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任务结束，空青没有再回去。


    焦书宜进手术室已经三四个小时了。


    空青坐在手术室外，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往下坠。


    需要这么久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终于有人出来了。


    一众人扶着手术推车出来。


    空青站起来，刚想凑上去看，却被医生拦住了。


    “她怎么样了？”


    医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但现在不能看，手术完需要充分静养。”


    这里毕竟是医疗部，不是普通医院，没那么有人情味。


    病床上，焦书宜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非常平静。


    空青听到她的呼吸是正常的。


    她稍微放下心来。


    走出电梯，空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刘明磊打来的。


    空青按了接听。


    “空青你现在在哪？”


    “医疗部。”


    对面明显一个深呼吸，“你任务中途离开了是吧？”


    “嗯。”


    听到空青平淡又若无其事的语气，刘明磊一股无名火。


    这个死孩子，好不容易接一次任务还提前擅自撤离了。


    “为什么？”


    “焦书宜受伤了。”


    “焦书宜受伤关你什么事？你是医生？你在旁边她就能立马好起来？”


    “不能。”空青实话实说。


    “你！”刘明磊咬牙，“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这次任务的基础积分扣一半。现在去信息部上交记录仪。”


    “记录仪丢了。”


    “……丢了？”记录仪的卡扣是有特殊设计的，坚硬又稳固，能丢也是本事，“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刘明磊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跟空青多说一句他能直接气死。


    耳边响起电话被挂断的忙音，空青看了眼屏幕，抿唇，随后将手机揣回兜里。


    刚要走出医疗部的大楼，便听到有一道年轻女声叫住了自己。


    “空青。”


    空青回头。


    是一个陌生女人。


    她有一头柔顺的黑长发，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秀气的眉毛下是一双漂亮清明的桃花眼，优美的唇形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依旧瞩目。


    “你是？”


    江绮失落了一瞬，随后又振作起来，空青没认出自己很正常。


    她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


    空青皱眉，看着她的眼睛，下一秒顿时有了印象。


    是前段时间注射室那位饶她小命的医生。


    空青对这位医生的眼睛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她当时盯着自己看了好久。


    江绮看着空青恍然大悟的样子，挡住脸的手放下来，她嘴角的弧度放大，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


    她还记得自己。


    “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上次的事后悔了吧？


    想到这，空青的表情一僵。


    “啊……”江绮一时说不出什么，她能有什么事，只是好不容易碰到空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


    “呃……我……”


    江绮卡住了，偏偏此时空青的眼睛还定定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说出些什么。


    “你……？”空青重复她的话。


    “就是觉得你很像我之前一个认识的人，感觉很亲近。”


    “啊，这样啊。”


    空青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要让她打抑制疫苗。


    “所以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啊？”空青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现在正是中午。


    不过她一点都不饿，正想拒绝，回头却看到了江绮期待的眼神。


    “可以。”


    军事区离哪都远，不如就在食堂吃。


    关键是食堂本来就很好吃。


    空青和江绮走出医疗部。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空青问自己的名字，江绮有些紧张。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空青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江绮还记得，当时她回头问空青的名字。


    空青说：我记得你就好。


    她真的记得自己吗？


    名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心跳就已经加快了。


    隐秘的心跳声在空青耳边却异常清晰。


    只是问个名字，怎么心跳这么快？


    酝酿着，江绮正要说出口时，一辆摆渡车慢悠悠地停在两人面前。


    “上车吗？”


    又是之前那个司机阿姨。


    两人乖乖上了车，找位置坐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空青接着刚刚的话题。


    在摆渡车的轻微嗡嗡声中，江绮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江绮。”


    “哦。”空青点点头，再没有别的表情。


    江绮顿时心凉了半截。


    她低下头，不再看空青，当初还说什么会记得她……


    在江绮看不到的角度，空青眉头微微皱起。


    江绮？除了有点脸盲，她记性很好的。


    某天和姜好在一座废弃商场里，她救过一个女人，名字就叫江绮。


    但她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那天也是遇见小智的日子。


    嘶……空青记得那个女人也是医生来着。


    当时她说要去A06基地。


    空青默默看向江绮的侧脸。


    感觉不像啊。


    空青不记得江绮的样貌情有可原。


    因为当时的江绮瘦得只剩皮包骨，精神状态也不好，整个人非常狼狈。


    跟现在的她比起来两模两样。


    再叠上空青脸盲的buff，完全认不出。


    今天食堂人不多。


    空青和江绮面对面坐着。


    江绮每吃两口就看一眼空青。


    空青：？


    在江绮不知道第几次看向自己时，空青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老看她干什么！


    不是要让她打抑制疫苗吧！


    空青老想这事。


    早知道不答应和她吃饭了。


    “你……有觉得我眼熟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空青看了江绮一会儿，摇头。


    “好吧。”江绮郁闷地塞了一口饭。


    当时在注射室，她一眼就认出空青了。


    即使她某些地方变了，但五官完全没变。


    至于空青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完全人类的模样，江绮不可能不好奇。


    但她不会问的。


    后面江绮一直问空青问题。


    什么时候来的基地，住在哪里，空闲时间喜欢做什么……


    空青都回答了，她不排斥江绮，无关紧要的问题也没有必要回避和撒谎。


    “不过你今天怎么来医疗部了？”


    “一个朋友受伤了，刚做完手术。”


    “叫什么名字？她醒了我可以告诉你。”


    医疗部可不是医院，病人醒了还通知家属朋友。


    “可以吗？”


    江绮点头。


    随后顺理成章地跟空青有了联系方式。


    ……


    第二天，空青一早就收到了转账信息。


    【您的账户已入账37500积分。点击查看>】


    空青：缓缓冒出一个？


    思来想去还是给组长打了个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刘明磊打电话。


    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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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对面就接了。


    “哈哈哈空青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你说巧不巧！”


    刘明磊的语气和昨天比起来两模两样。


    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组长，我那个积分是不是算错了？”


    “少了？可惜记录仪丢了，你要是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丧尸，去跟信息部讲嘛，会补给你的。”


    “啊？”她是想问是不是多了。


    “空青，虽然你擅自撤离这事确实不可原谅，但你这次表现相当不错啊！功过相抵，该表扬还是得表扬。”


    虽然空青的记录仪丢了，但她队友的记录仪没丢啊。


    里面清楚录下了队友让空青自己去执行任务的记录，随后在队友进入空青独自执行任务的那栋楼后，满地的丧尸尸体可说不了谎。


    加上每次执行完任务武器都会上交，信息部特别严谨，连子弹耗费了多少都得算得清清楚楚。


    空青的子弹耗费量确实对得上。


    只不过队友的记录仪并不能提供准确的数据。


    信息部只能粗略判断为三十只。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能用一个小时独自解决三十只丧尸。潜力很大啊小空哈哈哈，继续加油！”


    虽然确实是空青走运，那栋楼里几乎都是E级丧尸，而且没有幸存者，一心杀丧尸就好。


    但空青可是E级啊，辅助系啊。


    “呵呵……”


    听着刘明磊毫不吝啬的夸奖，空青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气。


    她当时演得那么累，最后竟然被夸了。


    不过幸运的是，焦书宜的记录仪并没有录到她。


    在空青救她之前，焦书宜的记录仪就因为受伤被血糊住了。


    下午临近夕阳时分，空青接到了江绮的电话。


    “你朋友醒了，明天会被转移到A06医院普通病房继续观察，你可以去看她。”


    A06医院是以基地命名的生活区最大的一所医院。


    次日，在空青收到江绮发来的病房号后，便赶去了A06医院。


    双人间的病房只躺了一个人。


    病床旁坐着陶一枝。


    看到空青出现在病房门口。


    陶一枝说道：“你来了。”


    焦书宜此时醒着，胸前伤口的缘故，不敢轻易动作。


    “是空青吗？”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说话听起来很艰难的样子。


    陶一枝点头，摸着她的手背，“你尽量少说话。”


    空青这时已经走到焦书宜的病床前。


    她的嘴唇完全苍白，整张脸毫无气色，只有眼圈红红的。


    空青咽了唾沫。


    “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有点哑。


    “没什么事。”


    她乱说的，其实胸前的伤口痛的要死。


    “叮——”病房里响起消息通知音。


    陶一枝掏出自己的手机。


    “啊，我今天有训练，得走了。”


    她说着便站起身，“我明天再来看你嘻嘻，拜拜。”


    陶一枝离开后，焦书宜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窗户。


    “窗帘。”


    病房的窗帘拉着，只照进来一束光，落在白色的被子上。


    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要拉开吗？”


    空青走到窗前。


    “嗯。”


    “唰——”


    窗帘被拉开，病房瞬间亮了不少，阳光落在焦书宜扎着针管的手背上。


    “空青。”焦书宜微微侧头，眼睛落在空青垂下的指尖。


    “嗯。”空青站在窗前看楼下坐轮椅晒太阳的病人，并没有回头。


    在长久的沉默里，她明白了焦书宜想问什么。


    昨天她在焦书宜面前短暂地褪去了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