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一章

作品:《海棠微梦

    嘉庆七年,正月十五。


    又到花灯节了,浣西城内,万家灯火通明,汇聚成璀璨星河。街道繁华,满城锦绣。


    少女身着一身粉色大衣嵌着白色绒毛,内着白色衣裙,穿梭在街上,脚步轻快,兴奋中忘了后面平儿的叫唤。


    蓦然,她停在一家卖花灯的铺子,盯着花花绿绿的灯,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


    “姑娘,买一个吧。去河边祈个福,好遇见一个心上人。”卖花灯的是一个和蔼年长的老奶奶,声音有些嘶哑。


    遇见一个心上人。


    苏清苓倒也想,可她爹很少让她外出,平日里没接触什么男的。


    “拿这个吧。”少女清铃一般的声音响起。平儿自然地付过钱后又跟在她家小姐后边继续游逛。


    苏清苓提着花灯也走了许久,转头说道:“平儿,我们去买两根糖葫芦吧。”


    “好。”平儿很快就在旁边的铺子上买了两根晶莹红润的糖葫芦。


    跟在苏清苓后边的平儿吃完了糖葫芦,问:“小姐,什么时候去放花灯啊?我们放完花灯便回府吧,要不然老爷会生气的。”


    “着急做什么,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是要玩尽兴了。”苏清苓转身拍了拍平儿的肩膀。


    苏常光今日有事去了江南,出门前本来吩咐了一位侍卫保护她的。但在苏清苓和平儿的协助下,成功把侍卫锁在了苏府的柴房,这才愉悦地出了门。


    平儿只好点头,她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每次小姐闯了祸,苏常光也不会真生气,只要苏清苓说几句好听的就还是宝贝他这女儿不得了。


    浣西城的青云街好似没有尽头,坊市,酒肆还有热闹的青楼、地下赌坊。到往浣西城的人不由得感叹,浣西繁华。


    熙熙攘攘的青云街,苏清苓和平儿不知走了多久,只是平儿一个劲的喊小姐慢点。


    苏清苓闻声转头,看到平儿落后许多,变停下来等。在明灯下,苏清苓脸上洋溢着比灯火还明亮的笑,明眸上两叶柳梢眉,丹唇扬起,极为漂亮。


    浣溪河上已经放了许多花灯,星星点点,随着河水缓缓流动。


    沿岸聚集着提着花灯前往的少年少女,他们都在花灯上写着自己的愿望,祈盼神明为他们降福。


    苏清苓拿起花灯写下了一句“愿得一良人”,然后把花灯放入河中,希望上天能看见少女的美愿。看着那盏灯最终和众多的灯汇在一起。


    回程的路上,苏清苓仍有用不完的精力,走路都带着风,可怜平儿费力地跟在后面。


    “小姐。”一声清冽地少年音响起,清朗却有些低压,显得无力。说不上来,但苏清苓被吸引地好奇的转过头。


    少年清瘦,只有一身单薄的白衣,头发还有些乱了。再往上,她看见了他清冷的脸庞,还有映着自己的眸子。


    “你的钱袋子掉了。”再次响起少年的声音,苏清苓忽地回过神来:“多谢公子。”


    苏清苓接过那只绣着鸳鸯的荷包,又仰头看向那少年,给人的感觉很好。


    谦逊有礼,温润如玉。


    归还物主后李星河错开苏清苓往前走去,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举步艰难。


    从燕国辗转来到浣西,一路奔走,又遭遇打劫,已有四五天没进一点食物了。李星河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歇息的地方。


    饶是再经抗,也支持不住。


    在一条暗色的小道,李星河靠着墙边缓缓坐下,想休息一下,可一闭眼就没了意识,他太累了。


    此时,跟在李星河身后的苏清苓赶紧凑了上去。她瞧见李星河一脸疲惫,黑色的睫毛均匀铺开落在眼睑处。


    透着暗色的黄光,苏清苓没发现少年的虚白,只觉得他瘦削骨感,整个人很清瘦。


    苏清苓当然要救他了,自己人美心善,况且这还是个美少年。


    “把他带回家吧?”苏清苓看了一眼平儿,眨巴着眼睛说道。平儿立马摇头,说:“要是被老爷发现,会发大脾气的。”


    想来带回家确实不太好,那就只能把他送去醉苓楼了。


    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到醉苓楼门口,扶着李星河进去后,苏清苓叫小二帮忙开了间房就上楼了。


    苏清苓将李星河安置在床铺上后才坐下倒了杯水,累死她了。但转头看见李星河白的吓人的脸担忧了起来。


    “师父。”苏清苓找到李芙后轻唤了一声,看见苏清苓的李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这么晚了,找你师父做什么?”李芙问道。


    “我一个朋友,他生病了,您帮忙看看吧。”苏清苓回答道。


    果然有事才来她这,李芙看到李星河的那一瞬,看起来气色极差,倘若自己没有生存欲念,不过将死之人,看在苏清苓的份上还是帮了他。


    李芙给他喂了些恢复精力的药丸,又吩咐底下的人备食物。


    “好了,你快回去吧。小心你爹发怒。”李芙对苏清苓说道,苏父向来对清苓管的严苛。


    “那我回去了,明日再来。”苏清苓说完便同一块平儿离开。


    -


    刚进苏府大门,便看见苏常光和母亲李冬坐在大堂,那个侍卫也跪在堂内。


    苏清苓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进去后,苏清苓立马走到苏常光身边,抓住他的衣襟,撒娇地说:“爹,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不是说去江南做生意至少得明天才回来吗?但苏清苓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苏常光一脸恼怒,看着自己这个心尖尖上的女儿,有些生气地说道:“今天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现在都会这么晚才回来。一天天的不要总想着往外面跑,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苏清苓自认理亏,睁着一双明亮通透的眸子,又撒娇道:“爹,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而且都城哪里有那么多的坏人呀。”


    说完又看向母亲李冬,祈求帮忙说两句好听的,奈何母亲李冬也表示没办法。在管教女儿这方面,一向是苏常光占据主导。


    苏清苓又晃了晃父亲的手,苏常光于心不忍,也不是真心想责骂她,过了一会才发话:“不许有下次了。以后出门一定让人在一旁保护你,知道吗?”


    听到苏常光这样说,苏清苓立刻回答:“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冬闻声说:“时候也不早了,准备一下去休息吧。”


    苏清苓听到母亲这样说,转身就往她的厢房跑,头也不回地喊道:“爹,母亲,我先去房间了。”生怕父亲又要念叨。


    回到房间的苏清苓舒了口气,明天要去看那个美少年,想着不经意间嘴角上扬。


    平儿伺候苏清苓洗洗后,她便睡下了。


    第二日,苏清苓早早地起来。来到院子里舒展一下身子,满园艳丽的花朵。


    正欣赏着美景,谁知道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耿敖,立马又匆匆转过头去。苏清苓不是不喜欢这个侍卫,只是他太过听苏常光的话了,每次都要盯着她。


    苏清苓可不喜欢这样子。


    来到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母亲李冬已经坐下了,看到苏常光来,苏清苓马上搀扶着苏常光入座,尽显出作为女儿的贴心小棉袄之用。


    苏清苓似是无意问了一句:“父亲,今日可还忙吗?”见苏清苓这样发问,苏常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冷声道:“怎的,今日你要去哪?”


    “没有我就问问嘛。”苏清苓继续低头吃起饭来,没再敢看她父亲。


    “没有就好,今日你哪也别去。给我待在家学习诗书。”苏常光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然后又嘱咐李冬:“夫人,在家好好看着她。”


    一个女子,苏清苓平日一点都不愿学习儒家诗书,这让苏常光十分不悦。自己唯一的女儿,身在闺阁中,怎能让别人说笑了去。


    用完早膳过后,苏常光去到书房。家里的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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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跟着进去,不知道又要商议些什么。


    不一会儿,苏常光就和黄忠离开了苏府。看到父亲离开了,苏清苓开始准备出去了。


    苏清苓叫平儿去看耿侍卫在哪里,平儿不敢,说:“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别出去吧。万一又被发现了怎么办?”


    苏清苓哪里会听,在看到耿敖一直盯着她时,苏清苓朝他笑了笑,有点无奈。


    该怎么出去呢?


    苏清苓想到叫平儿去拖住耿敖,然后她自己翻墙出去,直接偷溜到醉苓楼去。结果她刚出来就看到耿敖和平儿也出来了。


    耿敖声音不大,手里拿着一把剑,正色问道:“小姐可是要出去?”


    站在一旁的平儿也表示无奈,她自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最后还是同耿敖一起,到了地方后苏清苓耿敖只守在醉苓楼门外。


    随后,苏清苓径直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还躺在床铺上的李星河。


    走近一点,虚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润气色,嘴唇也没那么白了,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腰上,十分瘦削。


    正当苏清苓准备摸一摸李星河额头时,他轻微的呼吸声转为急促,眉头紧蹙,额头沁出几颗汗珠,脸色变得难看。


    “你怎么了?”苏清苓见状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询问。


    “怎么来这么早啊?”李芙端着一些药走进来,却见着苏清苓俯身在男子床前。


    李芙将药碗放在桌上,拉起苏清苓,“不要这么靠近他。”


    “就偷偷来了。”苏清苓起身又问道,“师父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体力严重不支,小时候应该被人重伤过,加上来途路上感染了风寒,没死都不错了。”李芙将要递给苏清苓,“你喂他喝下吧。”


    苏清苓抬头,说道:“师父,他出了好多汗。”


    李芙回头看了一眼:“知道,我去拿毛巾”说完便出了房间。


    为了方便喂药,苏清苓又凑近了些,突然一股子不好意思从苏清苓脑中冒出。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服侍过别人,更何况还是个男子。


    深居闺阁的美女,竟然要给男子喂药,啧啧啧。只能说李星河可真的幸运。


    苏清苓晃了晃脑袋,开始用勺子给他喂药,好在他很识趣,将药吃了进去。苏清苓小心地吹了吹,又喂了几勺。


    毛巾和热水是平儿端进来的,平儿如今算是认真看清了她家小姐救下的男子。一张脸骨相极美,清秀的眉毛,高挑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长得温润而不具有攻击性。还真的是谦谦公子。


    平儿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就出去了。


    苏清苓先用热毛巾擦了擦他的额头,才继续喂药。不知是李星河被呛到了还是怎样,他突然咳嗽了几下。


    睁开眼便看见苏清苓正端着碗,给他喂着药,苏清苓也看见李星河睁开了眼。


    两人视线相撞,苏清苓琥珀般的眼眸印在少年空洞无神的眼睛里。


    “公子醒了。”苏清苓放下汤药,双手顿时有些无措。


    “多谢姑娘救了在下。”李星河有些无力,正要坐起来一些,见状苏清苓立刻帮忙扶他。


    “我叫苏清苓,清楚的清,茯苓的苓。”苏清苓介绍完反问他,“公子叫什么?”


    “在下李星河,万里星河的星河。”李星河说完再次感谢道,“多谢苏姑娘相救。”


    “没事没事,你把剩下的药喝了吧。”苏清苓将药递了过去。


    屋里就苏清苓和李星河两人,苏清苓到没有感到特别不自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面还散布着一些青筋。


    见李星河将药喝完,苏清苓觉得和他待的太久也不好,又道:“李公子,你在这歇着,我先出去了。”


    “苏姑娘,”李星河叫住了苏清苓,声音一如汩汩清泉,沁人心脾。


    “怎么了?”苏清苓回头。


    “多谢。”李星河也没憋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