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有时间，谢霜序把在殷朝剩下的事情尽快同沈岁晚叙述完。


    殷朝皇帝去世，孟文昊继位，孟子安无心皇位，继续回去当个潇洒青楼卖茶楼主，狁犽回到仸族部落，重整旗鼓，洛沅因为季月的死，不死能力被收回，终于解脱，魔蛭虫也随母虫的死亡而消散，素裳和幽魂转轮骨为一体，与沈岁晚契约，如今应该是以白色指环的形式存在于你的手上。


    沈岁晚拿出手前后瞧了瞧，并没有他说的指环：“我手上没有多出东西啊？”


    谢霜序抓起沈岁晚戴着他给的黑色指环的那只手，语气吃味：“不过平日里那个指环是隐匿的，师姐只需像唤出神光剑一样，在心中呼唤幽魂转轮骨即可。”


    沈岁晚依言，右手食指果然出现一只温暖的白玉圆戒。


    既然在殷朝的事情已经大差不差结束，现在就得计划在青兎山，获取幻梦镜的事情。


    还好人族和妖族在外表上并无二致，通常肉眼无法辨别，只有在使用灵力时，才能辨别。


    因此，沈岁晚二人才能借此机会混入游街示众的人群，最后再通过这支队伍进入青兎山。


    虽然游街的时间还未到，可公然混入两个人这种事，未免太过松懈了吧。


    “为什么他们这么放心我们？”沈岁晚看着这条长长的游街队伍，眼神困惑不解。


    谢霜序哼笑两声，捏起沈岁晚的一缕头发摩挲着：“当然是因为你师弟我，通过阵法躲过了这些妖族引以为傲的屏障。”


    “屏障？”沈岁晚心里疑惑更甚，她没说的是谢霜序为什么对这些神器全都这么了解，好像经历过好多次似的。


    谢霜序露出顽皮的表情，把沈岁晚的那缕头发缠成了个蝴蝶结，蝴蝶结的尾巴朝着青兎山的山顶，那里有一面巨大的，若隐若现，晶莹剔透的镜子，正悬浮半空中。


    “师姐，你仔细看看看那是什么？”


    沈岁晚依言抬头望去，整个青兎山边缘被一种淡蓝色的透明屏障笼罩起来，从外面看去，就像一只被保护的透明罩子。


    沈岁晚不明白，这屏障和他们会不会被识破有什么关系呢？


    与此同时，这张巨大笼罩的屏障突然如水波一样，颤动起来。


    谢霜序将弄乱的沈岁晚的头发放下，笑眯眯的：“师姐马上就知道了。”


    只见原本看起来热闹和谐的游街队伍突然变得防备森严，位于最前边的四名士兵目光警惕，而百姓群众则是惊慌失措，相互猜疑。


    就在这时，沈岁晚边上的，不过两人的距离的一个人突然被抓了出去，仅仅眨眼间，这个人就被士兵用长矛刺穿身体，像串葫芦一样地被丢到游街队伍关押俘虏的囚车内。


    囚车内的其他人目光死灰，聋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即便一具尸体被扔进来也毫无动作。


    那扔尸体的士兵轻蔑地合上囚车后，警告地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高声说：“如果还有私自躲匿的人族，我劝你们尽早坦白，不然，下场就是他！”


    目睹一个人族的死亡，围观的妖族无一不是喝彩，加油，没有一张嘴不张口咒骂，没有一只胳膊不挥臂喝彩。


    世事无常，方才还在沈岁晚旁边的一个人就这样变成一具冷透的尸体，她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几个字。


    “为什么他们没发现我们？”


    谢霜序拿着那张符咒在沈岁晚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小骄傲：“师姐看看这个？师弟我新研究的隐气符，没想到第一次绘制就成功了。”


    他似乎完全不知道符咒绘制失败的下场，只是观察着沈岁晚的表情，发现对方不喜欢后，便用那双上挑的狭长眼眸，小心翼翼盯着沈岁晚。


    “我做错了吗？师姐。”


    沈岁晚无奈，把那张符咒塞回谢霜序的手里，低声道：“你没想到万一绘制失败，后果会怎么样吗？”


    万一失败，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不过这句话谢霜序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沈岁晚不喜欢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话，师姐喜欢乖巧听话的他，那他就好好扮演这样的人。


    谢霜序捧起沈岁晚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乖巧蹭蹭，拖着尾音道：“容错率很高的，师姐~你看，到时间，他们要开始了。”


    随着话音落下，和一声巨大的花炮响声，宣布这场对人族的凌辱活动正式开始。


    围观的人纷纷到街道两旁站立，继而嗒嗒的马蹄声响起，囚车内的俘虏露出后，欢呼喜乐的气氛瞬间在人群中沸腾。


    人声鼎沸，沈岁晚跟在车流最后，群情激奋的声音从人潮里传入耳内。


    “这些傲慢，胆小如鼠的畜生，即使王给他们一线生机，却还是一点都不真诚！”


    “要我说，还不如像莫烨先生和简子姑娘那样，直接把这些人的寿命全都吸取，反正留在这些败类身上也是无用！”


    “我儿就死在这些虫豸手里，妖丹被掏去，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


    “可是娘亲，一直打下去就会变好吗？”


    一众愤懑的声音里突然出现一道格格不入的话，稚嫩的童声带着困惑又带着一种极致的悲哀。


    沈岁晚顺着声音寻过去，一个扎麻花辫的，脸上带着雀斑的小姑娘，抱着鲜花，站立在一个穿着粗制麻衣，抱着破菜叶的老妇身旁。


    小姑娘啜泣，勾着老妇的手：“娘亲，你不是教我不要让仇恨蒙蔽双眼吗？”


    那老妇手里提着一筐的破菜叶，手指颤抖，忍了又忍，悲哀地捂住脸：“囡囡，你哥哥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啊。”


    没有人听到角落里的悲哀，因为这场暴力凌辱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最开始是一道恨意十足的声音，伴随着扔出的臭鸡蛋，怒吼着“去死吧！”，刹那间，一片群情激愤的声音响彻云霄，只见各种烂叶、菜根、口水、唾沫，都朝着囚车里的俘虏扔去。


    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只不过是把人族对他们做过的事还回去罢了。


    不是亲眼所见，是难以想象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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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这种群情狂欢奔腾了近一个时辰，沈岁晚沉默地跟在队尾，目睹着囚车里的俘虏被扔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人妖两族之间的矛盾竟然已经到如此地步，如果救世是她的责任，那么眼睁睁看着两族相残无辜受死的人，也是应该的吗？


    “师姐，不必同情这些人，他们并不无辜，真正无辜的人应是那些无心战事，但有心无力的人。”


    谢霜序握住沈岁晚的手，淡淡地说。


    沈岁晚扭头朝他露出一个放宽心的笑，说：“没想到有一天师弟知道的东西比我还多啊。”


    谢霜序哼笑两声，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囚车里原本安安分分的人突然暴起，仿佛是终于忍受够了羞辱，抓起身上的菜泥一把朝围观人身上扔去，愤怒地抓住囚笼的栏杆，怒吼：


    “你们这群低贱的牲畜！做什么伪君子，要杀要剐随便来！”


    “你和他们讲什么道理，畜生就是畜生！”


    随着话音落下，原本群情激奋的气氛增加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原本晴朗的日照突然被一片乌云笼罩，四周的环境瞬间暗沉，一种毛骨悚然的氛围蔓延开来，每个人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黑沉沉的眸子齐齐直盯囚车里的人。


    “我说，他这是算破规矩了吧？”值守在囚车旁的士兵最先开口。


    他旁边的人表情阴狠，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的目光锁定着囚车内的人，轻嗤一声，向众人高声道：


    “当然，王对他们仁慈网开一面，留他们一条生机，没想到这些败类还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反抗，还伤了大家，是时候轮到我们为王教训这些败类的时刻了！”


    他的话就像一枚炸药，瞬间点燃气氛，囚车被打开，俘虏就像拖垃圾一样被拖出去。


    原本还维持人像的妖族当即按捺不住，兽耳、兽尾、兽脚，一下子全都显露，仿佛狩捕猎物般扑咬而上。


    沈岁晚只看见属于俘虏的手、足，被活生生撕咬下去，血液喷溅，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就在这时，一道轻佻散漫的声音悠悠响起。


    “诸君，发生这种事，为何不先禀报，这样，我们的王可是会不喜欢的。”


    喧嚣蓦地转为寂静，众人立马停下动作，伏下身体，一些人恭恭敬敬从俘虏尸体上退下，而另一些人则是狂热地高声喊道。


    “只有莫烨才是我们所追随的妖王，而不是那个胆小怕事的姬绥！”


    一众哗然，没人敢接这句话。


    所有人都伏着身子，毕恭毕敬，只有沈岁晚和谢霜序，直挺挺站在队伍的末尾，很是显眼。


    好巧不巧，沈岁晚在不知所措中，眼神和正对面屋檐上的男人对上视线。


    身着一袭浅青色素缎长袍，墨发随意披散的男人，支着身体，倚靠在屋檐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岁晚。


    半响，他随意一指，懒洋洋地说：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