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恙看到宋秋光的表情，自觉失言，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于是改口道，“我希望找到一个私人厨师，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吓到你的话，抱歉。”


    宋秋光命又不苦了，不过她还是拒绝了，且不说那个破系统给她安排的任务没办法完成，实际上她并不信任段恙。虽然他不远万里从上层星系或者中层星系过来，可自己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感谢，他竟也没什么异议。


    “你在这间餐馆做厨师吗？”段恙问。


    宋秋光如实回答，“非要说的话是会计兼保洁。”


    “会计？保洁？”段恙抓住了两个陌生的名词。


    她换了种说法，“核算成本和保持餐馆卫生。”


    段恙似懂非懂，“那我还能吃到你做的菜吗？”


    “我晚上会开直播的。”


    “不够。”段恙看着她，看得宋秋光先移开了视线。


    好吧，谁让人家跑这么远来送东西呢？被赖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啦。


    “你回去之前我都可以做饭给你吃。”她说。


    段恙终于得到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那么，明天见。”


    第二天，克里斯汀里只剩几个人，宋秋光收拾好碗筷。她之前以为这里的餐桌是什么高科技，结果还不是要她手动收走，也不能让顾客看见，让别人以为餐桌之下真的有星币小精灵帮忙收拾。


    没有星币小精灵，只有家养小精灵宋秋光。


    “欢迎，喔我的上帝啊。”克里斯汀说。


    宋秋光看了一眼时间，从楼梯上去，昨晚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段恙准点到克里斯汀报到，她做自己的饭时也给他准备一份，她感觉自己怪聪明的。


    但是眼前的情形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同，她已经提前知会了克里斯汀，告诉她会有这么一个人来餐馆吃饭，不白来，花费从她的薪水里扣。


    她应该有告诉克里斯汀吧？


    那为什么克里斯汀一副好像第一次见到活人的样子？


    段恙在门口的位置坐下，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能看见他晃眼的金发，宋秋光疑心有了他，克里斯汀将不再需要灯光。


    “这是什么？”段恙问。


    “长鱼面，”宋秋光说，“我家乡的特色。”


    段恙有些迟疑，总觉得不太像长的鱼，像是极短的蛇，不过问题不大，就算是蛇他也能吃下去。


    碗里飘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花，他先吃了一口面条，薄而韧的细条十分筋道弹牙，面汤鲜美，有呛人的香味，也有一点淡淡的胡椒味。


    宋秋光路过，还给他顺带介绍了一番，碗里的面条叫做杠子面，从前是杠子压出来的，因此得名，而面里半月形的白色果子是烤蒜。


    他皱眉，鱼身滑滑溜溜，略带腥味，好像真的吞下了一条蛇，但他不能否认它的口感极其鲜嫩爽滑。


    “小兄弟，你吃的这是什么啊？”有临近的顾客闻到香气，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


    他没回答，加快了速度，把最后一根面条吃掉了之后，嘴里才有了空闲。


    “长鱼面。”他记得宋秋光是这么说的。


    那顾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克里斯汀，“克里斯汀，给我也来上一碗。”


    “约翰，不好意思，这不是店里的。”克里斯汀说。


    “那在这里吃做什么，看到吃不到，纯馋我？”顾客大为震惊，“什么人啊这是？”


    宋秋光深有同感，可是她已经答应了段恙，总不好再反悔。


    段恙没有在克里斯汀待很久，但每一个进来餐馆的顾客都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偷看他。宋秋光打算出点血，咬牙换把新椅子，免得让克里斯汀就此转行开动物园。


    但她给段恙发去消息，他却说，“不用，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汪玉今天也无情抛弃了潘，和她一起吃饭，“我也想吃那个人吃的东西。”


    宋秋光看着她费了好大劲才找齐材料做出来的山药玉米排骨汤，一时无言。


    她不想太承认，虽然她出生于淮城，长鱼面也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淮城特色，但她自己是不吃的，她觉得长鱼像是蛇，吃下去会被咬得肠穿肚烂。


    “那你为什么做给他吃？”汪玉问。


    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它便宜咯，她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不省着点花怎么行？


    但是这种话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她详细介绍了段恙，包括他给自己打赏了很多星币和礼物，还有他忽然带着她要的东西出现在第十二星系。


    汪玉道，“那吃点是应该的，我还是和你一起喝汤好了。”


    夜晚，这几天来宋秋光就一直没消停过，她终于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好在厨神系统的任务进度不用再担心了。


    虽然它现在依旧停在五人上，但克里斯汀在下班之前找到她，今天很多顾客看到了段恙在吃长鱼面，纷纷和她抗议，说自己也要吃。克里斯汀也问过了潘，潘无所谓，只要不进厨房一切都好说。


    克里斯汀把自己的厨房暂时借给她，让她先做一些小菜，顾客接受的话再增加菜色和数量，薪水也会加到比潘再高一些，因为她还同时做着两份工作。


    “你会不会觉得太累了一些？”克里斯汀担忧地看着她。


    “没关系，我承受得住。”克里斯汀对她实在太好，不光收留自己，给了她容身之处，还允许她预支工资，这样好的老板哪里找？


    再说了，她打三份工有什么要紧，她明明打的是四份工，“我大约是真的要穷疯了。”


    【这个我同意。】


    “系统我这里有一本书很适合你。”


    【什么书？】


    宋秋光当然没有一本书，她没有这种在星际时代来说相当昂贵的资产，她从床上跳下来，在屏幕上写下一行字，《为什么你说话别人不爱听？》


    【……】


    “对了，积分商城给我看一下。”她看到桌上还剩下大半筐的黑色豆子，有一些加进了八宝粥里煮，有一些被她送给了汪玉。


    也不知道系统还和不和她用豆子换积分，不换的话她也想不出这豆子有什么用处。


    系统在她眼前展开，积分商城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当然大多东西底下都标着和抢钱没有区别的价格，一架飞行器四千九百九十九积分，一个真正的智脑六百九十九积分，一支恢复药剂九十九积分……


    "你这个定价策略是从哪里学的？"宋秋光看着积分商城的样式，越看越觉得眼熟，再加上这永远差了一块钱的定价，既视感满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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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


    她就知道，系统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有点心眼子全往宿主身上招呼。


    “这个太贵了买不起，便宜一点。”


    她在一道菜谱下顿住，二十九积分，菜名是红烧狮子头。


    【我们系统也是有kpi的，你这样我很难做的阿sir。】


    "难做大家就都别做了。"宋秋光眼里射出冷漠的光，把积分商城里的东西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一个也没买。


    系统等了好半天，看到宋秋光似乎丧失了购买欲，已经在准备明天的直播做什么菜了。它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进账，只好不情愿地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对嘛，这才是我们的好系统咯。”她眉开眼笑，系统震惊于她的变脸速度，它好像在地球上看见过差不多的技艺。


    之前系统给她补偿的十二个积分宋秋光一直没用，豆子换了十个积分，一共是二十二个积分。她终于拿下了红烧狮子头的菜谱，宋秋光的嘴角疯狂上扬。


    她选择这道菜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吃过几次，和它并列在积分商城的菜谱要么太贵，要么她连见都没见过。


    宋秋光短暂拥有了二十二个积分，又很快失去了她，系统在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还记得段恙为什么来第十二星系吗？】


    她终于记起抠搜如葛朗台的系统为什么会给她补偿，那块该死的晶体只不过和她接触了0.01秒就被系统吃了，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还我血汗钱！”宋秋光的心在滴血。


    【商品售出不退不换哈。】


    拉扯了半天也没能要回那二十二积分，她心累地打开那道菜谱，却见一个还带着平台水印的视频开始播放，“大家好，我是王小厨，今天来教大家做一道国宴名菜——红烧狮子头。”


    宋秋光微微一笑，“系统，我要杀了你。”


    “我们来看材料选择，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皮先去掉，”视频中的王小厨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案板上放着大块的五花肉，一看颜色就很新鲜。


    “把五花肉切成片，再切成粒，和石榴籽大小差不多就可以了，切好之后给它粗粗地斩一遍，这就叫细切粗剁。”


    她把屏幕展开，跟着视频做笔记。她暂时饶过了系统，不是她品德高尚，是她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记仇，倒也不报仇，就是纯记。


    宋秋光至今还记得小学时的数学老师，是个男老师，让她整整罚站了两节课，完全不听她的解释，非认为她考的一百分是作弊得来的，气得她再也没听过一节他讲的数学课。


    不过现在想来，抛开这个老师的师德败坏暂且不论，数学课还是应该听的。这样她也不会在后来选择了读文科，念完大学出来也找不到工作，之后更是不幸地摊上这么个倒霉系统。


    【知足吧，要是没有我，你就真的死了哦。】


    这年头偷听别人的心声都不背人了是吧？宋秋光愤怒了。


    【什么话，我一直光明正大地在听啊。】


    “滚一边去，我现在没心情理你。”她彻底陷入了难言的平静，又开始做笔记。不得不说，她能看出视频里的王小厨厨艺精湛，还有一双无情铁手，滚烫的油锅他也面不改色，轻柔地往热油里放进搓圆的大肉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