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作品:《朝暮岁月升烟火

    钱玉英的心猛地一沉,抬眼望向安竹,只见她脸色苍白,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冲进来后手扶膝盖,微微弓着背,喘着粗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钱玉英眉头微蹙问道:“出了何事?怎的如此慌张?”


    高娘子也焦急地开口,声音急促而尖锐,说道:“安竹,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这么慌慌张张,别吓到了大娘子!”


    安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复了呼吸,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娘子,出大事了!方才厅内寿宴突然散了!听说是景王府来人,将老爷和昭武校尉张大人请去了景王府!说是北方边关朔族突然来袭!听说……听说已经连吃了好几场败仗!边关接连丢了好几个要紧的关隘!”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便陷入一片死寂。


    高娘子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她紧紧攥着手中已满是鼻涕眼泪的帕子,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下意识的重复着安竹的话:“朔族来袭?边关失守?这怎么可能?”


    她的目光茫然地转向安梅,只见安梅的脸上同样写满了茫然与惊恐,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只能看到彼此的眼中只有同样的慌乱与无措。


    最终,屋内三个下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钱玉英的身上。


    只见钱玉英静静地站在那里,稚嫩的脸上毫无表情,她的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又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高娘子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将钱玉英紧紧的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关切:“大娘子,你……你没事吧?你别怕……有奶娘呢……”


    钱玉英却并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呆了,而是在脑中思绪翻涌的分析思索着,朔族冬日来袭,边关失守……父亲被紧急召去景王府……


    钱玉英将得到的有限信息在脑中细细的过滤着,努力在其中寻找着方向。


    如今边关还能及时有消息传回,让朝廷及时收到,又说是只失了几座要紧的关隘。这说明,朔族的袭击虽然反常又突然,但是边关并未完全失守,局面应该还在守边大将控制之中。


    守城是有优势的,但守边大将没能在有优势的情况下,夺回丢失的要紧关隘,只派人向朝廷求救。那只能说明,朔族此次进攻的战力是与平时不同的!这绝非普通的侵扰,而是一场有备而来的进攻!


    想到此处,钱玉英皱了皱眉,景王府得到消息后,在明知今日是祖父寿辰的情况下,还是让人自寿席上将父亲叫了去,怕是……要让父亲去边关了!而且很快!


    钱玉英心里飞快转念,今日孙公公在寿辰上的表现,说明了父亲在景王府是有一定地位的,可以说父亲明显是景王在军中势力里要提拔的掌兵之人,如今景王让父亲上战场,一定不是让他去打败仗,进而毁了自己想栽培的军中大将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景王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晓这场仗有极大的胜算!


    想到这里,钱玉英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刚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自己已被高娘子紧紧搂在怀中。


    她回过神来,目光扫过眼前三人,只见她们的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与无措,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


    钱玉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我这三个下人啊,关键时刻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自己啊!”


    自己才六岁!好想摆烂不动脑子,等着机智果决的下人将自己安排的妥妥的啊!~~~~~~


    钱玉英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擦了擦泪,面上故意露出一副害怕至极的表情,将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哽咽的说道:“奶娘,我怕……我怕……我要去找娘亲!……”说完“哇”的一嗓子,大声嚎了出来。


    高娘子见钱玉英被吓得嚎啕大哭,心疼的不行。狠狠瞪了一眼安竹,顾不上数落她冒冒失失的,什么都跟大娘子说。


    只将怀里钱玉英搂得更紧,一只手轻轻地上下顺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大娘子别怕,别怕,奶娘在这儿呢!咱们这就去找大夫人,好不好?”说罢,她便抱着钱玉英想站起身来往外走。


    钱玉英心里大急,今日便宜娘亲好容易顾不上惩戒高娘子,若此时她再往人家面前一凑,便宜娘亲想起来了,正好抓个机会打她板子!


    刚想出声阻拦,便见高娘子在起身的一瞬间,脚步忽然踉跄,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心,直直往地上栽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安竹安梅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高娘子便已经摔倒在地!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高娘子竟硬生生地抗拒了身体的本能,没有撒开手去扶地!而是腰上一用力,改变了摔倒方向,自己的后背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而钱玉英却被她牢牢地护在胸前,毫发无伤。


    原来,高娘子先前被那习过武的小厮扇晕时,便有些脑震荡。被大夫几针扎醒后,又只顾着哭,水米未进,方才跟钱玉英痛哭认错时本就是勉励支撑,此时起身起蒙了,顿觉天晕地转,便再也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安竹安梅见高娘子竟然抱着大娘子摔了,皆慌了神,赶紧手忙脚乱的冲过来,一个将钱玉英从高娘子身上抱起,搂在怀里检查她有没有伤到,一个小心地将高娘子从地上扶起,安置在床上。


    钱玉英被安竹抱在怀里,目光落在床上的高娘子身上,只见高娘子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表情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目光却紧紧锁在自己的身上,眼中满是焦急、自责与愧疚。


    见自己无事,高娘子嘴唇微微颤抖,声音虚弱而沙哑,语带哽咽的说道:“都怪我……奶娘不中用啊,竟摔了大娘子……”


    高娘子宁愿自己重重摔在地上,也不愿自己受半点伤害。这种下意识的保护,这种不顾一切的守护,让钱玉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刷着她心里干枯的河岸,也冲到了她的眼中。


    钱玉英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似乎要流出泪来,赶忙收敛心神,不让眼泪落下,使劲挤出个微笑,说道:“奶娘,我好好的呢,一点都不疼。”


    高娘子见钱玉英还能露出笑脸,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定是没受到惊吓也没被伤到。


    高娘子心中欣慰,也露出个笑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奴婢无用,现下怕是没法陪您去大夫人处了。”


    说完对安竹和安梅叮嘱道:“你二人小心抱着大娘子去大夫人处吧。夜深了,白日间又下了雪,如今外头可冷着呢,给大娘子套上那件新做的填了兔毛的厚棉袄,再用大氅仔细裹了,给她戴好绒帽。”想了想,又补充道:“再给大娘子抱个手炉。”


    安竹安梅点头应是,将钱玉英抱回了她的房间,将她细细收拾一番,由安竹将她抱起,带着一众婆子丫头出了翠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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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出了翠羽阁的院门,便听钱玉英忽然开口说道:“安梅留下,今夜你去陪着高娘子睡吧,明日一早,再将大夫叫来,给她看看腰。”


    安梅和安竹闻言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与感动。


    大娘子现在竟会如此体恤下人!细心到为高娘子安排打算得如此妥帖!全然不是早年不知事的样子了!她才六岁啊!便已如此懂事!


    二人心中感动,暗暗决定以后对大娘子更要尽心尽力的忠心服侍,最后定然不会没个结果。


    安梅恭敬地俯身应道:“是,大娘子您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高娘子。”说完便转身回转了翠羽阁。


    安竹抱着钱玉英,穿过曲折的回廊,脚步匆匆地向钱正轩和柳氏的疏影轩走去。


    待到了疏影轩门前,钱玉英发现,这里竟如往日一般,紧闭着院门,内里一片寂静,仿佛纷扰与变故都未曾波及此处。


    钱玉英唤一个小丫鬟上前扣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双环的丫鬟探出头来,正是疏影轩看门的丫头安柔,她年方二八,生的眉清目秀。


    待见到叫门的是钱玉英一行人,便将院门打开,将她们迎了进来。


    安竹抱着钱玉英迈步入内,对安柔说道:“大娘子想找大夫人,不知夫人此刻可在?”


    那丫头面露惊讶,笑道:“安竹妹妹说笑了,寿宴都散了,都这样晚了,大夫人不在院内,能在何处?”


    见安竹并不接话,神色有异,便不再说笑,正色对钱玉英道:“大夫人正在洗漱,如今在内堂之中。奴婢这就带大娘子过去。”


    钱玉英闻言,心念转了转,发生这样大的事,这便宜娘亲竟如往常一般,照常洗漱更衣,还挺有大家主母的气度嘛。


    她并未出声,让安竹抱着,一路穿过庭院,来到柳氏的屋门前。


    待到了柳氏屋门前,让安竹将自己放在了地上。


    屋内的烛光透过门缝洒出来,映照在钱玉英脸上,可烛火的温度,却似乎并没随着光线透出,带给钱玉英一丝一毫的温暖。


    她站在门前,微微仰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随后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雕牡丹花的木门。


    屋内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钱玉英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父母的内室。


    只见屋内地上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四壁挂着绣着繁复花鸟图案的绣屏,金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屋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紫檀木桌,桌上摆着一只金丝掐边黄铜香炉,炉中袅袅升起一缕青烟,弥漫满屋的花香,便是自这香炉中溢出。


    绕过屋子正中央那巨大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绣屏,屋子最里处,摆放着一张宽阔的紫檀木雕花大床,高大的床架上雕刻着复杂的牡丹花卉和云纹图案。轻柔而透明的床幔拢住床榻微微垂下。


    床边是一张精巧的梳妆台,其上铜镜镶嵌宝石,镜面光滑如水面,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的胭脂水粉、珠钗金玉。


    此时,柳氏正背对着众人,坐在梳妆台前,她身着一袭袖口和领口镶嵌着珍珠的锦缎长裙,手中握着一只象牙梳,慢条斯理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她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


    她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动作优雅而从容,待听到有人进来,便回过头来。


    当她看清来者是钱玉英,她轻轻扭回头,接着看向铜镜,只清冷声音带着几分责备传来:“夤夜至此,所为何事?扰父母清梦,实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