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莫问归处
作品:《济微》 三人齐齐向声音处看去,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相继出现,后面那人拿着一把长弓,正是宫止水;而前面那人手握长剑,衣裳略微脏乱却不显狼狈,举手投足间尽显大能风范,赫然是江谈决!
原来谢济微被叶杀掳走之后,傅寒川便立刻传信给江谈决,令他前来与叶杀对质,又让宫止水留在原地等待江谈决,他自己先下去寻找谢济微。
那封信极短,只寥寥写了几字,江谈决赶到时,听了宫止水的叙述,神色大变,连道“罪过罪过”,匆忙带她下来。虽有傅寒川指引,他还是不免困在密道之中,好不容易出来,便见到两人即将要大打出手,急忙出声喝止。
叶杀神色骤变,身体霎时间绷紧了,冷笑道:“原来是崇霄仙君。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那一瞬间她的周身气势陡然剧变,若说之前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却可以说是杀意毕现,极强的威压直逼江谈决。便是江谈决已是大乘修为,也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微微一皱眉,不动声色地化解了,正色道:“令师一事,其中实在有隐情,我才不得不一直避而不谈。”
叶杀冷冷道:“什么隐情?”她的刀重重插入地下,显然不信江谈决,待他一说什么不对的话,便要立刻动手。
江谈决道:“令师生前一直在为你的道侣寻找解药,他找到我,希望我能助他。我翻阅典籍,确实找到了一方解药,却需他的血肉作引。但在解药即将成形之时,却发现需要的血肉还差一点。
“我隐隐察觉到不对,然而当时已到最后关头,如果再不割下血肉,其他灵药便要失效了。那些灵药来之不易,况且叶扶双的情况不容乐观,恐怕等不到下一次了,只好让他再割下一块肉。”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一下确实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我们很快发现,解药又需要新鲜的血肉了。我猜是炼制解药的步骤出了问题,想立刻停下来,他却阻止了我,说:‘再拖下去,叶扶双就要性命不保了!’我也是救人心切,竟然没发现其中蹊跷,让他继续割下血肉。
“血肉越割越多,解药却迟迟不成形。他是洞虚境修士,却也抵不住这样的肉/体受损。眼看他修为散失得越来越严重,很快就要跌破洞虚,我决定先停下来,他却按住我的手,死死盯着我,说:‘不许停!’
“我说:‘再不停下,别说修为了,你连性命都保不住!’他却说:‘那又如何?’
“我知道劝不住他,便打算强行阻止他,却发现无法动弹,原来他先前在我的身上暗下阵法,就是为了这一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修为逐渐流失,形容迅速衰老,却无能为力。
“到最后他已经油尽灯枯,哪怕是大罗金仙亲至,也无力回天。他却笑着对我说:‘这件事不必与叶杀提起。这是我欠她……欠他们的,这样一来,我也算心安了……’”
江谈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神色凄婉,然而他面容向来和蔼,作这样的神态未免略显违和,然而在场几人却神色凝重,叶杀更是双唇颤抖,只听他继续道:“他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身上束缚一松,便立刻扑上去,他却已经没了生息,而解药也在此时炼成了。”
他看向叶杀,问道:“他死之前,给你传了留影,你看到我站在他面前,便以为我杀了他,是也不是?”
叶杀颤声道:“是……”
不等她说完,江谈决又道:“我把解药送出去之后,仔细想起当日之事,却觉得疑虑重重。他收你为徒,引你入道,又为你道侣之病尽心竭力,可谓对你恩重如山,又谈何亏欠与你?然而他这番话必然有其缘由,于是我便亲自去调查,因此才迟迟不见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过了那么多年,不易调查,待我查明之时,却知他的话并非虚言,但不知如何同你说起,便拖到了现在。我想了很久,还是要让你知道这件事。你还记得你脸上的伤如何得来么?”
众人纷纷看向叶杀,只见那道疤痕从她的眉骨划过,差一点就要伤到眼睛。她在修真界小有名声之时,这道伤便已经留在她的脸上,然而修士既然可以用灵力洗髓伐骨,自然也可以修复这样的皮肉之伤,却不知叶杀为何留下它。
叶杀脸色惨白,道:“当然记得。”
江谈决道:“那楼坊的主人,正是令师。”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旁人听得一头雾水,叶杀却只觉得一道闷雷在耳边炸响,眼前一阵模糊,本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砰!”
瓷碗落地,砰然碎裂,碎片和着滚汤倒在了她脚下,将她的裤脚和鞋一并浸湿。
那是很痛的,她退后一步,眼前的人却勃然大怒道:“你拿乔什么?!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识好歹!只有一张脸能拿得出手,还不肯卖!”
他呸了一声,道:“丧门星,真晦气!”
他又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周围的人哄笑一片,隐约听见有人道:“把父母都克死了……”“要是她同意,还愁没钱么?”“荣华富贵不要……”
恶意和嘲讽一瞬间吞没了她,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熟悉的人一时间陌生无比。忽然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压过所有人:“你们在干什么?!”
一人把她扯到身后,挡在她身前,大声道:“有事冲我来,别只逮着我的人不放。”她指着先前骂人的人,手指快怼进他的眼睛里:“还有你,落井下石算什么?!还把我的碗摔碎了!赔钱!”
那人一时语滞,看神情敢怒不敢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我……”
“你什么你!”她身前的人怒喝道,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力气之大,让桌上的碗筷都震了一下:“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快滚!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有钱捡吗?!”
说完她转过身,抓着叶杀大步走进了后厨。
人群的喧闹嬉笑一下子变得遥远,叶杀站在门边,嗫嚅道:“老板,对不起,我……”
“没事,”老板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她蹲下来帮叶杀擦了擦裤脚,道:“不是你的错,不用放在心上。他们来一次我骂一次,不过你要是害怕,就在后厨帮我,不必去前面了。”
她“呀”了一声:“这瓷片都扎进去了。”
叶杀低头一看,只见一块碎片割破了她的衣服,深深刺进了她的皮肤,殷红的血汩汩流出,方才慌乱之中,她竟然没有察觉。
老板连忙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担忧道:“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待会歇下来,我带你去城西的医馆看看,可别落下病根了。”
叶杀抓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道:“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老板一笑,道:“那算什么?”她揉了揉叶杀的头,道:“别想太多。”
说完她继续去忙了,而叶杀看着她的背影,又悄悄透过门缝看着门外。
原本的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人还坐在那里,残羹冷炙一地狼藉。原本全然一新的桌椅碗筷却坑坑洼洼,都是被上门找茬的人摔的。
叶杀靠在门边,再一次回头看向老板。只见她在短短一月之内却白了好几缕青丝,都是从她收留自己后才出现的。
对不起,叶杀默默想,可是我必须要走。如果不走,你也会死的……就像爹妈一样,一开始只是有一些小麻烦,之后却越演越烈,直到……
她最后一次眷恋地看了一眼老板的背影,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将灶灰抹在自己脸上,整张脸变得脏兮兮的,却不像之前那样引人注意。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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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即将到达城门时,却见城外一行人疾驰而来,直直向人群冲过来。
人群一片惊呼,纷纷仓皇躲避,叶杀身体羸弱瘦小,推搡间跌倒在了地上,泥水溅了她满身。
跌倒的人还有不少,马上为首的人勒住缰绳,不耐烦地喝道:“让开!”
摔倒的地方一片刺痛,叶杀勉力站起来,正想躲到一旁,却听一人道:“……等等!把她带过来。”
泥水糊了她一脸,她什么都看不见,不待她擦干净,只感觉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提着她走到一个人面前。那个人粗暴地用手擦去她脸上的脏泥,把她的脸擦得生疼。
她却不敢说话,只看见那个人久久地盯着她,周边有几声不明显的抽气声。
那人的眼神太过狂热,就像鬣狗看到了将死的猎物一般。她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却仿佛惊醒了那人,那人放开她,大笑道:“就这个了!没想到这次出来,竟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楼主一定会满意的。”
她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这点力气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挠痒,很快就按住她,随即她只感觉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面巨大的铜镜,镜边一对红烛静静燃烧,烛泪凝结。
而镜子里的人一身盛装,妆容华丽,恍然间竟不似凡人,只是她神色惶恐,便一下子跌落了云间。
她微微一动,只见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一动,金钗下的珠链簌簌摇晃,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就是镜子中的人。
“真美……”她身后忽然有人低声道,她一惊,随即一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她的身后,和镜子中的她对视。
那人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狂热,但是眼神深处还是隐隐透着灼热。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手冰冷异常,冻得她微微一瑟缩。
“别怕。”那人安抚道:“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你以前过得很不好,父母接连去世,无依无靠,只能做一些脏活杂活维持生计,还要防备那些觊觎你的人……确实很辛苦啊。不过只要你顺从那个人,就能摆脱这一切。不仅如此,你想要报复谁,都可以,随便你想做什么,”
他俯下身,微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只要你让‘他’满意了。”
他的声音仿佛有某种奇特的蛊惑意味,让她慢慢镇定下来,最后点了点头。
那人满意地笑了笑,重新退回了黑暗之中,随后“吱呀”一响,他打开房门,离开了。
叶杀坐在那里,听到门外传来的各种声响,杯酒碰撞声、金银首饰的叮当脆响、粗犷狎昵的笑声、温柔婉转的歌声……还有暧昧不堪的调笑声,最终都终结于一句:“都下去!今晚楼主亲至,谁都不许上来。”
很快那些声音全部消失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站起来,放轻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走到门边。门外寂静一片,然而仔细听,却能听见几个极为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在鞘中碰撞发出的、极轻的敲击声。
还不待她有所动作,忽然一道含笑声音隔着门响起:“别想着逃走哦。”
那人的声音熟悉无比,正是刚才那人。然而叶杀却是一颤抖,因为那实在太突然了,这么近的距离,应该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然而刚刚她什么都没听见,他就像幽灵般突然出现。
那人若无其事地道:“就算你逃走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抓回来。到时候就不像现在这样了,你也不想身体被人操控,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吧?”
叶杀沉默半晌,终于慢慢地、一步步退了回去。
她重新坐回了那张椅子上,烛火飘摇间她困在一片黑暗中,仿佛孤独地处于一隅天地间,只有发间金钗泛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