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来到知青点，远远就听到一阵稚嫩的童声。


    走近一看，四个娃娃正一蹦一跳地在地上跳格子。


    格子上是用树枝划拉出来的歪歪扭扭的线条，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声韵母，最大的男孩跳一下，嘴里就跟着蹦出一个发音，后面的弟弟妹妹就像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跳，跟着他念。


    聂云飞觉得挺有意思，靠在墙根底下，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那个领头的男孩猛地转过头，像小狼崽子一样，警惕地盯着他。


    “你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啥？”


    陈冬生小小的身板绷得紧紧的，像一只炸毛的小狼崽，把弟弟妹妹都挡在身后。


    聂云飞这才直起身子，没做自我介绍，只挑眉问道：“苏婉在家吗？”


    “我妈去白鹿村了，不在家。”陈冬生防备地看着他，又问，“你是谁？找我妈干啥？”


    聂云飞看着他这副小大人似的模样，觉得有趣，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故意逗他：“我是你娘的爱慕者。”


    “啥？”陈冬生两眼圆瞪，怀疑自己听错了。


    爱慕者是啥玩意儿？


    聂云飞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想娶你妈的人。”


    “娶我妈？”陈冬生小脸皱成一团，活像个小包子。


    “你，你要娶我妈？”


    聂云飞点点头，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没错！我跟你们说，我准备了非常非常丰厚的彩礼！只要你娘嫁给我，你们就能住上大楼房，坐上小汽车，顿顿吃白面大米饭，还能穿上城里人穿的漂亮衣裳！最重要的是，你们都能去城里念书，当城里人，再也不用待在这个穷山沟里刨食吃了！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你娘嫁给我？”


    他循循善诱，就差没把金元宝摆在他们面前晃了。


    陈冬生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小脸涨得通红，又是震惊又是愤怒，最后全都变成了委屈和抗拒。


    “不愿意！我不愿意！你赶紧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说着，小家伙就红着眼睛，像小牛犊一样，朝着聂云飞冲过来，用力推搡他，想要把他赶走。


    聂云飞没想到这小家伙反应这么激烈，觉得这小家伙挺有意思。


    身手倒是挺灵活，就是力气太小了点。


    他故意逗他玩，侧身躲过陈冬生的推搡，还顺势握住他的小胳膊，引导他出招。


    “呦，还会打架呢？不错不错，来，再来一招！”


    聂云飞兴致盎然，像逗猫一样，指点着陈冬生。


    陈冬生哇哇大叫着，小拳头雨点般地朝着聂云飞身上招呼。


    聂云飞身手矫健，游刃有余地躲闪着，还不忘指点他几句。


    “重心太高了，下盘不稳！用点腰力，出拳要有力道！哎呦，不错，这招有点意思了！”


    其他三个孩子一看哥哥跟人打起来了，顿时急了，哇哇叫着冲过来帮忙。


    小霞人小鬼大，直接抱住聂云飞的大腿，像只树袋熊一样往上爬。


    小雪和秋实更直接，抱着他的胳膊，张开小嘴就咬。


    “哎呦呦！疼疼疼！”


    聂云飞被这几个小萝卜头缠得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躲闪着，生怕伤到他们。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聂云飞举起双手，投降求饶。


    孩子们这才放过他，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敌意。


    聂云飞揉了揉被咬疼的胳膊。


    别看这四个孩子年纪不大，倒挺团结友爱的。


    而且不怕事，有勇气。


    就冲这几个孩子，苏婉这个娘当得倒是不错。


    他对苏婉的印象不由自主地扭转了不少。


    看来，周卫东说的那些话，或许有几分可信之处。


    就在这时，林茜拎着水壶下工回来了。


    一抬头，就看到聂云飞竟然跟苏晚晚的四个孩子玩成了一团，脸上还带着笑容，顿时愣住了，心里警铃大作。


    他难道不是来找苏婉麻烦的？怎么还跟孩子玩到一起去了？


    “聂大哥？你咋来了？快进屋坐坐，喝口水歇歇脚。”


    林茜热情地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把拉住聂云飞的胳膊，就把他往自己屋里拽。


    聂云飞也有事要问她，便抬脚走了进去。


    林茜麻利地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


    “聂大哥，你咋来了？是来找苏婉的？我刚才在村口看见她了，她好像骑车去白鹿村了。”


    “哦？她去白鹿村干什么？”聂云飞问。


    林茜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添油加醋地把苏婉之前如何跟村里的二流子王麻子纠缠不清，如何勾引周卫东，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还把自己“亲眼所见”的“证据”都搬了出来，比如苏晚晚“抛媚眼”，“勾搭男人”的小动作，形容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聂云飞听着林茜的控诉，眉头越皱越紧。


    他原本对苏婉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能把四个娃娃养的这么好的女人肯定不会差。


    可现在听林茜这么一说，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


    林茜见聂云飞脸色阴沉，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暗自得意。


    “聂大哥，她长了一张狐媚子脸，村里人都说她是个扫把星，克夫命！谁沾上她谁倒霉！卫东哥心善，容易被她蒙蔽，你可得替他好好把把关啊！”


    “行了。”聂云飞突然沉声打断她。


    林茜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聂云飞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林茜心虚地躲闪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村里人都这么说，肯定不会有错的……”


    “是吗？”聂云飞沉着脸，“道听途说，三人成虎。你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就能断定一个人的品性，未免太武断了。我是警察，判定一个人的好坏是要讲证据的。”


    林茜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眶委屈得通红，“我……我也是为了卫东哥好……难道，聂大哥你也赞成他娶苏婉么？”


    刚从白鹿村回来，听陈冬生说起有个不要脸的男人来找她的苏晚晚，刚好循声走到林茜门前。


    听见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