盘的指针时不时胡乱地转动。


    为了逃避下一轮的争吵,丈夫假装忙碌,举着罗盘小心翼翼地寻找“正确的磁场”。


    他突然苦笑一声。


    “……比起翻旧账,我想,找到小卢米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情。”


    妻子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她伸手从火堆里掏出几个熟得裂开了的红薯,没好气地抛给丈夫,“行,可以,没问题。到时候你俩一起面壁思过。”


    她还是想要找到小儿子,即使他是一个“坏孩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不明不白地失踪在异常的雨季。


    几十公里外的荒野中——


    小卢米确实还活着。


    不仅活着,它还过得非常自得其乐,没有害怕,也没感觉到恐惧。


    那股剧烈的疼痛消散后,小卢米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体型和物种都发生了变化。它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中,长出了一个神奇空间。


    只要全神贯注地盯着某样物品,就可以将那样物品,隔空摄入进空间里。


    多么神奇的力量啊!


    喔,真是生来不凡的小卢米!


    这种获得神奇能力的喜悦,冲淡了它的其他情绪,在它发现周围树木青草都变得格外巨大,在它发现自己变成了灰耗子后,仍然没有消散。


    小卢米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它靠着新能力,活活耗死了一只追踪而来的天敌。


    这只消瘦的灰耗子,忍不住吱吱吱地笑了起来。


    它跳到了一只狍子身上,开始坐着移动“坐骑”,在森林中乱窜。


    那条模糊的,因为往返许多次,才被记住的林道,此刻异常清晰。小卢米玩够了,从狍子的身上跳了下来,任由着它窜进林荫里。


    暴雨倾盆。


    “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怪物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它立在水边,自得又俏皮地弯了弯嘴角,看水中的倒影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小卢米回想着自己“玩弄”黄鼠狼的过程。


    任谁见到了,都不能违心地说,这是只普通的灰耗子。它的眼神人性化,它的行为有很强的目的性,明显有着凌驾于族群的智慧和能力。


    小卢米满意地冲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点头,鞠躬,它乐极了,忍不住翻起跟头,吱吱乱叫。


    在这里,它遇到了许多灰耗子。它们愚蠢,好斗,只有本能,小卢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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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它们。


    “哈哈哈——看我的耗子大军!”小卢米率领着小弟们,浩浩荡荡地奔向它的“秘密基地”。


    那里堆满了它作为人时候偷藏的各种物品。


    变成耗子后,或许是天性驱使,小卢米对这些物品的钟爱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当一个愣头青小弟,控制不住地啃噬起银灿灿的钢镚时,它闪电般地窜了过去,伸出尖利的犬齿,咬断了对方的脑袋。


    小卢米的嘴角沾着血,霸道地跳到了最高处,龇牙示威:“我的,我的,这些都是我的!”


    鼠群发出应和,地洞中回荡着它们的啸叫。


    乐不思蜀地在变大的宝藏堆中翻滚了几天后,小卢米终于想起了远在小镇的父母兄妹。


    它吱吱吱地笑了起来,决定回去探望他们。


    暴雨并没有给小卢米造成什么困扰,它快速地在林间穿梭着。


    与此同时,它的父母,和那位好心的警官,安稳地又度过了一个夜晚。


    天亮了。


    在罗盘的指引下,他们继续穿越森林。每隔一阵子,三人就会停下来,或是避雨,或是调整行进的方向。


    或快或慢,他们行走在同一条林道。


    -


    打雷了。


    随着雷声落下,雨声变得更加细密。


    哗啦啦地,哪里都汇集着或大或小的水流,沿着洞口边缘不间断地往下流淌。


    没有一处是干的。


    浸泡了许久的橡子,这次终于没再让清水变色,里面的苦涩味道被剔除了大半。


    钟盈将它们摆放在草帘上,打算进行第二轮筛选。


    夏季的橡子,是来自于上一个秋天的遗留物。


    人迹罕至的深林,经历了小动物们的“拾秋”,又经历了食物匮乏的冬季,经过温暖湿润的春和初夏的暴雨,橡子们有的被虫蛀空,有的发霉长斑,只有极少一部分被完整保留。


    收集和剥皮浸泡的时候,钟盈就简单筛选过一轮。


    她自己在地上捡的有些良莠不齐,有时候外表看起来正常,里面却发霉生虫。被小动物们藏在干燥树洞的那些,保存得最为完好,个大皮薄,不愧是森林严选。


    有的橡子手感轻飘飘的,钟盈刚开始也没觉得不对,想着可能是里面有些干瘪。


    等敲开了,她见到了蠕动的虫子和它们的排泄物,偶尔太过用力,不小心还将虫子给敲碎了,沾了满手黏液。


    疯狂擦手的钟盈:“啊啊啊啊啊我脏了——”


    她被自己挑选的那些带虫橡子反复折磨,很偶尔偶尔,会遇到几枚真干瘪的,没生虫,里面还有些果仁。


    继续敲开,还是直接丢掉?是个非常严峻的二选一难题。


    钟盈一秒都不多想,当然是继续敲开。


    遇到多了,也就那回事嘛。浪费可耻,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捡到,又跋山涉水背回来的,反正……恶心着害怕着,好像也开始慢慢习惯。


    钟盈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洗干净手,接着开下一个了。


    糟糕!她是不是越来越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