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说了是为什么事而来？”洛云舒问。


    “贵妃娘娘说她是来谢恩的。”


    “谢恩？”洛云舒又问，“那几个嬷嬷是什么时候送到她宫里去的？”


    “上午。”说完，知意也意识到了什么。


    人是上午送过去的，可李令仪下午才来谢恩，这中间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洛云舒神色微动：“不急，宣她进来。”


    李令仪很快在宫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依旧姿态谦恭：“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如今你有孕在身，坐下吧。”


    “是，娘娘。”落座之后，李令仪欠了欠身子，“多谢娘娘体恤，拨了几位有经验的嬷嬷给臣妾。”


    “你如今身怀有孕，这是应该的。往后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让人去内务府要也就是了。”


    “是。”李令仪垂眸，瞧着低眉顺眼的。


    她还是从前那样的性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整个人很安静，实则却是个有主意的。


    洛云舒不曾小看她。


    李令仪很快说起了新的话题：“娘娘，听闻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学习骑射，妾身亲手绣了一双护膝给他。”


    她话音落下，贴身婢女将一对护膝送上。


    这护膝是绵羊皮做的，上面还绣了一匹迎风奔跑的骏马，瞧着很令人喜欢。


    “贵妃的绣工真是不错。”


    “娘娘谬赞了。娘娘若是无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好，你安心养着。”


    “是，娘娘。”


    李令仪就这么离开了，姿态依旧娴静。


    晚上的时候，裴行渊回了翊坤宫来。


    “可查到了什么？”


    洛云舒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疑点。”


    没有疑点的话，裴行渊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他的脸色暗了暗，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今日赵大儒说，宸儿悟性很高，性子又坚韧，是可造之材。”


    说到小启宸，洛云舒的神色也和缓了一些：“宸儿自然是不同的。”


    他们俩的儿子，怎么会差？


    “云舒，你还是疑心我，是吗？”


    很突然地，裴行渊问出了这句话。


    “李令仪是你的贵妃，你即便是临幸了她，也在情理之中。”


    介意的，不过是只有她罢了。


    “云舒，我说过的，我只要你。你还是不信我吗？”


    洛云舒摇摇头：“并非不信，只是有时候，我不敢信。”


    说到底，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不对等的。


    他是皇帝。


    哪怕她是皇后，从身份上而言，终究是比他要弱些的。


    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她需要仰仗着他。


    关系不对等，有时候连信任都是虚妄。


    裴行渊一时无言。


    言语终究是苍白的。


    他说李令仪肚子里的不是他的孩子，可，她不信。


    他甚至无法自证清白。


    一时之间，裴行渊觉得无力，他靠在椅背上看向洛云舒，神色颓然：“究竟要怎样，你才肯信我？”


    “我会查下去的。”洛云舒说。


    裴行渊的嘴巴张了半天，最终也只说了一个：“好。”


    入夜，裴行渊抱着洛云舒睡。


    只是这一刻，他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静夜中，裴行渊缓缓开口：“云舒，你如今有孕在身，尽量别多想，好吗？”


    “嗯。”洛云舒轻声应了。


    裴行渊沉默良久，又道：“既然一时之间查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如让李令仪称病，带出宫去？”


    洛云舒摇了摇头：“不，阿渊，我说过了，这件事我来查，你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插手。”


    “好，我不插手。”


    裴行渊很顺从。


    洛云舒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道：“睡吧。”


    她原本是没什么睡意的，但是不知不觉间，人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洛云舒晃了晃神，看天色，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了。


    比起前几日，这算是睡了个大懒觉。


    洛云舒不大想起，就又躺了一会儿。


    没多久，知意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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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现在要起来吗？”


    “好。”洛云舒应了一声，起床梳洗。


    等洛云舒走出内殿，意外地发现赵太后在外面坐着。


    “母后，您怎么在这里？”


    赵太后笑了笑：“哀家来了有一会儿了，是哀家不让人叫醒你的。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容易困乏，多睡一会儿对身体好。”


    洛云舒感激莫名。


    原本，赵太后是最重规矩的人。


    可到了她这里，竟是什么规矩都顾不得了，连她晚起都能忍。


    要知道，赵太后做皇后的时候，向来是卯时就起了。


    赵太后素来勤勉。


    “母后，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是前几日淑太妃提过，说如今安王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为安王说亲，自然少不了端王和良王，总不好厚此薄彼。故而哀家琢磨着，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办个宴会，邀请京中女子来做客，你意下如何？”


    “母后这考虑十分妥帖，就按您说的办。”


    赵太后笑了笑：“不过，哀家办这宴会，也不单单是给他们三个选妃，顺带着，也能给皇帝选一选。”


    洛云舒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母后说的是。”


    果然，事情兜兜转转，还是说到了这里来。


    赵太后似乎是没意识到什么，继续道：“原先以为你没了，行渊难以接受，一心惦记着你，不肯选妃，哀家也就没有强求他。如今你回来了，他心中执念已除，是时候充盈后宫了。身为皇帝，绵延子嗣也是很重要的责任。如今只有宸儿一个，未免还是太孤单了。”


    赵太后的话，有理有据。


    的确，事情就该这么办。


    但，并不是洛云舒想要的。


    赵太后又道：“宸儿如今已经是太子了，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有道是孤掌难鸣，等他以后做了皇帝，还需要兄弟帮衬着，你说呢？”


    洛云舒看向赵太后。


    但，没有开口。


    赵太后略有不解：“云舒，你想说什么？”


    洛云舒看着她，缓缓开口：“母后，我不想为陛下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