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苑，西侧浴房。


    “姑娘，这个水温可以吗？奴婢已经提三次水了。”


    程皎皎坐在梳妆台处透过铜镜，看着吉祥提着热水进进出出，那张天真纯洁的脸上挂满了汗水和疲惫，就连眼神都藏不住对她的怨恨。


    见状，她这才慢悠悠的从位置上起来，小步地走到木桶处，上面漂浮着几朵桃花的花瓣，看起来十分的雅致。


    但她的视线从水面落在吉祥那张藏着心思的脸上，微微一笑，道：“吉祥你在抱怨吗？”


    “我不过是让你提提水，做做分内的事情，你现在都如此的不甘心了吗？”


    吉祥原本幽怨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连忙低下头，说道：“没有，奴婢不敢。”


    程皎皎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容愈加的加深了，瞥了一眼将房门关上的如意，又轻轻的指着水面上的桃花瓣，问道：“那为何这花瓣里有虫子，你都不仔细的检查清楚？”


    “啊？”


    吉祥没想到她的话题转换的那么快，震惊的抬起头想要去看看她所说的虫子，却在这个时刻被人直接压着脑袋按在水中。


    “咕咕咕——”


    程皎皎听着她发出的水声，四周全是因为她挣扎溅起的水花，将她的襦裙浸湿，但她不在意。


    她和如意将她的脑袋浸在水里，直到她的动作变得缓慢，这才将她拉起来。


    “啪啪啪——”


    程皎皎轻轻的拍着她苍白的小脸，脸上的笑容依旧，“吉祥，你怎么好端端的去和我洗澡水啊，这让我一会怎么洗澡啊？”


    吉祥从临死的恐惧中惊醒，惶恐地望着面前的程皎皎，“你竟然要杀死我！”


    “程皎皎你竟然要杀死我？”


    程皎皎听着她失去了恭敬，只剩下怨恨的眼神，嘴角轻轻的上扬，道：“怎么会呢？我刚刚明明就是想要救你啊，你瞧瞧你都落在水里了？”


    “若不是我和如意好意将你从水里拉出来，你早就死了。”


    吉祥看向如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再看程皎皎那张笑盈盈的脸孔，惊恐之下是恨意，但很快她勉强挤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是奴婢恍惚了，奴婢多谢姑娘和如意姐姐的救命之恩。”


    程皎皎听到她这句话，轻轻的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说什么谢？知道你今天去马夫那里提议让他送来的马，为什么没来吗？”


    吉祥的面色骤变，僵硬而拉扯的嘴角，“姑娘你在说什么？奴婢今天就没有去过马坊啊，你在……”


    “呵呵，因为那匹马啊，我让人宰了。一会你吃的饭菜里会有马肉的，希望你给它下的药没有融进肉里，不然你要是发疯了。”


    “我可怎么办是好呢？”


    轻飘飘的话语，加上她那张清丽妩媚的脸孔，让吉祥头一次发现这个程皎皎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你竟然都知道，那你这些天就是在耍我？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的跟前忙来忙去？”


    程皎皎没想到这样子随意一激一下，这个吉祥倒是承认地挺快的，她的眼神逐渐的冷下来，“耍你？”


    “可你再要我的命！”


    她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冷冷道：“你是自己在母亲那里请旨过去伺候，还是我亲自去说？”


    吉祥没想到她会狠心到这种地步，当下怨恨的从地上爬起来，道：“程皎皎，你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对你不义。”


    她说着就从房间里跑出去，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如意在程皎皎的身边，低声说道：“姑娘，这吉祥有些不对劲，今日为何随意激一下就真的承认？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程皎皎点点头，这吉祥所以喜欢装傻，可不是真的傻，能够那么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说明她早就已经准备要离开芍药苑……应该说是她的身边了。


    只是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真的只是因为妒忌吗？


    恐怕不是！


    依照她从姜氏那里伺候，还能空出心思来陷害她，应该是姜氏给她什么好处，可姜氏能给什么？


    她想着，脑海里忽然一阵空白，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不对，姜氏许诺她的应该是镇国府小公爷夫人的位置。


    吉祥是从知道她定亲那天开始变得频繁，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深的，甚至还想要让她坠马，就她和镇国府的亲事自然就没有了……


    想着，她的眼神犀利中透着几分失望，她还以为姜氏的她哪怕不如程清嫣那样子当做亲生子女好，也能维持外表上的母女情，没想到她还是想要让她去死。


    哪怕最后扶起的是一个丫鬟……


    她说着就看向了如意，低声问道：“你去让人查查吉祥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再找找当初难产死掉的姨娘生出的婴儿，最后葬在哪里。”


    如意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但是看到程皎皎笃定的眼神，她这才慢慢的收起了表情，严肃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见状，程皎皎这才清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那副端庄贤惠的模样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姑娘。”


    程皎皎刚刚踏出房门的霎那间，就看到大夫人身边的徐嬷嬷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此处，可见早就等候多时。


    她的面上不显情绪，微笑道：“怎么能让嬷嬷在此等着？如意，如意快过来将嬷嬷请到屋里去。”


    徐嬷嬷上前欠身行礼，道：“劳烦姑娘费心了，但老奴是听从夫人的命令，过来请你到烟雨苑去。”


    程皎皎宛如不知道什么事情般，略微惊讶了，这才低头道：“那劳烦嬷嬷带路了。”


    ——


    烟雨苑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就连低等忙碌的丫鬟都全程低着头，哪怕是行礼也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哪里出现问题。


    程皎皎默不作声地跟着徐嬷嬷绕过了长长的走廊，可临时回过头却看到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道青色的影子。


    那人的面色消瘦，但眼神倒是愈发的沉稳，琥珀色的眸子就那么隔着长长的走廊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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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程皎皎宛如看不见一样，虽然小公爷送来的礁石她不是很喜欢，但对于宋瑾之她更是喜欢不上来。


    想着，她微微颔首，毫不留情的将头转回来跟着嬷嬷继续走。


    等程皎皎走到烟雨苑时，这才发现四周站着几个腰间系着红色革带的小厮和丫鬟，瞧着那陌生的模样倒不像是府中的人。


    “拜见姑娘。”


    为首的大丫鬟对着程皎皎欠身行礼后，便保持低头恭敬的模样，程皎皎只好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徐嬷嬷，微微上前将人扶起来。


    “快快请起。”


    她正说着就听到烟雨苑响起一道谈笑间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暗绿色褙子的嬷嬷上前将拦住，笑面盈盈，道：


    “这位就是二姑娘吧？”


    “老奴是镇国公夫人的贴身嬷嬷周氏。”


    她正说着话，姜氏就从她的身后走出来，一改之前严肃的模样，倒是一副和善的笑脸。


    “姣姣还不见过周嬷嬷，她是你接下来一个月的礼仪嬷嬷，估计还要在我们这府中住上一段时间呢。”


    程皎皎闻言，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欠身行礼：“姣姣见过周嬷嬷。”


    周嬷嬷瞧着她的模样十分的欢喜，拉着她的双手左瞧右瞧了下，这才对姜氏侧头，说道：“这模样瞧着就是个贴心的，要不是太太仁慈心善，倒是养不出这般好的人。”


    姜氏对她笑了下，道：“几年不见，周嬷嬷倒是学会贫嘴了。”


    她说着就对程皎皎，说道：“还不快请嬷嬷到屋里坐着？”


    程皎皎连忙邀请周氏和姜氏往里走，道：“是姣姣照顾不周，还请嬷嬷不要怪罪……”


    三人谈笑间就走到了烟雨苑的正房厅堂处，在地上摆放着几个用红木盒子，上面用红布盖着。


    周氏看到那东西，就对程皎皎笑意不明地说道：“这些可是小公爷命人送给姑娘的。”


    说着，就有下人将那红布掀开，摆放着一对对精致的首饰，样样的成色都极好，可见对方花了不少手笔。


    程皎皎看到倒是惊讶了下，这和小公爷一开始送的礁石可不是同个类型的，莫不是送错了？


    周氏仿佛看到她的疑惑一样，笑道：“我们家小公爷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人是很好的。”


    “上次那样子做只是为了试探姑娘的心意，所以今天是特意来赔罪来了。”


    “还望姑娘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将那礁石的事情给忘记了。”


    程皎皎听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怪异，但还是笑道：“那礁石虽看着朴素，但在姣姣看来是真诚无比的。”


    “还望此事莫要在小公爷的心里留下阴影才好。”


    周氏愈发的满意她的乖顺，当下道：“姑娘如此的贤良，将来到我们镇国府定能让我们小公爷快快收心，早日走到仕途之路的。”


    此话一出。


    其余两人的眼神晦暗不明，姜氏的眼睛扫向了程皎皎，那眸子看似平常却莫名让她感觉一阵寒战。


    上前欠身，道：“是嬷嬷高看姣姣了。”