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把怀里的包裹往身后一背，笑道：“自然是命重要了，但活着有钱也很重要。”


    “贫嘴。”虞归晚点点素秋的鼻子，“好了没事了，把门海里添满水，睡去吧。”


    众人却被刚才的火光吓得不轻，不敢入睡，缠着明夏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夏天怎么还有飞絮，要是千秋殿真的着火了，我们闯出去算不算欺君。


    “啊，应该不算欺君吧。”明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求助的看向虞归晚。


    虞归晚终于再次被他们逗得笑出了声，她宽慰众人道：“放心，万一着火，就说是怕火烧连营，我们赶去救驾。”


    她如是说着，目光却被熏黑的门窗吸引，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勾勾手示意陈松过来，附在陈松耳边吩咐了句什么，陈松便狡黠一笑转身离开。


    众人不明所以，虞归晚却道：“叫门呀，千秋殿走水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往脸上抹了把灰，开始叫门。


    “吴将军开门，千秋殿走水了！”


    其余人等这才反应过来，跟在虞归晚身后叫门，突然一缕火苗从正殿的方向窜了起来，点亮了漆黑的夜色。


    不是吧，点这么大的火吗？虞归晚心道不好，就见陈松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千秋殿走水了！”


    “知道知道了，这不已经在叫门了吗？”素秋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喊着吴将军开门。


    然而门却纹丝不动。


    不对劲，虞归晚看着越少越大的火势，在看看身后铁铸般纹丝不动的宫门，心猛地一惊：“真走水了。”


    今儿是新人入宫的日子！


    陈松急得满头大汗，他吞咽了一口道：“奴才刚准备去后院看看还有没有火情，就见娘娘书房的方向一片火光，娘娘会不会是飞絮飘到了书房？”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是陈松点的火，心中具是一惊，拍门声愈发激烈了许多。


    “这门不会开了。”虞归晚看着眼前越少越大的火舌：“有人想要烧死我们！”


    拍门声猛地停了下来，噼噼啪啪的火声在夜色里如嗜血的恶鬼般，步步逼近，漫天火光映的人满脸通红，虞归晚在袖中握紧双拳，第二次了！


    “娘娘？”素秋乞求的看着虞归晚，“我们怎么办？”


    她还不想死，哪怕她想死也只是想没有痛苦的突然的死掉，而不是被火烧死，可是——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她似乎已经能感受到烈焰的炙烤般，汗水打湿了中衣。


    “我们翻出去！”虞归晚说着，走向了墙边，似是天不亡我，院墙上，地锦一片葱葱郁郁，一直蔓延到了墙外。


    她伸手扯了扯地锦，确认还很坚韧，吩咐道：“陈松这里你身手最好，你先上去，然后拉大家出去！”


    陈松有些迟疑：“娘娘，还是你——”


    “来不及了，快！”虞归晚直接打断了陈松的话，“不是推辞的时候，我的手使不上力！”


    陈松闻言立刻利落的借着地锦爬上了墙头，果不其然，千秋殿外空无一人！


    他将衣袍结成长绳扔了下去，将人一个个往出拉，最先上去的人顾不得强有多高，直接跳了下去道：“我去找陛下。”


    御书房里杜才人已经睡下，齐策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方才，杜才人不小心打翻了书架，一本早已被他束之高阁的书掉了出来，这是很早以前他从虞归晚那里抢过来的，由于朝政繁忙一直没看，今儿偶然翻看，名叫《秋灯琐忆》。


    蒋坦与秋芙芭蕉题诗的地方，有小字写着“郎情妾意，羡煞旁人”，笔迹还有些歪斜，那时她还未完全适应左手写字。


    心莫名一抽，他眼前浮现出虞归晚刚入宫时的情形，虞归晚体弱，少眠，他赖在千秋殿午睡，她在一旁看着芭蕉题诗心生艳羡，难怪她那日看我的眼神那样的柔肠百转，可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不怨，近之则不恭！①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有些烦躁道：“何事？”


    许有诚道：“千秋殿走水了。”


    “千秋殿走水了!”齐策猛地坐起身来，披了件长袍就要往出走，却在走到门口时驻足道：“怎么走水的？是不是别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许有诚一时语塞。


    杜才人杜惜华也被动静吵醒了，她款款走上道：“哪有人拿阖宫性命耍花招，陛下既然担心娘娘还是去看看吧。”


    眼见杜惜华醒了，齐策轻笑一声，扶着她的肩膀道：“你是不知道，她油惯了的，更何况，千秋殿外有守卫，朕又不会救火。”说罢，便揽着杜惜华往里间而去。


    千秋殿里，火越少越大，正殿已经全烧了，火舌舐动，已经顺着院墙蔓延了过来，眼见就要成合围之势。


    素秋早已出去，正带着一众宫人门焦急的撞着门，陈松在院墙上一叠声催促着其余人快些怕，嗓子都要哑了，终于把人救出了大半，眼见就剩虞归晚与明夏二人，可是地锦已然全部烧了。


    明夏看看虞归晚，再看看漫天的大火，把心一横，跪在虞归晚面前道：“娘娘，我送你出去！”


    虞归晚知道她的意思，她完全可以借着明夏的肩膀跳出去，但是她做不到。


    “他们要杀的是我！”虞归晚断然拒绝，她环视四周，后背的伤痕在烈焰里变得奇痒难耐，她咬着牙，冷汗直流。


    “娘娘—”明夏被红着眼，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在火海里，她不想死，可是她已经再无活路，娘娘是个好人，如果我用必死之躯，换娘娘一条生路，她定会护我父母家人，还有宋公子周全，可是我好怕呀，火海里，她却冷的浑身打着寒颤。


    突然一阵瘆人的肉香传来。


    虞归晚惊呼：“那是谁？怎么有人在里面？”


    明夏猛地抬头：“晚冬？那是晚冬吧！她怎么会在里面？”


    她下意识地上前想要去拉晚冬。


    只见眼前的游廊轰然倒塌，火星飞溅，晚冬哭喊着想要往出逃，却被坍塌的梁砸倒在地，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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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分说地将她吞没，而她的手还死死扒着台阶。


    “啊——”明夏抱着头尖叫出声，不明所以地素秋在外面大喊：“怎么了！”


    虞归晚一把抱住明夏声音冷到极致：“火是她放的！”


    明夏一愣眼泪不由分说地往下流，她来不及思考虞归晚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发现了什么，她知道再不走，他们二人就要如晚冬般葬身火海了。


    思及此，她咬着牙跪在虞归晚面前：“娘娘走吧。”


    陈松也在墙上喊着：“娘娘走呀！”


    虞归晚目光落在了背风的墙角，一课高大的枇杷树在火海中如格外显现，火还没有蔓延过去，她如是想着一把抓起明夏道：“还没到以命换命的时候。”


    烈焰呼啸着誓要将二人吞没，虞归晚拔下银簪钉在树干上，与明夏接力往上爬，陈松瞬间明白了虞归晚的意思，她想从枇杷树上跳出来，只是枇杷树离院墙少说也有半丈远，算了，摔断腿也比烧死强，他在墙上灵活跳跃，清兰殿也被火海吞没，火势更大了许多，已经点燃了枇杷树的枝叶。


    虞归晚与明夏已经上了树，她估摸着离墙的距离，确信自己可以跳出去，但是明夏呢，她看着明夏。


    明夏虽是丫鬟，但从未做过这些飞檐走壁的事，一时有些踟蹰，但来不及了，火就在身后，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了般，喘不上气来，不能再迟疑了，她看着虞归晚郑重道：“娘娘，您先跳过去。”


    虞归晚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解了腰带绑在明夏腰上道：“一会我拉你过来。”


    话音刚落，她便跳了过去，下一瞬，她转身对明夏大喝一声道：“跳！”


    明夏几乎来不及思考，立刻跟着虞归晚的命令跳了出去：左右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火轰的一声爆燃，彻底将整个枇杷树点燃，明夏感觉腰上猛地用力，竟身轻如燕的飞了过去，还未等她站稳，身后的树便彻底烧了起来，火舌舔舐着每个人的后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推着从墙上摔了下去。


    我月伊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死一人活百人，死一城活百城之事，我都可以做，死他人活自己，我做不到！


    虞归晚紧紧抱着明夏，听着身后轰燃声，心跳终于缓缓降了下来，青棠，你在天有灵，再救我一次吧。


    想象中的疼并没有如期而至，她睁开眼，一双皂靴映入眼帘，她缓缓抬起头，只见男人正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自己，他的脸黑到可怕，在跳动火光里，宛如厉鬼般可怖。


    “陛下，我这不算欺君吧。”


    齐策咬断了后槽牙，一弯腰，把虞归晚整个捞起，打横抱走。


    他本以为这次不过又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可是他还是怕，怕她稍有不慎葬身火海，等他赶到千秋殿时，果不其然，竟不见一个戍守在殿外的侍卫，紧闭的殿门后，大火熊熊燃烧，他派人砸门，就见她带着两个宫人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了下来。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