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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为贵族男校唯二beta》 第41章
兰野星已经心软得几乎失去所有思考与分辨能力,亦或是,他根本没想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刻意使用理智。
是以他继续抱着青年,垂首亲了口对方的金发,弯了眼眸,轻轻道:“好啊。”
少年的声音和动作实在过于珍惜和温柔,乔游呼吸乱了一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被无数虫子狠狠彻底啃咬,压抑不住的爱意和像是彻底沸腾起来的阴暗独占欲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两种浓烈至极的情感互相吞噬着、狠狠撕扯着,乔游只觉得连自己的骨骼和天灵盖都在剧烈又跳动地疼痛——那种过于畅快的、让他享受至极的疼痛
既想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又想彻底独占他、弄疼他、撕碎他、让他只能为他出声、哭泣和微笑
两股同样猛烈的情绪将他此刻的眼睛撕扯得如野兽一般可怖,他在少年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嘶哑而克制:“嗯。”
正在这时,门口处传来轻响,杨清拿了份验血工具回来,兰野星忙放开乔游,给杨清让出抽血的空间。
杨清在金发青年冰冷疏离的微笑里战战兢兢上前抽好了血又立刻去科室验。
最后结果出来,不出意外是伤口感染,杨清胆战心惊地给青年挂上了水,接着告诉兰野星自己就在楼下急诊室值班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他后,才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等人离开,兰野星将青年按到在床上为对方盖上棉被,自己则坐在床边盯吊瓶,他弯了眼眸看他:“你眯一下休息下,等输完了我叫你。”
乔游占有欲十足地摸到兰野星的手又紧紧握住,微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也上来。”
兰野星无奈地笑了下:“都说了要帮你盯吊瓶。你输完液我会陪你睡觉的。”说着他轻咳一声,脸有些红:“也会给你抱。”
接着,他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手掌温柔地覆在乔游的眉眼处:“你先眯一会儿休息下,好不好?”
或许是少年的气息太过好闻和让人安心,手掌又太过柔软,也或许是这具身体太过习惯服从少年的声音,在这方只有少年在的密闭安全空间里,乔游竟然真的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困意缓缓涌上脑海。
于是他遵循身体的本能、服从地在少年的掌下闭上眼睛,放松地轻笑出声,声音低哑蛊人:“小星给我施加了什么诡异的魔法么?”怎么他命令他睡的时候他就真的想睡了呢?
几乎立刻get到他在想什么的兰野星无奈地抽了下嘴角:“你会困是因为你一晚上都在做危险的事情现在又受伤生病了啊。”
顿了下,兰野星放轻声音委屈地吐槽:“你还故意骗我你有社团会议。”
乔游闭着眼睛微笑道:“是我不对。”
兰野星将覆在他眉眼处的手移到他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心更软了,他嘟囔道:“算了,也不能怪现在的你,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从心智上来说,现在的乔游还是个高中才毕业的学生啊。
乔游:“如果我说,我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自然可以从事后所有蛛丝马迹里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兰野星呼吸一滞,哑声道:“那你会告诉我么?”
乔游闭着眼睛,任由安心的困意在身体里蔓延,输液的那只手暧昧地摩挲着牢牢握在掌中的属于兰野星的柔软手指,他微笑着道:“会。”
他非常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了保护兰野星不让他牵扯进他的仇恨里而隐瞒对方——哦,对了,大概率还不想让兰野星亲眼看到他动手杀人。
而现在,兰野星已经牵涉其中,所以还是知道一些信息才会安全。
于是还不等兰野星开口,乔游便淡漠地叙述道:“我的手机里有我联系一个叫林千的人的痕迹。失忆前的我命令他想办法把莱昂送到我面前。”
事实上,手机里的痕迹显示,失忆前的他知晓了林千联系骚扰过兰野星,那时的他应该很生气,威胁对方如果想活命就最好离兰野星远一点——他能从自己发消息的语气中判断出,他真的动了要用精神力狠狠教训对方的想法。
只是对方还有用,于是他又引诱和胁迫对方,想活着倒不如听他的命令,把莱昂当作投名状送到他跟前。
那个蠢货一听可以活着,便立刻背叛了莱昂。
而事实上,林千完成这件事的方式很简单,他只是告诉莱昂,乔游会在今天晚上去那间废弃画室,即使知晓很可能是陷阱,莱昂还是去了——穷途末路里,他竟然不是想逃离,而是偏执又疯狂地想要尝试最后一次,杀死乔游。
说到这里,即使闭着眼睛藏去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绪,此时乔游的面上仍旧止不住地渗出瘆人又可怖的凉意,他的声音倒是看似淡漠平静:“而失忆前的我,之所以要做这样一件事,是为了利用莱昂把一个人引到我面前来。”
然后,亲手杀了他。
失忆前的自己大概率不会彻底向兰野星暴露: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爷爷都不知道,受到当年那场大火刺激之后,他就失去了遗忘的能力,即使那场大火发生时他只有三岁,他也从未忘记过那场火的每一处细节。
对他来说,他从小长到大的每一天里,他的父母的脸、那场火灾前他父母穿的衣服、他们神经质地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那场大火本身的所有细节——一切都清晰得像发生在昨天。
其中,自然包括那张出现在火场里的仇人的脸
无数冰冷而平静得骇人的戾气流遍四肢百骸,乔游神情丝毫未变,握着兰野星的手的力道也分毫未变——连弄疼他都没有。
兰野星看着床上仍旧闭着眼睛看似平静的青年,面上却浮出心疼至极的神情,他倾身抱住了他、上半身趴伏在他膝上,安静乖巧又温柔地回握住他正在输液的手的手指。
乔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平静又淡漠地道:“只不过,那个叫林千的蠢货自作聪明又摇摆不定,他似乎中途改了主意又向王室出卖了莱昂。”
莱昂秘密提前来到那间林千很熟悉的废弃画室后,林千就暗算弄晕了他,把他绑了起来,在等待乔游过来的过程中,王室中不知是第几个克隆人的“宋问”利用一种特别的精神力蛊惑了林千。
那个“宋问”确实无法直接定位到林千,但是他用精神力让林千知晓了一件特别的事情:王室的公主以死相逼,拒绝提供血液出卖哥哥。也就是说,王室现在其实非常苦手如何找到莱昂。
“宋问”用那件事蛊惑着引诱着林千往一个方向思考:只要现在向王室交出莱昂,人脉权势深不可测的王室就能稳稳保住他。
林千几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乔游那条路,转而向王室发送了莱昂的定位,王室派来的克隆人在乔游之前到达了那里
乔游的声音里含着平静至极又毫不在意的冷漠:“所以,失忆前的我根据约定的时间赶到那里时,莱昂看起来已经死了。”
而林千那个蠢货自然也被卸磨杀驴。
他赶到时,那个拥有【切割】能力的alpha正把林千同样绑在椅子上虐杀他。
失忆前的他应该立刻认出了那个【切割】精神力者“宋问”并不是本体,用【抽离】的精神力从那个克隆人那里逼问信息时,另一个一直在外面望风、察觉不对赶到的【人体时间定格回溯】精神力者“宋问”从背后偷袭了他。
这种精神力至少会让人昏睡一分钟。
而这两个试验品与机器人一样的alpha似乎没有任何任何理智,只会杀戮。
他们向即将昏倒的他扑来,于是他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可怖恶鬼一般、冷静至极地亲手用【抽离】的力量杀了他们。
一分钟后,他从【人体时间定格回溯】精神力中醒来,地狱一般血腥的空房间里,他不知道莱昂是不是真的死了,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而那时那个被“宋问”虐杀、此时濒死的林千正回光返照一般歇斯底里又有气无力地疯狂喃喃自语着自己如何后悔撕毁约定如何被王室欺骗那个alpha虐杀他和莱昂又如何可怕。
已经失去记忆的他那时就曲膝坐在颜料柜后,冷漠至极地从林千那里知道了林千如何改变主意向王室出卖莱昂的那个环节和其他很多细节,冷静又冷漠地不断在脑海中串联着失忆前的他遭遇的事情的全貌。
一直到那个omega死,他冷漠的神情都未变过分毫。
再然后,他检查了自己身上和那个房间里所有的信息和细节,接着就待在那个恶心至极的房间里,一边摩挲着失忆前的自己在掌心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兰野星”的血腥印记,一边冷漠又平静地继续等待一种可能性,那就是:
在那两个毫无理智可言的克隆人alpha虐杀完莱昂和林千后,王室是否会派更重要的人物来收拾残局。
他判断,按照王室以往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有一个更重要更得国王信任的人过来杀掉这两个alpha毁掉证据,顺便再将杀人现场伪装成国王希望的样子。
而他在赌,来的那个人是否会是宋问的本体。
或许是那时他的伤口就已经开始感染了,他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假寐,等待着清晰地刻在他脑海中的仇人之一来到他面前的可能性。
他从小就在等,读那所公学的时候还在等,他相信,失忆前的自己也是为了那一刻,才等在这里。
只是,他先等到了兰野星
就像他自愿待在冰冷可怖的地狱里计划做一件很是血腥肮脏的事情,他等着他要开始杀戮的时刻的到来,却先等来了一颗干净温暖又明亮的星星。
而现在,他仍然随时准备着杀戮,但那颗星星仍旧待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即使日后手上一定会沾上血腥,他也好想把这颗星星打捞进掌中、不让它的光芒拂照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身上,好想把它吞下去、永远藏在心脏的最深处,只照亮温暖着他一个人,就算他死了,他也要在漆黑的地下、冰冷的棺椁中独占着这颗星星,身体即使化作尘埃也要用灵魂将它永生永世地束缚在自己身边
不过,还是不要把这些扭曲又可怕的念头对他说了吧
他相信失忆前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把这种想法透露给少年分毫。
绝对会吓到他。
但是,稍微过分那么一点、又不让他察觉到的可以满足他占有欲的事情,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一边讲述着一边被兰野星安抚着几乎真的快要入睡的金发青年闭着眼,微笑着开口,声音低哑而蛊惑人心:“宝贝,告诉你这些,有奖励么?”
兰野星安静地消化着那些消息,闻言面上浮出无奈又柔软的笑意,他一只手依旧和青年的手牢牢相握,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青年的俊脸,他轻轻问道:“你想要什么?”
乔游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微笑着看他:“你的手机给我。一分钟。”
兰野星:“我拒绝。”
乔游面上微笑加深:“小星的手机里该不会有什么我不能看的秘密吧?”
兰野星轻笑出声,他摇了摇头,看向他,挑了眉道:“因为我的手机里应该已经有一个你装上的监控监听插件了,不需要再装第二个。”
被准确说中想做什么的乔游无辜地眨了眨眼,就仿佛刚刚想要实施坏这样的念头的不是自己。
兰野星这时看向吊瓶,起身后,他随意又熟练地调慢了输液管的速度,接着他朝床上的青年俯身,将一个干净又柔软的吻印在青年微凉的薄唇上,他的鼻尖碰着青年的鼻尖,眨眼时浓密的眼睫扫过,弄痒了青年的脸,他轻轻道:“这样的奖励可以么?”
阴影里,乔游碧色的眼眸里翻滚着危险浓重的红光,安静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危险地绷起,却又极力克制着不把少年立刻拽入怀中压在他身下,他只是微笑着将自己如有实质的视线牢牢钉入少年浅色的眸子里,哑声道:“当然可以。”
兰野星起开一些,伸手温柔地覆上青年的眉眼:“睡吧,学长。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像是被什么蛊惑,失忆后的乔游听着这个新鲜至极的称呼看了兰野星最后一眼,之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眠。
兰野星重新坐回座椅,专注地看着他,面上的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等到乔游真的睡着了,兰野星才拿出手机,查看今晚事情的舆论。
这件事不出意外地引起了滔天骇浪。
只不过,王室透露的事件走向却是:莱昂王子愧于面对自己做下的指使好友夺取他人身份、在星都区纵火等错事,利用自己【空气控制】的精神力,在星都大学美术学院一间废弃的画室中自爆身亡。
国王透露,莱昂临死前曾联系他,说希望用自己的死来为自己做下的错事赎罪,希望可以获取公众的谅解,消解公众对王室的质疑。
来到这个世界后,兰野星第一次在直播镜头前看到了国王的样子:
他穿着最郑重华贵又肃穆的礼服、戴着王冠,手中握着沉重的权杖,他的头发已经彻底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红眼睛混沌至极。
国王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去儿子的老人一般,对着镜头伤心至极地垂泪道:“莱昂临死前在电话里哀伤地向我哭着,说他真的做错了,他践踏了公理与正义,错得离谱至极,他哀求我原谅他,说他对不起受害者、对不起任何一位市民,说他给王室蒙羞了。”
“但是,直到那孩子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如你们一样,没有原谅他,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将永远坚决站在正义的一方。我将用自己的一切去捍卫法制与公理。”
这番话说得聚集在王宫前的游/行/者们眼眶通红,再加上,警方连夜经过初步调查后即时给出了初步结果:那栋楼确实是被【空气控制】的精神力炸毁,而莱昂的身体已经和那栋楼身一起被炸成了齑粉。
此外,国王表示,为了表示赎罪的诚意,帮莱昂做过错事的莱昂最后的朋友林千、在王宫里陪伴过莱昂的仆人也跟着他一起自杀身亡。
那栋楼里也确实初步检测出了莱昂和另外几个人的骨头残渣,莱昂和林千的骨质检测结果清晰,能够确认身份,另外几人的被炸毁得过于严重,和建筑残渣彻底混淆,只能勉强检测出是人体,但已经足够印证着国王说法的真实性。
这时老人几乎泣不成声:“现在莱昂死了,他也确实仍然有罪,但请大家原谅我,单纯作为一个父亲为他哀恸和哭泣。”
直播进行到这里,弹幕里疯狂刷屏着对国王的爱戴和拥护。
公众因为莱昂而对王室产生的信任危机至此已经彻底消解。
兰野星看着这一切,却觉得自己背后发冷想吐: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后一个克隆人的精神力是和莱昂一样的【空气控制】因为,要伪造莱昂的自杀现场
国王在用他儿子的命来为王室做危机公关
兰野星神色冰冷地看着这一幕,半晌,他利落地关掉了手机:他仍旧恨莱昂几次三番要害乔游,此时却也不免为他感到可悲。
这时,第一瓶药终于输完了,兰野星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情绪都压到心底,接着起身,动作温柔地为乔游换吊瓶。
换完后,他再次倾身亲了口正在沉睡的青年的额角,面上缓缓浮出坚定的保护欲:关于乔游的真相仍然不清晰,可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这样想着,他重新坐回座位,看着第二瓶药缓缓淌入青年的血管
深夜吊瓶输完后,兰野星为对方拔了针,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确认退烧后,他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因为熬夜而抽痛的眉心后,就随便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只是第二天,鼻尖满是令人晕眩的好闻青柠气息。
兰野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侧身躺在床上、整个身体都被谁牢牢锁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覆满肌肉的手臂自背后环抱着他、占有欲十足地覆在他腰间,背后是宽阔有力的胸腔和压迫感十足的腹肌,胸腔起伏着,青年的心跳隔着衣衫传递到他的身上,就连他的一只手,都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握着。
青年的呼吸暧昧地抵在他颈侧,微凉的金发散在他的耳尖和后颈,痒痒的。
他的制服外套和羊绒马甲已经被脱掉,只留一件白衬衫,背后的触感便分外清晰。
兰野星终于再也睡不下去,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身后终于如愿以偿抱着他睡觉的金发青年立刻察觉到他醒来了,他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声音却分外沙哑危险:“乖,宝贝,再陪我睡一分钟。”
兰野星抽抽嘴角,费劲至极地抽出自己一只手、以一个扭曲至极的姿势将手掌贴在了青年的眉心:很好,已经彻底退烧了。
他红着脸,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正要满足青年的心愿,陪着对方再睡一分钟,下一瞬,却不知感觉到什么,他蓦然睁大了眼睛,脸颊立刻红得要烧透。
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狠狠用力推开对方,自己慌乱地起身,赤着脚站在地上,睁大眼睛瞪他:“你、你——”
乔游这才缓缓睁开美丽的碧色眼睛,优雅又不紧不慢半坐起来,衬衫缝隙中泄出线条漂亮又危险的有力肌肉。
他漫不经心地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向地上的少年,如有实质的视线扫过少年凌乱的黑发、美丽的浅色眼睛,又一寸寸扫过少年纤长白皙的脖颈和他昨晚亲自解开几颗扣子的领口内大片白皙的皮肤,微笑着道:“我怎么?”
兰野星红着脸瞪着他,红意一路蔓延到脖颈处,他“你”了半天,才移开视线勉强憋出句:“你不要当流氓至少别在别人的办公室里。”
中间三个字简直声如蚊蚋。
乔游盯着少年通红的耳垂,面上微笑加深,挑了眉,声音莫名沙哑危险:“那么,说说看,在哪里可以?”
意识到自己在欺负对方,乔游难得反思了下自己——虽然不清楚失忆前的他如何和少年相处,但他知道他的恶劣一定会随着年龄增加,也就是说,失忆前的自己绝对比现在的他更恶劣。
微妙地想在少年那里留个比失忆前的自己更好的印象,他正要压制住那些源源不断的坏念头、像个真正的绅士那样为自己早起面对喜欢的人再自然不过地生起的生理现象道歉——
却见想了半天的兰野星这时红着脸看向他,浅色的瞳仁干净湿润,神情越乖巧倔强便越招人,让人心脏发痒。
乔游盯着少年柔软的嘴唇一张一合,听到他结结巴巴道:“至、至少要在家里啊”
乔游眸色蓦然一深,他微笑道:“你是说,确认关系后,我们已经同居了?而你现在允许我对你”
兰野星连手指指节都红了:“不是同居!我也没有!”
顿了下,他解释道:“你家房子被人烧掉了,我才好心收留你的!”
乔游默契地和失忆前的自己一样,再自然不过地隐瞒了自己还有无数房产的事实,他微笑着,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继续坏心眼地问道:“那我们睡同一个房间?”
兰野星:“也没有——”
乔游:“那么,可以有么?”
兰野星:“”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来啦~抱歉,又晚了很多[爆哭]
第42章
兰野星瞪了他半晌,红着脸轻声道了句:“可以。”
乔游微笑着直视着他,碧色的眼眸亮得骇人。
兰野星被看得实在受不了,便移开视线,走了几步到衣架处,去一件件穿上昨晚被乔游脱下的衣服。
乔游的视线依旧紧紧追随着他,只是步子刚要一抬,背对着他的兰野星几近恼羞成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喂你适可而止哦,不许过来!”
等下还有早课的!没时间拉拉扯扯啊!
而且在别人的办公室里拉拉扯扯真的很奇怪啊!
乔游闻言挑了眉,面上浮出点漫不经心的遗憾,却还是乖乖停下步子,只用那种近乎要把少年扒光的露骨视线一寸寸掠过少年的身体。
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视线的兰野星身体温度一寸寸升高,他轻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带乔游去杨清办公室的洗手间洗漱。
之后,他给杨清留了字条表示感谢,才让乔游用精神力带着他离开了校医院。
分开前,兰野星用手机调出乔游的课表和学校地图,要他对应上面的时间和地点去上课,告诉他他的宿舍在哪里后,又根据自己的印象细心地告诉对方失忆前的他一天的行程是怎样的。
最后,他抚上青年的俊脸,轻轻道:“有什么事情一定随时联系我。现在你情况特殊,有事不许瞒我哦。我中午去你那边找你吃饭。”
乔游微笑着注视着他,此时像只过分温驯的恶龙,他道了声:“好。”
兰野星这才放心地离开。
等到他坐在自己专业课的教室里,他才浮出严肃凝重的神情,开始去整理那些纷乱的信息。
脑海中首先跳出来的是:宋问真的太危险了——无论是他的克隆人,还是本体。
而且,他几乎可以确认,宋问就是和乔游父母的死有关。乔游本质是个非常高傲的人,行事风格粗暴直接,而且他不仅生活洁癖,在人际关系方面也洁癖得近乎傲慢,如果不是确定仇人就是宋问,他绝对不会采取如何迂回的方式,通过联系林千引出宋问。
兰野星眉头皱起来:
小颂说过,他现在已经调到了学校当行政老师,主机给他新增的任务之一就是要他协助宋问。
宋问之后应该会联系他,那么,联系他的人会是宋问的克隆人还是本体呢?
如果那个行政老师仍旧是克隆人,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帮乔游把本体引出来呢
他绝对不会让乔游独自面对如此可怕的人。
此时,兰野星右腕的表盘悄然亮起,现在时间还早,这间没有监控的教室里除了兰野星再没别人,系统正要说什么,兰野星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它,在安静的教室里分外刺耳。
陷入沉思的兰野星立刻回过神来,利落地接起了那个陌生的电话。
一道诡异得让人浑身不适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机械又粗粝,就仿佛非人生物在模仿人类说话:“兰野星,现在立刻到学校行政楼的304办公室,有任务给你。”
兰野星瞳孔一缩:是“宋问”。
因为,这声音和语调和昨晚已经死掉的克隆人一模一样,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思索着什么,浅色的瞳仁里浮出凉意,冷声道:“好。”
说罢他起身,将专业课抛在了脑后,大步向外走去
行政楼304室里,兰野星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对面鼻头上长着拇指大小丑陋的痣的alpha神情机械又冰冷地将一个装了一枚针剂的银质盒子推到兰野星面前。
兰野星浑身戒备地紧绷着,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男人,对方的声音语调、面上机械得像没有经过社会化训练的神情,几乎和昨晚的克隆人一模一样。
也就说说,对方大概率还是克隆人。
兰野星扫了眼桌上的针剂,冷静地开口:“这是什么?”
“宋问”:“你的任务是,要么将这枚针剂推入自己体内,要么将它推入乔游体内。它的名字叫【抽离针】。”
兰野星呼吸一滞,蓦然睁大了眼睛:乔游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展示过精神力,失忆前的乔游曾告诉过他,他的精神力就是【抽离】
【抽离针】、又是什么和乔游又有什么关系?
兰野星神色冰冷至极地看着对方,浅色的瞳仁里难得泄出些许可怖的戾气。
他的手臂已经隐隐涌起电流:管他什么电击惩罚,他才不会完成这种任务,而且,他现在就要直接使用暴力、逼问信息——要知道,巧妙地使用电流,其实可以让人痛苦至极,而不管克隆人科学伦理方面的问题多么扭曲可怕,眼前这个克隆人不管拥有什么精神力,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那就是,克隆人本质也是人体。
只要是人体,对痛苦的承受力就会有边界
此时浑身冰冷戾气的兰野星像个真正的犯罪者,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就要动手——
眼前的“宋问”却突然机械地卡住一瞬,之后他的神情蓦然变得猥琐又疯狂,因为面部神经此时过分鲜活、整个人便显得如伪人便恐怖诡异,他像昨晚那个“宋问”模仿国王一样不知在模仿着谁,他盯着兰野星猥琐地狞笑道:“哈哈哈,只做出一枚针剂,其实只要命令你打给自己就好啦,但是你们不是在一起了么?”
“宋问”几近疯狂地盯着少年:“主机向国王陛下给出的信息是你们相爱了,那么,你会选择打给他、还是打给自己呢?看你痛苦地做出抉择,很有趣,不是吗?”
他把头歪折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左眼模仿着谁刻意眯小,神经质地一字一顿道:“这种针剂可是很宝贵的呢,它可是【我】用最强大的精神力者的遗体细胞做出的、能完全【抽离】出一个人的爱意与记忆这种抽象存在的伟大针剂。兰野星,你会选择自己失去爱与记忆呢?还是选择让他失去——”
“滋——”
“宋问”被强烈的电流电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兰野星利落地大步上前,一脚踩在alpha的胸口,力道大到对方的肋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纹裂声,他右臂的电流再次涌起向外涌出,刺入了alpha的声带,alpha的声音便立刻小了下来,只能勉强出声、机械又诡异地呼痛——这样,便不会吸引来办公室外的工作人员。
这时,兰野星才踩着alpha俯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低声道:“你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平时脾气越好和外界形象越好的人,折磨起人来其实更可怕。因为,他不习惯做这些事情,手里的力道便根本掌握不好、就很容易把折磨人变成杀人啊”
兰野星的眸子里涌动着平静可怖的戾气:“我们同样都是背后人的棋子,而你只是个克隆人,我却应该比你重要得多,你猜,我在这里折磨你、乃至失手杀了你,背后的人会保谁呢?”
被电流牢牢钉在地上的克隆人面上浮出扭曲的茫然,瞳仁深处却缓缓浮出本能的恐惧——只要是生物,哪怕是被洗脑的不完全生物,面对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时,都会恐惧。
兰野星捕捉到那缕恐惧,直直盯着他,继续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要如何见到你的本体?”
没有接受过社会化训练、只知晓【自杀】、【遵从命令】与【模仿】行为的“宋问”根本不知如何面对与排解恐惧,他只想尖叫出声,声带却又被电流压制住了,他死死咬着牙,机械又饱满恶意地道:“所有人里,只有你的本性、被主机彻底认可,你善良,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折磨或者杀死别人,嘻嘻——有本事,你来啊——”
兰野星盯着地上丑态百出的alpha,他闻言面色一白,神情更加冰冷,只觉得神经绷到极致,他的声音沉得吓人:“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沾血么?”
系统担忧地出声:“宿主”
兰野星狠狠咬破了唇,他冰冷至极地盯着alpha,像下定决心一般,带着涌满电流的手指狠狠插向对方的眼睛,浅色的眸子里却划过浓重的抵触和几欲作呕的厌恶——
此时的门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穿梭在走廊里,对那间隐隐发出细微声响的反锁着的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高大俊美的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外,碧色的眼眸里涌动着冷得吓人的红光。
上课时,他找到监听监控兰野星手机的方法费了不少功夫,失忆前的自己一开始似乎怕少年发现,把方法藏得很深。
破解了方法之后,他戴了耳机,一边听着少年实时的声音,一边听教授讲课——做起来实在太过熟练,所以,失忆前的他一定也这样做过无数次。
只是很奇怪,他听到本该在同样在上课的兰野星却正在走路,他的呼吸比正常走路时更加急促。
于是他立刻调出了兰野星早上和自己分开后的所有回放音频,然后、他听到了那通电话。
没有任何犹豫,他当着全教室人的面离开了教室。
担心兰野星出事,他用精神力来到了这间办公室外。
来到这里时,他隐约听到了少年那句阴狠至极的“沾血”。
两三秒内,正在胸腔中涌动的无数坏念头和可怖的情绪正在像数不清的魔鬼一样激动至极地蛊惑他:“不要进去。”
“沾血后他会变成你的同类啊,那样不是很好吗?”
“他会更理解你、更共情你、也会更离不开你”
“把他弄|脏吧、弄疼吧、让他不再纯粹,让他只属于你,反正,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偏执而疯狂地爱他,不是么?”
那些声音在青年的四肢百骸流窜着,疯狂地引诱着他。
乔游眸子亮得吓人,却闷出一声傲慢冰冷又不屑的轻笑——真是个吸引人的好主意啊
下一瞬,他却毫不犹豫地曲起手指,利用精神力进入了那个房间——
此时,兰野星面上带着让他心脏立刻狠狠疼起来的神情,正把涌满电流的手指狠狠向已经神色大变面露恐惧的alpha的眼睛刺去,那一瞬,alpha几乎出自本能地道:“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只知道他藏在我们中间——”
那两根手指却几乎已经要刺进alpha的眼睛,下一瞬就要见血——
乔游狠狠俯身自背后抱住兰野星,有力的手臂伸出,大手保护欲十足地彻底包住了少年仍旧带着电流的手,他的神情隐在金发里看不清,他只是将微凉的薄唇凑在兰野星的耳边:“够了。”
兰野星呼吸一滞,蓦然睁大了眼睛。
乔游用那种沙哑又好听的声音继续道:“哪怕是为了我,也够了。”他知道的,兰野星会做这种事,只可能是为了他。
可是,够了。
兰野星根本不该沾任何血腥和肮脏的东西。
金发青年抱着兰野星起身,“砰”地一声轻响,他按住怀里少年的后颈、将他转了个方向,保护欲十足又占有欲十足地压入了自己怀中,严严实实地将少年的视线锁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任何肮脏的东西。
乔游温柔至极地用大手轻抚着怀里少年此刻僵硬单薄的脊背、安抚着对方,他微笑,漫不经心地质问对方对失忆的他莫名强烈的保护欲:“说要我向你报告所有事,你却瞒着我来了这里,这并不公平吧,小星?”
说罢还不等对方回答,他面上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傲慢至极的神情,他牢牢抱着兰野星,用一种看死人的可怖视线缓缓看向正狼狈不堪地往门的方向爬行的alpha。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3章
乔游并未杀人,他只是毫不留情地用【抽离】的力量肢解了地上alpha全身主要的骨骼,接着又用精神力带兰野星离开。
离开前,像是被某种特别的感情蛊惑,兰野星带走了那枚装着针剂的盒子。
来到了附近教学楼的空教室里,乔游才放开了兰野星,他垂眸深深地望向他,大手占有欲十足地掌住少年的脸,他微笑着,声音危险又沙哑:“小星,失忆前的我知道你有这么多秘密吗?”
他的掌下,少年的脸仍旧呈现一种怔愣的神情,美丽的浅色眸子里浮出大片茫然和空白,眼尾红得像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少年垂下的手中用力握着那盒试剂,不知怎的微微发颤,手背隐隐凸出青筋。
立刻察觉到兰野星不对,乔游微微皱了眉,拇指稍稍用力摩挲了下兰野星的下颌:“小星?”
兰野星轻“嘶”了声回过神来,满脸惊惶地怔怔看向青年,乔游像被那种神情烫到一般松了手。
兰野星此时的神情像个在深水中溺水挣扎了很久、又终于浮出水面的可怜人,大片让人头皮发麻又无法承受的深重情绪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利刃一般流窜,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发疼,那些浓重得让人无法承受的情绪却仿佛要再次要拽着他的身体、将他拽入深渊。
他此时只想用力大口呼吸,却连呼吸都来不及,他就倾身紧紧抱住了青年。
他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把脸执拗又眷恋地埋进青年的怀抱,他垂下的那只手仍旧握着那支针剂,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青年的衣襟,他闭上泛红的眼睛,用力嗅着青年身上好闻的青柠香气,仿佛这样才能从那种可怕的溺水状态里重新活过来。
乔游瞳孔一缩,他伸出大手占有欲十足地覆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一节节抚摸那里的骨骼,抚摸的动作却温柔至极,他的声音低哑又强势:“小星,告诉我,你怎么了。”
兰野星握着针剂的手猛然一颤,他在青年的怀抱中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我想先自己静一静,可以吗?”
乔游覆在少年脊背的大手一沉,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兰野星思绪杂乱如麻,声音也又哑又闷:“我真的没事的,我只是、只是从那盒针剂里获取到一些信息,我想一个人先整理一下,等我冷静下来,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由于状态太不对劲,兰野星几乎慌不择言:“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和你约定过,要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交换秘密的。我绝对不会失约的。我现在、现在——”
他更加用力地攥住青年的衣襟,闭着眼睛几近崩溃地道:“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乔游手臂的肌肉绷起,他仍旧用力抱着他,面上的神情却可怖至极,碧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深海涡旋般危险浓重的情绪——他这时应该狠狠掰住他的下颌,逼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不择手段地挖出和独占他的秘密。
他也应该用疼痛的亲吻惩罚兰野星——惩罚他明明状态如此不对,竟然还想赶他离开——他无法容忍兰野星有对他自己影响如此之大的事情瞒着他。
如果疼痛的亲吻无法让他屈服,他就该继续咬破他的嘴唇、脖颈、锁骨,在他身上印下标地一般的印记,用更重的疼痛让他像只可怜的小兽一样只能在他怀里颤抖哭泣、交代出那些秘密、再被他忝去眼泪。
他明明该这么做的
下一瞬,乔游却只是缓缓松了手,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兰野星:“冷静下来,是指什么时候?”
兰野星垂着头,眉眼和神情隐藏在黑发里,声音嘶哑,却很坚定:“明天,我去找你。”
他不会让他的爱人担心超过一天的时间,无论如何,他都会在明天之前把自己调整好。
乔游的手指暧昧又危险地轻抚过少年泛红的眼尾,碧色的眸子里情绪浓重得不像话,他的声音轻而病态:“好,我等你。”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下一瞬却被兰野星拽住了衣角。
乔游步子一顿,便听低垂着眉眼的少年道:“还是像今天早上约定的那样,如果你有事情,一定联系我,不许瞒我。”
乔游面上浮出可怖的微笑:真是不公平啊
他却听话地道了声:“好。”
兰野星却依旧没放开他,他低着头沉默一瞬,接着突然问道:“学长,你会经常想念你的父母么?”
乔游难得一怔,讶然地挑了眉,他冷淡的视线转向窗外,仿佛在看什么悠远的地方,他平静淡漠地答道:“不会。”
因为,根本不用想,他那对父母也如冰冷的幽灵般十几年如一日清晰鲜活地活在他脑海中。
兰野星放开了手:“嗯。学长,明天见。”
乔游最后用那种危险偏执至极的视线一寸寸掠过此时不对劲至极的少年,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却到底转身离开了。
门被合上的一瞬,兰野星虚脱一般靠着墙壁缓缓坐到地上,像条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右手仍旧用力握着针剂,腕上的表盘亮了起来,系统担忧地道:【宿主】
兰野星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声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就在那间办公室里,乔游带他走时,他拿到了那管针剂。几乎在拿到的一瞬间,表盘亮了下,再之后,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系统:【昨晚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又积累到5个积分。所以我们刚刚解锁的精神力是【溯源与解析】,就是可以溯源一切物质非物质的源头并对其进行解析;如果精神力使用对象是人类,也可以溯源和解析更抽象的存在。】
比如,记忆、感情、人生经历。
系统:【该精神力使用时一次只可针对一个目标对象,第一次使用机制为直接接触自动触发。刚刚宿主接触了那管针剂,所以,被触发了。】
兰野星紧紧握着右手的针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管被“宋问”称为【抽离针】的针剂来自乔游的父亲。
准确来说,来自乔游父亲的遗体。
就是因为如此,他一时之间方寸大乱,根本无法直接面对那个青年
或许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死了很久,那些记忆残缺混乱又无序,却足够令人惊心动魄——即使那位老人之前语焉不详地对他讲述过乔游的身世,他也是今天才如此直观又头皮发麻地感知到,乔游父母死去时到底有多年轻。
兰野星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看到了什么呢?
他先看到了一座地处偏远却阳光明媚的美丽庄园。
庄园里有大片广阔的草坪和茂密的针叶林,那栋美丽宏伟的城堡就建在树林中间。
一个三岁的金发孩子被安全而珍惜地藏在那里。
他被好好爱着,穿着被谁精心挑选出来的好看衣服,坐在树林中间空地的一张羊毛毯上百无聊赖又游刃有余地玩着对成人来说都过于复杂的积木,精致的小脸儿上满是冷漠又傲慢的神情。
边上放了架子,那上面是琳琅满目的美味食物,一个身着讲究燕尾服的老人站在一边,怜爱地看着那个其实很寂寞的孩子。
一阵风拂过,林中无数枝叶摇晃飒飒作响,鸟鸣阵阵,更显寂寥,孩子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老人,他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平静无澜地道:“爸爸和妈妈要来了。”
老人一怔,他直直看着孩子,面上缓缓浮出深重的忧虑,只是一瞬过后,他便看着孩子慈爱地笑了:“那很好啊,少爷。你很想念小姐他们吧。”
小孩面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却淡淡道了声:“嗯。”
很快,树林里响起了清晰的咯吱声——那是鞋子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气质温润穿着讲究西装的年轻金发男人很快出现在孩子身后。
他气质温和,面容俊美,只有二十五六岁,此时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赶了很久的路。他弯着眼眸俯身稳稳抱起了孩子,又把孩子高高地举了起来,俊美又文雅的脸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动人,含着笑意:“小游想爸爸妈妈了么?抱歉啊,一个礼拜没来看你了。”
小孩在半空中板着一张冷漠又精致的脸纠正他:“是7天零13个小时36分。”
男人“啊”了声,眨了下眼无奈地笑了:“好好,是7天零13个小时36分钟没有来看小游,爸爸妈妈错了,好不好?”
小孩:“爸爸不是建筑师吗?建筑师不应该是最严谨的吗?为什么连准确的时间都记不清楚。爸爸这样真的能造出安全的房子吗。”
男人:“”
老人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被自己的孩子质问得窘迫又无奈的男性alpha,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这时,璀璨而飘逸的金色长发在眼前闪过,老人一怔,便见穿着利落裙装、高挑美丽至极的金发女人经过他大步上前,抬手用力拎住了小孩的后衣领——她就那样相当随便地拽着孩子的后领,把人从男人的怀里拎到自己跟前。
男人无奈又温柔地笑道:“亲爱的”却到底没有阻拦。
小孩面无表情地蹬了蹬悬在半空中的小腿,挣脱不掉遂放弃,他别扭又淡漠地盯着眼前美丽至极的女人。
女人像拎玩具一样拎着孩子,她“哼”笑一声,碧色眼睛亮得像两团生生不息的火焰,璀璨凌厉至极,她看着小孩儿,美丽的脸上露出相当散漫嚣张又挑衅的笑:“长本事了啊小鬼,三岁就学会这么多无聊的名词了。还会质问大人了。”
说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像个恶霸般毫不留情地用力捏了捏孩子精致的脸颊,道:“体谅一下辛苦工作的大人呐,我要画画,你爸爸要画图,都很忙的!我们7天零13个小时36分钟来看你一次已经够意思了!”
小孩更加别扭地移开视线,冷淡地“哦”了声。
女人面上浮出明媚灿烂至极的微笑,她终于把孩子抱在怀里,又像真的在玩玩具一样用力把他往半空抛去,再稳稳接住:“好了,别生气了。我们陪你玩捉迷藏,好么?”
孩子觉得捉迷藏很幼稚无聊,但这个游戏却能让父母留在这里更久,于是他淡漠地“嗯”了声。
简单的捉迷藏规则很快确认下来,男人和女人会藏在这片森林里,而孩子负责抓人。
金发男女藏得很深,再加上小孩故意放慢了找人的节奏,这场再简单不过地捉迷藏竟然真的进行了很久很久。
老人像个局外人一般,哀伤又慈爱地看着这被命运捆缚的一家三口
男人的记忆里有许多小孩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小孩不知道的是,那对夫妇虽然在树林中藏得很深,但那个视角却总是能看到那个孩子。他们用那种温柔又热烈的神情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孩子也不知道的是,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女人那时正坐在一棵巨大的树后,嘴角缓缓渗出大片鲜血,即使如此,她也仍旧用热烈如火的神经质眼神盯着不远处那个寂寞的小孩儿。
一旁高大的男人俊美的面上缓缓浮出刻骨的痛意,他抱住了她,掏出干净手帕为她温柔地拭去那些血,声音又轻又痛又温柔:“亲爱的,你的精神力”
女人用根骨分明柔软纤长的手用力握上男人的腕,力道大到白皙的手背透出清晰的血管,她歪了头朝男人灿然一笑,那笑容美丽疯狂又神经质:“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女人:“把小游带到这世上的是我们,他是最无辜的。作为他的父母,我们必须、一定要保护他,无论和谁为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要让他得到幸福,不是吗?”
高大俊美的男人满眼爱意地看着她,温柔又哀伤地笑了,那双柔软又文雅的眼睛里竟也隐隐显出病态的神经质:“你说得对,亲爱的。我不会反悔,我会如我们约定好的那样,义无反顾地陪你走下去。”
女人继续去看孩子,男人却仍旧温柔哀伤专注到病态地继续望着她:只是,我想要“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对象,还包括你啊
下一瞬,气质很酷很冷几乎找遍了树林的小孩这时终于迈着小短腿站在了他们面前,他面上难得浮起恶劣生动又孩子气的笑:“找到你们了。”
“啊——”女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样恶劣大笑着抓住了他,她把他拉进怀里毫不客气地呵他的痒,碧色的眸子凌厉又熠熠生辉,又不顾怀里小孩的挣扎狠狠揉乱了他的金发,她的声音散漫温柔,又极具力量感:“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不赖嘛,小鬼。好了,累了不玩了,就陪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小孩板着脸挣扎,实在挣扎不开,只好作罢。
女人不满地捏着怀里孩子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笑一笑啊,难得我把你生得这么可爱,你要笑一笑才好看啊!”
孩子仍然没笑,女人自己倒是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她恶劣至极调侃着小孩:“老是这种讨人厌的扑克牌脸,当心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被人家嫌弃!——话说真是好奇,你从小就这么难搞,什么样的孩子才能眼瞎看上你啊~”
树林里依旧阵阵鸟鸣,夕阳里,高大俊.寓.w.言.美的男人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妻子的肩,温柔又宠溺至极地看向妻子怀里的孩子
仍旧坐在墙边梳理着那些信息的兰野星捏了捏抽痛的眉角:
之前【溯源解析】的精神力下,那根针剂里男人所有曾经活着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我想要“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对象,不止包括我们的孩子,也包括你啊
兰野星紧紧握着拳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住了心脏的酸痛,才能用理智与逻辑去继续梳理提取那些信息。那些记忆太过混乱和模糊,很多细节他无法看清。
但即使如此,他也有条理地提取出所有能提取到的信息:
比如,乔游的父亲精神力为【抽离】,他母亲的精神力未知,但发动机制似乎和语言相关。
乔游从出生起,就由于未知原因,被父母刻意藏在那座庄园里,平时请管家老人照顾,而夫妻两个有空时就费尽心机地避着所有人去庄园看孩子。
似乎为了不让一个可怕的人发现乔游的存在,乔游的母亲用自己的精神力保护和隐藏了他。
那位美丽的女士似乎在用精神力与一种很可怕的力量抗衡,所以在使用精神力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一直在持续衰弱。
可即使如此,意志力顽强又坚韧的她还是可以活下去,她会和爱人一起,见证着被他们珍惜地藏起和爱着的孩子长大并得到幸福。
可是
兰野星眸子里泛起冰冷至极的戾气,他的脑海里翻滚着最后看到的那幕:
他分不清那片大片模糊到令人作呕的东西到底是血还是火焰。
他只看到,那个本来温文尔雅温柔至极的男人使用了【抽离】的精神力杀了数不清的人,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即使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被砍断,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样挡在那里,看向面前的什么人时,他淌满鲜血的脸上满是可怖的戾气与杀意。
终于被谁杀死时,缓缓倒地的男人只是偏执至极地怔怔看向一个方向,那双眼眸深处,有轻柔得如同蝴蝶一般的爱意大片大片化开,将他灵魂的底色彻底染满,只是那些如潮水般温柔不竭的爱意,最终终于彻底被死亡淹没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乔游父亲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乔游和他的母亲那时又在哪里呢?
兰野星咬破了唇把在浑身窜流的疼痛与愤怒压制下去,他缓缓看向手里那盒针剂:只要再使用一次精神力,他就能、得知更多真相
浅色的眸子里被某种坚定覆盖,兰野星将那管针剂拿到眼前,右腕的表盘缓缓亮起
同一时间,商学院宿舍楼某间单人宿舍。
高大俊美的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傲慢又不屑地翻看着那本关于【幸福】的哲学大部头书,碧色的眼眸里涌动着无数危险和分外烦躁的情绪。
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绪的根源在兰野星。
想到什么,青年握着书脊的手一紧,他凌厉俊美的脸上浮起恶劣又充满戾气的神情:真想、把兰野星抓到身边啊
根骨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地再翻一页,他突然一怔:
书页里夹着一张合照。
照片里,那对金发男女抱着一个神情冷淡的小孩儿看向镜头外,那种温柔又神经质的视线几乎要把人灼伤。
这张照片并不是原本的照片,它看起来更新,似乎是在原来那张照片的基础上加印的。
乔游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再自然不过地想起,失忆前的他和兰野星同居了。
而他自己和爷爷根本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会做这种温柔又无用的事情的人,只有兰野星。
乔游神情依旧冷漠,却到底迟迟没有翻开下一页,他直直看着那张照片,碧色眼眸里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他伸出手碰了下那张微凉的照片,声音平静无澜得像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吧,我这种遗传了你们恶劣性格的人,还是找到喜欢的人了。”
乔游:“终有一天,我会带他去见你们,你们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落地窗外涌起温柔的秋风,将那张照片吹拂得轻轻颤动,就仿佛照片里的男女在温柔至极地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4章
空荡荡的教室里,兰野星再次闭上了眼睛。
右腕的表盘发出泠泠冷光,于是,兰野星再次看到了那些模糊的、由爱而生却沾满血腥的回忆。
有很多人爱那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除了他的父母、那位老管家外,孩子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也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会在重要的节日去庄园探望那个孩子,他们和那对夫妻一样,选择用尽一切力量对抗权威,保护自己的亲人。
只是有一天,那个孩子的存在还是暴露了。
乔家的主家和那个秘密庄园同时燃起铺天盖地的大火,数不清的克隆人闯进了那两处地方,借着权威与惩戒的名义,发泄一般屠杀着那些有着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睛的人们。
他们逼那些人们就范时,机械冷漠又高高在上地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与这个国家的未来。
乔游的父亲把妻儿藏进了连接外界的地下室,用生命守护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后路——即使他很明白,那条后路其实摇摇欲坠,王室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但人被逼到绝境,总需要一点美好的幻想吊着自己,以在这种可怖的厮杀里多活一会儿再多活一会儿,再多为所爱之人争取一点时间,就仿佛在这场并不公平的厮杀里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他的所爱之人就真的能通过那条后路离开并活下去、得到幸福
地下室的女人却从来不从幻想里获取力量,即使现实再如何残忍冷酷,她也绝不逃避。所以,她并未带着孩子无用地挣扎逃离,而是带他来到了离出口处最近的房间。
昏暗至极的房间里,女人金发散乱,浑身狼狈不堪,碧色的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满是某种神经质与疯狂的恨意与决心。
她紧紧抱着自己才三岁的孩子,嘴唇不断颤抖,似乎就要说出什么。
三岁的小男孩被妈妈抱在怀里,精致的小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到冷漠的神情,他却安静地流着眼泪,小手拽着女人的衣角,安静理智得近乎残忍:“妈妈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交出去。”
小孩:“你和爸爸他们,都是因为我才会遇到这些不幸,对不对。”
女人被孩子的眼泪和话语烫得呼吸一滞,她推开孩子,第一次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昏暗的已经有呛人的浓烟蔓延进来的空间里,小孩被打得偏过头去,女人睁着神经质的美丽眼睛,流着眼泪,纤长的手轻颤着,心疼地摸上了孩子肿起来的小脸:“对不起。妈妈不该对你动手。但是——”
她大声又坚定地道:“不许说那些话,也不许那样想,明白吗!——在你日后所有的人生里,我都不许你这样想!”
女人:“不去直面加害者而只责怪受害者是最懦夫的行为,明白吗!”
说着说着女人弯了泪眼,温柔又神经质地对他笑着,她道:“小游什么错都没有,所以,你要挺直胸板、堂堂正正地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并得到幸福。”
“你要知道,这是我和你父亲、还有你所有亲人的执念与心愿。”
女人明明笑着,却哭出了声,她用带着血迹的纤长手指抚摸着小孩依旧在流泪的扑克脸,轻轻道:“真抱歉啊,爸爸妈妈不能继续陪你了。”
她的声音病态偏执温柔:“小游,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如果你的运气很好遗忘了一切,那就再好不过,就这样忘记一切去幸福地生活吧;如果运气实在不好,还是记得这些,那么,就去亲手杀了那群畜牲,为我们复仇报完仇后,也要幸福啊,宝贝”
“爸爸妈妈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只希望你幸福啊”
小孩只是流着眼泪,他的太阳穴痛得发麻,此时却仍旧淡漠又茫然地看着她——他不懂,幸福到底是什么
女人美丽的眼眸这时开始泛出萤火虫一样的美丽光芒,小孩意识到什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瞬却身体一软,倒进女人怀里。
他用尽一切力气想要保持清醒,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拽着女人的衣襟,徒劳地喃喃道:“妈妈不要”
他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大脑正在缓缓失去意识。
直到现在,他都不懂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他从书上读到过,人类求生的本能高于一切意志,在遇到生存危机时,人类会寻求一切手段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而现在,明明把他交出去就好了啊
明明只要做出这么简单的选择,大家就都能继续光鲜亮丽地活下去
他不懂他的父母和亲人怎么那么傻,他也不懂他们宁愿违背人类求生的本能也要保护他的动机
真傻啊,怎么那么傻呢
他们做出那么傻的选择,害得他现在心脏好痛、浑身都在疼
好想大哭啊,可他被他的母亲使用了精神力,现在只能无力地流出大片的眼泪,模糊地看着她含着浓烈爱意与病态神经质的脸。
他看到,女人碧色的眼眸里的光芒更加明亮,她开始说话——他知道,她在使用精神力,用一种燃烧自己的生命与灵魂的方式、在使用精神力。
耳边仿佛隔了一层柔韧可怖的水波,他明明能听到她在说话,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她的声音好听得像某种禁忌的歌谣。
她的眼睛开始流血,她的嘴唇开始流血,她的耳朵开始流血,到最后,她仿佛全身都在流血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瞳仁里沾满了血,却亮得像烈烈火焰。
她傲慢不屑又冰冷地看向不远处的出口,她知道,王室的人就等在那里——那位国王最是虚伪,最爱卖弄他高高在上的所谓怜悯。
现在她的家族活着的人只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国王大概率会对他们降临他的怜悯,他会废掉她的精神力、带走她的孩子,但会“慈悲”地“饶恕”她的性命,以满足国王本人扭曲的善心与布施心。
看着看着,女人面上却浮出高傲不屑至极又神经质的微笑:他们的家族流着傲慢叛逆又护短的疯子的血液。
就如她的父母亲人所选择的那样,她也绝不低头,绝不。
终于做好了一切,她面上终于浮出满意又傲慢得意的微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地后,怀里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孩子也随着她一起倒地、滚落在不远处。
她睁着那双流着鲜血的眼睛看他,伸出带血的手抚上孩子的脸颊,声音偏执又温柔,像是在施加某种一定会成真的诅咒:“一定要得到幸福啊,小游”
说着她歪了头,在满地的鲜血里露出最后的甜美笑意:“还有,不要和你未来的爱人生下孩子。抱歉啊,这是妈妈唯一无法填补的漏洞”
说着说着,女人的手自孩子的脸颊上滑落,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留下浓重的血痕,她美丽的眼睛此时终于如灯一般彻底熄灭
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孩子睁大眼睛怔怔地看她,眼角安静地渗出大片大片眼泪,那片血痕滚烫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燃烧,早熟的他张开嘴第一次想不顾一切地大哭,嗓子和声带却像被深渊吞噬,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再后来,等在出口的真正的宋问终于等得不耐烦,一片火光里,他压着生死不明失去意识的老管家进了这里——他忌讳女人的精神力,不想造成过度伤亡浪费已经被这个家族的其他人消耗过度的克隆人,他本想按照国王的指令,利用这个从小照顾她的老人和她自己的性命威胁她就范、交出那个孩子。
只是,进到地下室的房间后,宋问只看到了女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和那个、用一种可怖至极毛骨悚然的麻木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流着泪的沉默的孩子
兰野星蓦然睁开了眼睛,眼尾红得吓人。
他面色发白,额角上浮出的冷汗沾湿了他的额发,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惊痛。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干呕,却靠意志力硬生生地保持了冷静。
右腕表盘亮起,系统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担忧:“宿主”
兰野星压制住身体里的戾气,声音嘶哑又温柔地安抚它:“别担心,没事,我没事的。”
这样说着,他却用一种痛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向手中的针剂:这管针剂里不止有乔游父亲的遗体细胞,还有他母亲的,所以,他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回忆
他用力握着针剂盒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因为力道隐隐泛红,他的眼眸里难得满是冰冷的戾气: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啊
可是,这还是不是所有的真相。
那些记忆依旧混乱无序,很多关键节点模糊不清,他仍旧不知道,乔游到底为什么会成为一切阴谋的核心。
兰野星咬了下唇思索一瞬,拿出了莱昂交给他的芯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它:这个芯片里,会有更多真相吗?
这是需要用电脑才能读取的芯片,而他的电脑在宿舍里。
兰野星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向教室外走去,脸色苍白神色冰冷,恍若厉鬼
现下已经中午了,路上到处是去往各个食堂餐厅吃饭的年轻学生。
秋季的好天气里,这座校园实在美丽优雅至极,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的年轻学生们也满脸生动蓬勃的朝气,兰野星茫然地走在人流里,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经过国王湖边时,依旧有泛舟湖上的贵族学生,兰野星面无表情地看向湖面,却只觉得那湖里飘满了可怖的鬼影。
终于回到了宿舍,好在江小舟不在。
兰野星把房间门反锁好,拿出笔记本电脑,把莱昂给他的芯片插入了对应的卡槽。
电脑桌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不明文件。
打开后,刺耳的杂音过后,莱昂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文件被打开,就说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兰野星,向你说声抱歉,即使我如此厌恶你,也不得不把我最在意的两个人托付给你——是的,这个文件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很早之前,我就决定把你当成我的后路。”
莱昂:“我知道,这非常卑鄙和下作。所以,再次向你说声抱歉。而这些涉及到世界真相一角的资料,就当作是给你的谢礼。”
“没有兜圈子的必要,让我们单刀直入吧。首先,兰野星,你知道你的右腕上被称作【系统】的存在的运行机制吗?”
兰野星瞳孔一缩,他的手下意识温柔地覆上表盘,咬了咬唇继续听了下去。
莱昂:“我的父亲不允许我参与系统相关的计划,所以我并不知晓太多信息。但是我可以确认,它的运行机制基于一种叫做【预知】的精神力。”
兰野星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怪不得,系统可以提前知晓那些攻略事件并提前发布任务
可是,预知
竟然存在这种精神力么
如果一个人类拥有了这样一种精神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他有足够的智慧和权力,他就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如果这种精神力世世代代都被王室掌控
他突然想起苏楼家诡异的覆灭理由——“就因为我家两代以后会出一个革命者!”
莱昂:“兰野星,你或许已经猜到了,这就是科技如何发展,世界如何改变,王室都从未被颠覆、仍旧能世世代代在暗中牢牢掌控这个世界的原因——你还没来得及了解吧,这个世界就只存在这一个国家。”
因为,只要民间或者那些贵族中有任意一点反叛的星火出现,王室就能利用这种精神力和手中掌握的已有势力,提前把它彻底掐灭。
时代的发展确实不可阻挡,但王室可以运用这种精神力,提前控制那些会引发巨变的重要人类,只要提前控制的人足够多,就能迫使王室不想要的发展停滞或者硬生生转弯。
就像,王室认为广袤的天空和宇宙会蛊惑人类变得“不听话”,他们认为天空会培养出更多危险的思想和无数叛逆而向往自由的人群,而航空航天领域的科技发展最终会推动更具影响力与威胁力的武器的诞生,所以他们从很久之前就从无数因果的缝隙中入手、人为干涉压制了这个领域的发展。这个领域的发展至今一片空白。
过去现在改变了,未来自然就会改变,王室就这样在一次次变化里预测着新的未来,再通过预知的能力去不断干涉、创造更新的未来。
就这样叠加了数不清的因果、手上沾了无数能用肉眼看到的和无法用肉眼看到的血腥,王室的势力就像一棵无法衡量的大树、盘根错节又无法撼动地扎根在这个世界的深处,把这个世界当成王室的私产、世世代代不断传承。
莱昂:“你或许无法理解,对一个家族、一个人来说,能够拥有把整个世界牢牢在手中的权势是一种怎样无法抵抗的诱惑力。一个人类只要尝试过,就不会再放手了、世世代代都不会再想放手。所以,【预知】的精神力对王室来说实在过于重要。”
莱昂:“但是,讽刺的是,每一代的国王都能通过某种特别的方式继承所有精神力,只除了【预知】。”
“对王室来说,【预知】的精神力就像一种甜美的诅咒,它只会在所有拥有精神力的人群中随机诞生,且只会诞生一个。上一任的【预知】精神力者随着年龄增长力量会不断衰退,他会逐渐预知到下一个【预知者】是谁,他甚至可以预知到,会孕育下一个【预知者】的人是谁。当上一任【预知者】死后,下一任就会彻底继承他(她)的能力。”
“王室会通过上一任【预知者】给出的信息,提前锁定目标,在下一任婴儿一出生后,就会将他(她)带走并控制起来。”
“为了彻底控制这种能力者,保证他们听话,王室会解剖那些婴儿,只培育他们的大脑,那些能力者终其一生都会活在王室的培育缸里,只为王室服务。”
“而王室掌握了第一个【预知者】之后,就可以世世代代掌握所有的【预知者】。”
听到这里,兰野星呼吸一滞咬了下唇,心跳越来越快:那么,王室对乔游的家族下手的原因是因为这种精神力么
可是,乔游的精神力,明明是【抽离】啊
仿佛知道兰野星的疑问,音频文件里,莱昂的声音继续响起来:“十九年前,这一代的【预知者】预知到,那个大贵族乔家的女儿会和她的爱人生下一个拥有【预知】精神力的孩子,所以,即使同时预知到了乔家的后人已经对王室不那么忠诚,国王也没有派人对乔家立刻肃清。他要等待那个孩子诞生,所以那一年,他只是对那对夫妻和整个乔家实施了强有力的秘密监控。”
“但是,整整三年,被国王派去的人都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怀孕,也并未见到那个孩子的诞生,王室曾经一度怀疑这一代的【预知者】出错了。后来,国王才知道,是乔家那个女人硬生生用精神力蒙蔽了王室。”
“乔家的精神力是【言灵】,一定程度上可以用语言改变现实。但在那个女人之前,这种理论上太过过线的精神力实际上力量小到连最微不足道的现实都无法改变——就算是当时那位家主,也甚至不能让一颗种子提前发芽。和别的依赖精神力的家族不同,乔家原本是凭借智慧与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在贵族中立足的大家族。”
“可是到了这代,谁都没想到,那个女人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她已经生下那个孩子后才察觉到危险,她并未使用【言灵】的力量让那个已经诞生的孩子消失,而是隐藏了孩子的存在,她无数次扭转和改变了那些监控者已经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的事实,与此同时,她还在对抗着国王的眼睛——【预知】的精神力。”
“【预知】的精神力预知的是即将发生的现实,那个女人便用她的智慧和精神力去创造新的现实,去对抗与蒙蔽【预知】本身。她竟然就这样坚持了整整三年,直到她的身体衰弱到精神力出现了漏洞才被王室发现。”
“为了得到那个孩子,王室做出了非常不择手段而可鄙下作的事情,他们那时势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下一任【预知者】。只是那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
“她和她的丈夫、家人一直反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她本人死亡前,她都狠狠反击给了王室致命一刀,还迫使王室不得不保护她的孩子并必须用尽一切手段让她的孩子得到幸福。”
兰野星立刻想到那个美丽的女人在最后时刻发亮的眼睛、和那些他没有听清的话语现在,要揭晓真相了么?
他屏住呼吸咬疼了嘴唇,继续听了下去。
莱昂:“那个叫乔曼的女人燃尽了生命做出了最后的、连我那个混蛋父亲都无法逆转的【言灵】,她把乔游身上【预知】的力量转移给了乔游的下一代,并且死死咬定,乔游和未来的某个人生下的、那个会拥有【预知】力量的孩子,必须在自由里、在乔游与另一半的爱里与纯粹的幸福里诞生。没有这种前提条件,【预知者】就永远不会诞生。”
“她同样用那种力量使得所有的贵族大家族的核心人物知晓了【预知】力量的秘密,大大制衡和削减了我父亲的统治。”
“多么荒诞与绝妙、天才与疯狂的做法啊。自此之后,只要我那位掌握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力量的父亲,想要得到下一任【预知者】以继续家族叠加了无数因果的强权统治,他就必须保护乔游、让他得到自由、爱与幸福,以保证未来那个拥有【预知】能力孩子的诞生。”
“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族,被【预知】力量诱惑出贪欲之后,也必将同样去保护乔游和努力让他得到幸福,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压制我的父亲对乔游的凝视与控制。”
莱昂:“可是,兰野星,爱与幸福到底是什么呢?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我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
“我那个出生自这个世界上最扭曲的家族里的父亲会知晓爱与幸福到底是什么吗?那些被困在精神力的诅咒里、生命中只有对权势的狂热执念的大家族家主会知晓爱与幸福是什么吗?”
“所以,如你所见,他们拼命派出继承人与各式各样的小丑去获取乔游的爱、以在未来得到那个孩子,但都未成功,乔游也并未得到幸福。而这些拥有精神力的年轻特权人群也在那群我父亲那样的已经失去人性的却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老男人的掌控下,主动或被迫动卷进了诅咒一般名为【爱与幸福】的没完没了的不幸里。其中,就包括我的弟弟。”
“或许,这些也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中吧。保护自己孩子的同时,她在不顾一切地报复,报复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也报复那些、明明未来很可能会面临和他们一家同样的不幸、却在那个大火夜对他们的苦难袖手旁观乃至落井下石的大家族。”
“她要那些已经被动知晓王室致命秘密的大家族为她的孩子分担国王的凝视与控制,也要利用他们的贪欲推他们的孩子同她的孩子一起分担【预知】能力这种怪圈一样的诅咒和不幸。””多么天才和疯狂的女人啊——她比她那个在大家族中很出名的父亲还要天才与疯狂”
兰野星震撼地听着这一切,身体僵硬,久久无法动弹。
最后,莱昂道:“我的弟弟也被卷入其中。因为他特别的精神力,他、他被我的父亲进行了人体实验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实验,我只知道,林千就是那种实验下的失败成品之一——也是因为那个我只看到了冰山一角的实验,我才有机会知晓你右腕那样东西的存在,才有机会认知你的本性。”
“只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能见到我的弟弟,也不知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我卑劣地想利用林千去得到乔游的爱,是想让我弟弟解脱。被逼到极致,我也想杀掉乔游来结束这一切令人作呕的疯狂,可我也知道,我大概率会失败——我的父亲过分迷信他的秘密武器和科技分析出的检测结果,他一直认为乔游一直在他的掌控中,天真柔软而善良,但我知道不是的,我知道乔游比我见过的所有年轻精神力者都要可怕”
那个向来冷漠又傲慢的莱昂此刻几近疯狂地恳求道:“终有一天,我的父亲会将我的弟弟妹妹也派到那所校园里,我恳求你,救救他们。家族所有的因果与罪恶我愿意一人承担、下地狱去赎罪——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灵魂,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永生永世去赎罪。”
莱昂:“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为他们换取一个无辜纯净的立场,兰野星,你就将他们视作无辜的存在、在必要的关键时刻,向他们伸伸手就可以。而这些秘密与真相,就算作我微不足道的诚意。”
莱昂的音频真的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持续到太阳落下、夕阳落下,现在连星星都升了起来。
并未开灯的宿舍里此时空荡荡的,冷寂得恍若棺椁和坟墓,兰野星浑身发冷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动弹。
他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这一切,他还要计划怎么保护乔游和小颂,乃至去寻找隐晦的关于自己的身世真相——比如,莱昂和言敏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认知到他
能做的、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只是——
兰野星环抱住自己,趴伏在桌面上,露出一截冷白脆弱的脖颈——现在真的好冷好冷啊,好想、被那个人抱住,用力抱住然后接吻。
他好想从那个人霸道又强势的吻里确认自己此刻的存在——即使他现在是这种没出息的并不合适见人样子,他也想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哪怕只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
“砰”地一声响动,落地窗被谁强势又用力地自阳台外拉开,窗帘晃动一瞬,熟悉又好闻的青柠味道霎时间随着风涌进整个房间。
接着,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似乎响了起来,一个高大的影子被月光投到了地面。
趴在桌上的兰野星呼吸一滞,蓦然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发软耳边嗡嗡作响:一定是幻觉吧,怎么可能呢
只是下一瞬,微凉的大手伸进兰野星的衣领、强势地将人硬生生拽了起来拽进怀里,一条手臂霸道地揽在少年的腰间。
那个占有欲十足的怀抱里,兰野星睁大了眼睛,鼻尖碰着青年有力的胸腔,几乎就要流下眼泪。
当年那个才三岁的孩子长大后胸膛这样坚挺有力,他正将薄唇凑到他耳边,声音低沉微哑,口吻危险可怖,却好听得蛊惑人心:“兰野星,真遗憾,我忍不到明天了”
乔游面上浮起冰冷又危险的微笑:“我要你现在就乖乖把你的一切秘密都告诉我。否则,”他垂眸,碧色的眼睛亮得骇人,他喃喃道:“我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宝、贝”
兰野星抿了抿唇,眉眼和神情隐没在黑发里,他想,其实从始至终你对我做什么事都没关系啊你真的知道,你其实是被允许的吗?
下一瞬,兰野星微微踮起脚,狠狠抓住青年的衣领,用力亲上了青年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抱歉,这章很长,所以晚了,看文愉快~
第45章
窗帘飘飞的昏暗房间里,金发青年反客为主,将那个吻持续了很久。
直到兰野星浑身发软快要喘不过气来,乔游才稍稍放开了他,只是,他一条手臂依旧强势地覆在少年腰间,另一只手掌着少年的脸,他哑声道:“小星,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覆在少年脸颊的修长指骨稍稍用力,以一种掌控的独占姿态,他微笑着道:“我要知道全部——即使小星告诉过失忆前的我,也不作数。是现在的我要知道你的全部。”
兰野星面上浮出柔软又无奈的笑: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但他确实被这个吻安抚到了,而且,刚刚知晓青年身世,他一看到他心脏就过度泛酸泛软。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床,放轻声音道:”你先坐那里,我去开灯。”
毕竟,真的要说清楚的话,得从很久之前开始说了啊。
乔游沉默一瞬,还是放开了手,长腿迈开几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兰野星的床上。
那是一张洁净又柔软的床,泛着兰野星身上惯常有的好闻香气,床尾放了被整齐折叠起来的棉花糖棉被,乔游看着那样的被子挑了眉:现在连高中生都不会有那种幼稚的审美了吧?
不过那被子一看就过度柔软,应该会很舒服。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打开灯的兰野星转过身幽幽看向他:“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许说出来。失忆前的你也没有审判过我的审美哦。”
俊美的金发青年微微一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说,很可爱。”
兰野星走了几步,抽抽嘴角在青年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到底没有和他计较。
乔游这时越过他看向江小舟那边的空间——他第一次来两人间的寝室,才发现共处一室的两人可以靠近到这种地步。
真令人不爽啊。
他眯了眯眸子,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和你的室友,关系很好?”
很容易就get到他什么意思的兰野星乖乖解释:“只是普通朋友。”
乔游同样随意地“嗯”了声,又扫向兰野星右腕上的表盘——即使失去了和兰野星相处的大部分记忆,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表盘时就看出了不对劲。
失忆前的自己如果没有向兰野星问过那个表盘,就说明那个表盘对兰野星无害,并且他一定在忍耐——他了解自己,他绝对不喜欢且很难忍受兰野星身上佩戴这种东西。
兰野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伸出手温柔地覆上了表盘,他认认真真道:“他不是敌人,是我的伙伴和朋友。这确实算我的秘密。不过要解释这个秘密,要先从我的来历说起。”
兰野星看向他,浅色的眸子里带了点悠远的怀念,他轻轻道:“学长,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另外一个和这里有很多相同之处、更有更多不同之处的世界,你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他在骗人吗?
乔游碧色的眼眸蓦然一深,他面上的微笑更加灿烂迷人,道:“我当然会相信你。”顿了下,他像个再完美不过的情人一样补充道:“而且会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和意愿,小、星。”
兰野星就有点无奈,他很不客气地点破:“但你现在一副马上就要把我锁起来关起来的恶劣样子。”
听到他说他来自别的世界的一瞬,青年即使仍旧在微笑,浑身的肌肉也猛然绷起一瞬,气势冷冽危险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做坏事,那双碧色眼睛里蓦然涌起的冰冷红光就好像要把他彻底吞噬。
乔游毫不心虚地眨了眨眼:啊,被发现了啊。
失忆前的自己在兰野星面前,也会这么容易就被看透吗?
他正要继续游刃有余地巧言令色,却看见对面的兰野星的神情蓦然柔软下来。
兰野星用那种无奈又坦诚的视线看他,接着朝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像一只主动向可怖的野兽束手就擒的温驯小鹿,他认认真真地轻声道:“呶,给你锁。”
顿了下,他补充道:“不过这次只是短期哦。毕竟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兰野星弯了眼眸朝他灿然一笑:“长期的话,等一切结束后吧。”
他看向青年时的神情与其说是放纵,倒不如说是宠溺。
乔游呼吸一滞,蓦然睁大了眼睛。
浓烈至极的爱意混着别的什么东西在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他心脏过速跳动、内心深处涌起一种酣畅淋漓的酸麻与兴奋,他连头皮都有些发麻——少年以这样一种几乎自剖的形式向他袒露了自己的爱意,他明明想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进怀里、亲吻他、珍惜又温柔地同他温存,再告诉他——他也同样爱他,他也心甘情愿永远被他囚禁。
可是,这种同爱意一起疯狂涌动着的、可鄙又诡异的兴奋是什么呢?
伸到他面前的两只手仿佛诱人的、让人无法抵御的禁|果,好想就这样抓住啊、然后,就这样顺从着那种可鄙的念头继续做下去,把他锁起来、关起来,让他再也回不了自己的世界,只能永远待在他身边
摘下那颗禁|果后,就算堕入地狱又有什么关系呢?——倒不如说,他抵抗不了这种甜美至极的地狱。
他也抵挡不了眼前这种诱惑
就像他母亲很久之前一针见血地评价他——“你看起来没有任何欲望,但面对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贪心且无法抵挡诱惑。你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堕落啊,小游——”
母亲温柔又幸灾乐祸的旧话此刻仿佛再清晰不过地在耳边回响——那么,针对他这样易于堕落的个性,母亲的建议和告诫又是什么呢?
耳边嗡嗡作响,乔游再轻易不过地回想起他那个从小就与众不同的母亲的下一句话:
“你这样过于傲慢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堕落的机会,那就、堕落到底吧——也就是说呢,有一天遇到了真正想要的存在,那就不要有任何犹豫——抢回来!”
他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父亲那时在一旁温柔地笑着,一边赞成地点头。
仿佛被那些久远的旧话蛊惑,乔游屏着呼吸,蓦然伸出大手,占有欲十足地将那两截纤细皓白的腕同时握入掌中,就像给少年上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枷锁。
稍稍用力,兰野星就被拽入了他的怀中——他把少年放在他的膝上,仍旧用一只大手自背后禁锢着他的两只手腕,兰野星毫不挣扎,任他动作。
乔游自身后把下颌亲昵地抵在少年颈侧,他暧昧地咬上他的耳尖,压下一切在他胸腔中沸腾的坏念头,哑声喃喃道:“宝贝,我怎么可能舍得锁你呢?”
这样说着,那只有力的大手却更加用力地禁锢着少年两只腕子,他的拇指暧昧地摩挲着那里白腻的皮肤,很想残忍地擦出红印来,却到底没有。
乔游知道,他的坏念头很诚实,此刻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就像失忆前的自己,不可能找不到机会对兰野星做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年幼时期的他一定没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遇到这样一个,既想狠狠掠夺争抢、却又做什么都舍不得的人
他的父亲和母亲会预料到他会有这一天吗?
如果知晓了,一定也更会为他开心吧。
乔游珍惜至极地紧紧抱着自己膝上的少年,他亲了口少年的颈侧,继续哑声道:“小星,我不会锁你。但是,就这样,让我多抱抱你。”
乔游又将一个吻印在少年的白皙温暖颈侧,他看着少年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这些动作渐渐染红,他病态地倾听着他的呼吸,眷恋地喃喃道:“乖,就这样,让我抱着你。然后、我要你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
兰野星红着脸,乖巧地低垂着眉眼任他动作,他颊边浮起甜美的笑意,他轻轻道:“好。”
乔游面上浮出满意的微笑,他轻嗅着少年皮肤上甜美到令人晕眩的香气,突然想起他父母再之后的话:“——不过,是用爱抢回来哦。你要知道,爱会让你喜欢的人自愿走进你的牢笼,永远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短章,呜呜明天继续日六争万~看文愉快~比心~
第46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兰野星把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大部分细节都说得很详细。
乔游只是抱着他,安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碧色的眼眸却总是偏执又温柔地看着他,瞳仁里填满了少年此刻的样子,仿佛要以视线为枷锁、将他彻底锁进去。
兰野星对这种不太正常的视线毫无所觉,他将一件件事说得认真又条理清晰。
说到最后,他看向桌上的那盒针剂,眸子里满是冷意,面上却是不忍:他只说到了他们互相确定心意在一起后,主机给了他两个新的任务,其中一个是帮助言敏接近他,另一个是协助“宋问”完成任务。
但他还没说【抽离针】的事情,也没说自己已经通过那盒针剂得知了他的身世。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乔游说这件太过残酷的事情。
金发青年立刻注意到他的异样,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样兰野星从“宋问”那里拿到的东西时,他眸子里划过道冷意,面上却仍旧没什么波澜,他只是亲了口怀里少年的脸颊,微笑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其实他已经猜到那盒针剂大抵和他有关,通过兰野星此时的神情,他也大致能推测出真相大概率挑战人性底线。
正因推测出这个秘密如此阴暗,他才绝不允许兰野星瞒他——他不允许这种东西占据兰野星大片情绪而他无法踏入。
兰野星的任何一种情绪,都应该向他敞开。
金发青年更加暧昧亲昵地吻着兰野星的颈侧,温柔又强势地诱哄道:“乖,把你最后一个秘密说出来,宝贝”
兰野星被撩拨得浑身发软,却还是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轻轻道:“无论你知晓什么,我都在的。”
乔游被兰野星面上专注的爱意和软意取悦得闷笑出声,他伸出另一只手,像对待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少年的额发,声音沙哑又动人:“好啊”
乔游再次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盒针剂:“说吧,宝贝。”
兰野星咬了咬唇,还是把自己【溯源与解析】的精神力与那盒针剂的真相一五一十告知了对方。
说完后,他握着青年手指的手一紧,心疼又紧张地盯着对方。
出乎意料的是,乔游的神情几近没有任何起伏与波澜,就像他听到的是一件再普通平淡不过的小事。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盒针剂,碧色的眼眸里有大片冰冷的阴翳划过后便很快归于平静——他的瞳仁此时就像镜面一般的冰冷静水,他只是平静又淡漠地道了声:“我知道了。”
兰野星的心脏简直要酸软得冒泡,他主动亲了口青年的脸颊,声音又轻又软:“你难受的话告诉我好不好呀?我会陪着你的。”
乔游面上浮出完美无暇的微笑,他仍旧抱着自己膝上的少年,即使听到父母的事后内心冰冷平静得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他也抱紧他,强势至极地同他亲昵撒娇,他吻着少年的耳垂,喃喃道:“好啊”
他的大手掌着少年的脸强迫对方转过头看他,接着去亲他的唇,坏心眼地用舌头去掠夺少年柔软温热的口腔,一句坏心眼至极的喟叹在两人的唇齿交缠中弥散:“真靠得住,小星”
兰野星下意识“唔”了声,却仿佛是要过度补偿青年一般,即使被吻得浑身发软快要窒息,也仍旧乖巧地揽上青年的脖颈,把自己往对方的怀里送得更深。
乔游难得心脏一软,却更加冷酷地掠夺兰野星口中的氧气,即使对方的身体已经软得快要融化在他怀里,眼尾已经红得沁出眼泪,他也仍旧不放过对方,只是一味强势地掠夺他的口腔,仿佛要将对方彻底拆吃入腹
毫不留情地按着对方的后脑向对方索要亲吻时,他晦暗的视线会扫过桌上的针剂:
他要独占兰野星所有的秘密,却仍旧没有向他告知自己更多病态之处:比如,他的超忆症。
一部分人群会因为突发性事件患上这种极为罕见的病症,他们会失去遗忘的能力,会被动记忆成长过程中的每一处细节。
所以,自三岁时起,他父母活着时的样子会如冰冷鲜活的幽灵一般无处不在地陪他长大,他想念他们又不想念他们。
而他们死时的样子以及由此诱发出的、业火一般的仇恨,对他来说也同样生动鲜活。
是以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了他父母的遗体并未如他和爷爷所认为的那样被那场大火吞噬、而是被仇人利用了之后,他的内心也仍旧平静得诡异——他太习惯时刻和这种仇恨相处,以至于已经辨认不清,此刻到底有没有在恨的基础上更恨上一些。
仇恨里的世界到处充满了空洞与冰冷的虚无,在遇到兰野星之前,他冷漠地认为对他这种人来说,消解这种虚无的唯一指向是由他亲手制造的残忍血腥。
现在,他仍旧这么认为。他仍旧会不择手段又冷酷残忍地继续制造杀戮。
比如,他此刻麻木又平静地知晓,他要制造更多杀戮,把他父母的遗体抢回来。
再比如,他知晓了幕后黑手把兰野星也牵扯进这场滑稽不堪又卑鄙下作的阴谋里,他想要做的报复仍旧是杀戮。
大脑提醒他,他该继续杀人了
只是
兰野星真的好温暖啊
乔游仍用那种偏执又晦暗的冰冷视线直直盯着不远处桌面上的针剂,却更加强势又病态地亲吻兰野星——真好啊,这是属于他的人。
即使身处绝不该把他牵涉进来的仇恨里,也真的、好想就这样把他吃下去啊
不知过了多久,乔游才放开了他。
兰野星已经面对着青年侉坐在他的膝上,他紧紧抓着青年的衣襟,手指指节泛红,他将自己的前额眷恋地抵在青年的肩上,凌乱黑发遮挡着眉眼,他大口喘着气,耳边嗡嗡作响。
乔游却仍不肯放过他,他的大手暧昧又强势抚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即使仍旧处在亲吻余韵中的兰野星被摸得身体都在轻轻颤栗,金发青年也仍旧坏心眼地将唇凑到了他滚烫的耳尖、让他的身体在他怀里更加颤栗,他仍不知足地、像在蛊惑对方一般道:“小星,我还不知道你在原来世界的事情啊乖,告诉我。”
他要夺取的,从来就是他的全部啊。
兰野星一怔,他红着脸眨了眨眼,语气平静又乖巧地道:“没什么好说的啊。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后被不少家庭领养过,只不过我小时候”
涉及到自己的黑历史,兰野星难得感到有些羞耻,只是乔游似乎对他的过去很期待,刚知晓乔游的身世他对对方的保护欲与怜爱欲几乎达到了顶端,自然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他便硬着头皮继续小声道:“只不过我小时候性格不太好,很孤僻,不爱笑也不听话,几乎无法正常和人交流与建立互动,连饭也不会主动吃。是很难养的孩子,所以被用各种方式退养过很多次。”
孤儿院里少有身体完全健康的孩子,所以他这种从身体检查结果来看没有任何异常的小孩子很抢手,即使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一再向领养人表示,他有非常严重的心理与行为问题,很多兴奋地排到了健康孩子的领养人也都表示全不在意。
然后,真的收养之后,又根本受不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像木头一样对他们所付出的一切毫无反应、无法同他们正常建立感情和链接的孩子,就再自然不过地生出想要重新遗弃的想法。
但孤儿一经领养一般是不许退养的,所以那些家庭想了很多刁钻的退养方法,其中不无在人性底线徘徊的灰色方法。
他说不清在那个过程里自己是否受到过伤害,所以便也无法对那些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孔生出任何怨恨。
兰野星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再后来,有对做儿童行为学研究的夫妻收养了我,即使我仍旧不那么好,他们也没有再将我遗弃或者送回孤儿院里,或许是为了感谢他们,也或许是我不想再被遗弃,所以我开始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好孩子。出于研究需要,养父母对我很好但客气,后来他们生了一对自己的双胞胎,就对我更加客气”
兰野星湿润的浅色眸子里难得浮出些许怀念:“即使掺杂了研究需要,但总的来说,我的养父母一家对我很不错的,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并不缺乏物质与温情。”
即使掺杂了其他,即使后期他在那个家里的定位有些尴尬,那对夫妻对他付出的物质与情感耐心也是实实在在的,他很感恩。
所以说不清是为了报答还是出于从小养成的、已经深入骨髓的好孩子习惯,亦或是其他,当那场车祸即将发生时,他上前推开了那对双胞胎和同他们在一起的另一个小女孩儿,决定替他们受伤、或者去死。
即使,那时候他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暑假过完,就要上学去了。
只不过,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读文学系就是了。
兰野星心情平静地回忆着恍如隔世的一切:其实说不上遗憾或者怀念,对他来说,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一定会珍惜拥有的一切,他会认真读他感兴趣的专业,一路升学,好好学习生活。
毕业后,按照他的专业,他应该会和他大部分工科生学长学姐一样,去大城市工作,然后像大城市中无数年轻的打工人一样,每日匆忙地奔跑在两点一线,他对他的专业很感兴趣,所以也会在工作中主动钻研探索;在生活中,他也会用心地养自己,报答养父母。
所以,这样想来,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应该会在原来的世界里过着很普通平淡却很充实的人生吧,然后在点点滴滴的日常中,寻找着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但是来到陌生的世界里,也不是不行,如果不是被迫卷进了这场阴谋里,他仍旧会好好生活。
两个世界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区别,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对乔游说——玩囚|禁|play也不是不行。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他还没有对任何地方产生很深的归属感,待在乔游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在他刚从原来世界被带到这里的世界之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忘记的事情——否则他实在想象不到,他哪里来的时间去让言敏和莱昂认识他。
最后,兰野星面上烫意消散一些,他仍旧坐在他膝上,弯了眼眸有些无奈地看他,总结道:“总之就是这样啦,不好也不坏的很普通的人生,你也觉得很无聊吧。”
乔游却用一种温柔病态至极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碧色眼眸里滚动着无数晦暗不明的情绪:心脏、在疼啊
心脏处传来的那种清晰的、丝丝入扣的酸软疼意,让他几近想俯下身去抱紧兰野星、把他揉进自己的骨骼。
怎么可以、如此招惹人喜爱与怜爱呢?
乔游伸出大手抚上少年的脸颊,手指强势又占有欲十足地摩挲着对方的唇,他仍旧用那双晦暗得可怖的眼睛直视着他,视线仿佛要钉入他的瞳仁深处,他微笑着,用一种珍惜至极的口吻道:“一点也不无聊啊,宝贝。”
乔游:“是我见过的和听过的,最璀璨有趣可爱的人、灵魂和人生。”
“宝贝,你也太好了”
兰野星呼吸一滞,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鼻尖莫名有些酸,更浓重的羞(害)耻(羞)感涌上脸颊,他重新把额角抵在青年挺阔有力的肩头,用阴影与额发遮住了自己的愈发泛红的脸颊,半晌,他才闷声道了句:“谢谢夸奖。”
乔游把一只大手按在兰野星后颈,接着用力,温柔又强势地把他压进了他的怀里,另一只大手再自然不过地覆上他的腰间。
少年看不到的视角里,金发青年面上浮起冰冷而骇人的微笑,那双眼眸里涌动着浓重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真是一群毫无眼光和审美的蠢货啊
他们每个人都不配得到兰野星,不配得到哪怕他的一缕视线
他们任这样的珍宝坠落在他的怀里,那么就别想让他放手
他已经抓到了,就永远不会、放手
乔游覆在少年后颈的大手再次用力,让少年往他的怀抱里进|得更|深,微凉的手指暧昧又强势地摩挲着少年那处白腻又隐隐凸起挺秀骨骼的皮肤。
已经习惯了和对方亲昵接触的兰野星毫不在意,他把脸眷恋地迈进青年的颈侧,唇角浮起温柔的浅笑,他轻轻道:“今晚带我回你那里,可以吗?”
少年的声音里含着柔软的眷恋与爱意,他像感叹一般道:“今晚,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看文愉快(最近好多人生病,大家注意身体呀,出去玩尽量戴口罩
假期快乐,比心
第47章
乔游碧色的眼眸里红光深重得骇人,他暧昧又强势地掌上少年滚烫的脸颊,微笑着道了声:“宝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兰野星后知后觉更加害羞起来,他的脸变得更红更烫,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乔游却坏心地全然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空间便彻底扭曲起来,下一瞬,乔游收起桌上的针剂,抱着兰野星来到了他的单人间宿舍,宿舍被合上的窗帘在夜风里轻轻飘荡,一片安全的黑暗里,乔游将怀里的少年占有欲十足地按到了自己的床上。
两只肌肉绷起的手臂撑在少年身体两侧,青年起伏的挺阔胸腔和臂上危险的肌肉线与床合谋,形成了牢笼一般逼仄又压迫的空间、把少年牢牢控制在里面,几缕月光混着湖光洒进房间,青年比夜色还要深浓的黑色影子墙一般压|在少年身上,仿佛就要实质性地侵|入|他的皮肤、去监禁他的骨骼、内脏与血液。
兰野星黑发散乱,眼眸迷离湿润,他几近乖巧地躺在那点可怜的空间里,鼻尖满是侵入感十足的青柠香气,心脏砰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腔,脸颊上滚烫的温度不可抑制地向全身侵染,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青年身上这种太过头的压迫感和欲|望让他有点害怕,他此刻头皮发麻,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在和心脏一起颤抖,内心深处却不可自抑地涌起无法忽视的期待——这是他喜欢的人啊,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没有人不会不想和喜欢的人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兰野星湿润的眸子里浮出柔软动人的亮光,他怔怔地看向他:好想碰他俊美的脸、好想揽上他的脖颈、好想亲吻他、好想和他做更亲密的事情
可是在这种压迫与掌控下,他的身体太软了,从灵魂到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没办法抬起哪怕一只手臂,于是就只好用这样一种湿润眷恋又乖巧柔软的视线望向他
上方的金发青年用那样一双深情偏执又病态冷酷的眼睛直勾勾地回视着他,他微笑着,分出一只大手挑|逗一般将兰野星的制服领带自羊绒马甲里优雅地挑出来,弄乱了他马甲下服帖雪白的衬衫领口,接着,他像头披着俊美人皮的可怕魔王一般俯下身体,将唇凑在少年滚烫的耳侧,暧昧地循循善诱道:“乖,让我把这些tuo掉,好么,宝贝?”
兰野星下意识歪了下头,黑发变得更加凌乱,被对方挑领带的动作弄乱的领口处露出一小片白皙泛红的皮肤,他乖巧地微微张开泛着湿润的唇,想回答对方的问题,声带却仿佛被压制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乔游直勾勾地盯着他,碧色的眼眸亮得骇人,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网一般张开,牢牢将少年钉在床上、贪婪地捕捉着少年任何微小的神情和动作。
他面上愉悦的微笑加深,终于动作优雅地解下了那条领带。
他的声音嘶哑动人、满含磁性,说出的话的内容却满是坏心眼:“小星,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兰野星怔怔地看着他,觉得这样的青年狡猾陌生又可怕,他有些害怕,可是,他却仍然无法也不想将他推开
他此刻混沌得嗡嗡作响的大脑实在无法理解:爱、愉悦、渴求与恐惧、害怕这些全然矛盾的词到底为什么会同时在他身体里流窜呢?
于是,直到那些衣服被一件件|剥|落,兰野星也只是抬起自己的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眉眼,眼尾处早就因为青年而|酸|涩|地淌下一串串眼泪,沾湿了脸颊和床单,他却并未说自己在害怕,只是哑声轻轻道了句:“我、我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兰野星眉眼被自己的手臂遮挡,他吸了吸自己泛红的鼻尖,把微微颤抖的声音放得更轻:“请、请你温柔点”
优雅地解开了少年白衬衣上最后一颗扣子的乔游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心脏再次涌起那种酸麻至极的悸动,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明明他的身体在危险又疯狂地叫嚣着各种卑鄙下作又疯狂的名词。
想要让他哭。
想要让他疼。
想要让他真正属于自己。
“珍惜”的心情却如一根利刺般卡在那里,让他无法继续动作——他甚至不可自抑地开始思考一个从前他无比不屑鄙夷的问题:爱到底是什么呢?
掠夺?占有?控制?
他仍旧不屑也不明白这个和【幸福】的命题一样过于抽象与宏观的问题,可是他现在终于知晓:爱一定不等于欲|望
半晌,乔游在床边坐下来,仍旧用那种毫不遮掩的浸满欲|望的眼神看向床上的少年,只是,他伸出大手,温柔又强势握上了少年那只覆在眉眼处的小臂,将它移开后,他扫了眼少年红彤彤湿漉漉含着诧异的眼睛,接着又利落地用力拉起那只可以整个握在掌中的手腕。
于是,床上穿着件未系扣子白衬衣的少年便被他拉起、占有欲十足地抱入怀中。
他的一只大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黑发,另一只大手放在对方微微战栗的单薄脊背上,顺着脊椎轻抚,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他轻轻道:“乖。今天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别怕了,好么?”
昏暗安全的房间里,兰野星的身体一僵,回过神来时又放松下来,他把脸埋在青年的怀里,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襟,闷声道:“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有一点点害怕。你继续做下去也没关系。”
他也很想和喜欢的人亲近啊。
乔游此时穿着衬衣长裤,半敞的衬衫里露出压迫感十足线条漂亮的腹肌,整个人难得彻底外露出那种危险又叛逆不受控的气质。
他优雅散漫地坐在床边,覆满肌肉的修长手臂占有欲十足地抱着屈膝半坐起来的兰野星,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
听到兰野星的话他低低地轻笑出声,连碧色的瞳仁里都难得漾起笑意,他将一个干净又温柔的吻印在少年发顶,道:“真勇敢啊,小星。”
兰野星总觉得被嘲笑了,他红着脸推了他一下:“喂。”
乔游散漫又愉悦地“嗯”了声,宠溺地揉乱了少年的黑发,把他往怀里压得更深。
他的瞳仁里仍有不散的骇人欲|望,此时的口吻却放松又散漫:“没关系,我们可以以后再做最亲密的事情。”
即使身体中那种疯狂涌动着的东西再如何难以压制,他也愿意等到兰野星不再害怕。
他不希望兰野星对这种事情有任何阴影、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不妨碍他现在收取一些利息。
于是他面上浮起完美无瑕的微笑,正要索取亲吻,却见他怀里的兰野星低着头推开他一些,轻轻道:“你不想继续下去的话,那么,我们先开始习惯比亲吻亲密的事情吧。”
乔游就着夜色,看着少年在自己眼下展露的那截纤长白皙的脖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似乎感知到对方存在感过于强烈的视线,兰野星别扭地伸出手,摸在自己滚烫的后颈,他红着脸闷声道:“你可以咬在这里吗?”
乔游瞳孔一缩,碧色眸子里的红光清晰得骇人。
兰野星的声音因为羞耻越来越小,他却仍旧坦率地道:“听说,这个世界有种叫做标记的行为,就是咬在这里虽然我没有什么腺体,但是也想被你”标记啊
话音未落,浓重可怖的影子彻底罩住了兰野星。
兰野星蓦然睁大了眼睛,重重“唔”了声——此时,高大俊美的青年正微微俯身,狠狠咬在那截白皙脆弱的后颈处,仿佛可怕的吸血鬼在披着俊美的人皮贪婪地吸取主动送上门的猎物的血液。
兰野星疼得呼吸乱了一瞬,却也乖巧地一动不动,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青年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兰野星“嘶”了声,捂着后颈可怖发烫的牙印抬起了头,他红着脸瞪他:“喂你属狗的吧!”
他后颈那片皮肤都肿起来了啊!
可即使如此,竟然都没破皮!
这人到底怎么控制力道的啊喂!
乔游微笑着看他,碧色的眸子里有愉悦的餍足,他伸出大手满意地摸了下少年的后颈,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抱歉。”
兰野星抽抽嘴角红着脸移开了视线:“算了。”毕竟是他主动的。
知晓乔游身世后又从莱昂那里知晓了世界的秘密,兰野星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此时他终于因着这样特别的亲密接触的接触而冷静下来。
他看向被乔游放在桌上的针剂,眸色便冷下来,
大脑很快开始运转,他又看向乔游,认认真真道:“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
如果他的这个猜测是真的,他很可能就可以帮乔游引出真正的宋问。
乔游挑了眉,盯着他仍旧没有系上的白衬衣,他很想提醒对方‘你确定要这样说?’,却到底狡猾地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微笑着道:“你说。”
兰野星眨了眨眼,道:“我怀疑,国王和主机的目的与动机并不相同。”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彻底站在同一立场。
他这样猜测是有一些依据的:
比如,行政楼办公室里的那个“宋问”说,是主机告知了国王他和乔游相爱的事情,国王根据这条信息做出了行动,派“宋问”送来【抽离针】。
也就是说,国王很可能并不能直接从小颂这里获取信息,如果他想得到小颂那里关于宿主的信息,很可能要向主机索要,主机可以选择给或者不给。
比如,他完成最近一次任务后,主机为他解锁了【溯源解析】的能力,他从针剂那里得知了乔游父母的真相,后来又从莱昂那里得到了这个世界真相的一部分。
小颂以前说主机掌控外界的核心能力无法对他起效(现在看来这种能力就是【预知】),但即使无法预知他的行动,主机应该已经通过读取小颂的数据知晓了这些事,这几乎是会动摇国王统治的事情,国王那里却并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主机大概率没有把这些事情告知国王。
这些线索都说明,主机和国王并非完全站在同一战线。
最后一个他在意的点是,莱昂说,国王眼里的乔游天真软弱善良,但实际的乔游却并非如此,而且他一直以来的秘密行动国王似乎也并不知晓。
他想到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是,乔游有办法躲过那种【预知】精神力的凝视;第二种可能性是,实际掌握这任只余下大脑存活的【预知者】的很可能是主机,而主机也并未将乔游的异常告知国王。
线索理到这里,兰野星像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乔游:“为什么国王会认为你天真软弱善良?”
按照莱昂的说法,国王如此信任他的机器和秘密武器,那就说明它们的力量强大且超出人类认知,国王认为它们的判断和检测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乔游又是怎么避过的呢?
乔游微笑着同他对视,淡道:“一个没有任何情感与情绪的人,当然会被任何仪器检测出天真软弱善良。”
三岁时,他的母亲将他原来的精神力转移走,他本该是无精神力者,但或许是因为被血缘诅咒的精神力群体无论如何都会拥有精神力,失去了原来的精神力后,他莫名觉醒了他父亲的精神力:【抽离】。
他习惯这种危险又血腥的精神力习惯得非常快。
被王室带走的第二天,他就学会用这种精神力彻底【抽离】自己的内在了。
当年王室把他带走,做检查前给他打了安眠针。所以他没有任何那时身体检查的记忆。只不过,在彻底陷入昏睡前,早熟的他就用自己的新精神力彻底【抽离】了他的内在。
检测结果显示,他的性取向为男性,性格善良软弱而天真。
王室彻底对这样一个三岁的孩子放下戒心,为了让他感到所谓的【幸福】,王室到底没有灭口那位老管家,而是答允了他不顾一切的恳求,允许他继续抚养他,只是威胁管家严禁向他灌输仇恨。
在此之后的几年里,王室对他和管家进行了严密的监控,王室和那些大家族也会派出各种omega和alpha潜伏在他身边,监视他、收集他的资料,他们也会有意无意地试探他在择偶方面的偏好。
而每年,王室都会派人抽取他的血样带走,而每次给出血液前,他都会把自己所有的内在抽空,彻底变成一个空心人。一个空心人当然在人格与人品方面完美无暇。
一直到高中,他都是这样度过自己的人生,而他相信,失忆前已经升上大学的自己,也仍旧对这些深恶痛绝。
兰野星闻言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知道多少?”
乔游仍旧温柔病态专注地看他,面上微笑加深,他的声音优雅悦耳,里面却含着冷漠的傲慢与不屑:“我只隐隐感觉到,国王和他背后那只大手,在调配着整个世界的命运,说实话,那些与我无关。”
这个世界怎么样,他根本不关心。如果他的父母知晓,他长成了这样一个冷漠傲慢至极的人,一定会失望吧。
乔游:“我那时只在意,他们有没有能力完全调配我的命运。”
或许因为他曾经拥有过那种不幸又诡异的【预知】精神力,产生了对这种凝视的抗体,也或许仍旧是他母亲的力量在起作用,他经过很多次实验发现,那只大手并不能完全预知到他的行动——举个例子就是,关于他的那间血腥的地下实验室,它只能预知到他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待在地下室里,但无法预知到他在地下室做什么。
再比如,他为了某个目的不断【抽离】那群精神力者的身体,它似乎就只能【预知】到,某个时间段,他出现在了当事人身边。
它对他的凝视是模糊的。
不过结合那群人出事,它应当能推测出他就是凶手,但他对此不屑一顾:他会消灭他做那些血腥之事的证据,只是为了不想在这个在大部分人眼里文明又正常地运转着的社会里,招致更多来自仇人以外的麻烦;如果是国王和那只恶心的大手,他巴不得把他们和宋问全都引到他跟前,然后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不过那只大手可比那个藏得很深的国王更难现身呐。
乔游半敛的瞳仁里满是冰冷的戾气:他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个世界会怎样。为了报仇和某个目的,无论杀掉仇人的结果对这个世界是好是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的。他就是注定会沾上这么多杀戮与血腥。
只是,兰野星他知道兰野星除了在意他以外,也在意许多别的人、在意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真想为他留下一个不被无数肮脏的因果污染、干净又幸福的世界啊
他仍旧不明白让他父母执念如此深重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可他这种直到现在仍旧对兰野星存抱着无数卑鄙下作的坏念头的人,同时却无比希望兰野星能得到那个名为【幸福】的词。
哪怕他自己
兰野星神情柔软地看着此刻似乎陷入某种沉思的俊美金发青年,某种某名的不安在心头涌起,他干脆倾身抱住了青年,微微皱眉闷声道:“喂,你倒是听我继续说啊。”
乔游思绪回笼,他微笑着,几近宠溺地揉了揉少年的黑发:“你说。”
脑海里一个计划渐渐成型,兰野星深吸一口气,道:“你在意你的成绩吗?”比如会因为缺课没办法拿到全优秀。
乔游挑了眉:“不。”
兰野星:“你的社团活动呢?”
乔游:“不。”他其实不是个合格的足球运动员,对群体荣誉感毫无兴趣,他会加入只是对足球运动本身稍感兴趣。
兰野星沉默一瞬,他亲昵又眷恋地抱着青年,终于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你介意被我囚禁一段时间吗?”
如果对王室最重要的乔游在这所校园彻底消失,国王一定会派出他真正的心腹——那个真正的宋问出手,寻找乔游。
这样,他就能将直接杀死乔游父母的人引到乔游面前,乔游就能为他的父母报仇了
而说这句话时,他并未请小颂屏蔽主机。
因为,与此同时,他还要做个实验:他要测试下,国王和主机的立场偏差到底有多大如果主机仍旧将他囚禁乔游的计划隐瞒了国王,那么就说明,与国王只将乔游当作整个阴谋的核心不同,对主机来说,还有别的核心
如果主机没有隐瞒国王,也没关系,国王在他囚禁乔游前提前知道了他这颗棋子要对最关键的乔游下手,他也会直接派出最重要的心腹来处理这件事,他仍旧能把宋问引到乔游面前。
乔游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他,道:“小星,是我把你教坏了么?”连囚禁这种词都学会了啊,真令人兴奋。
兰野星神情无奈又柔软地看他:“所以你到底介不介意——”我【囚禁】你几天?
乔游仍旧微笑着,偏执病态地回视他,利落地答道:“不。”
兰野星浅色的眸子一亮:“那我——”
乔游挑了眉:“不过有条件。”
兰野星眨了眨眼:“你说。”
乔游眸色一深,伸出大手,手指暧昧又意味深长地挑开少年本就未系扣子的白衬衫,他微笑着道:“你脱掉它,让我抱着睡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抱歉又晚了呜呜,明天还是尽量在下午六点更新,看文愉快
第48章
兰野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洗完澡后,兰野星把自己整个身体都|埋|进|沾满青柠香气的棉被里,只露出上半张脸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羞耻得连脚趾都红了:乔游让他穿了他的衬衣。
上次来乔游宿舍留宿,洗完澡后他也穿过对方的衬衣,那时他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现在只穿了那样一件衬衣
而且,等下乔游就会
思绪间,浴室的水声停了,金发青年从浴室出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清晰地响起,侧身背对着对方的兰野星很快就感觉到,如有实质的视线已经钉在了他身上。
接着,是棉被一角被掀开的窸窣声,随着棉被被掀开,青年身上那种冷冽至极的青柠香气瞬间侵|入|了他的鼻尖、存在感强到仿佛要一寸寸沁入他的皮肤,兰野星心跳越来越快,他屏住了呼吸。
乔游在少年背后侧身躺了下来,昏暗的房间里,他可怖的视线钉在少年袒露在他眼下的那截纤长脆弱的后颈,那片白皙的皮肤上,就是他刚刚用牙齿留下的存在感十足的印记。
即使兰野星已经洗过澡,那个印记仍旧没有缓解分毫,仍旧|狰|狞|醒目地在那截颈子上圈地,彰显着存在感,映衬得那截颈子愈发可怜而白腻招人。
乔游眸色一暗,朝那个印记吻了上去,强势又暧昧地用锋利的犬齿将那个印记不断加深。
“唔”
兰野星的头更深地折下,整张脸都要埋进棉被,他攥紧了被角,棉被中的蹆动了下,下意识就想躲开,一条覆满肌肉的修长手臂却已经自身后覆到了他的腰间,将他牢牢禁锢在青年挺阔有力怀抱里,那只大手一点点解开了少年身上那件衬衣的扣子
乔游又将唇凑到少年滚烫的耳边:“宝贝,你答应我的”
兰野星一怔,到底乖巧地不再动作,放任对方恶劣地故意放|轻|动|作、像打|开一份礼物一般
一点点|脱|下了那件白衬衣
一切完成后,青年仍将手臂牢笼一般占有欲十足地覆在他腰间,他自身后将少年紧紧抱进怀里,下颌抵在他颈侧,微凉的吐息扫在他的皮肤处,存在感十足,又有些痒。
兰野星声音有些哑,也有些闷:“为什么又咬我后颈。”还故意咬在上次的伤口上。
乔游愉悦又满足地抱住着他。
掌下的手感和少年眷恋亲昵的声音让他兴奋得头皮发麻,更加暴戾又可怖的情感在身体里发疯一样乱窜。
乔游知道,今晚他一定无法入睡,但是,他甘之如饴。
他声音嘶哑地回答着兰野星的问题,口吻却带了恶劣的戏弄:“你不喜欢被我标记么?”
兰野星用正在嗡嗡作响的小脑瓜认真思考了几秒,才乖巧地道:“喜欢但是有点疼,所以以后不许经常这样做。”
乔游闷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他道了声:“好。睡吧,小星。”
兰野星:“哦。”
他浑身滚烫,却还是强迫自己在对方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乔游说得对,他今晚必须好好睡一觉,才有力气去继续推进他的计划。
乔游看他打算入睡,便不再说话,他仍旧那样占有欲十足地抱着他,用那种恐怖的偏执视线紧紧盯着他。
兰野星过速的心跳声此时却奇异地渐渐平复下来,一种安心感缓缓自心脏深处涌出来,淌向四肢百骸。
或许是青年的气味和怀抱实在太让人有安全感,即使被那样注视着、牢牢禁锢着,兰野星竟也真的生出了困意,他枕在青年有力的手臂上,呼吸也随着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他轻轻声喃喃道:“明天我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来,你要乖乖跟我走哦。哦对,还要借用你的精神力”
乔游碧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又病态的可怖暗影,他微笑着哑声道:“好。”
兰野星唇角浮起柔软乖巧的笑意,他终于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如兰野星所推测的那样,国王那边毫无动静,主机并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国王。在这件事上,主机似乎没有主动插手的打算。
于是,他让乔游用精神力带他离开了校园,随即,他很顺利就弄到了一张假身份卡,又用这张身份卡和现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把乔游安置在里面。
这样一来,没有主机帮忙的国王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定位到乔游,他只会认为,乔游突然在校园里消失了,这对王室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国王一定会据此做出行动,真正的宋问很可能会出现。
被风拂起的窗帘旁,金发青年微笑着垂眸看向兰野星:“很擅长做个坏孩子嘛,小星。”
中央郡的星都区集中了王室与大量贵族,是监管最严格的区,兰野星却在这里找卖假身份的黑市找得如此娴熟。
兰野星轻“咳”一声红着脸低下了头,他眨了眨眼,问道:“失望?”
乔游会对他做这种坏事失望么?
乔游挑了眉:“不。”他伸出大手强势地捏住少年的下颌,指腹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暧昧地摩挲了几下,像逗弄一只猫:“如果我说更兴奋了,你会害怕么?”
他喜欢如此鲜活生动的少年,他喜欢每一面的少年,他喜欢会为他破坏规则做个坏孩子的少年。
喜欢到、恨不得把他吃掉。
兰野星被逗弄得耳垂都红了,他小声骂了声“变态”,唇角却忍不住浮起甜软的浅笑。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他,又伸出手抚上青年俊美的脸颊,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明晰柔软的爱意:“除了外出用餐,你尽量别出门。”
乔游微笑着垂眸看他,循循善诱道:“这么冷酷地把我丢在这里,那么,你会每天回来看我一次么?”
兰野星一怔,正要说什么,却见青年俊美的脸上微笑加深:“把所有物丢在一边不管,可是不负责任的弃养行为,小星。”
乔游手指曲起继续摩挲着少年的下颌处,漫不经心道:“你之前甚至每天会翻墙回家看你的猫。你要我嫉妒一只猫么?”
兰野星心里立刻软得一塌糊涂,他踮起脚尖亲了口青年微凉的唇:“我每天回来看你就是啦——”说着他动作微妙地一顿,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恢复记忆了?”
高中生时期的乔游可不知道他养了猫和每天回家看猫!
乔游的另一只手已经放到少年的后颈,他满意地抚摸着那里仍旧未消失的狰狞印记,淡淡“嗯”了声:昨晚他抱着兰野星,看了他一夜。
他隐隐开始嫉妒之前已经和兰野星相处了很久的自己,嫉妒那些他们之间他暂时无法知晓的记忆,就这样,他硬生生用意志力与嫉妒心截断了那种精神力的影响,提前全部记了起来。
那样确实会让身体很痛,但是,那种疼痛随着那些记忆在他的身体里翻涌时,他兴奋愉悦得连颈间的大动脉都隐隐凸起,他抱着怀里|雪|白温暖的少年,身体里疯狂地淌满痛意和他们之间的所有记忆,那简直是酣畅淋漓又令人头皮发麻的享受。
并不知晓一切的兰野星面上浮出温柔的笑,他干脆开心地倾身抱住他:“终于、全都想起来了啊。”
即使失忆的乔游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毕竟是被那种诡异的精神力影响了,他其实一直在暗自担心他的身体,现在他终于好起来,他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离开这个秘密的一居室出租屋之前,兰野星仍旧眷恋又亲昵地抱着俊美的青年,声音里含了坚定:“你在这里忍一下呀,你放心,我很快就能为你把他引出来。”
说这句话时,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是必须要为乔游引出真正的宋问的。
他知道,必须亲手报完仇,乔游才有可能解开那些可怕的心结。
如果真正的宋问迟迟藏在幕后不出现,乔游一定会
兰野星在青年的怀抱里闭了眼,把某种可怕的念头压向脑海深处: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乔游微笑着,再自然不过地回抱住怀里的少年,手臂牢笼一般覆在少年腰间,手掌占有欲十足地压在少年脊背上,他吻了下少年的发顶,声音嘶哑惑人:“真可靠啊,宝贝。”
兰野星强调道:“一定不要自己行动哦。”
乔游很是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当然。”想到什么,他低低轻笑出声,哑声道:“这几天我可是被你关在这里、只属于你的东西。为了不被小星弃养,我当然会乖乖听话。”
就好像、根本没有耐心分辨谁是真正的宋问、之前打算直接把所有的宋问全都杀光的不是他自己。
乔游病态又眷恋地将一只大手覆在兰野星的后颈处,伸出大手用力抚摸着那片|狰|狞|的牙印:即使无法从那种血腥与杀戮里解脱,即使永远无法解开那种可怖病态的心结,他都不会放开兰野星了。
他会很小心地不把他弄脏,但是,绝对不会放开他
对此一无所知的兰野星浅色的眸子里浮出某种倔强的神态,临走前的他在青年的怀抱里红着脸闷闷出声,应答着青年的话:“即使不是这几天,你也是只属于我的人哦。”
乔游碧色的眼眸一瞬间亮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啊啊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准时更[爆哭]
第49章
兰野星无意中说出的话实在太过招人,乔游便干脆强势地将人抱上了飘窗,温存到怀里的少年浑身泛红滚烫,他才不急不缓地放开对方,任对方离去。
直到兰野星已经走到楼下,乔游仍旧优雅又散漫地站在窗边,紧紧盯着兰野星的背影,等到对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又神情淡漠地掏出手机,娴熟至极地打开了和对方手机相连的监听定位插件,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兰野星的正在移动的红点,边听着从那边传来的、掺杂着脚步声的呼吸。
乔游面上终于浮起满意的微笑
对此一无所知的兰野星很快避开监控翻墙进了校园。
当天时间过了一半,乔游在校园失踪的事情便被发现并传开了,这件事和即将在第二天举办的校园音乐节一起成为了学生们这天最常谈起的话题。
学校实施封闭式管理,发现异常行踪的学生本就非常容易,更何况乔游是学校和许多藏在暗中的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他清晨缺席社团活动,整个上午都未在课堂出现,宿舍也没有人影,手机又打不通,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校园内外都暗流涌动,许多人都开始为了乔游的下落暗中行动。
就连乔游那个阳光型alpha朋友都特意跑到了兰野星上专业课的教室,问他有没有见过乔游。
兰野星面上一脸无辜真诚,他佯装担忧地摇了摇头。
很少撒谎的人撒起谎来确实会更令人可信,alpha临走前甚至安慰兰野星不要过于担心。
等到人离开,兰野星才松了一口气,
alpha来的时候他刚好结束一节专业课,下课后学生们都去吃午饭了,简斯家里不知为什么来了人,把他叫去说话,此时教室里便恰巧只余兰野星一人。
于是他稍微放松下来,给家里的老人发了消息——这种事情瞒不过,兰野星便简单向他说明了实情,安抚他不必担心乔游。
老人什么都没问,只是很快回复来一个“好”字,并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且不必担心他,他也会替他们同王室斡旋。
兰野星看着那些字,面上浮出柔软至极的神情。
接着他把缀着金色星星的手机放在一旁,开始在脑海中整理这几天的线索,他温柔地看向自己右腕的表盘:
小颂很乖巧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他思考。
兰野星覆住表盘,神情缓缓变冷:
主机和国王的立场偏差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主机应该知道他这次行动的目的是帮乔游引出真正的宋问。它也应该知道,真正的宋问被引出后,乔游一定会杀了他的。
宋问对国王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臂膀,如果没有宋问,国王日后的行动一定会处处受限,主机看起来却并没有救宋问的打算。
他想到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对主机来说,国王的未来也好宋问的性命也好,都无关紧要,出于这种无关紧要,所以它冷漠地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国王;第二种可能则是,它是故意不告诉国王,放任他们杀死宋问,来削弱国王的力量
其实他已经开始觉得,他窥探到乔游身世的过程太过顺利和违和简直就像,主机在背后操纵着、利用国王把【抽离针】送到了他身边,而他和小颂那时得到的新的精神力偏偏又是【溯源解析】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主机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国王苦心布置的一切阴谋核心是乔游,他是要不择手段地得到下一任【预知者】来维护自己与家族的统治,那么,主机呢?主机在图谋什么?
或者说,主机的本质是什么呢?
而国王本人又知晓主机对他的隐瞒和抵抗么?如果他知晓,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一个阴谋背后仿佛套着另一个更大的阴谋,现在的线索还太少,根本无法看透真相,兰野星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垂首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这个空档,被家里人叫出去的简斯已经回来,他同样神情疲惫地在兰野星身边的座位坐下来。
因为是在值得信任的朋友身边,简斯毫不避讳地趴在桌上,撒娇一般长吁了一声,烦躁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灰卷毛。
兰野星一怔,温和地看向他,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简斯沉默一会儿,才闷声道:“家里和王室的矛盾越来越深了,我爸的秘书过来提醒我最近注意安全。”
都已经说出口了,简斯抱着这些信息很可能利于保护兰野星的想法,干脆全都说了:“最近,我爸爸和其他的家族联合起来,要求王室重新评估与拟定这些家族从几代之前就开始为王室提供的分红协议。”
简斯:“王室在民众中风评很好的原因之一是,他们的公务经费很少来自税收,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和所有规模较大的精神力家族全都存在这样一份分红协议,我们这些家族暗中几近垄断了这个国家的很多行业,从无数普通人身上榨取不可想像的高额利润,但由于那份秘密协议在,这些财富的大头,其实几乎全都进了王室——这可比从明面上拿那些税收狠多啦。”
“我爸那些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们当然不会服气,我相信我们这些家族贪婪而野心勃勃的祖祖辈辈们也绝不会对此甘心,但诡异的是,在我爸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试图反抗过王室。”
说到这里,简斯似乎又想起了年幼时见到国王的那次可怕经历,他身体颤抖了下,闷声喃喃道:“也不知我爸这代人哪里来的反抗底气。”
事实上,矛盾不止限于这份古老的分红协议,他和那群贵族子弟进入这所大学时,那些家族就已经和王室爆发过一次冲突。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乔游那个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重要到他父亲宁愿反抗王室,都要逼他进这所大学攻略他。
想到这里他啧了声,声音里带了点讽刺的意味:“即使明明知道我会有危险,我那位父亲仍然不许我离开这所校园,他甚至认为现在乔游的失踪是个攻略他的好契机,他要我调度家族的人脉资源找到他、拯救他,趁机走进他的内心。”
“和我爸抱了同样想法的老家伙们也同样严禁他们的孩子离开这里,可真够冷血的——或许,冷血就是我们这群精神力者共有的本性吧。”
简斯烦恼地长叹了口气:“而且,我父亲说得真轻巧啊——”
要他试图走进乔游那种可怕又讨厌的家(情)伙(敌)的内心,简直比让他不再喜欢文学还要困难,也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大概是太过烦恼,灰卷毛蓝眼睛的omega干脆再次紧紧抱上了兰野星的手臂,亲昵地把脸贴在少年的臂弯,很是熟练地撒着娇:“小星,不许推开我哦,让我抱抱你,充充电,好么?不然我真没力气过完这一天啦。”
安静地倾听着、被抱住的一瞬身体一僵的兰野星到底没有挣脱,他垂眸温柔地看向自己臂弯的omega,抬手安抚一般轻轻拍了下omega的脊背。
简斯像只吃到甜葡萄的小狐狸一般弯了眼眸,安心地闭了下眼睛。
眼皮再掀开时,omega的余光扫向兰野星后颈那处他在上课时就发现的狰狞齿痕——那齿痕完完全全昭示着可怖的占有欲。简斯湛蓝冰冷的眼睛一暗:真不甘心啊得到小星的偏偏是那种家伙
他明白,兰野星很可能知道乔游在哪里。
但他绝不会从他那里打探乔游的下落——他也是有无论为了什么都绝对不利用兰野星的决心和自尊的。
哪怕得不到兰野星,他只做兰野星的朋友也要做最好的那个。
这样想着,他干脆暂时把那些沉重又麻烦的烦恼抛开,笑着道:“小星,明天傍晚学校的音乐节就开场啦,我也参加的,你会去吗?”
兰野星眨了眨眼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面带歉意轻轻道:“抱歉,小简,我有点事情,不能去看了。”
他答应过乔游的,要每天回家看他。
简斯失望地“唉?”了声,问道:“为什么?”
兰野星脸莫名红了,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他轻“咳”一声道:“因为答应过的,不能有弃养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简斯难得一脸莫名其妙:“?”
兰野星看向他,面上浮出更多歉意:“总之,抱歉啊。”
简斯怔了下,到底还是释然又甜美地笑了,他再次抱上少年的手臂,道:“好吧。那让我多充会儿电哦。”
兰野星看向窗外秋季明净澄澈的天宇,浅色的眸子里带了些许若有似无的思念,不知在想谁,他轻轻拍了下好友的背
吃过午饭后,下午的课也很快上完,天际很快被夕阳填满。
兰野星照常背着自己的帆布袋走在校园里,他经过国王湖,走过中央广场的雕塑喷泉,向那片他经常翻墙外出的杉树林走去。
只是,和谁擦肩而过时,他蓦然止住了步子,面色缓缓冷下来:
“宋问”和言敏刚刚经过了他身边。
言敏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并且有意无意地挡了下“宋问”的视线。
而“宋问”不知有没有发现他,总之也并未找他麻烦。
现在这个应该是新的“宋问”,他没有任何被【抽离】过的痕迹,神情和走路姿势也很机械,看起来和之前见过的那些克隆人别无二致——至少从表面看,这个“宋问”也是克隆人。
之前那个送抽离针给他又被乔游【抽离】的“宋问”,也不知被怎样了。
总之情况看起来就是,那个被抽离的宋问无法再行动,王室就又派了新的“宋问”过来接替他的工作。反正他们全都长得一模一样,行为模式也一模一样,校方工作人员也好学生也好,都不会产生怀疑。
兰野星浅色的眸子愈发冷:
这个新的克隆人“宋问”(如果他真的是克隆人的话),又会怎么处理乔游失踪和他并未按照指令打下【抽离针】的事情呢?
这些克隆人看起来并没有被训练好,应该很难处理这些逻辑过于复杂的问题。
那么,国王又会在什么时候派出真正的宋问呢?
兰野星抿了抿唇,继续向前走去。
到达目的后,他利落地翻了墙,避开监控很快回到了那个临时租来的秘密房子。
一进门,他的两只手腕便被一只大手占有欲十足地握住,接着身体被狠狠按在墙上,侵入性十足的青柠气息涌进鼻尖,金发青年像一条可怖的恶龙,狠狠亲上了兰野星的唇,霸道又冷酷地掠夺着少年口中所有的氧气。
“啪嗒”一声清响,兰野星肩上的帆布袋掉在地上,兰野星“唔”了声,即使快被亲得喘不过气,也伸出手臂揽上了青年的脖颈,把自己往对方的怀里送|得|更|深。
昏暗的房间里,乔游面上浮出满意又冰冷的微笑,半敛的碧色眼眸里涌动着骇人的情绪——只是一天没见到兰野星,他身体里就涌满了不可抑制的戾气
更何况
乔游的另一只大手狠狠曲起,毫不留情地【抽离】着兰野星身上沾到的所有其他人的味道——包括,那个讨厌的omega的。
所有讨厌的味道都抽离完,那只大手便伸|入|少年因着刚刚动作而变得凌|乱|的衣|摆,用力按住少年劲|瘦|的|腰,掌下温|暖|白|腻|的手感让他眸色变得更深
仍旧被亲吻着的兰野星瞪大了眼睛,脸颊滚烫至极,他被那只微凉的大手激得再次“唔”了声,身体下意识挣扎了下,却被青年更加用力地按在墙上
半晌,这个吻结束,乔游微笑着接住兰野星彻底|软|下|来的身体,把他占有欲十足地抱入怀中。
兰野星在青年的怀抱里大口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乔游却仍不放过他,他坏心眼地将唇贴在少年滚烫的耳侧,嘶哑低沉的声音里含了危险的妒意:“充电,嗯?”
兰野星一怔,瞪大了眼睛看他:这个人又监听他的手机!而且,他该不会一整天只做了这一件无聊的事情吧!
兰野星抽了抽嘴角,还是试着解释:“那只是朋友之间——”
乔游垂首,毫不留情地稍稍用力咬了下少年的唇,他面上微笑加深,伸出大手强势地掰住少年的下颌,他碧色的瞳仁里氤氲着危险至极的占有欲:“哦,朋友。那么,你那个朋友知道,你绝对不能弃养的所有物、真的会在他下次碰你时剁掉他那只丑陋的爪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看文愉快,笔芯
第50章
沉默一瞬。
兰野星红着脸,难得无语地道:“都说了真的只是朋友。”他小声吐槽着:“别随便说那样可怕的话啊。”
乔游眯了眯眸子,仍旧用那种骇人又偏执的神情看他。
这样对峙一般对视着,兰野星没来由心软了,他伸手抚上对方俊美微凉的脸,声音无奈又柔软:“虽然我不会放弃朋友,但是,我保证。以后会尽量不和他肢体接触,好不好?”说着他亲昵地抱住对方:“别生气了,好不好?”
乔游微笑着,漫不经心又暧昧地伸手拨弄着少年的鬓发,他哑声道:“好。”
即使这样说着,他碧色眼眸中那种浓云一般的戾气却仍旧没有散去:
他其实早就知道,兰野星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在,兰野星也需要正常的人际关系与社交,而他对他的独占欲病态又同正常的社会格格不入。而他也知道,兰野星已经察觉到这种感情的不健康与不正常之处,却也足够宠溺与包容他。
兰野星真的在向他一点点让渡他本来可以健康正常的生活,只为了让他知晓与明白他的爱
他都知道的。
只是,人果然还是贪心的啊,即使少年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觉得不够,即使再如何压制,他也无法让那种可怕又疯狂的念头彻底消失:真的好想、独占他的全部,真的好想、霸占少年内心的任何一个缝隙
就这样让他彻底堕入到自己血腥又虚无的人生里,和他连骨骼都纠缠在一起,在同正常世界完全相反的地方永远沉沦
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兰野星,也一定不会放走兰野星。
兰野星像是察觉到了,又像没有察觉到,他推开青年一些,面上带着柔软又无奈地笑,他牵起对方的腕走向餐桌:“总之先去吃晚饭啦。”吃完饭后,他还要再赶回学校。
乔游面上微笑加深,他眸色晦暗地道了声:“好。”
等到兰野星恋恋不舍地叮嘱他好好待在家里后又离开,乔游仍然站在窗边,微笑着地看他的影子一点点融入夜色。
这次兰野星不知在想什么,他在楼下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住步子转身看向这里的窗子,仿佛知道他在那里,少年软软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才再次离开。
乔游就那样专注而偏执地看着他。
等到少年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打开了手机里的监听插件,又将一副耳机塞入耳中,兰野星的心跳声与脚步声清晰地传过来,这让人感到病态地安心,他这才缓缓曲起手指,将空间狠狠【抽离】得扭曲起来,下一瞬,他踏进了一个巨大空洞的密闭空间里:
深得看不到墙壁边缘的巨大金属房间里弥漫着刺鼻冷冽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有限的视线目之所及处,密密麻麻立满了圆柱形的装满了未知液体的玻璃培养罐。
每一个泛着浅色猩红光芒的培养罐内部,都有一个身上插满了管子、生长到不同阶段的克隆人“国王”,那些“国王”有的和正常人别无二致,有的身上却缺少了各种器官:腿、手、骨头,内部器官被挖出后,呈现在外的景象就是他们身体上布满了骇人的黑洞。
有几个培养罐里的国王已经被药剂刻意硬生生催熟到了和真正的国王相同的年龄阶段,他们似乎和别的提供器官的克隆人作用不同,他们身体完好,皮肤上布满了皱纹,白发苍苍,在血水一般的红色液体里可怜地佝偻着,和往常出现在公众前的国王别无二致。
察觉到这个秘密房间有外人进来,克隆人们同时睁开了红色的眼睛,无数密密麻麻的视线同时直勾勾地透过玻璃罩、集中到站在房间中心的金发青年身上。
他们之中,不少人——甚至包括几岁的孩子,都被摘去了一颗眼球,失去眼球的黑洞里有无数坏死的浅粉神经漂浮着,诡异可怖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也能感知到疼痛,也拥有并不完整的人性,看向房间中央身体完好自由的青年时,他们脸上同时显露出诡异又疯狂的嫉妒。
乔游利落熟练地弄废了所有监控,他面无表情地环视着这一切,碧色的眼眸里冷酷残忍得骇人:
一直以来,他不止在调查宋问,也在秘密调查宋问背后的国王。
只是从前王室将自己的信息掩盖得太好,他手上经过漫长时间积累的信息又太过冗杂,他才迟迟找不到最重要的方向。
这两天知晓了那些克隆人蠢货后,他便开始利用自己所有的人脉与资源去调查和王室相关的所有生物实验室与医疗机构。
时间太短了,多事之秋王室的防备心又比以往更强,他本来只是锁定了几个模糊的目标,还需要更多时间去查清所有真相、彻彻底底地报仇。
他已经等了十几年,并不介意等待更久。
但是,他昨晚在宿舍里抱着兰野星入睡时,从他右腕的表盘里知晓了一个秘密和一个地点:
兰野星几乎把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他,但仍然隐瞒了一个秘密,那就是,那两个包括注射【抽离针】在内的新任务未完成后的所谓电击惩罚。
昨晚,那种惩戒就要通过表盘施放到已经睡着了的少年身上。
为了不让兰野星独自承受这一切,那个从未在他面前出声的所谓系统竟然几近慌乱地朝他敞开了一切
系统告诉他,它本打算自己为兰野星挡下来,却发现少年早在知晓会有惩罚时,就以为它清理内部的名义,巧妙地改动了表盘——即使无法完全改动它这样的非人工诡异造物彻底切断惩戒,兰野星也做到了只让那种惩戒作用在他身上,而不影响它。
发现的一瞬间,系统觉得自己所有的冰冷数据都在轰鸣作响:它之前早就观察到,兰野星去图书馆时会特意寻找航天工程学的书,它也早就察觉到,兰野星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很可能是工程机械领域,所以兰野星会很关注那个立志造出完美飞机的周言秋的动向,在人际交往方面其实很内敛的兰野星也会让杨清告诉他周言秋出院的后续去向。
但它真的没想到,兰野星会有能力改动表盘。
它那时更深刻的茫然是:如果他一开始就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从那栋别墅醒来时不立刻去拆解研究它寻找真相呢?
那个少年那时只是安静而不动声色地接受了一切诡异的事情
他明明来自一个没有精神力也没有这么多性别分类的世界啊,为什么对一切异常都接受得如此平静与良好
系统那时突然后知后觉又不安至极地发现,它其实从来没有懂过兰野星
可它只知道,它绝对不想让他遭受那些痛苦的电击,它自己阻止不了,便只好向另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少年的更为强大的人类求助
乔游就那样抱着兰野星,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
他仍旧记得,知晓这一切时自己内心涌动着怎样可怖的戾气。
接着,他狠狠从表盘里【抽离】出了那些已经输送过来的电压高得骇人的电击,又很是麻烦地无害化处理。
最后,他近乎冷血地用【抽离】的精神力抽离读取了表盘的意识。
于是,他知晓了系统的一切身世——其中包括,最后5个积分积攒够以后,它已经解锁的却刻意向兰野星隐瞒的部分:
那是一处地址,一个地方。
是它当初接受身体改造的地方。
系统对被青年【抽离】意识毫无怨言——甚至,比起最终被兰野星知晓、让兰野星去这种危险又令人作呕的地方寻找真相,它更愿意乔游发现这一切。
它私心过甚地想要兰野星永远别发现这肮脏过头的一切。
两个人就这样默契地对兰野星隐瞒了这些
此时周围所有令人作呕的营养罐仍旧在疯狂地涌动,乔游神情冰冷又傲慢地看着这恐怖又跌破人性下限的一切,最终,他将冰冷戾气的视线定格在危险漆黑一片的房间深处。
他有预感,如果真正的“宋问”被兰野星引去了校园,那么,真正的国王和国王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就在这个房间的深处。
走进那里,他就能看清那个把他和兰野星全都牵涉其中的阴谋的全貌,他就能彻彻底底为父母亲人复仇
只要、走进去
周围营养罐里嗡嗡作响,无数克隆人低低嘶吼着,他们伸出指甲,疯狂又绝望地挠动着玻璃,发出尖锐刺耳的可怖响动,嫉恨地想要将这个自由健全的人类拖入缸中、被他们同化
乔游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地扫视着这些可悲又可怕的怪物,面上没有任何同情与不忍。
他傲慢又利落地向可怖的黑暗深处走去,走到克隆人区边缘时,一处控制着所有营养罐的复杂控制台出现在眼前。
数不清克隆人的视线密密麻麻跟着乔游集中在那里,他们更加疯狂地挠动着指甲,口中发出哀哀的诡异尖叫,仿佛无比恐惧青年把拉杆拉下去,又仿佛在哀求青年快点把拉杆拉下去。
控制台附近是装满了幼年期国王的营养罐,那些身上到处缺着器官的克隆人小孩子们声音比成年人和老人都要更加尖锐,他们失控一般尖叫着,用那种怨毒又哀求的视线隔着玻璃神经质地盯着青年,咒骂着、却又恳求着
乔游碧色的瞳仁里有无数骇人的冰冷光点危险地跃动着。
半晌,他面上缓缓浮起骇人至极的微笑——耳机里仍旧传来少年温暖的响动,他似乎在跑,呼吸有些急。
那些响动在人性边缘拉扯着他,让他不至于在这样扭曲血腥的空间里堕落成真正的毫无人性的冷血怪物。
金发青年到底止住了步子没有绝情地丢下这些可悲的生物,他手指缓缓曲起,其中一个控制杆便自动向下落下去——
“嗡”地一声巨响。
所有营养罐被同时打开,无数克隆人的手狠狠握住玻璃的边缘,缓缓爬了出来
无数水声与玻璃碎裂的声音混着此起彼伏更加尖锐的叫声响起,将这里彻底变成了怪物的洞窟。
附近的克隆人已经爬到了乔游脚下,他们仍旧怨毒嫉妒至极地盯着金发青年,却到底没有向他出手,他们只是拼命爬向控制台的另一个控制杆,很快就把台子密密麻麻布满。
有的克隆人正在拼命将那个控制杆拉下来,有的克隆人正在阻止别的克隆人将它拉下来,他们互相撕咬着、吞噬着,那场景简直与人间炼狱无异。
乔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刚刚难得被脑海中的人性拉扯、仁慈又傲慢地放他们自由地去向始作俑者报仇的。
此刻,他却看到,最终还是想要拉下控制杆的克隆人占了上风,他们密密麻麻压了上去,“滋啦”一声,另一根控制杆终于还是被拉了下来。下一瞬,所有克隆人的身体全都软倒下来,密密麻麻躺了一地
离乔游最近的年轻克隆人脖颈歪曲地看向他,翻着眼白的脸上是某种奇异的、像是彻底解脱了一般的幸福微笑——另一个控制杆控制着他们后颈处的芯片,他们全都在同一时间死去了。
乔游站在这样一片令人作呕的尸海中,神情冷漠地扫了眼这一切,他很快收回视线,就要向更深处踏去——他和这些只会躲进死亡里的软弱家伙不一样。
无论要面对什么失去人性的怪物,他都是要用比对方更无人性的手段、亲手制造血腥去复仇的。
他只是无比庆幸,他在兰野星之前知晓了这个地方,来到了这里。
他才不想他的少年沾染这些脏东西。
兰野星
真想念他啊
他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兰野星应该已经回到学校一段时间了,不知他在做什么,跑那么急——在赶宿舍的门禁么?
这都怪他,是他逼他每天回来看他的。只是他知道错了,却仍不反悔,也不会改。
乔游微笑着,紧紧握着口袋里的手机,向更深处踏去——
走了几步后,他步子猛地一顿,瞳仁里霎时覆满了寒冰:耳机里,兰野星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以往,无论兰野星把手机放在哪里,他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心跳声、脚步声、说话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自从知道了这个插件的存在后,兰野星就很宠溺他,无论手机处于什么状态,他都会保持电量充满的状态随身携带着它。兰野星从不会让他失去他的声音。
可现在,那里的声音消失了消失得非常突然
乔游面无表情地看向漆黑的深处:只要走到尽头,他大概率就能杀掉比宋问更难杀的国王本体,为他的父母亲人报仇,那里很可能还有他想要的一切真相。
如果他现在离开,国王之后一定会发现克隆人死亡的异动,他一定会反应过来,立刻将这里的一切全都销毁转移,他本人也会藏到更急安全的地方,这样他如果再想报仇,就需要更多时间——国王甚至还会察觉,是他来过了这里
而兰野星那里可能只是手机没能及时充电至于本体宋问,兰野星知道他对亲手杀死仇人有执念,所以他不会独自对付本体,他要兰野星保证过,真的引出人后他不会贸然出手,要先联系他。
兰野星不会食言。
他其实可以报完仇,再赶去他那里
不到半秒后,乔游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近在眼前的复仇机会与知晓一切真相的机会,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迅速曲起手指、抽离了空间,大步向有兰野星在的星都大学踏去
与此同时。
星都大学曾经起过火的仓库里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和上次可控的火势不同,这次的大火迅速蔓延到附近的杉树林,很快将小半个校园烧起来,无数恐怖地浓烟冲天冒起,几乎将一小片天空燃得血红。
星都大学及其附近的街道灯火通明一片混乱,许多学生都在校方人员的组织下匆匆到校外避难,刺耳的警笛声混着嘈杂的人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整个星都区的消防设备及人员几乎全都调到了这里,整个郡的消防资源此时都正在紧急向这里集中
只是,在无数人紧张又努力有序地施救下,火势却诡异得毫无一点变小的迹象
这场火灾实在太过要命,在中央郡更高层的人物赶到前,星都区的最高执政官不得不先亲自赶到了前线。
他站在记者的镜头前镇定自若地稳定民心,信心十足地向民众保证一定尽快扑灭这场大火。
镜头之外,他却站在警戒线外,神情凝重地看向几乎快要被大火吞没的大学校园,他面上神情依旧镇定而充满信心,心却暗自不断往下沉去:
按照以往的火灾经验看,形势实在太不容乐观,再这样继续让它这样蔓延下去,别说星都大学,整个星都区都会损失惨重
星都区可是整个国家的核心啊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校方似乎提前接到了谁的消息,撤离工作几乎在大火烧起前就开始展开,大批师生已经提前撤出了学校,剩下的学生和教师也正在从离火源最远的几个门有序撤离。校方向他保证,火场内部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这场大火虽然可怕又诡异,却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现在的最优解是引导大火在校园内部燃烧,防止它向校园附近街区蔓延,在此基础上再去进一步灭火,这样灭火所需的时间虽然会延长,但可以把所有的损失控制在这一所大学里——
“他还在里面!”
执政官的思绪还未继续下去,一个omega便拼命拨开周围的记者和工作人员,闯进了这里。
言敏浑身狼狈地咳嗽着,手却死死抓着执政官的衣袖不放,他眼睛红得骇人,连眼白处都爬满了可怖的血丝,他直直盯着他:“兰野星现在在火场核心的1号足球场仓库里,你们必须救他!”
言敏的声音沉得可怖,却几乎要哭出声,他死咬着唇,一字一顿道:“如果不是他,这所学校数不清的人要么死于地震,要么死于大火。大家全都踩着他的命活下来,就不能不管他!”
言敏几近偏执绝望地大声喊道:“这个被无数因果污染的世道确实已经足够诡异脏污了,但你们仍然不能让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死啊!”
执政官睁大了眼睛,他神情冷酷又凝重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学校里几乎全都烧起来的仓库里,兰野星靠着墙,虚弱狼狈地坐在一处用【冰冻】清理出来的空间里。
他的四周是暂时被【冰冻】冻住的奇异火焰,那之外,却是已经通过窗口与大门与外面的大火连接起来的无数烈烈火舌。
即使已经几乎没有了生路,兰野星也仍旧固执地一次次用手边的矿泉水沾湿毛巾,掩住口鼻。
这样至少可以延缓下【呼吸】的精神力使用的时间。
他没办法逃生。
在这样大面积的大火里,他所有已经得到的精神力都不足以支撑他成功逃生。
跑进外面的火里,他只会死得更快,这样还不如留在这里,把生命尽可能地延长——他真的舍不得死,但既然总要死,那就用尽量长的时间去回忆
好在,除了他,火场里应该没有别的无辜者了
兰野星喝了口水,浸润了下干哑的嗓子,失神的浅色眸子静静看向已经被烧得出现裂纹的天花板:
他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手机在一瞬间就烧坏了,他没办法联系乔游——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
他想把濒死前的生命尽可能地延长,就是要多想想他啊
真的好遗憾啊,他和他好上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会这么喜欢他,如果早知道他这么快就要死,他一定在人校的第一天就去找他告白
不过,他总算为他抓住了仇人
这样想着,兰野星神色缓缓变冷,他吃力地看向靠在自己不远处的鼻子上有拇指大小的痣的丑陋男人。
兰野星的手腕上此时隐隐流动着手铐形状的电流,而电流的另一端,紧紧锁在那个男人的手腕上,以保证那个男人不能逃走——他知道,即使他死了,小颂也不会放开那个男人。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步的呢?
今天从出租屋回到学校时,言敏找到了他。
他要他立刻离开请假学校避几天。
他告诉他,今天他见到的“宋问”拥有【地层共鸣】的精神力,国王为了惩罚与警告那些不听话的贵族,派了那个“宋问”来到校园,明天,他会在这所学校里发动一场地震。
自然界的地震威力可怖,但克隆人“宋问”做不到那么大的影响力,他只会随机在一瞬间震塌十几栋楼——尤其是明天傍晚是校园音乐节,他很可能会专挑人流多的地方下手,以作震慑。
那时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既会包括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后裔,也会包括数不清的无辜平民学生。
言敏不知道“宋问”会随机对哪些贵族后裔下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会震塌哪十几栋楼。
言敏只是说,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他死,他不敢赌那些即将坍塌的大楼里有没有兰野星,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让他先离开
知晓了这些,兰野星自然不会离开这里自己逃命。
“随机”是无法控制的事情,但他可以控制人。
只不过,在控制那个“宋问”的过程中,他才发现,国王派来的根本不是克隆人宋问——或许他最初派来的确实是那个【地层共鸣】的克隆人,但是出现了乔游失踪的意外,他直接派来了本体
本体宋问既要教训那些不听话的贵族,也要替想反抗主机的国王杀掉被主机控制却并不听国王命令的兰野星、来逼乔游现身。
他要像以往无数次一样,燃起一场气势惊人的大火,来为他的君主肃清不听话的蝼蚁
更可怕的是,他选中的时间根本不是明天的音乐节,而是今天晚上
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放火烧第一栋楼了!
兰野星觉得自己真的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智慧与力气,把场面控制到现在最好的样子:除了他,没有人会死,也没有人会受伤。
而且,他还为他的爱人抓到了仇人。火系精神力者确实不惧火,但是,哪怕他死了,小颂也会替他将这个家伙禁锢在这里,乔游来找他的时候,就会看到他留给他的礼物。
他不想食言的,只是想联系他时,手机被对方精准地烧坏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违背约定,他真的将他留给他杀了
能够亲手杀掉宋问,乔游心脏里流血不止的伤口一定能愈合哪怕一点点而失去了宋问这个臂膀,乔游早晚能亲手抓住背后的国王。
他会报完仇的,他的伤口早晚会愈合的,他会很好很好地生活的
他甚至庆幸他“囚禁”了乔游,实施了这个计划,因为,即使再诡异的火,火势蔓延也是个过程,他发现他的时候一栋楼即使已经起火了,那时只要把宋问引开不再让他人为加大火势,楼里的人也有机会逃离。
之后,他至少还有机会动脑子把比克隆人可怕很多很多的本体宋问和火引向没人的地方,在这个过程里,即使他自己逃不开了,学校里的其他人也还能安全撤离。
而如果来的真的是那个会随机震塌楼的“宋问”,如果那个“宋问”也出其不意地在今晚实施计划,他赶过去时,楼很可能已经塌掉了,即使他可以控制住他,楼里的学生也已经造成大面积伤亡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
在这样一场巨大的灾害里,只死掉他一个人,简直要称得上是一次仁慈的奇迹了。
直到最后,他仍旧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他的亲生父母一定也会为他骄傲吧——即使他年幼时有段时间因为恐惧和不适应并不算个好孩子,他们也一定不会责怪他。
他从未忘记过他们,拼命地来寻找他们,这一点连同那个惩戒,他甚至都没告诉过乔游。
他们一定会为他骄傲吧
只是,乔游失去他会很难过吧
兰游星软软地靠在已经开始变得滚烫的墙壁上,仍旧偏执地冷冷盯着那个丑陋的男人——他已经被他电晕了,本体的宋问真的很可怕,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他的弱点将他电得半死。
只是看着看着,他却鼻尖一酸,几乎要流下眼泪
浑身都好疼,【呼吸】的精神力像是要失效了,他开始觉得鼻腔和喉咙也疼起来,眼前的空间几乎都被大火烧得扭曲起来
不久后,他一定会被大火彻底吞没,最终会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变得这样丑陋前,如果能见到乔游就好了,哪怕只是见一眼幻觉也好啊
大家都说,人在临死前是会出现幻觉的,他刚刚救了这么多人,现在连这点奖励都不给他么?
他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啊
但是他现在觉得眼皮很沉,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右腕的表盘发出泠泠冷光,系统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宿主,宿主!——小星!】
系统:【主机!你说过他才是对你最重要的存在,禁锢他的明明是你啊,是你啊!你在哪里!你在哪!他快死了!】
兰野星耳边嗡嗡作响,他听不清它在说什么,只听到它似乎在叫他,他吃力地伸出手掌,温柔地覆住了表盘,无奈地道:“抱歉食言了”
他没能救他,也没能替他找到真相,也没能
但是,乔游会替他帮小颂的,即使他连遗言都未留下,那个青年也会懂的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砰”地一声,这方几乎快被火填满的空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有谁自外面狠狠踹开了仓库的门,烈烈风声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声响,在几乎快被烧红的天地间回荡。
仓库里的大火和浓烟在一瞬间被整个抽离到外面,仓库内的空间终于勉强变得安全。
高大俊美的金发青年天神一般出现在烈烈火焰里,他面无表情地迅速大步踏了进去,碧色眸子冷得骇人。
终于锁定墙角的少年时,他紧绷发白的俊脸几乎抽动了一下,他大步走向那里,一边用矿泉水拼命弄湿外套,接着,他保护欲十足地用湿外套裹紧他,又把少年滚烫发软的身体狠狠抱进怀里,来不及到外面,他几近慌乱地在这片他透支了精神力支起的安全空间里为他做着急救,他用力吻上他的唇为他渡去氧气
他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除了当年那场大火,他此生都没有如此恐惧过。
火,为什么总是不祥的火要夺走他的一切
青年冰冷得骇人的瞳仁里跃动着危险的红光,就仿佛下一瞬他就要彻底失控
这时,他终于听清少年的胸腔内仍旧传来缓慢的心跳,他一怔,到底从那种危险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他眼尾几乎红得病态,他抱着他,神情晦暗又偏执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嘶哑:“小星”
他像抱一件珍宝一般,像第一次同他火场相遇时一般,稳稳将他拦腰抱起,他保护欲占有欲十足地把他狠狠按进怀里。
可怖的大火燃烧声音仍旧在仓库外铺天盖地地翻涌着,仓库屋顶也传来毛骨悚然的墙体裂开声。
乔游却毫不在意。
他只是将一个吻亲昵又温柔地印在怀里少年的额角。
再抬起头时,他的神情变得冰冷骇人至极。
下一瞬,空间剧烈地扭曲了一瞬,他毫不犹豫地抱着少年踏了进去。
身后,宋问的身体瞬间被【抽离】得七零八落,被抽离在外的大火轰然压进仓库。
原本昏迷的宋问被迫清醒,在剧痛里发出恐惧而毛骨悚然的尖叫——本不惧火的火系精神力者被抽离后,破碎的身体也染上了火舌,放过无数大火的卑鄙者作茧自缚地死在一场大火里
终于亲手报了仇的乔游连看都不屑看所谓的仇人一眼。
他只是抱着昏迷的兰野星,踏入那个有老人、有猫在的安全又温暖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抱歉字数很多又卡文,就晚了[爆哭]。下一个章节进入正文完结章,看文愉快,笔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