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车内，林逸笑眯眯地望着赵高，“看明白什么了？”


    刘元亮也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小兄弟。


    自从跟随林逸进入特侦小队后，他便成了队里的老人。


    刘元亮很清楚林逸是个怎样的人，不是随便谁都能被他亲自指点。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猜到了背后的关系，这小子怕是国安那边安排的。


    岩城警察系统多少人打招呼，想往特侦小队塞人。


    最后都被陈局一票否决了，说破天也不行。


    如今，一个实习警员竟然能直接进特侦小队，还被林逸收为徒弟。


    那肯定是有大人物开口了。


    “是过程。”


    赵高重重地点点头，“整个事件处理得干脆利落，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哈哈哈！”


    林逸和刘元亮几乎同时大笑出声。


    “你教教他。”


    林逸看了一眼刘元亮，笑着说。


    “老弟，错啦，不是过程。”


    刘元亮收起笑容，对一脸疑惑的赵高说道：“是影响和后果！”


    赵高一脸懵逼，“啊？”


    随即，刘元亮耐心解释起来。


    首先案发现场围观群众非常多，其次冲进店要债的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再加上国人爱凑热闹的习惯，人群只会越来越多。


    当你看到一群年轻人冲进精品店，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是觉得他们是黑帮，欺负店主？


    而一些正义感爆棚的人，很可能会情绪激动，站出来伸张正义。


    这种情况下一旦煽动起来，后果难以预料。


    举个真实例子：


    一位老太太带着孙子在小区散步，一名长相可疑的男人经过她身旁。


    老太太突然大喊，“人贩子抢孩子了！”


    周围群众顿时热血上头，围上去就是一顿暴打，差点把人打死。


    而事后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人贩子！


    正义感没错，愤怒也无可厚非。


    但做事必须讲证据，不能盲目冲动。


    眼前的案子，就是一个典型情况。


    那些人是来要债的，并不等于犯罪。


    可如果群众不了解前因后果，有人在旁边喊一嗓子，“**欺负人了，揍他们！”


    那一瞬间，就可能爆发集体暴力行为。


    所有涉及较多围观群众的案件，警方必须迅速反应、果断处置，以免事态扩大。


    同时还必须第一时间，向民众说明案情。


    否则时间一拖长，很可能就会引发意想不到的恶劣后果。


    “明白了！”


    赵高瞪着眼睛，看着两位前辈。


    心里却已经惊呼不已：我学到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警察办案要考虑这么多复杂的细节。


    看起来，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林逸则默默想着一句话：“走过的弯路，都是通往正途的必经之路。”


    有些经验，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能理解。


    一辈子，也学不尽。


    ……


    警车停在一座高档小区外，这里地段优越，属于城市的核心生活区。


    房价按平方米算，起步都在两三万。


    一套百平以上的住宅，动辄就是百万起步。


    三人通过门卫登记之后，顺利走进小区。


    “来到这儿，你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同？”


    林逸边走边随口问道，目光却始终扫视着四周。


    “嗯？小区环境很好，很高档？”


    赵高试探地说出，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林逸笑了笑，“还有呢？跟案件相关的。”


    “这……”


    赵高一时语塞，想不出还能联想到什么。


    “做我们这一行，办案要多用脑，凡事多琢磨一下。”


    林逸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如说，住在这种小区的人，开一家几百万级别的奢侈品店。”


    “你想过吗，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去借网贷，还不还款？”


    赵高顿时呆住，脑子瞬间短路了。


    对啊！


    就算真的缺钱，凭他资产抵押、或者找朋友周转几天，二十万应该轻轻松松吧？


    退一步说，真不想走常规渠道借，也要考虑到还款能力和信用问题吧？


    再说这家店卖的可是LV专卖店，一件最便宜的商品都要好几千。


    店里的存货价值，估计都超过百万了。


    每天流水少则几万，高的时候几十万都不是问题，怎么可能差这点钱？


    更离谱的是，不仅没还贷，居然还敢主动报假警！


    “不对，有古怪！”


    赵高猛地意识过来，脱口而出。


    “哈哈！”


    林逸和刘元亮笑着点头，看来这小子思维开始转起来了。


    “他当年来的时候也这样，先给你个谜题自己猜。”


    刘元亮忍不住感慨一句，“后来他直接破解现场，让我脸上挂不住。”


    他说起林逸刚到特侦小队那天的情形，连作案凶器都没找到的情况下，愣是让他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关键线索。


    从那一刻起，林逸就开始崭露头角。


    “你们上警校时，老师一定讲过一句话吧。”


    林逸一边引着两人走向一栋高楼，一边缓缓开口，“要看清一件事，不仅要从外表去看本质，还要挖掘隐藏的部分。”


    “接手任何案件之前，首先要有一颗怀疑的心。”


    “去分析整个过程，是否藏有异常，是否有忽略之处。”


    “再小的案件，也不能大意。”


    “要找出每一个不合逻辑的地方，直到它们全部变成可以解释的环节。”


    “那时距离破案，只差一步。”


    嘴上这么说，其实林逸心中也有些疑问：


    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人，还会去借网贷？


    借了也就算了，为什么不还？


    报了假警后，居然还那么嚣张？


    拒不配合调查，面对警察也能拍桌子叫板？


    只要是一个头脑清醒、正常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三人才刚刚走到三楼，站在嫌疑人门口。


    林逸神色忽然一凝，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那是……人血的味道！


    敲门，却根本没人回应。


    林逸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破门！”


    不是撬锁，而是强破。


    没有时间再等开锁师傅赶来了。


    他的话一出口，刘元亮脸色微变，赵高则露出呆滞神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轰隆！


    三个人合力撞门，防盗门轰然倒地。


    事实上，就算三人都是成年壮汉，单凭力气也未必撞得开这种规格的门。


    可问题在于，林逸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开了挂的！


    比如此刻的赵高，怔怔地看着连带门槛一起翻倒在地的大门，脸上写满了懵逼。


    这……真的是我们做到的？


    林逸与刘元亮懒得解释，抬腿就迈进了屋内。


    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鼻而来。


    不只是血腥味，还有尸体**后的恶臭。


    他们循着这气味，径直走到卫生间前。


    林逸的脸瞬间绷紧，刘元亮的脸色更是骤变。


    “哇！”


    然而，赵高竟直接吐了。


    一块块尸块整整齐齐地堆在里面，头颅、双手、双脚、大腿、内脏……


    林逸大致扫了一眼，总数共有五十七块，都被码放在一起。


    那样子，就像市场上砧板上切好的猪肉一样，分块摆放，井然有序。


    看到这一幕，林逸神情冷硬。


    尸块他见过不少，但将尸体割碎成几十块。


    可如此分类明确、陈列讲究的场景，还是头一次遇见。


    大的肢体部位，放在中间区域。


    零碎的小块尸肉与内脏，则依次排列在外围。


    甚至还有双腿与双臂交叉支撑起某些块体，宛如拼接而成的人体积木。


    这些堆积起来的尸块，竟构成了一个诡异的结构。


    准确点说，是一间用人体残肢拼搭出的房屋，一座真正的尸块城堡。


    居于正中的是头颅，仿佛在静静凝视。


    面部肌肉抽搐扭曲，舌头极力从口中伸出来。


    两只眼球因肌肉拉扯鼓胀外凸，灰白混浊的瞳仁盯着三人，又似看向更远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面对眼前这一幕，诡异至极的景象。


    林逸心中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情绪，就像一个**狂在搭建完尸块之屋后，对着警察喊话，“看！我的这件作品好看吗？喜欢不？”


    这般嚣张与反常的举动，让林逸神情愈发冷漠，眼中寒芒闪动。


    很快，案情初步梳理完毕。


    死者柴良吉，四十二岁，岩城人，经营一家精品店。


    手机录音里传来女子的声音，“你们警察牛气啊，我就不到场，能把我怎样？”


    “来呀，抓我去吧，你有本事抓得到我么？”


    林逸安静地听完警方传唤时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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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在正在做尸检收尾工作的法医们身上。


    死者的遗体已封袋装车，准备带回法医部进行全面分析。


    这段录音，是办案**拨打给死者妻子，也就是那位精品店老板娘的通话。


    虽是女性的口吻，但是否为本人，尚需进一步核实调查。


    “尸体被肢解为五十七块。”


    法医江晓梅一边指挥助手清点尸块，一边走到林逸身边报告，“致死原因系动脉破裂，导致失血性休克而亡。”


    “当机体供血不足到一定程度时，生理功能就会迅速崩溃，最终引发死亡。”


    “如果是慢性失血，身体会启动自我调节机制，调动体内储备血液以维持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患者表现的症状较为平缓，更多呈现贫血状态而非立即死亡。”


    “而大量失血引起的组织缺氧，会表现出面色苍白、头晕昏迷、血压下降、四肢冰凉等症状。”


    “随后，便是死亡过程的快速发生，直至其彻底停止生命活动！”


    “嗯。”


    林逸轻轻点头，转身瞥向一旁仍显慌乱的赵高，问道：“还好吧？”


    这个新手的确运气有点背，才第一天上岗就遇上这桩离奇大案。


    但这正是特侦小队的工作常态，没点胆量真不行。


    想当年，林逸也是经历几趟恐怖现场，边吐边适应过来的。


    “没事。”


    赵高摇摇头，“就是一时反应太大了……”


    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明明以前解剖课也没吐过，


    怎么第一次跟师父执行任务，就顶不住了呢？


    其实，真正吓人的并非是尸体本体，而是它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面前。


    电影里也总出现尸体，可并不是所有都吓人。


    怕的是它们所表现出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氛围压制。


    “没事最好，真出了状况我也不好交代。”


    林逸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心里也有点紧张。


    毕竟，赵高是赵宏远亲戚家的孩子。


    虽仅小他一岁，但在队里还得算是新人。


    转而看向江晓梅，林逸说了一句，“不是五十七块，应该是六十七份。”


    江晓梅愣住了，“你说六十七份？”


    不止她惊讶，在场的赵高也满脸疑惑。


    这数错了吧？


    而且“块”怎么说成“份”了？


    “我确定自己没有数错。”


    江晓梅似乎对小老弟的怀疑有点儿不悦，不假思索的反驳。


    林逸却没有动摇，淡淡地说道：“我确认是六十七份。”


    他的这句话，不仅让江晓梅吃了一惊。


    也让周围几位正忙碌的法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会？”


    江晓梅显然有些不安，她知道林逸素来严谨，不会为了面子而故意夸张。


    “脚指甲。”


    林逸给出了关键提示，“死者双脚没有指甲。”


    “呃？”


    江晓梅一时没回神。


    很快，她快步奔向存放遗体的袋子，翻开其中一只，仔细查看里面的足部情况。


    果然，死者双脚上的趾甲全都不见了。


    根据专业知识来看，这些趾甲是死后被拔除的。


    皮肤呈干枯状，无新鲜渗血或肿胀。


    这也意味着，拔甲行为发生在血液循环停止后……


    她缓缓走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林逸一眼，“是我失误了。”


    “你之前说的对，要是你当初学法医，恐怕就没我现在什么事了。”


    林逸摆了摆手，“正常人都容易忽略这些细节，毕竟谁也不会料到，连尸体都已经**了，还会被剥夺指甲。”


    赵高忍不住开口追问，“到底为什么要拔掉？有什么用？”


    “鬼才知道。”


    林逸耸肩说道，“或许是收藏纪念，也许是满足某种特殊癖好……”


    “能把一个人做成这样，说明凶手本身就极度偏激。”


    “嘶——”


    赵高听得毛骨悚然，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么变态的事都有？”


    “你以为呢？”


    旁边的江晓梅淡淡开口，“你师傅以前接手过的案子，比起这还要荒唐十倍的都有。”


    这话听得赵高瞠目结舌，怔怔望向林逸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与隐隐钦佩。


    至于林逸嘛，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内心早已躁火翻涌。


    丫的今晚还想回家，陪老婆孩子热炕头睡个踏实觉，结果碰上这种丧心病狂的**。


    这是谁，是不是专门针对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