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之后，洛云舒确认，人没被换，眼前的就是千机老人。


    只是，面对内侍，她俨然化身恶魔：“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


    内侍如避蛇蝎，赶紧跑了。


    洛云舒谨慎地上前，问道：“老人家，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千机老人看向洛云舒，一反刚才的凶神恶煞，反而笑眯眯的：“太闷，找你说说话。皇帝那个糟老头子，忒坏。”


    啊？


    洛云舒震惊了。


    千机老人却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继续吐槽道：“这里没你那里住着舒服。”


    “您是想回东宫去住？”洛云舒试探着问道。


    她觉得，昭远帝不会答应。


    好不容易得到的人，他不会拱手送回去。


    确切地说，是不会把这个功劳重新送给裴行渊。


    “能回吗？”千机老人一脸期待。


    “怕是、有些难度。”


    千机老人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这里面的弯弯绕，我懂。放心吧，不叫你为难。让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顺便，让你给我出个主意。”


    “您说。”


    “听太子说，大楚使团之中有个自称是千机老人的人。如果我没有料错，他就是我那脏心烂肺的徒弟。我锻造兵器行，耍心眼子耍不来，你想个法子，让我那徒弟来我跟前磕头认错。作为回报，我可以收一个人为徒，传授我毕生所学。这个人选，由你来定。”


    千机老人给出的条件很优厚。


    千机老人已经老了，若有一人能得她毕生所学，就可以在兵部站稳脚跟，并且极有可能成为兵部的主导人员。


    这样的人选由洛云舒来决定，那么以后，此人会成为洛云舒的亲信。


    能在朝中六部之一的兵部安插这么一个亲信，这是千机老人给她的机会。


    当然，千机老人所求，也不好办。


    大楚使团中自称千机老人的那个人是千机老人的徒弟，褚升。


    虽然褚升铸造的技巧不如千机老人，但毕竟帮助大楚制造出了削铁如泥的武器，同样是大楚使团的座上宾，受重重保护。


    要接近这样的人，并把他押到千机老人面前，并不容易。


    须得想个法子。


    洛云舒一口应下。


    回去之后，洛云舒仔细琢磨了一番，有了法子。


    既然无法突破重重保护去接近褚升，那么，就利用这个法子，让褚升主动出来。


    她需要裴行渊帮个忙。


    当初，裴行渊能查到褚升在大楚使团之中，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渠道。


    如今想要暗中传递消息给褚升，同样需要这个人。


    听完洛云舒所求，裴行渊一口应允：“好，这个消息，我帮你传。”


    “殿下就不问问为何要传这个消息？”


    “不必问。”


    他对洛云舒足够信任。


    洛云舒微微一笑：“是千机老人所求。她许诺，我帮她把褚升带到她面前，她可以将毕生技艺传授给我所推选的人。”


    “很不错的交换条件。”裴行渊赞道。


    但是，他并未问洛云舒要选谁。


    洛云舒要通过裴行渊传递给褚升的消息很简单，就是千机老人曾在西山出现。


    这个消息真假参半。


    褚升被大楚使团保护着，要从外面去接近他，很难。


    唯有让褚升自己走出来。


    先前大楚和大齐的兵器对战，大楚败了，褚升必定很有压力。


    这个时候得到千机老人的消息，他坐不住。


    他会期盼着从千机老人这里得到新的诀窍，为大楚造出更好的兵器，不然，他在大楚的地位就无法维持。


    而且，他在大楚使团面前自称是千机老人，所以他出来，一定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他怕被大楚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千机老人。


    如此一来，就可以促使褚升自己走出来，而且，还不能不被大楚使团的人察觉。


    褚升被重重保护着，可若是他自己想出来，一定会想到法子。


    洛云舒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消息传出去之后，洛云舒就在大楚使团下榻的驿馆外安排了人守着。


    第一天，毫无动静。


    第二天，亦然。


    洛云舒不禁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法子哪里出现了问题。


    然而，第三天的时候，褚升出现了。


    他乔装打扮过，但，洛云舒根据千机老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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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信息画出了褚升的画像，并且知晓褚升行走时身体的细节，所以，哪怕褚升在脸上粘了假胡子，她的人认出了他。


    到了僻静无人处，褚升毫无意外地落入洛云舒手里，又被送进宫里，带到千机老人面前。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千机老人已经能在床上坐起来。


    她眯着眼睛看着地板上被敲晕的褚升，面容平静：“太子妃，烦劳您命人找锥子来，刺破他的十指。他睡得这么安稳，我瞧着不开心。”


    洛云舒吩咐寒霜去办。


    锥子很容易找，也依着千机老人所说，依次刺入褚升的十指。


    刺第一根手指的时候，褚升就疼醒了。


    他挣扎，但被人按着，根本就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锥子刺入他其他的手指。


    寒霜的手法很快，顷刻间，褚升的十指就鲜血淋漓。


    被丢开的瞬间，褚升看到了千机老人。


    他很是惊愕：“师、师父？”


    千机老人微微一笑：“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褚升狠狠摇头：“不是的，师父。能再看到您，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是吗？那你说说看，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


    “师父，我一直在找您。”褚升跪着，爬到千机老人的床前，目光中满是贪恋。


    “褚升，我不会再信你了。”


    “师父，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我跟您这么多年，您还信不过我吗？”


    “我若不是因为太信你，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褚升，我自小将你养大，可你竟然想要我的命，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师父！一定是有人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了！”


    “是吗？”千机老人的脸上有动容之色。


    “是！一定是这样的！师父，您将我养大，您在我心里跟我的母亲是一样的，我怎会欺瞒你？”


    说话的时候，褚升仰脸看着千机老人，一双眼眸里满是赤诚。


    这样的眼神，很唬人。


    洛云舒原本觉得，千机老人见惯了世事，不会相信褚升的鬼话。


    然而下一刻，千机老人老泪纵横，动情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升儿你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