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和离

作品:《毒妇忠犬双重生后

    “或许吧。”赵令徽垂下眼帘,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再见面,或许他就是阶下囚了,“楚王问完了么?”


    一声楚王,就是把他们之间是界限分明了。


    她从前虽是楚王后,但从来不唤大王,也不唤楚王。


    她叫他“阿信”,亦或是“重言”。


    他喜欢听她这么叫他。


    他也不唤她王后,那会显得他们之间很生疏。


    他叫她“令徽”,或者是她的小字,含介。


    床笫之间,也会叫上她几声好夫人,以此来逗弄她。


    这声楚王叫的韩信如梦初醒。


    “令徽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吗?放心,我不会拘着你的,你开心,我才好过。”韩信抿嘴,没让自己掉下泪来,再次给赵令徽倒茶,“令徽如果只是想做官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和离的。”


    “陛下不会允许,朝堂之上存在夫妻的。”赵令徽掀眼皮瞭他一眼,“楚王消息好灵通,陛下封我为廷尉的事情,这么快您就知道了。”


    没等赵令徽说完,韩信就道:“那我就请辞,楚王我可以不做了,将军也不做了,好吗?”


    赵令徽闻言难以置信,惊地说不出话来,好久才瞪着眼睛道:“你疯了?”


    “我没疯,令徽,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请辞的,不做楚王就不做,不做官就不做了,反正我本就是布衣身。”韩信迅速道,生怕她拒绝一样。


    韩信也不能相信,自己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


    倘若没有楚王的身份,他又拿什么叫令徽和他在一起呢?


    自己说起来也荒唐。


    “不是因为这个。”赵令徽沉着脸别过头,再次强调,“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真是荒唐,哪有说不做楚王就不做的?


    韩信脸白了一瞬,也仅是一瞬,须臾就恢复如常:“好,我不问这个了,不讨令徽烦心。令徽准备什么时候走,我来安排,可以么?”


    默了片刻,赵令徽点头答应了:“明日便走。”


    韩信舒了一口气。


    “楚王问完了,我可以问楚王一个问题吗?”


    韩信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声音嘶哑:“令徽,别叫我楚王好么?你若不愿意唤我阿信或者重言,直接唤我韩信吧。”


    “你一定要和皇后作对吗?”


    “令徽,我不能背叛汉王。”韩信阖眼。


    “好,我问完了,韩信,此后一别两宽,望君珍重。”赵令徽站起身来,望外面走。


    “令徽。”韩信叫住了她。


    赵令徽步子顿住。


    犹豫片刻,她听见他用强作镇定的声音,在她身后道:“倘若有一天,我们不必相对,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在一起?”


    赵令徽撇撇嘴角:“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但此生不会有了。


    这是个死局。


    他不死,对皇后和陛下来说,永远是个威胁。


    “那祝你前程似锦,此去一帆风顺。”顿了顿,他道,“从前是我耽搁于你,多有愧疚。望你珍重,多加餐饭,多顾及自身。”


    赵令徽没答应,抬步就要外走。


    “等等。”


    她听见他起身追了上来。


    “我们可以……最后再抱一下吗?”韩信用极小的声音问,“就当是……老友送别。”


    赵令徽没回头,默许了。


    熟悉的热气从身后将她裹住,一如既往地温柔、缱倦,生怕惹恼了怀中人。


    这缱倦没有持续太久,单单是一瞬间,身后人就松开了。


    “谢谢你,令徽。”


    赵令徽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楚王府。


    .


    送别陈平一干人离开平阳后,连着四五日,赵令徽除了处理军务,就是闷在帐子里。


    冯珥、王离、曹参几个来寻她,她也聊上几句,喝上几杯茶。


    偏偏韩信来见,她每每推拒了。


    心里已经有了诸多猜想,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倒也不是因为愧疚,是她不知道如何拿捏这个度。


    他若是同她一样重生而来,必然知道前尘诸多事,也必然知道前世的死局。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知道了死局后,他还会相信她、相信汉王吗?


    如果不信,这又该如何?


    她本就是来勾他情意,知道了她的欺瞒后,她用一样地招数,又如何能真正引人入陷阱。


    赵令徽在给自己时间,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赵令徽坐在自己营帐前,对着日头沉思。


    混沌间,赵令徽眼前突然出现一坛酒。


    “自从和大将军几个出门回来,司马你就一直闷闷不乐。”冯珥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拔开塞子,“我这几日来寻你,你嘴上虽然跟我说话,但我看出来你不快活。现在不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不禁酒的。都说酒能解千愁,我知道,司马以前不喝酒是因为人多眼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司马不妨喝两口,心里也许好受些。”


    赵令徽一手接过坛子,不料坛子太重险些摔在地上,冯珥眼疾手快地搂住,提着倒了满满一大碗,递给赵令徽。


    赵令徽道了声谢,仰头一饮而尽。


    酒香凛冽,入口辛辣,刺激地赵令徽咳了几声。


    抹去嘴角溢出来的酒,赵令徽递过去空碗,冯珥给她倒满。


    拿了一个空碗倒上酒,冯珥自己喝起来。


    一碗接着一碗,坛已半空,赵令徽堪堪才有了停下来的意思。


    胸中似乎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催促着她。


    抬袖抹去嘴角未干的酒,赵令徽吐出一口气。


    原来,她这几日,一直坐卧不宁啊。


    倘非冯珥提醒,她还真一直失魂落魄下去了。


    这怎么可以呢?这不是她赵令徽。


    哪怕他韩信就是重生而来,哪怕她前生负他,她也从不后悔。


    便是死局,她也得破了。


    雎水断流破了,荥阳两千女子的性命也要救回来,白登山的困局,更不会再有。


    她有的是法子叫他乖乖听命于汉王。


    不久是负了他吗?大不了当牛做马偿还便是!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只要他现在老实为汉王打仗,就是最好的。


    以后他要是不老实了……


    赵令徽眸底暗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罢了,先观眼下。


    “司马心中可好受些了?”冯珥手撑在石头上,眺望远处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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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


    “从前我们年纪小,我跟妹子经常偷阿爹的酒喝,被阿娘发现了,就偷偷揍我们。”冯珥将碗搁到一旁。


    “年纪小就就偷酒喝,我要是你们阿娘,我也揍你们。”赵令徽笑骂。


    “司马难不成就不偷酒喝?”冯珥脸凑到赵令徽面前。


    赵令徽跟她做了个鬼脸:“我阿娘还常常喂我酒呢,各种酒,菊花酒,桃花酒,高粱酒……我最爱桃花酒,不过我那时喝不了太多,喝一点点,脸上就红彤彤的,阿爹就知道阿娘偷偷给我喂酒了。阿爹生气,但是他说不过阿娘。”


    赵令徽双眼眯缝,歪着头:“然后阿娘就去哄阿爹,阿爹说着不理阿娘,实际上啊,没两句话就哄好了!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阿爹哄阿娘,阿娘肯哄他,他自然不敢多拿乔。”


    两个人哈哈大笑。


    冯珥重新倒了酒,端起来:“我虽然不知道司马心中忧虑的是什么,但是我想司马一定很快就有解决的办法。毕竟,从容不迫,才是我们的司马。”


    二人对饮。


    “冯珥。”


    “如果,你做错了事,你对那个人有愧,但是你又必须跟那个人相处,你会怎么办?”


    冯珥咧嘴一笑:“我可能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但是司马,不会做错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司马做的事,都是为了汉军,只要结果是好的,没有错的。”


    “这么相信我?”赵令徽抱着胳膊,挑眉。


    “当然,你是赵令徽。”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赵令徽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样相信她的冯珥,前世,她就这么让她留在了白登山。


    永远地留在了白登山。


    她再也没能偷阿爹的酒喝,看阿娘骂骂咧咧地给她缝衣服,再也没能和小妹共饮。


    都怨她。


    是她没能将冯珥带回去的。


    “司马,你怎么哭了?”冯珥慌慌张张地凑到她眼前,一摸身上穿的还是铁甲,没有帕子给她擦泪。


    赵令徽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


    深吸一口气,赵令徽笑道:“没什么,被风沙迷了眼睛。”


    许是她赵令徽命不该绝,许是大汉不该如此。


    她绝对不会让白登之围再次发生。


    她会好好活着,冯珥也会好好活着,冯珥一定可以衣锦还乡。


    .


    “大王,九江王到了。”下人前来禀报时,刘邦怀里搂着一个美人,另一个美人蹲在他脚边给他洗脚。


    没了韩信在军中的管束,刘邦身边又有了美人。


    张良对这样的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平不怂恿就不错了,卢绾他们几个,更是添油加醋,因此刘邦彻底没了约束他的。


    怀里的美人试图挣扎了下:“大王有要事,妾等不敢惊扰,请大王放妾等下去。”


    刘邦一把攥住美人的手,朗声笑:“美人,不必下去,就跟我一起见见这九江王。”


    中涓将英布请上来。


    英布原以为刘邦会像对常山王张耳一样迎接他。


    没成想,不仅没有人远迎,刘邦自己还坐在榻上洗脚。


    英布沉着脸下拜:“英布叩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