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牛村，躺在自家软和的床上，苏晚晚才觉得踏实了。


    但一想到聂云飞，她就心烦意乱。


    那个男人……真是太会了。


    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一切，开车时专注，抱小雪时温柔又细心，在百货商店里霸道地掏钱给他们买东西，带她和小雪去公园……


    种种这些，都让她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还有先前小树林那个带着不客气的强吻……苏晚晚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明明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可平静的湖面却被他砸下一颗石子，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真是烦**！


    第二天大早，苏晚晚把小雪会说话的事告诉了冬生他们。


    陈冬生愣了一下，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猛地抱起小雪：“小雪，你……你真的会说话了？”


    小霞更是高兴地蹦了起来：“小雪会说话啦？真的吗？小雪你快说句话给我听听！”


    小秋实也跟着咋咋呼呼：“说！说！妹妹说！”


    小雪被哥哥姐姐围着，小脸红了，怯生生地往苏晚晚怀里缩。


    苏晚晚搂住她，柔声鼓励：“小雪不怕，你看哥哥姐姐多高兴呀，叫哥哥姐姐。”


    小雪抿着小嘴，看了看冬生，又看了看小霞和秋实，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带着一丝生涩喊道：“哥……姐……”


    虽然含混不清，但足以让三个孩子兴奋得原地打转！


    冬生眼圈瞬间红了，别过头，用袖子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小霞拉着小雪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秋实也试图教她说更多的话。


    家里顿时热闹得像炸开了锅。


    中午，张大娘揣着几个鸡蛋过来看他们，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屋里小霞清脆的声音：“小雪，跟我说，好~吃~”


    隐约还有小雪细细的模仿声。


    张大娘脚步一顿，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快步走进屋，看看小雪，又看看苏晚晚，“晚晚，我刚才好像听到……小雪她……”


    “嗯，张大娘，小雪能开口说几个字了。”苏晚晚笑着点头，眉眼弯弯。


    “哎呀我的老天爷！”张大娘激动地凑到小雪跟前，“真能说了？咋治好的？”


    苏晚晚笑着解释：“我不是请了三天假嘛，就带她去省城看了看医生。”


    “省城的大夫真这么神？”张大娘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里全是惊叹和羡慕，“还是省城好啊，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孩子病了都没个好去处。要是我年轻时……”


    她眼神黯淡下去，没有再说。


    苏晚晚知道她没有孩子，不好深劝。


    若是张大娘年轻几岁，她还能劝她去治疗，但如今张大娘都四十岁了，农村的女人保守生活蹉跎，这个年纪即便能生也最好别生，太危险了。


    只含糊道：“运气好，遇上个经验丰富的老教授。医生说主要是心理原因，让多引导，慢慢来。”


    她刻意隐去了聂云飞的存在。


    张大娘没多想，只是连连感叹，又真心替小雪高兴，拉着小雪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


    没过多久，周卫东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拿着一本他自己用铅笔画的小人书找上门来。


    他站在门口，盯着院子里笑意盈盈的苏晚晚看了许久，这才开口。


    “姐，我听说小雪……会说话了，恭喜啊。”


    苏晚晚见他来了，若无其事地招呼他坐：“是，能说几个字了，快进来坐。”


    周卫东压下心头的酸涩，走进屋，逗弄了小雪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怎么突然就决定去省城了？早知道你们要去，我陪你们去啊，那边的医院我熟一些。路上还顺利吧？坐的长途车？”


    “嗯……挺顺利的，医生说小雪主要是心理问题，让多引导她说话。”


    苏晚晚避重就轻，心里却是发虚，赶紧把话题转回小雪身上。


    周卫东沉默片刻，低头看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小人书的边角，声音沉闷：“那就好……”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天妹妹周小婷在电话里的话。


    “哥！我跟你说，前天我和爸妈在国营饭店碰到云飞哥了！他居然抱着个小女孩，旁边还跟着个女的！那女的虽然穿得土，但长得可妖气了！聂云飞哥可维护她了，我们半句话都说不得……”


    那个女的除了苏婉，他想不到还能是谁。


    周卫东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苏晚晚，试探般道：“对了，我表哥聂云飞，他昨天接了个紧急任务，要去外地出差一阵子，估计短期内不会出现了。”


    苏晚晚端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哦，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周卫东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定格在堂屋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件崭新的衬衫——


    淡粉色的真丝料子，泛着柔和的光泽，胸口还带着精巧的暗纹绣花。


    款式新颖别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货色。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小人书里。


    “这衬衫……是你在省城买的吧。料子真好，应该……挺贵的。”


    苏晚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他说的是聂云飞给她买的“港货”。


    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聂云飞买的衣服，怎么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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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收起来了？！


    这下算是瞒不住了，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这件衬衫，是聂同志送的。”


    此话一出，周卫东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怔怔地看着那件衬衫，仿佛那不是一件衣服，而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了许久，周卫东才扯了扯嘴角：“好，我知道了。姐，我……我先回去了，队里还有活。”


    几乎是踉跄着转身，他逃也似的走了。


    聂云飞为什么会给苏婉买衣服？


    他们之间到了哪一步？


    苏晚晚为什么要去省城找他，又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


    更过分的是，为什么刻意瞒着他？这些问题像无数根尖锐的冰刺，狠狠扎进周卫东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之后几天，聂云飞果然没有再出现。


    苏晚晚把精力都投入到照顾孩子和后院那几分刚冒出嫩芽的稻苗上。


    小雪在她的引导和哥哥姐姐的陪伴下，每天都能多说几个词语，虽然依旧胆怯，但进步喜人。


    忙碌让苏晚晚暂时压下了心底那些因聂云飞而起的波澜，以及对周卫东而的愧疚。


    转眼过了一周。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苏晚晚在屋里整理东西。


    消停了很久的二狗忽然晃悠到了苏晚晚家门口，贼头贼脑地往院子里瞅。


    他妈白婶最近忙四处寻摸粮食，没空管他，他又皮痒了。


    陈冬生正在院墙边劈柴，看到二狗，立刻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斧头，挡在弟妹们前面。


    “你来干啥？我警告你，不准再欺负我妹妹！”


    他记得清楚，以前二狗没少抢小雪和秋实的东西，还推搡过小雪。


    二狗被冬生凶狠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睛却瞟向了正在院子角落里，拿着个小树枝戳蚂蚁的小雪。


    小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二狗。


    她的小眉头皱了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小嘴一张，吐出一句带着点奶声奶气的控诉：“二狗，还我沙包！”


    那是她以前很宝贝的一个破旧沙包，早就被二狗抢走了。


    她一直惦记在心里，只是无法表达。


    现在，她终于能说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像平地惊雷。


    二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瞪得像铜铃。


    看看一脸怒气瞪着他的小雪，又看看旁边握着斧头的陈冬生，恐惧瞬间占了上风。


    二狗转身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小雪会说话啦！小哑巴竟然会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