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昭昭意识模糊，不知道四四醒来了。


    这会儿忽然听到四四的声音，昭昭小脸惊喜地仰了仰。


    “四四呀。”


    四四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昭昭一直挂念着它。


    四四嗯了一声：【对了昭昭，我们要离开小世界了。】


    昭昭小脸一呆，眨了眨眼睛：“离开？昭昭去哪里呀？”


    昭昭记忆空白，没能理解四四的意思。


    进入小世界后，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原来的记忆。


    四四一时也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我们......】


    不等四四解释，昭昭突然说道：“四四，昭昭是不是要死掉辣？”


    昭昭小手撑着肉嘟嘟的小脸，表情沮丧。


    昭昭懵懵懂懂，不过也知道一直生病是会死掉的。


    【哎？】


    正打算出来的周聿珩听到了声音，脚步一顿。


    沾着水珠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冷峻的脸庞瞬间阴郁。


    “死掉辣就会离开爸爸，回到天上去。”昭昭鼓了鼓小脸继续说道。


    “昭昭是不是要回天上辣？”


    【也......也差不多吧。】四四语气有些迟疑。


    他们生活的地方和天上是差不多一个地方。


    得到肯定的回答，昭昭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面容。


    房间里静默下来。


    这时，一张大手轻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爸爸～”昭昭仰头望向周聿珩，往常明亮的双眼早已经漫上了水汽，眼圈微红，泪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周聿珩伸手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昭昭顺从地埋首在他温热的颈部，没一会儿侧颈传来湿润的触感，抽抽嗒嗒的呜咽声随之响起。


    懵懂的稚子茫茫然间懂得与亲人离别的痛楚。


    周聿珩低垂着眼帘，紧紧把他抱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失去昭昭会是怎样的。


    自从知道昭昭不属于这个世界后，他每天处在彷徨里。


    昭昭被不明生物带到这世界，懵懂无知，又要被带离去往未知。


    一想到昭昭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可能受到伤害，心中顿时涌上极度无措感。


    如果可以他祈愿能够与昭昭一同被带离，无论什么代价。


    昭昭哭累了。


    他低头在爸爸怀里蹭了蹭，神情沉闷的抱住爸爸的脖子一动不动。


    昭昭对死亡懵懵懂懂，只是本能地知道死后代表着他和爸爸永永远远分开。


    他扯着爸爸的衣服胡乱擦了擦眼泪，仰起头认真看着周聿珩说道。


    “爸爸，昭昭死辣，你会......”想昭昭吗？


    才听了个开头，周聿珩抱着昭昭的手骤然一紧，伸手捏住昭昭的小嘴不让他继续说。


    “不许胡说，昭昭是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知道了没有？”


    望着爸爸严肃的表情，昭昭懵懵的眨了眨眼，忘记了哭泣，乖巧的点点头。


    周聿珩慢慢松开手，见他没在追问才暗暗松了口气。


    自欺欺人也好，他就是听不得死亡与昭昭沾染上关联。


    ……


    悠然间，转眼又过了几日，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夕阳西下，余晖照映远处的山头。


    周聿珩拦住打开车门就准备自己跳车的昭昭，被抓包的昭昭心虚地不敢动弹，乖乖被抱着。


    绚烂金光洒落在肩头，落日余晖下一大一小的人影被拖长交错着。


    周聿珩单手抱着昭昭走进屋内，看到客厅端坐着的人，脚步停顿了片刻。


    楚岚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她目光落到周聿珩怀里抱着的昭昭时面露微微诧异，不过很快面色恢复如初。


    出现在客厅里的正是周聿珩母亲楚岚女士。


    “怎么还不过来？”


    看着门口的两人，楚岚习惯性蹙了蹙眉，一身精致简洁的行头衬得越发疏离干练。


    昭昭原先背对着她，没看着人，突然听到声音扭头好奇地望过去。


    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灵动双眼，楚岚微微一怔。


    周聿珩敛去眼眸中意外，抱着昭昭坐下来，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反应。


    反倒是怀中的昭昭眼里充满了好奇，窝在周聿珩怀里一个劲地看着对面的楚岚女士。


    “爸爸......”昭昭仰起头看向周聿珩，眼里带着疑问。


    知道他想问什么，周聿珩摸摸他的头介绍道：“她是昭昭的奶奶。”


    听到周聿珩的介绍，楚岚女士探究的目光再次看向昭昭，虽然猜到周聿珩与昭昭关系非凡，但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个关系。


    “奶奶呀？”小嗓音疑惑。


    “嗯”


    昭昭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文盲了。


    他知道奶奶就是爸爸的妈妈！


    “哇呜～”昭昭低声惊呼，目光直白不知收敛地看向楚岚女士，双眼透露出浓浓的好奇。


    周聿珩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看着亲亲腻腻将自己完全忽视的两人，楚岚女士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周聿珩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


    见状，楚岚脸色不悦地瞥了眼昭昭：“你不是没结婚吗？这孩子哪来的？”


    不会是和外面的女人意外搞出来的吧，楚岚女士面色古怪看了眼神情淡然的周聿珩。


    她不知道昭昭不是周聿珩亲生的。


    周聿珩面色冷漠：“你来是有什么事？”


    见周聿珩左顾而言他，楚岚女士心中不悦，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气氛微冷，楚岚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这个儿子相处，这么多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聿珩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咕噜噜——”


    一阵空响打破了沉默尴尬的气氛。


    见他们视线齐齐看着自己，坐在爸爸怀里的昭昭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肚子在唱空城计。


    “饿了？”周聿珩伸手跟着摸了摸软乎乎的肚子，随后吩咐人准备饭菜。


    昭昭小脸害羞得微微泛红，小声说道：“昭昭只是一点点饿呀。”


    一小点点饿的肚子却叫得超级大声。


    今日在外面跑了一会儿，倒是该饿了。


    楚岚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吃饭的时候，昭昭拿着自己的专属小碗，楚岚看着周聿珩轻车熟路地伺候昭昭吃饭，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意外。


    周聿珩不是没有注意到楚岚眼中的神色，但他毫不在意。


    楚岚自从跟周父离婚，就一直定居在国外，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


    在她印象里周聿珩是个冷漠而孤寂的人，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


    哪怕她是周聿珩的母亲，也不曾能与他亲近几分，没想到还能见到他这副面孔。


    楚岚的视线再次落到昭昭一鼓一鼓的脸颊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昭昭眨了眨眼，见楚岚面前的碗是空的，昭昭小管家上线，小手握着勺子挖起一块排骨颤颤巍巍地往前递，招呼道：“奶奶快吃饭饭，肉肉香香的。”


    今天厨房做的菜，昭昭都很喜欢，尤其是这道蒜香排骨深得昭昭的心，炒的焦黄香脆的排骨加了少许花椒添味，香香麻麻的，吃得他小嘴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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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楚岚微愣，不习惯昭昭亲昵热情的态度,但还是抬起碗将排骨接住。


    “好的，我……奶奶这就吃。”楚岚迟疑的说道。


    周聿珩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昭昭说道：“不要分心，好好吃饭。”


    昭昭对上周聿珩的视线弯弯眉眼，脑袋重重地点了点：“知道辣。”


    “嗷呜——”说着就低头咬住勺子里满满的一口饭，昭昭开兴地摇晃着小腿。


    天幕边上残留的落日霞光逐渐淡去，缕缕余光变得柔和静默，不再那么刺眼夺目。


    观察了一会儿，楚岚也清楚周聿珩是真的疼爱昭昭，看了眼懵懂无知的昭昭，她悠悠开口道：“昭昭？是叫昭昭吧，孩子她妈是谁，昭昭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楚岚提出心中的疑惑。


    “嗯？”昭昭以为在叫自己，抬头疑惑地看向楚岚女士。


    “没事儿，吃饭。”周聿珩抬手又给他夹了块肉，随后才说道：“昭昭是我收养的孩子，我并不打算结婚。”


    他没有解释昭昭的来历，只是一笔带过。


    楚岚知道是自己误会，听了他说不会结婚时秀眉轻轻拧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周聿珩从小就执拗，况且她也明白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感情，贸然劝解只会让两人更加疏远。


    楚岚沉默了片刻，主动转移话题：“我听说青瑜的那个孩子在你这，怎么没见着人？”


    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见见青瑜的孩子。


    提起周青瑜，楚岚的眉眼流露出悲痛，不同于周聿珩从小就被带到周老爷子身边养着，周青瑜是她一手带大的，那时候她和周父的感情虽然称不上相濡以沫，好歹也算是相敬如宾。


    周青瑜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感情上投入更多，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


    至于周青瑜的那个孩子，楚岚并没有多大的感情，早些年反而隐隐怨恨他，觉得是因为他才让她失去了女儿。


    后面又出了国，楚岚对于这个外孙就不怎么过问了。


    眼下过了好些年，也有些释怀了，听说人被周聿珩接到身边养着，就想起来过问几句。


    周聿珩：“君禾去上学了，要到周末才回来。”


    “君禾？”楚岚蹙眉，她记得那孩子不叫这个名字。


    “嗯。”周聿珩没有过多解释。


    反倒是埋头吃饭的昭昭抬起头：“哥哥，哥哥要回来了吗？”


    昭昭期待的眼神望着爸爸，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哥哥了。


    “还有两天才回来。”


    “两天？”昭昭歪歪脑袋，小家伙伸出小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举着两只手指怼到爸爸面前：“哥哥还有两天就回家辣。”


    周聿珩低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眼，抬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小脸，眉眼含笑道：“真聪明。”


    闻言，楚岚女士有些失望：“那等他回来让他来见见我。”


    晚餐过后，楚岚女士就离开了。


    周聿珩也没有挽留，他们母子之间就如楚岚所想的并没有过多感情，在周聿珩看来楚岚女士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层血缘关系，仅此而已。


    事后，等周君禾放学回到家，周聿珩倒是和他提了一嘴楚岚想要见他的事。


    周君禾听了没有过多反应，皱眉直接拒绝了。


    周君禾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婆没有什么感情，也对她不感兴趣。


    对于周君禾的回答，周聿珩没有感到意外，便替他回绝了楚岚。


    时间荏苒，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楚岚女士的到来，犹如旭日里的一缕清风，并没有给昭昭他们的生活带来过多的波澜，很快就被时间的滚轮所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